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熊猫熊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后宫渐渐由妃子 作者:衣青箬 文案: 是说现在流行的魂穿,并且还要继承原主的记忆,然后大显神威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再找个面瘫好男人托付终身甜甜蜜蜜HE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喂! 身穿过来是要闹哪样?一没户口二没背景三没技能的三无女在这个社会能干什么? 啥米?!采选秀女?!喂喂喂你们抓错人了我真的只是路过啊喂! “你说,你姓初?”剑眉星目鬓若刀裁朱唇皓齿出身高贵一看就带着主角光环的的九皇子含笑问她,“可愿意跟着我?” 然后她就投向了九皇子的怀抱帮他登上皇位然后得封皇后欢欢喜喜大结局? NONONO,这么想你就太天真了!图、样、图、森、破! 其实那个母妃早死忍辱负重引而不发最后一鸣惊人且对她情深意重的三皇子才是主角!【大雾 “初者始也。传闻姓初的女子身怀凤凰命格,娶了她,便是得了天命。” 原来如此。 他们之间,从相互利用始,以两败俱伤终。要如何才能抛开重重顾虑,倾心相爱? 【关于书名:改自元稹《连昌宫词》中的“开元之末姚宋死,朝廷渐渐由妃子”,意思是女主在后宫里越来越能折腾……【扶额】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斗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晞(郑容),贺承谦 ┃ 配角:贺承庆,朱思卿 ┃ 其它:相互利用,宠妃养成,HE ==================   ☆、是身穿不是魂穿   “何川,你够了!”初晞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男人,有些恍惚。当初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么没担当的一个人呢?还是说,对方太会装了,所以自己也被迷惑?   何川激动的看着她,“小希,别离开我,我是真的爱你的。是那个女人诱惑我,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别闹了,你先回来,我们好好谈谈,行吗?”初晞生怕自己哪句话刺激了他,只能尽量平和的劝说,“咱们回去谈,好不好?你在那里太危险了。”   “不!”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何川,他更加激动起来,胡乱的挥舞着手臂,“你不原谅我我就跳下去!反正失去了你,我活着也没意思!”   是吗?初晞却根本不信何川的话。如果失去了自己他就活不下去,如果爱自己到了这个程度,又怎么会因为别的女人的诱惑,就劈腿呢?   现在更是做出这种姿态,想要逼她收回分手的话,真是可笑之极!   可是不能再刺激他了。初晞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了,我原谅你。你可以回来了。”   何川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但是接着就变成了怀疑,“我不信,你肯定是敷衍我!”   “那我要做什么你才相信我是真的原谅你了呢?”初晞柔声问道。   “除非……除非你过来。你过来发誓,要是是骗我的,我们就一起跳下去!”何川叫道。   初晞闭了闭眼睛,何川这种疯狂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不害怕?但是因为心里觉得何川根本不可能真的跳下去,所以到也不是很没底。而且……已经有人报警了,现在需要做的是拖延时间,她想,警察来了就好了。   “……好,我过去。”初晞慢慢的靠近何川,看到他距离边缘只有一步的距离,心惊肉跳的叮嘱他,“你别走来走去,小心一点。我马上就过来!”   不过几步路,初晞却走了好几分钟,刚刚走到何川身边,握住他的手,准备说话,就听到警车响起的声音。   何川脸色一变,“你报了警?!”说着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朝自己那里拉,“你果然是在骗我!”   初晞心里把警察骂了个狗血淋头,来就来,为什么还要开着警车鸣着笛过来?这是嫌刺激还不够吗?!   嘴里却安慰着何川,“不是我报的警,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机会打电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何川,我真的原谅你了,咱们回去好不好?”   她一直盯着何川,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现在所在的位置有多危险,也不让自己去看下面的情形。她有恐高症,这一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但就因为这样,她也没有注意到,何川在跟她拉扯之中,脚步正一点一点的往楼顶边缘移动,然后终于一脚踩空,跌了下去。而被他紧紧抓住的初晞,当然也被拉着一起掉了下去。   那一瞬间,初晞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猛然一提,视线里是大楼外墙上的瓷砖,飞快的往上面闪,闪得人眼晕。然后她就真的晕了过去。   ……   再有知觉的时候,是因为冷。意识尚未清醒,初晞潜意识的以为自己是躺在家中床上,并且极其自然的伸出手去摸索被子,只是手下传来的触感,却让她已经。柔柔的,软软的,凉凉的,像是……草地一般……   草地!初晞脑子里迟了片刻反应过来这个词语所代表的的意思,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瓦蓝的天空。那是一种纯粹透亮的蓝,干干净净不染一丝云色,是初晞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美景。眼角余光里,还有些山川起伏的形状。初晞心里一惊,慌乱的坐起身,转头四顾。   自己竟然真的身处荒郊野外!明明之前是在市中心啊!而且还是在市里有名的明珠大厦顶楼,何川用跳楼逼她原谅他,结果一时失误,两人都从楼上掉了下去。   对了!她不是从二十二层的大厦上掉下去的吗?虽然因为恐高晕了过去,但是当时心里也是害怕的。那么高的高度,摔下去根本活不下来的。可是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初晞慌乱的检查着自己身上的东西,衣服还是原来的样子,口袋里还有家里的钥匙和手机,只是手机里没有信号。不过想来也是,这地方荒郊野外的,又是山谷,信号不被挡住很难吧?另外还有四十八块零钱,那是她用五十去买了一瓶水破开的。   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身上竟也没有受伤,还出现在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方,初晞想想就觉得可怕。   从地上爬起来,她小心的打量着这个地方。这里好像是一个山谷,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崖,只有她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条十分狭窄的山谷,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山被从中间劈开,留下了这么个缝隙似的。   莫非自己从那个楼上掉下来,然后瞬间时空转移,把自己弄到了这个地方来不成?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还是不是中国,或者干脆穿越了?   初晞是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就读的是一所三流院校,学校里对她们管的自然不严,她又是个不爱动的,所以这两年来,宅在宿舍里,倒是在网上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网络小说。   不过虽然脑洞开得很大,但实际上,初晞自己是不信真的会穿越的,也就是跟自己开个玩笑而已。   现在更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找到有人的地方,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而且……没有太阳,甘蓝不怎么懂看天色,但是感觉上应该不早了,万一走不出去,那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初晞没什么野外生存的经验,但是也知道,留在野外并不安全。再说,看看周围的树木花草,一片万物复苏的样子,季节像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夜里温度更低,找不到避风的地方,这么吹上一夜,不得病才怪了。   只是这山谷有两个方向,初晞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往哪边走。万一这地方其实距离有人烟的地方很近,可是自己走反了方向,走进山里去,那可就糟糕了。   她本来想找些痕迹来判断方向。奈何这个山谷实在狭窄,似乎罕有人至,地上是一片茂密的青草,一点被人践踏过的痕迹都不见。恐怕这个法子也是行不通的。   最后她索性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正面朝左,反面往右。反正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能走到哪里都看天意。   硬币落下来,是反面。初晞将硬币重新放回口袋里,振作精神,迈步往右边走去。   幸好她的运气不算错,在薄暮时分,总算是看到了一个炊烟袅袅的小村庄,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之中,看起来颇有几分盎然古意。   她这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来了,居然会有这种村子,看起来应该距离城市很远。说起来这事有点邪门,不过初晞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个。虽然只觉得双腿累得迈不动了,却还是缓缓朝着那村子走去。   进村之后,不管怎样,想办法总能吃上饭,喝上水,今晚也有地方睡觉。只希望这地方民风淳朴些,别看自己一个单身女子就讹诈,她身上可只有四十八块钱。   还没走进村子,初晞就看到了务农归来的村人,只是看到他们的打扮,她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分明就是汉服的样子!初晞对汉服是没什么研究,但是长衫布袍,看了那么多古装剧,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   虽然说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质量和款式都差多了,但的的确确是古代人的装扮!   初晞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只是放下手之后,看到的还是原来的样子。再细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路上走着的,女人并不多,大都是男子,而且他们头上都包着布巾。现代人谁会这么打扮?   天哪她竟然真的穿越了吗?喂刚才她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啊!救命,能不能不要那么玩她!不就是分个手吗?她回去就跟何川和好行不行?!   说到穿越,初晞看了不少书,也能说得头头是道的,甚至曾经幻想过自己穿越,但是当这件事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冷静。   现在该怎么办?初晞觉得支撑着自己走到这里来的那一股气顿时消散,整个人都站不住,也顾不得脏,就在路边坐了下来,脸上一片木然。   虽说现在穿越越来越随便,不是非得有个什么夙世因缘才可以穿,但是现在流行的是魂穿啊喂!还得带着原主的全部记忆啊喂!然后穿到后宫的宫斗,穿到大户人家的宅斗,穿成寡妇可以养包子,穿到乡下的也不用灰心,还可以去种田。就算是落到了乱世,也有拼成女将军这一选择。   可是她身穿过来要怎么办?且不说已经过了古代十五到十八这一最佳婚龄,二十岁的女人在古代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留给她奋斗挑男人的时间不会多。就说她身为没户口没来历没技能的三无人士,要怎么在古代立足?!   这坑爹的老天! 作者有话要说:     ☆、秀女身份轻松到手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就铺垫一下,咳……会尽量快的进入正题的!   在初晞打量着那些村民的时候,其实众人也在打量她。   郑家庄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子,距离官道又远,平日里几乎不会有陌生人经过。所以乍然看到这么个人出现,村民们自然是惊异非常。若非对方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怕是立时就要将人绑起来审问了。   是的,那是个女子,虽然打扮怪异,但是好歹长发披肩,又兼眉目如画,性别自是不会错认。不过她这身打扮,倒是叫不少上了年纪的人频频皱眉,实在有伤风化。   初晞可能要庆幸在现代的时候,天气正是初秋,所以她穿的是长袖T恤和牛仔裤,虽然曲线毕露,但好歹也算是全身都包裹住了。要是在夏天,穿着及膝短裙和吊带背心,怕不要将这些村民吓晕过去。   不过饶是这样,村民们心底对她也提起了提防。   淳朴的村民们自有一套处世学问,这年头的人并不是能够随意出门的,需要官府开具路引。而平民百姓,恨不能一辈子不跟官府打交道的,又安土重迁,是以极少会有人想远行。   如此这般,这突然出现在此处的女子,便显得来历十分可疑了。虽然他们郑家庄并无什么可让人图谋之处,但这般怪异之事,自然令人心生警惕。   不过见那女子怔怔的盯着众人瞧了一会儿,竟是忽然跌坐在地上,一脸失落的神色,村民们又有些不忍。毕竟是个年轻女子,说不准是遭了难,才会到了这里呢?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终于推举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做代表,他朝着初晞走了几步,问道,“小姑娘,你家在何方,怎的一个人在此?”   家在何方?初晞听到他的问话,抬起头来,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刚刚她忙着感叹穿越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想起自己的家人,但是被人这么提醒,想到自己从此和爸妈隔着一个世界,再也见不着,不由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那老者见状,被吓了一跳,只是心头倒是又软了几分,看样子该是个可怜人,因安慰道,“也不知你从何处来,不过天色已晚,不若就在村子里歇一晚,等你家人寻来。”   初晞一边哭一边摇头,“已经回不去了……”   这会儿,消息也早传回了村里,那些本来呆在家中做饭的村妇也都走出来看热闹。那老者见初晞哭得伤心,忙叫了他的儿媳刘氏过来,将人扶着,回家去了。   初晞虽然哭着,但是对别人的动静也不是一无所知,被刘氏这么扶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慢慢收了悲声,跟在她身后往村里走。只是心里的焦灼和无措,却并没有少半分。   已是晚饭时分,到了那老者家中之后,刘氏去厨下忙活了一会儿,便将饭菜端出来,请那老者和她丈夫,及两个儿子上桌吃饭,自己确实带着初晞就在厨下将就着吃了。   初晞心里暗暗惊异,不过她也听过,古代女人地位低下,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有些乡下地方,若是来了客人,女人和孩子也是不能上桌的。所以心里惊讶,但是面上还能不动声色。   只是看到碗里混了杂粮的糙米粥,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刘氏兀自热情的给她夹菜,“你多吃些,也是巧了,今日是公公吩咐多做些好菜,可巧你就来了。”   初晞低眉看到小桌上两碟子菜,一碟是清水煮野菜,没滋没味的,另一碟却是炒土豆,她方才过来的时候,依稀见着,主屋里那一大盆里,应该是有肉的,虽然都是些肥肉,看着就腻人。然只看这边的碟子里竟全是土豆片,便知道肉大约是十分金贵的,女人既然上不得桌,自然也就没有吃肉的福气了。   但便是这么两个初晞无论如何难以下咽的菜,也被刘氏称作“好菜”,可见他们这里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再说初晞一路走来也看到了,村子里住的都是土胚房,竟是连木板房都只有几家。   木板房比土墙房透气敞亮,但是建造起来也费事。若说土墙房半个月能造好,那木板房怎么也要三个月,还得是木料齐备了。加上要请手艺人的价钱恐怕不低,所以饶是住在山里,也建不起来。   初晞心里只觉得十分糟心。她没想到自己穿来的地方,竟然是这么个穷苦的小村子,她现在也没什么种田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做什么。   心里堵着事情,饭菜又难以下咽,初晞便没怎么动筷子。刘氏劝了几句,也渐渐看出了眼色。毕竟初晞虽然穿着怪异,但料子却极好,又生得细皮嫩肉,不是村里那些粗生粗养的丫头能比的。想来吃穿用度必然是极好的,这些粗糙饭食自然咽不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劝。初晞松了一口气,那一碗没怎么动过的粥,便放在了桌上,只挑了两块土豆吃了,就放下筷子。   “我瞧你是个精细人,不过年纪还轻,我就仗着年纪大,自称一声婶子。我也知道这些东西你大约是瞧不上的,不过多少也吃两口。人不吃饭怎么行呢?”刘氏瞧了瞧那碗粥,终是忍不住道,“我们乡下人,是不讲究剩饭的。”   初晞僵了一下,又重新将筷子拿了起来。   她在刘氏眼中,自然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但其实在现代的时候,家境也只算寻常,爸妈虽然疼爱,但是也没有多少纵容的余地,总体上还是很懂事的姑娘,但在那个时代,能帮着做点家务,就算是很乖巧人人夸赞了。   不能剩饭这种礼仪,她当然也知道,如果不是实在吃不下,她也不会这样。不过被刘氏这么一说,还是有些脸红。她可听说过,古代人一天只有两餐,一餐干的,一餐粥,就这样,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浪费粮食,在他们眼里恐怕更严重吧!   刘氏见她乖巧,脸色和缓了许多,又问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初晞一开始还含含糊糊的搪塞,待听到家人,方才收起的眼泪又重新掉了下来。唬得刘氏慌忙安慰了几句,不敢再提此事,只是心里头,却有了许多计较。   夜里,初晞躺在坚硬的床上,只觉得硌人的慌,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这床铺不平。辗转了半夜,还是爬起来小心的检查了一遍,竟在褥子下面发现了几粒小石子。   她只以为是小孩子爱玩,不小心弄到这里来的,随手丢在地上,这才重新躺上去。又反复的折腾,直到天将亮了,这才沉沉的睡过去。   然而似乎只是一阖眼的功夫,就听到刘氏道,“快起来,家里来了客人了!”一边伸手推她。   初晞虽然困得很了,但毕竟不是在家里,很是警醒,立时便醒过来了。刘氏将手头的一套衣服塞给她,嘱咐她换了衣裳出去见客。初晞有些莫名,不过才起来,没有睡足,头晕晕沉沉的,便没有多想,就换了衣裳出去。   外屋正坐着几个人。为首的跟昨日带她回来的老者坐在上首,其余两人由刘氏的丈夫并几个村里人陪着坐下下面,穿着打扮俱是不俗,与这村子里的人瞧着全然不同的。见她出来,那三人俱是眼前一亮,那为首的微微颔首,笑道,“你们家倒是养的好女儿。就是她了。”   听到那人说话的强调,初晞心里更是怪异。她又想到之前刘氏说过,这里是极少有人来的,可是这三个明显身份不一般的人,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看村里人奉承的态度和他们的打扮,身份定然不同。   她心里有了些不妙的预感,只是并没有与深想,刘氏已经将她往前一推,脸上的喜色无论如何都掩不住,“难得大人能瞧上,是这个丫头的福气,还不谢谢大人?”   “谢谢大人。”初晞被刘氏这么推着,也就稀里糊涂的开了口。且走近了之后,她才发现,那为首之人,脸上竟是施了脂粉。一个大男人这般作态,纵使痕迹不浓,也让她心头膈应。而下手两人,却俱是劲装打扮,就是坐着,也是端端正正,看起来像是练家子。   初晞知道自己就算是眼界也只是半吊子,但是能看出这些,就说明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正要推说不舒服下去,那三人却站了起来,为首之人道,“那这位郑容姑娘,咱家就带回去了。”   咱家!这人竟然是个太监!难怪说话装扮都那么怪异,原来竟是……甘蓝心头一凛,怕自己脸上露出行迹,连忙低下头去。   然后她才注意到另一个问题,郑容是谁?!   说起来,自从她昨天到了这里,那位带她回来的老者,因她是女子,不便查问,而刘氏竟也不曾问过她的姓名!现下想来,确实十分怪异。现在又听到他们说起“郑容”,言语之间却好像自己就是那郑容一般。   她抬起头朝刘氏看过去,刘氏避开了她的视线,她又看向别处,却始终没人敢与她对视。   初晞的心直往下沉,好一会儿,才咬着唇问道,“要带我去哪里?”   “郑容姑娘不必担忧,宫里的日子,只有比这里好的,便是最下等的宫女,吃穿用度也绝非一般人家可比。郑容姑娘的姿色,必能入选,到了宫里,见识了天家富贵,自然就晓得了。”那太监笑眯眯的道。   竟然是民间采选秀女!      ☆、繁华不比他处      采、选、秀、女!!!   初晞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她茫然的回过头去看着刘氏,嗫嚅着开口,“婶……”   “哎哟,大人您瞧,这姑娘高兴傻了。”刘氏慌忙的走上前来,拉住初晞。放在她肩上的手用力得她差点儿忍不住惊呼出声。刘氏一面说,一面拉着她往后退,口里道,“大人且让民妇交代一下这孩子,免得她不懂事,冲撞了大人们。”   初晞几乎是被她挟制着往屋外走,到了僻静处,刘氏这才收了笑,沉着脸对她道,“姑娘,时候不多了,咱们长话短说。我虽不知你如何来了我们村子,但你如今连个身份都没有,若是叫人知道了,只怕是大麻烦。你是个明白人,只要替了我女儿入宫,自然便有了身份。况且那宫里又是通天富贵,享用不尽!”   “婶子这是拿我当傻子哄呢?我纵使没见识,却也知道那地方是个吃人的所在。倘若真是通天富贵,婶子何必弄这李代桃僵之计?况且这是欺君之罪,若是叫人知道了,咱们谁都没好!”初晞却没有被她吓住,冷冷道。   刘氏一呆,继而想到初晞能独个儿到这里来,必定是有见识的。便知自己怕是唬不住她。不过聪明也有聪明的好处,只要说通了,她自然晓得怎么做,也免得自己悬心。   因此刘氏忙缓和了脸色道,“这话可万万不能胡说!我便认了你做女儿,进了宫里,你不说,谁能知道?你道我不想让我的女儿进宫,不过是那没福气的,自个儿瞧中了一个后生,怕我将她送进宫,竟收拾东西离家了,到如今都不知在何处。倘若我们家交不出人,怕是也难为!”   “你也说过,家中并无他人了,既如此,你一个女子想要自个儿顶门立户过下去,谈何容易?倒不如进宫,也是一条路子,还有了正经的身份。咱们这里离着京城几千里,断不会去扰了你,这事也不会再有人知晓。你只管放心!”   刘氏说罢,便一直盯着初晞的眼睛。这一番连消带打,是必要让初晞答应了此事了。   初晞不料这些乡下人竟也有这样的谋略胆识,看似淳朴憨厚,对自己也热情,却是不动声色的就将自己给摸清了。她深悔自己之前的疏忽。早知道应该更谨慎些,如今自己的底子都给人探明了,再想要拒绝,恐怕不容易。   何况刘氏说得对。她一个女子,想要在这古代立足,先不说不知能做什么营生,就只那些人情往来,她自己也是应付不来的。进宫自然极为冒险,也未必好走,但是从此之后,自己等于有了身份。而郑家跟自己同谋,自然不会让人知道这件事。   只是她心中也还有别的顾虑,何况自己对这地方的事情,竟是全然不知的。初晞想了又想,才开口问道,“婶子,我不知宫里是什么规矩,怕自个儿去了不知如何伺候贵人们,心头实在忐忑……”   “也不是要你做那贴身的活计,那些事,不是经年的宫女,便是娘娘们大小就跟在身边得用之人。不过是些打理东西,洒扫屋子之类的活计。”   刘氏说着打量了一下初晞,“你生得好,未必没有好造化。万一哪个主子瞧上了,便享用不尽的。等过了三十岁,求了主子的恩典,便能放出宫来。若是主子看重,说不定肯替你保媒。”   初晞眼神闪了闪。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保媒,但能有什么好姻缘?大抵就是嫁给些小官做填房,又或是送与大官做妾,以示恩宠。可是这对她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至于出宫却不嫁人的,似乎不是自己开了绣馆之类的地方做小生意,便是去那官宦之家做教养嬷嬷。虽是下人,却地位尊崇,若是遇上了好主子,将来养老的人都有了。就是没有,攒了钱,领养过继个孩子都可。   这些都是初晞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穿越小说总结出来的。大抵便是这般。虽然不算前途光明,可自己如今却是没得选了。   刘氏已经把话都说明白了,可还容得自己说不?自是不能的。   想到这里,甘蓝咬了咬唇,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婶子,我若是进了宫,是否家里能拿到一笔钱?我非是说婶子会昧了这钱去……是在若是进宫,没银子打点,怕是决然不成的。”   刘氏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之前是打算昧下那银子的。毕竟他们郑家庄的日子不好过,若有了这些银子,便要宽裕得多。看那位大人对初晞满意,说不准还能多赏赐些。   谁知这个姑娘虽然许多事情不知,却也不糊涂。这话既然说出来,怕是那笔银子也只能给她带去了。   不过她却也不敢因为这个就耽误了正事,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了。   二人商议已定,刘氏还像模像样的给初晞收拾出一个包袱来,交给她抱着。回到屋里,便对那为首之人道,“大人,都交代完了。我这女儿年纪还小,也不懂事,若有什么错处,还望大人多多担待。”   “多大了?”那人眼神扫了初晞一圈儿,又问道。   这回却是郑老头答的,毕竟刘氏是个妇人,总叫她答话,并不合适。“十七了。是年长些,原要给她议亲,只是家里实在穷的很,让大人见笑了。”   那人微微颔首,“嗯,不错,瞧着倒是不像那么大的人。不过倒是比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稳重得多。”   他说完朝着下首两个官差模样的示意,其中一个便摸出一包东西放在桌上,那人才继续道,“这是一点意思,你们尽管放心,郑容姑娘进了宫,自然只有更好的。”   说着便带头往外走。初晞刻意留在最后,刘氏追上来,等将拿包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行李里头,然后才快步追上去。   那三人耳聪目明,自然都瞧见了这点子小动作,不过却也当做不知。只因他们都很清楚,那里头的东西,半数倒是要回到他们的荷包之中的。自然此刻就不必着急了。   出了郑家庄,当初晞以为要走着去的时候,却见村外听着一辆马车。初晞不懂这些规格之类,只觉得瞧着普通。幸好进去之后,里头倒是还算宽敞。只是走起路来实在颠簸。   “这山里的路,着实叫人头疼。”其中一个官差抱怨道。“颠了一天,骨头都麻了!照这样下去,怕是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若是没力气,这份差事只管交给别人就是。”那为首的太监淡淡道。   那人连忙噤声。那太监又看了初晞一眼,似乎是因为闲着无事,便开始解说起来,“你们这一个村子里,合适的也不过三五个。其他的都已经先行送走了。今日带了你过去,咱们也该启程回京了。”   “有劳大人。”初晞连忙道,“是否因小女子耽搁的时候?这……小女子实在是惶恐之极。”   那太监皱了皱眉。实则如今这年头,好人家的姑娘一概是自称民女的。这一口一个小女子,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话他也不曾说出来,只闭目养神。初晞见此,也不敢再多问。   车子走了一上午,才堪堪走到齐武城。进城之后,道路就好走得多。他们一行人到了驿馆,接了几个之前留在这里的女子,便启程上路了。连一点儿休整的时候都没有。只是其中一个官差解释了一句,“快些走,还赶得及去西州府过夜。”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匆忙的赶路。初晞倒是认识了同车的几个姑娘,却也因为劳累,又有些晕车,难受的根本顾不上说话,每天就是埋头赶路,到了驿馆吃晚饭梳洗了,倒在床上立时便睡过去。   饶是如此,她还是抽空找了个时候,将自己那个包里的银子分成了两份。一份自己留下,另外一半分成四份,那两个官差一人一份,那太监自己拿两份。   但她料着,自己有多少东西,那几人都是有数的,这般必定会有些不满。想来想去,索性将自己从现代带来的硬币拿出一枚,送给了那太监,就说是自己无意间发现的东西。至于另外两人,有那太监压住,应该不会说什么。   那硬币看起来倒是挺能唬人的,做工精美,造型也不错,若是有爱这些东西的,还可收藏。之前又没出现过,自然珍贵。她将东西送过去之后,当时并没有机会说什么,但第二日的饭食,明显就好了些。   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初晞叹息。听说宫里的人没着没落的,这敛财的风气才越来越盛,如今没有银子,怕是都走不动路。所以她才不敢将银子都送出去,要留下大部分防身。   如此走了十来天之后,初晞越发能感觉到,那三个人都越来越轻松起来。然后车夫在外叫道,“到京城了!”   到京城了!车厢里的女孩子们都激动起来。她们生长在那穷乡僻壤,就是齐武城也没去过几次。西州府在她们看来已经极是繁华,却听人说比不上京城十之一二。如今听说到了京城,自然想看看什么样子。   那太监闭着眼睛自顾自养神,却仿佛能知道她们想什么,淡淡道,“想瞧就掀起帘子看一眼。但只能掀一条缝,别让人瞧见。”   初晞本就坐在窗边,闻言就轻轻揭起一个角,往外看了一眼。饶是她见惯了现代化大都市,如今看到这古色古香的京城,也不免暗赞一声。果然是一国之都,繁华不比他处! 作者有话要说:     ☆、掖庭宫      马车有两个车窗,只是初晞坐在这边,另一边却是那个太监坐着。众人自然是不敢去他那边的,便纷纷往初晞这边看,眼中流露出渴望的光芒。   见初晞撩起帘子,明知那一个角只有那么点大,根本瞧不见别的什么,但其他人也按捺不住,纷纷凑到窗边,挤挤挨挨的想要第一个看清楚。   谁知才看了两眼,便听得一阵喧哗声,马车猛地转了个弯往旁边去了。众人吃了一惊,好容易稳定了身形,正要发问,马车却又突地停了下来。这么一阵折腾,车上大部分人都有些晕了。   “怎么回事?”车里坐着的都是女孩子,因是要送进宫的,谁知道会有些什么际遇,因此便是赶路的这十几日,也没人敢苛待她们。俱是好生照料着。突然生了这样的变故,自然让人慌乱。   那个太监听到声音,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护卫初晞他们这些人的侍卫,是骑马跟在外面的。便有人靠近了那太监身边的窗户,低声道,“总管,是徐大将军的仪仗。”   “徐大将军?哪个徐大将军?”那太监微微皱眉问。   听到徐大将军这个名号,虽然不知那是何许人也,但是猜想应该是极为厉害的人物。因此车里的人也都竖起耳朵,打算听外面那人怎么说。   那人却是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哪个徐大将军?自然是兰州城的徐长弘徐大将军!”   “原来是他。”那太监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微妙。又掀起帘子往外瞧了一眼,方才问道,“他是从兰州来?”   “可不是?兰州大捷,露布飞捷至京,沿路哪一处不是欢庆的?听说陛下得了消息,龙颜大悦,便召了徐大将军回京述职,想来是要问问兰州那边的情形了。”那侍卫说着叹道,“这一场胜利,边疆起码有三五年的太平日子了。”   “怪道声势如此。”那太监道,话语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见外头的仪仗都走远了,这才吩咐道,“加快点儿,时辰也不早了,早些把人送到,都可卸了差事回家了。”   “是。”那侍卫应了,便去催促其他人。这一队人马还算训练有素,虽然周围闹哄哄的,也没被堵在里头,不一时便走出来了。   那太监却是没再闭上眼睛,而是一直微微掀着帘子往外看,只是脸上的神色并不好。这一路行来,大家都知道他有些怪脾气,见他不高兴,也不敢说话,俱都端端正正的坐着。只初晞一人还在偷偷往外瞧。   又过了一会儿,那太监忽然回头往初晞这里看来,皱眉问道,“这里是宣德门外?”   初晞一愣。原来是到了御街,怪道不若方才热闹了。她虽然没见过,但大抵能猜得出来,远远的瞧见一处巍峨的门楼,往里是看不尽的台阶,料想便是禁中了,因此连忙点头,“是。”   那太监便又将头转了回去,只是隐约听得咕哝了一声,“看来是要越次入对了。”   车里的女子都是乡野之间挑出来的,纵使容颜出色,但见识毕竟不多。朝廷上的事,自然更不明白。所以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或许这也是那太监能毫无顾忌的说话的缘故。   只是初晞却是懂的。外臣进京,是不能直接回家的。那些电视里头演的,都不可信。事实上,他们只能在驿馆安顿下来,去宣德门报备自己回京的消息,然后等待天子召见。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皇上根本不会召见。但也要等到朝廷查验过自己的差事,没有问题了,才能回家。剩下的人,便只能排着队等到召见了。毕竟天子日理万机,谁知什么时候有空?   自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如此。重臣和普通朝官的地位是不一样的,朝廷为表示优容重臣,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么等下去。这样的情况下,便要越次入对了。   可以说,能有这样的待遇,一是朝中重臣,二便是功勋卓著,被天子看重。   那位徐将军既然是打了胜仗,回京之后,越次入对才是正理。但是看那太监的样子,好像有些不高兴。这么想来,他的身份应该还不到重臣一级,然而称呼之中却有了一个“大”字,可见在民间声望之高。   而且他可能跟这位太监背后的主子,并不十分和睦。至少那一位不会希望他得了天子的青眼。只是这想法应该很隐晦,而且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才会是这样含糊微妙的态度。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初晞想了想,便丢在一旁了。而今最紧要的,是要先安顿下来。   她们并不是立刻就能进宫的。毕竟是民间选上来的,良莠不齐,因此在入宫之前,还要接受宫里的检查。只是不知道这检查安排在什么时候。进了宫,又是什么章程。   其实这一群人里,没有一个不忐忑的。毕竟是宫里呢,那是只在口口相传之中听说过的地方。就是初晞,她从现代过来,还去过故宫,想到要进宫,心里都有些打鼓。   传说中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宫斗小说她看了不少,想到自己要面对这些,也难免打鼓。毕竟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小说里,作者希望主角怎样,就会给她安排好那样做的路,但是生活里,你只能自己去摸索。   这就像是游戏,有主线任务固然有些无趣,但是照着去做,就能成功,并且危险也不会多。但没主线,就要自己去发掘任务,如此一来,做对做错,做好做坏,都没有评判的标准,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自然心头忐忑。   不过这一次,却有些出乎初晞的预料。她们竟是直接被带到了皇宫西边的六安门前。   “你们已是最后一批到达京城的人,今日便要进宫,明儿开始,便要受训了。等学会了怎么伺候主子,才会被分配到各宫。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三个月后,还能再见。”那太监说完,将她们交给前来接引的嬷嬷,便离开了。   一路上跟初晞已经有了两分熟悉的宝兰就站在她身后,见此不由低声问道,“容姐姐,总管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初晞眯了眯眼睛,抬眼看了一下眼前金碧辉煌的皇城,眸色一冷。自然是说,她们这些人,未必都能活过三个月之意。在宫中本就是如履薄冰,一着不慎,便有可能断送了性命。即使是训练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她看了一眼宝兰,微微摇头,却没有解释。该怎么说?这话说出来,又有几个人会相信?毕竟这些女子土生土长,更多的是听说皇城通天的富贵荣耀,却不会知道那繁华掩映之下的腐朽肮脏。   宝兰以为她不知道,便也将这件事略过去了。正好接引嬷嬷与那太监寒暄完毕,过来训话,便连忙端正的站好。——这规矩,她还是明白的。   接引嬷嬷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来回扫了几次,这才微微颔首,“跟着过去检查吧!”   说着便引着众人往六安门里走。   一步迈进这道门,似乎就从外面走进了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明明没什么差别,初晞却觉得一阵压抑。与之相反的,是众人都开始兴奋起来。都是年轻女孩子,谁能没点儿不切实际的梦想呢?此生能进入皇宫大内看一眼,倒也不枉来人世一遭。又何况是青春好年华的女子,些许奢念,未必不可能成真。   走了一会儿,众人停下来,初晞微微抬头,便被宫殿上头的匾额晃花了眼。只是依稀还是能辨出上面那三个大字,写的是:掖庭宫。   单看名字,便知道这是给在宫中做杂事的宫女们居住的地方。   如果可以,初晞希望自己日后也能住在这里。进宫是不得已,但她不打算往主子跟前凑。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几条命都不够死的。离得远远的,倒是可以过点儿清静的日子。   只是已经走入局中的人,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后宫佳丽三千人      这所谓的检查,比初晞以为的,还要更加严格一些。   ——或者也不能说是严格,应该说是细致。   她们排着队,一个一个走进事先准备好的屋子。一进屋便被要求脱下身上的衣裳,要一丝不挂。然后便有嬷嬷上前,在她身上各处探闻检视,然后是丈量尺寸,身高,肩宽,腰围,胸围,腿长,足长……凡此种种,难以尽数。   初晞一开始还有些羞赧的情绪,后来便只剩下被人冒犯的不快。她知道进宫的规矩严格,却并不知竟严格到了这样的程度。如果早知道要过这么一遭,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答应进宫?   直到一切都检查完毕,初晞走到一边,拿起自己的衣裳,沉默的往身上套。   那两个嬷嬷就站在不远处,一个低声问道,“如何?”   另一个为她做检查的嬷嬷微微摇头,提笔在手中的纸上写了什么。初晞离开的时候,凭着1.5的视力看清楚了,她在自己的名字旁边,打了一个勾。而其他人,有名字直接划去的,还有有做了其他标记的。甚至有一个名字,用醒目的颜色圈了出来。   初晞愣了一下。从屋子里走出来,早春的风夹着一丝寒意扑面而来,脑中一下子就清醒了。然后,她也忽然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说起进宫伺候,初晞一直以为她们这些女子,从民间选来,地位不会太高,自然只能做宫女,伺候宫中的主子们。然而看到这些人的态度,却与她之前的猜测并不符合。   初晞这才想起来,其实在清朝选秀的制度出现之前,历史上的朝代之中,并没有将官宦人家的女子都送进宫给皇帝挑选的先例。   中国几千年来都是以儒家治天下的,汉人讲究风骨,清朝之前大臣上朝其实并不需要跪拜,朝中重臣更是格外优容,并不会轻易折辱。更不用说将他们的女儿送进宫去给皇帝挑选了。甚至许多时候,朝臣们联合起来,皇上根本无计可施。   也只有清朝,全天下都是皇家的奴才,才会将进宫伺候当做荣耀。   这般想来,所谓满洲姑奶奶身份贵重,其实也不过是个笑话。不过是因着她们将来有进宫的可能,所以在娘家也格外受到重视。但真正论起来,汉人家女儿,才是真的尊贵,不容随意折辱。   既然不必大臣家的女儿进宫,那么伺候皇家的人,便只能从民间挑选了。每隔几年,都会在民间大肆采选秀女入宫,而帝王后妃,便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其实不能说是虚数,只能说,是将那些宫女也一并算在内了。   初晞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堪堪得知这个国家叫做大宁,并不是历史上所熟知的任何朝代。但是看这里的衣食住行,应该跟中国古代有很多相似之处。看来这采选秀女,说不定也相同。   所以说,这检查弄得那么严格,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需要挑选的,并不只是宫人,还有真正能成为帝王和皇子的女人的那些。而挑选从一开始就有了。   最终能够荣幸被选出来的人,据说需要“秀色夺人,聪慧压众”。   聪慧当然一时看不出来,只能在之后的训练之中慢慢考察,所以这一关主要看的就是所谓“秀色”。   这秀色并不仅仅指容貌,还有身段,肌肤,全身每一处的尺寸,甚至牙齿,头发,手指……都是评判的标准。只有样样都出色,毫无瑕疵的,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譬如那个名字被特意圈出来的人,想来便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   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但初晞脚下却没有停。已经检查过的人,出门之后要去另一个地方集合,等待分配住处。她缓缓的朝着那边走,远远的便瞧见了几个已经通过了检查的人,站在一处说笑。   被众人围在中心的那个女子,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就是身上穿的衣裳,颜色材质都是上等。平民不能穿丝绸锦缎,她这一身,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想来家中应当十分宽裕。   虽说入宫说不准有什么造化,但不是不得已的人家,大多不会送自己的女儿入宫的。似她这样的家境,倘若不想进宫,只需使些银钱就是。——便是郑家庄都能想法子让自己替了郑容进来,不信她家中会想不到法子。既如此,还让她入宫,怕是指望也不小。   她应该就是那个名字特别被圈出来的程秀儿了罢?原来是这等风姿,难怪难怪!   初晞远远的避开了这几个人,走到角落里站定。既然将这些事情想透了,她虽没打算去巴结着这未来的主子,却也不会平白得罪了人。只求对方将自己当做不存在,完全无视即可。   只是这世上之事,并非你想了,便能成的。初晞本已经将自己藏在了角落里,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谁知不一会儿,宝兰检查完毕出来,左右看不见她,竟大声的嚷嚷起来,“容姐姐!”   自进宫之后,众人不知是被这皇宫的气势镇住了,还是有别的顾虑,总之行止之间都是安安静静的,恨不能不发出一点声音。便是程秀儿她们,几人凑在一处说笑,声音也极低,并不会让人觉得喧哗。   因此宝兰这一声叫出来,在这安安静静的院子里,便显得格外的响亮,所有人都转过头,朝她那里看去。   宝兰似乎怔了怔,但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合时宜,讷讷的解释道,“我找容姐姐,你们继续。不必理会我!”   初晞心头暗暗叫苦。真不知这宝兰到底是有意无意了。她原本过来时极尽低调,根本没人发觉。但是宝兰这么一说,众人的视线也在院子里逡巡起来。   她站的地方,说是角落,不过是不那么起眼罢了,想要把人挡住,自然是不能的。她们这些人一同进京,不说熟识,名字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立时便有人朝她这里看来。   这下是想不惹眼都不成了。且自己竟比大声叫喊的宝兰更加惹人注目。初晞皱了皱眉,站起身朝宝兰笑道,“这么叫嚷起来,像什么样子?倒是扰了别人了。过来罢。”   宝兰急急的走了过来,紧紧地依着初晞站定。她虽然是低着头,初晞却还是看见了,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两只手紧紧的拧在一起,紧张慌乱而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怎么了?”她低声问道。也顾不得责怪宝兰了,想来若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应当不会如此莽撞。   宝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往四周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初晞正要劝说她,却见那头最后一个检查完毕的姑娘已经走过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是那个接引嬷嬷。   “嬷嬷过来了,等分配好了房间,咱们再说话。”初晞捏了捏宝兰的手道,说罢拉着宝兰往前走了几步。宫里规矩大,万一站在角落里,被嬷嬷以为是在怠慢,可就不妙了。   接引嬷嬷站在台阶上,往下面扫了一眼,视线在程秀儿她们那一群人之中停留了好一会儿,待到众人俱都安静下来,这才道,“今儿进宫的就是你们这些。宫里不比别处,不管你们进宫前是什么身份,进了这里,就要老老实实的。好了,接下来分配住处,明儿自有人安排你们去受训。”   说罢后退一步,便有个小太监上前唱名。四人一组,念到名字的就跟上去。初晞猜测,应该是四人一间屋子。   看来宫里的日子并不算难过。她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宿舍还是六人间,这四人一间的,总不会比那个差了。   只是很不巧的是,她恰巧分配跟程秀儿在一间屋子。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宝兰,另一个似乎是程秀儿的跟班,名叫玉珠的。还没住进去,初晞就已经能预料到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形了。   果然进了各自的屋子,嬷嬷离开之后,程秀儿哼了一声,仰着头,眼角不屑的扫了初晞和宝兰一眼,便吩咐那个跟班去帮她铺床。一派傲气。   初晞根本不在意,兀自整理自己的东西,倒是宝兰有些不忿。只是看程秀儿这般盛气凌人,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初晞是知道的,贫苦人家的女儿, 对富人家的小姐本身就有些畏惧,也难怪她这般了。   不过初晞更奇怪的其实是……为什么宝兰不去巴结明显是个大美人,家境也极好的程秀儿,反而跟自己这个样样都平平的人比较亲密呢?这倒是个很有趣的问题。   初晞和宝兰都不是不会干活的人,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床铺。闲下来之后,这才注意到,那个玉珠也不怎么会收拾床铺,弄得乱七八糟了。   初晞想了想,拉了宝兰一把,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咱们出去说。”   不管是什么事,总之先从这里出去,免得被那个程大小姐发现了,抓去做苦力。那才是真正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呢!   两人来到院子里,这时候其他人都还在收拾床铺,即便收拾好的人,没有弄清楚之前,大约也不会轻易出来,因此这里还算安静。初晞拉着宝兰走到角落里,问道,“好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宝兰的脸色重新难看起来,一双大大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初晞,“姐姐可知道剩下的人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深宫寒潭刀与冰      “剩下的人?什么剩下的人?”初晞不解。   “自然是那些检查没有通过的人!”宝兰有些着急了。   初晞一愣,回想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似乎的确是有几个人之后偶读没有看见过。这么说,她们是检查没有通过?她看到宝兰的脸色,便追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我……”宝兰咬着唇,半晌才低声道,“容姐姐,我听到嬷嬷们说话了,说那几个人要活活打死!”   “什么?!”初晞手一颤,连忙捂住宝兰的嘴,同时小心的四顾,“这种话以后不许胡说!”   “我没有胡说……”宝兰还要辩解,初晞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那些人既然检查不过,便定然是某些地方有问题。这是宫里,那是欺君的大罪,怎么处理都不关我们的事!”   她没说出来那些人是哪里有问题,但能被活活打死的,她大概也能猜到,那是——失贞!   女子的贞洁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大事,古代尤甚。何况这些人还隐瞒了情况,企图混进宫呢?被查出来了,自然是会非常严厉的处罚。别说这几个人,就是她们的家人,也未必能逃过。   宝兰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她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有什么问题,可欺君之罪她是明白的,那可是杀头的罪名!对皇室本就心存敬畏的她,更是什么都不敢问了。   初晞见她明白了,便愈发的压低声音,叮嘱道,“这事你不可再告诉别人,谁也不能说!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忧,虽然是宫里,但也是有规矩的,咱们只要谨言慎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我知道了,必不会告诉人的,姐姐放心。”宝兰连忙表态。   初晞拍了拍她的手。其实那番话与其说是安慰宝兰,不如说是劝服自己。既已进了宫,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虽然知道了这些事,心头难免忐忑,但能因此生出戒惧,未尝不是好事。   她也不是没有瞧见这些进宫的女孩子的眼神,或许初到宫里,会收敛行止,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些人得意起来。毕竟……就算是宫里,处死人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知情的人必然不多。   而这些绮年玉貌的女孩子,见了皇家富贵,未必就能把持住自己。只盼着她们别闹出什么连累人的大错。   虽然心里转着这些念头,但初晞面上却没有露出一点。宝兰见她如此,也慢慢的平静下来。既然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心里就好像有了底气一般。虽然仍旧害怕,却能镇定下来了。   “姐姐,咱们这便回去罢。出来的久了,我怕叫人瞧见了,不合规矩。”宝兰拉了拉初晞的手,道。   在院子里走走,当不会乱了规矩。不过别人都在屋子里,只自己两个在这里,也实在是扎眼。初晞想了想,便随了她回去了。只盼着同屋的那两个折腾完了才好。   好的不灵坏的灵,两人才进屋,就听到程秀儿傲慢的声音,“你们去了哪里,怎的才回来?”   初晞转眼一看,她竟是满脸的不耐烦。她心里有些好笑,“嬷嬷们没有交代不可出门,我们便出去走走,认认路。想必……也不需要同程姑娘交代罢?”   她不想招惹程秀儿,却不怕她。如今大家要在一个屋子里住到培训结束,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倘若今日退了一步,说不得日后都没有宁日了。初晞也顾不得权衡对错,总之不能让程秀儿以为自己是个可欺的。   程秀儿脸一沉,正要说话,对上初晞的眼睛,不知为何就有些退缩了。她说不出来,只觉得初晞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凉。   但被她这么一弄,程秀儿心头的火气更重,招惹不起初晞,她便将矛头指向了宝兰,扬了扬下巴,道,“你,过来给我们铺床!”   初晞扫了一眼,在她身后,果然床铺都乱作一团。想来是那个玉珠实在做不来这样的活计,这才打算使唤宝兰了。   宝兰听到程秀儿的话,她不像初晞敢反抗,正要走过去,却被初晞拉住了手,“程姑娘,咱们都是自己铺床,宝兰为何要帮你做事?”   “笑话!能替本姑娘铺床,是她的福气!”程秀儿冷笑。   “这福气程姑娘还是自个儿留着罢?漫说这是在宫里,不是在程姑娘自己家里。就是在你家里呢,宝兰也不是你的丫头,任由你吩咐的。你说是不是?”初晞也不恼,笑吟吟的问道。   程秀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问道,“那你待如何?”   倒不算是个蠢的。难怪她家里将她送进宫来。若是一味的傲慢张狂,看不清形势,只怕进宫没几天就活不下去了。纵使真的有福气伺候了主子,也不过是死得更快。但如今看来,这人倒是还有些眼色。   “也不是我要为难程姑娘你。只是大家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做,宝兰能帮得你一次两次,还能一直帮你不成?再说,日后分配去伺候主子们,难不成要主子们自个儿铺床?”初晞道。   听到这里,程秀儿脸上的怒容也收敛起来。她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己没可能一步登天,去做主子们的贴身人儿。就是这铺床的活计,也未必能轮得着自己。倘若能做这个,反倒希望更大些。因此倒是收起来那股傲气,看着初晞道,“但我一时也学不会这个,当如何?”   “一时学不会,便多学学就是。”初晞毫不在意的答道,“如今宝兰倒是可以帮帮你,不过……老话说得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宝兰辛苦替你做事,你总该有些表示才是。”   “不就是要钱么?”程秀儿扯下自己腰间的荷包扔过来,“这里头的银子都给她,我要她负责教会我做这个!”   初晞摸了摸鼻子,她错了,真的,怎么会以为程秀儿态度稍好些,就是还有救呢?看她现在的态度,恐怕以为自己故意讹钱的。而且,掏钱的这个姿态,可真是让人不喜欢!   她伸手将扔在了地上的荷包拾起来,打开看了看,递给宝兰,又推了她一把,“去吧,帮程姑娘把床铺收拾好。动作慢些,让程姑娘看清楚了。”   宝兰犹豫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点头,这才上前,小心的绕过程秀儿,将床上乱七八糟的一团东西拆开,一点一点的整理起来。一开始还有些僵硬,后来动作便流畅起来了。   初晞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个程秀儿出手倒是挺大方的。而且说要学铺床叠被,也毫不含糊,倒是个拎得清的。虽然态度不好,但也只好忍了。何况宝兰家里的情况她也知道一点,这些银子,说不定能救急。   但这件事虽解决了,程秀儿对初晞,却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幸而初晞涵养不错,又想着顾全大局,只当做没看见,两人这才没有吵起来。   只是一个屋子就那么多事,这宫里的日子,看来是太平不了的了。也不知明日训练开始之后,又是个什么情形。只希望别太过苛刻,不然只怕又要遭罪了。   其实初晞直到此刻,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是忽然到了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世界,没反应过来就被忽悠进宫了。这十几天又一直都在赶路,她竟到现在都未曾静下来想过。   可是如今却由不得她不想了。这宫里危机四伏,倘若不早作打算,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见宝兰跟程秀儿和玉珠相处并无什么问题,初晞想着与程秀儿起冲突的是自己,留在这里倒是让她们不自在。若是自己离开,说不准她们三人能相处得好些,就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了。   只是出来之后,却也没处可去。初晞就沿着檐下的抄手游廊,往僻静的地方走。   早春三月的天气,饶是京城并不十分偏南,这会儿也已经有了春意了。掖庭宫的院子里种了好些杏花,一簇一簇的开在枝头上,像一团火。   初晞就在杏花下的石凳上坐了,暗暗的想着心事。就算是宫里没多少自由,也当为自己做些打算了。   第一个便是日后的去处。宫里的人,也分三六九等。第一等自然是主子跟前最得脸的。其中皇上,几位高位嫔妃,以及皇子公主们身边的人又各有不同。第二等就是各处的管事嬷嬷,还有主子们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余下的,便都差不多,但皇上宫里洒扫的,跟御花园洒扫的,必定不同。   初晞从没打算往那些主子眼前去凑。现在宫中是什么局势,她并不知道。但是猜想也不会有多么太平。但太过差劲的地方也不能去。那些差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且不被人看重。初晞纵然不想出风头,也不会苛待自己。   这么算下来,其实也没有几处了。第一处便是御花园,跟花木打交道,总要容易些。做得好了,主子也容易看到。另外绣房,膳房之类的地方,也是一样。   但既然好,那就会有很多人惦记。不是人人都想往上爬的,这些位置,想要的人太多。   可排除了这些,她也想不到还能去哪里了。不过这且不急,可以徐徐打听着,毕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最好是又清静又不起眼,没什么油水,也没人争,清苦但不难过,能混日子就行。   想罢这些,初晞心里也放松下来,初到异地的急迫有了些许缓解。她抬头看了一眼开得正烈的杏花,心想着不知能不能剪下来插瓶。不过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正要离开,却听得有人往这边过来了。脚步声恰停在了自己旁边,跟两株高高的万年青隔着。想来对方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人。其中一个急急的道,“这是做什么,你不要命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寄了合同,加油么么哒!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嘘!这可是能随意嚷嚷出来的不成?你也仔细些罢!至于这事,不是你该问的,主子怎么吩咐,就怎么做。衣裳我交给你,这便回去了。不然澜玉姑姑该问了。”另一个尖尖的声音道。   “不成不成……春英姐姐,我不成的……倘若被人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罪名,我……”先头那人的气势,不知为何就降了下来,哀哀乞求,“姐姐救我!这是绝不成的……”   “不成?”那叫春英的冷声道,“实话告诉与你,这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主子可不是我,这般好糊弄!你若乖乖去做,少不得主子也替你打算几分。倘若不识趣,哼!”   “是……”先头那人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惶恐,“婢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老老实实的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做好,才有前程!不然你跟着那个木头人,将来又能得着什么好?若非你与我是同乡,这好处还轮不着你。可别打错了算盘!”春英又敲打道。   初晞听到这里,自然明白这是听到了别人密谋了。虽然含糊其辞,但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她心头暗暗叫苦,只盼这两人赶紧离开,不然若是发现了自己,不知如何收场了!   仿佛听到她的心声,那两人又说了两句话,便分头走开了。初晞没能按捺住好奇心,最后还是伸出头去,就见一个宫女低头疾走,远远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她怀中露出一片织工精美的丝帛,上面绣了一朵淡淡的兰花。   初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四处打量,才发现自己竟是走到了掖庭宫的南边来了。   她们这些新进宫的人,都住在掖庭宫的北边,离着宫人们所住的地方较远,算是独立出来的一处。虽然没人说过,但初晞也能猜到,这南边不是自己该来的。   幸而没有给人瞧见,不然只怕要受罚了。她心头暗暗警醒,这已是在宫里了,自己更要处处小心,这样的错误,不能再犯了。   人家都说宫里的秘密多,她刚才听到的,也不过是其中一桩罢了。   若说全然没有好奇,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初晞却没想过要去打听这事。自己才刚进宫,又不打算往上爬,知道了这些,对自己没好处。人家不是都说了么,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她可还没活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春英还有她们口中的澜玉姑姑的名字,却被初晞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她劝说自己,虽然知道的多了不是好事,但什么都不知道,更加不好。多知道一点,也好自保。   还真是矛盾。但不论如何,她的目的都只是趋吉避凶,更好的在这宫里活下去。   按照郑家庄刘氏的说法,宫女过了三十岁,便可求了恩典出宫了。她今年二十岁,但被她冒名顶替的那个郑容,却只有十六岁。这样说起来,还有十四年。   就算不问世事,低调的过活,十四年也不可能完全不跟别人打交道。何况……她隐约听说皇上的身子近些年来都不大好,说不得什么时候,皇子们便要开始夺位了。   十四年太久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手中的筹码够多,她心里才能安稳。   这件事倒是提醒了她,可以不去接触宫里的那些势力,但觉不可以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心里盘算着这些,初晞回到房间里,那三人都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就算不是相处愉快,但也没什么争执。初晞也只微微一笑,心头又多了几分计较。   第二日一早,初晞便起身,梳洗罢,到了嬷嬷昨日交代过的地方,却发现这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了。偌大个广场上人山人海,几乎看不到头。   她心中暗暗咋舌。不过是个采选,竟也弄得这般声势浩大。看来这宁国皇室的排场倒是极大。但也让人担忧,皇家如此奢靡,所耗费的民脂民膏自然更多。再想到当初所见郑家庄的民生,还有一路往京城来所见风物,让人不得不感慨。   初晞沿路倒是听了不少话,这宁国立国已经百多年,看来皇室早已将祖宗创业艰辛,所留下的那些规矩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照这样下去,国力总有一天要被耗空。不过她也只是白感叹一句罢了,毕竟自己一个弱质女子,如今进了这深宫之中,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待人都到齐了,先由几位教引姑姑引着列队站好,然后才见许多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嬷嬷往台上走去。   红色是十分贵重的颜色,普通宫人是没有资格穿的,只有在宫中资历极老,又得主子信重,才有机会被赐红色宫装。由此可见,这位嬷嬷在宫中的地位。也难怪众人这般众星拱月了。   随着她出现,又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毕竟这些人里头,并不都是初晞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有那有门路的人家,早早的就将宫里的事情打探的差不多了。   初晞听得旁边一个绿衣的姑娘得意的对她身边的人道,“那位就是掖庭宫的掌事张嬷嬷,宫里大小事情,都是说得上话的。听说从前在太后跟前,都是有脸面的。就连陛下也要敬着几分。”   “怪道这般气度,原来是太后娘娘跟前的人。”另一个姑娘赞叹奉承道,“姐姐知道的可真多。日后咱们可都要请姐姐多多照拂了。”   “那是谢飞清。她家中开着几个铺子,跟宫里头采买的管事相熟的。因此知道不少事情。”宝兰站在初晞身后,见她一直往那边看,便低声道。   初晞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宝兰脸上的笑意一僵,伸手捋了捋鬓发,避开初晞的眼笑道,“咱们这些人里都传遍了,想是姐姐不在意这些,因此才不知道的。”   初晞点了点头,并未深究。虽然她很清楚消息的重要性,根本不是宝兰所说的“不在意这些”,不过看那个谢飞清的性子,想必也不是什么能忍的,有这样的关系,说出来也不奇怪。   她正想着,就见张嬷嬷已经走到了台子上,眼睛就这么往下一扫,众人便都噤了声。   初晞见这个场面,还以为张嬷嬷这是要训话。只不过这时候有没有喇叭和音响,那么多人,也不知她的话能不能传下来的。   谁知张嬷嬷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却只是朝站在一旁的四个嬷嬷微微点头,那四个嬷嬷便心领神会,各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下来,展开手中的名录,便开始点名。   点过名之后,这些人便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队。然后跟在张嬷嬷身后的教仪女官这才上前来,每人领了一队。初晞粗略的数了数,大约有三十多人。每队都有一百人,如此说来,这一批采选进宫的人,竟有三千多人!   这还只是今年采选的人,照这样算下来,宫里又该有多少人?   然而等教仪女官解释过后,初晞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将她们带到了掖庭宫花园子的一角,教仪女官敛了神色,严肃的道,“你们今次入宫共有三千四百七十三人,不过最后真能留下来的,大约只有一千人左右。希望你们牢记住这些话,用心学习,最后能留下来。”   “姑姑,只有一千人能留下来,那剩下的人,都发还回家吗?”有人提出疑问。   教仪女官看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自然,不过,要看她们是不是有那个命。会被剔除出去的,都是犯了规矩的。既是犯了规矩,自然要受罚。一百大板下去,能活下来的也不知有几个!”   众人心下便是一凛。虽然多少猜到这是教仪女官在敲山震虎,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但是想到若是犯了错要挨一百板子,众人自然是不敢随便敷衍的。就是那原本藏了几分心思的人,也都悄悄儿的收了。   “好了,这些你们心里有数就好。我姓李,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李姑姑。在教规矩之前,还有一件事,”李姑姑冰冷的眼神从她们每一个人身上划过,“你们的名字,是按照住处分在一起的。如此正好,从今日起,你们一间屋子的人,就算是一个组,倘若有人错了规矩,那一个屋子的人都要陪着受罚!”   居然是连坐!此言一出,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会被别人无辜牵连。胆小的不过是惊叹几句,胆大的已经抱怨起来了。甚至有一个直接嚷了出来,“姑姑,这不公平!”   “公平?这宫里从来没有公平过!”李姑姑冷冷说道。话音刚落,旁边的几个小太监就一拥而上,将那个姑娘捂了嘴,拉了下去。   有了这个先例在,剩下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想这李姑姑瞧着不起眼,竟是个狠辣的角色,敲山震虎不够,还要杀鸡儆猴。不过不得不说,效果很不错。   李姑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没有意见,那我就开始了。你们第一要学的,便是宫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些是最要紧的。”   她说着让人将厚厚的一本宫规拿过来,“我只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将这宫规抄一遍,然后背下来。从后天开始抽查,什么时候背出来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学规矩这部分的……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少写点QAQ下章男主应该会粗来……应该……   ☆、宫女培训日常      说实在的,那本宫规内容实在没有多少。看起来挺厚,但是真的翻开的话,也只有二十来页。且用毛笔写出来的字不会太小,字间距行间距都较大,真正算起来,可能还不到一千字。   初晞一拿到手里,就松了一口气。难怪李姑姑只给了一天多的时间,她本来还以为对方是故意刁难。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尽然。   她这么想,其实是把现实想得太好了。初晞自己识字,想要把一千多字背下来当然不成问题。以前上学的时候,背的课文字数也不比这个少多少。   但是事实上,这些女孩子们,识字的凤毛麟角。李姑姑什么都不管,就将一本宫规扔过来,要她们背,其中很多人甚至根本看不明白里面写的是什么,更不要说是背下来了。   她没有注意别人,时间毕竟不多,所以毫不犹豫的拿起纸笔开始抄写,却听到宝兰在一旁惊诧的问,“容姐姐,你……识字?”   初晞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里的人,应该没几个识字的!   而一路走来,这几天里谁是什么出身,大家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她也曾说过自己出身农家,现在说自己识字的话,岂不是太奇怪了?   初晞一凛,忙尴尬的掩饰道,“哪里,我怎么会识字?只不过照葫芦画瓢罢了。李姑姑要求咱们抄一遍,我想她应当是会检查的。反正不管认不认识,照着描一遍就是了。画花样子不也是这般么?”   也幸好她根本不会写毛笔字,所以虽然自以为是“端端正正”下笔,但是纸上落下的字,却是被晕染开的墨汁弄得完全看不清。宝兰凑过来看了一眼之后,便相信了她的说辞。只是对她的说法又不太敢相信,“那个……容姐姐,这般写,真的不要紧么?”   初晞自己看了一眼,只觉得惨不忍睹。她皱了皱眉,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打着哈哈道,“唔……多练练就好了。李姑姑可只给了两日的时间。若是不抓紧,恐怕就来不及了。”   宝兰犹豫了一下,便也去领了纸笔回来,跟着初晞“描”字。让初晞无语的是,宝兰真的照着画花样子的方式写出来的字,却比自己正经写出来的好看多了。   两人写了几个字,程秀儿和玉珠也回来了。宝兰主动搭讪道,“秀儿姑娘,玉珠,我们已经开始抄宫规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不必!”程秀儿轻蔑的看了她们一眼,哼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玉珠连忙帮她将被子枕头塞在身后,让她靠得舒舒服服的,一边弄一边道,“你们那描花样子的法子,怕是不行罢?姑姑不光要咱们抄,还要背下来的。”   宝兰被她提醒,才想到这一点。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为难的看着初晞,“是啊……容姐姐,这可怎么办才好?”   初晞头也不抬,一边写字一边道,“程姑娘想来是识字的,到时候央她读一遍给咱们听就是了。”   “这……”宝兰尚未说话,那边玉珠已经连珠炮一般的道,“哟!真以为自个儿是个人物了?秀儿姐姐身份尊贵,凭她是什么人都能劳动的不成?也不打盆水找找自己是什么模样,别叫人笑话了!”   “玉珠姐姐,话不能这么说。秀儿姑娘能者多劳……”宝兰弱弱的开口反驳。   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又被玉珠抢白,“什么能者多劳?我只知道秀儿姐姐是个金贵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得她帮忙的!你也就罢了,昨日你好心帮我们收拾床铺,秀儿姐姐少不得也要回报你几分。不过有些人嘛,就难说了!”   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倒像是那个被人求着的是她自己一般。初晞耳朵里听着,却没有往心里去。她根本不需求那程秀儿,又何必开这个口?大不了到时候就说自己偷偷学的。   不过玉珠的这番话,却足够让宝兰为难了。原本她是站在初晞这边的,但是玉珠这么一说,明明白白就是要分化她跟初晞。如果想要程秀儿帮忙,势必要抛弃初晞,单独跟她们去学。但初晞对她这般好,若是随意就弃了,别人又会怎么看她?   她正在犹豫,就听玉珠道,“我说宝兰,你磨磨蹭蹭的,是做什么呢!还不快过来!还有有些人啊,别以为可以偷听……”   “你们大概忘记了,”初晞终于抄完了一页,停了笔,拿起来看了半天,那字实在是不能入眼,只能又揉了重写。她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抄写也可以帮助记忆的。不过再重新提笔之前,她总算抽空搭理了一下在那边自说自话的玉珠,“李姑姑说过,一个屋子的人,是要连坐的。”   所以程秀儿就算想藏私也不可能了。除非她打算到时候陪着自己挨饿。   “什么连坐?”玉珠叫出来之后,才意识到初晞说的是什么,一下子就卡了壳,转头去看着程秀儿。   从始至终都只是玉珠在说话,程秀儿面无表情的靠在床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这时听了初晞的话,这才伸手捋了捋鬓边的头发,温温柔柔的道,“郑容说的是,咱们既然在一个屋子里,自然要互帮互助。说这些做什么?”   她说着将那宫规拿在手里,翻看了几眼,这才道,“给大家念一念倒是无妨。只是……有些字,怕是我也不认得呢!这倒有些为难了。”   “不认识的字,咱们可以去问李姑姑。她只叫咱们背下来,抄下来,又没说不能去问人。”初晞道。其实问别人也可以,不过她猜想程秀儿心高气傲,必定不肯的。   果然程秀儿道,“如此——也好。虽然问别人也是一样,只是咱们不认识的,别人未必就能认识。况且去问李姑姑,也少写错漏。说不定她肯多说几句,就叫咱们受用不尽了。”   其实早上李姑姑杀鸡儆猴之后,大家对她都有些惧怕。但是程秀儿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轻易的盖过了这种畏惧。毕竟到了这时候,谁不想好好的完成李姑姑交代的任务?   要知道完不成的话,就要去挨一百板子了。丢人不说,连命都未必能留下。   事实上也没有出乎她们的预料,李姑姑虽然仍旧板着脸,但对于问到的问题,也都回答了,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或是不耐的情绪。   而其他愁眉不展的人见他们这么做,便也跟着去问。倒是没有出现哪个屋子有人吃不上饭的。   其实在初晞看来,这或许也是对大家的考验之一。给一个完全不能完成的任务,然后让大家发散思维去解决它。从中也可以看出一部分人的性格。幸好她将这件事推给了程秀儿,不然出风头的就是自己了。   背完了宫规之后,很明显的能够察觉到,众人都沉静下来了,不再是刚入宫时的浮躁。   李姑姑这才开始教她们别的规矩。第一个就是行礼。见着什么样的主子,该行什么样的礼节,标准的动作是什么样子,一丝一毫的错处都不能有。处罚的手段一样是不能吃饭。   另外还有走路的规矩,回话的规矩,在主子跟前伺候时的规矩……凡此种种,不能尽数。   这样的日子一点都不轻松,但不知道为什么,初晞却只觉得十分亲切,而且自己最初的那种茫然,似乎也消失了许多。   她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因为,一大群人站在院子里,听着李姑姑的号令,或是行礼或是走动,其实颇有点儿军训时的样子。况且人忙起来了,胡思乱想的时间也就少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她已经打听出了一个绝好的去处。   那是宫内藏书之所。听闻是先帝朝所设,里头的书多是些诗词集子,话本传奇之类,给人看着解乏的。虽说是藏书阁,但其实几乎没有人会去那里看书。   皇帝和皇子们要看书,自然可以去崇文馆,昭文院这等真正藏有经史子集珍本孤本的地方。而皇妃们却少有看书的,便要看,也多是看如今新出的那些集子,自然有人买了来献上。如此这藏书之所,便成了个极清静的所在。   但这正是初晞想要的。没什么人去,自然也没人管。又没有油水,也不会有人与自己争。而且在那里多少还能看看书。不打眼又安生。   不过有一点为难之处,便是那藏书阁,并非后宫管辖之地,倘若就这么等着分配地方,怕是没人能分去那里的。   不过初晞早就打听清楚了,如今看管藏书阁的那位敏姑姑,年纪已经不小了,出宫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如此,势必要有一个人顶上来。倘若自己能提前结交了这位敏姑姑,由她推荐,到时候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是以这一日,初晞整理了一遍自己那点可怜的财产,看来看去,索性将钥匙上头挂着的指甲钳拿了下来,打算送给那位敏姑姑。这是个巧玩意儿,初晞并不知道古代有没有指甲钳——就是民间没有,宫里却未必没有。   在古代,技术工种虽然地位低下,身在贱籍,但保密性却很好,几乎都是父死子继,一代一代的传下来。而且最好的工匠,永远都被官府垄断,其中最好的那一批,自然是专为皇家做事。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宫造的东西永远都比民间的更好更精致,所以有些东西永远只有皇室才能享用,唯有极为亲近的大臣,才会偶尔得到一些赏赐。   所以拿这个东西出来,她是犹豫再三的。不过现下手头没有更好的东西,也只能这般了。只盼着这东西别引起什么风波才好。   初晞一边走一边盘算,冷不防耳边响起一声厉喝,“你们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最后这句话是谁说的?   ☆、不能说的秘密      “你们好大的胆子!”听到这声厉喝,初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后退了几步,将自己藏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对自己的行为微微皱眉。明明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现在躲到这里来,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心虚似的。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初晞也不喜欢。   可是躲都躲了,难不成现在再走出去?先不说别人万一看见了自己会怎么想,就是自己心里也觉得很别扭。倒不如在这里等着,那些人走之后再出去的好。   想清楚之后,初晞屏气凝神,听到那边响起一个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啊……九殿下!殿下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先前那个厉喝出声的男人冷冷道,“误会?!本殿下亲眼看到的,你告诉我那只是误会?”   “这……”那女声也一时失了主意,诺诺不敢再说话。   却有另一个爽朗的女声突然出现,“九殿下既然都看到了,那我们恐怕想隐瞒也不成了。不知九殿下打算将我们如何?”   她这么一说,初晞倒是好奇起来。那个九殿下到底看到了什么,竟让这两个人这么害怕。只是她还没傻到伸头出去看,只是默默在心里揣测。   另一边也忍不住感叹,这宫里真是到处都有事。自己前次不过是在掖庭宫随便走走,便听到了一件秘事,虽然模棱两可,但是想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今日不过是到藏书阁来,又碰上了这种事。   说起来也奇怪,这藏书阁,据说是宫里再冷清不过的地方了。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竟然就会热闹起来。   初晞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事故体质,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了。不过这东西不是通常都只在主角身上出现吗?她这样子,左看右看,都不像是拥有主角光环的那一型啊!   不过在仔细想想,其实也就能想通了。正因这藏书阁附近偏僻冷清,少有人至,才会被那些密谋的人所青睐。——毕竟谁也不会傻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密谋不是?自然要找这种荒无人烟之处才对。   只苦了初晞这个根本没想过要参与,甚至连听都不想听的人,却不得不藏身在这里,战战兢兢的听着他们的秘密。   她又将自己的身子往里缩了缩。听这些人的语气就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叫人知道还有一个自己藏在这里,不然的话就糟糕了。   “本殿下自然是不会将你们如何的。这样的事情,唯有禀报给父皇了。”那个九殿下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却说不出来的压迫。初晞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到了,可想而知那两个当事人所受到的压力。   因此不一会儿她就听到“扑通”一声,应该是有人跪下了,哀求道,“九殿下,饶命!倘若让陛下知道了,婢妾们便活不成了!求九殿下开恩!”听这声音,是前头那个柔柔弱弱的。   那九殿下却毫不容情,义正言辞的斥道,“你们既然知道这是死罪,为何还要犯?这等丑事,竟还想让本殿下帮你们遮掩,简直是做梦!”   “九殿下……”那个柔弱的声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爽朗的止住了,和声劝道,“你先走,这件事情我来处理。”然后又对九殿下道,“九殿下,这件事全是我的错。我愿意一力承担,希望九殿下格外开恩。”   姿态谦卑,语气平和,倒真是个角色!初晞在心里暗暗赞叹。面对那位九殿下的威压,居然还能这般从容不迫,她倒是有些好奇那人的身份了。   这宫里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嫔妃,另一种是宫女。看这两人对九殿下说话的语气,虽然谦卑,但是却不是很畏惧,想来应该不是普通的宫女。这么说来,就极可能是嫔妃。但位分应该不会很高。   初晞进宫的时间不长,宫里各宫的主子是谁,有什么关系,这些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去打听,因此也不是很明白这位“九殿下”的身份。不过只看那两个像是嫔妃的女人对他的态度,便可知他应该是位很得宠的皇子。   ——嫔妃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就算位分再低,论理皇子也要给几分尊重的。不过这个皇子既然成年了,又得宠,自然会让低位嫔妃害怕巴结。这样就说得通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她们这般央求九殿下开恩。   那九殿下似乎也对这爽朗女子有些欣赏,略微犹豫了一下,便道,“也好,既然你这般说,那她可以离开了。”   那柔弱女子自是不同意,只是她的抗议都被那爽朗女子驳回了,并且好生劝解了半晌,又再三保证自己有法子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才将她打发走了。   初晞所在的位置看不见那三个人,但那个柔弱女子却是往她这边走来的。许是因为心神都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上,初晞又藏的还算隐蔽,因此她也没有发现。   倒是初晞惊鸿一瞥,瞧见了她的长相,杏眼桃腮,风姿楚楚,眉目含烟的模样,想来应是林妹妹一流的人物。一身浅蓝色的宫装,头上簪了一只桃花簪,看背影倒是娉娉袅袅,弱柳扶风。   初晞一直好奇的看着她,直到她走远了之后,才被那九殿下的声音拉了回来,“你将她打发走,到底想说什么?”   “九殿下,殿下既然掌握了婢妾的秘密,婢妾自然是任由殿下差遣的。只求殿下看婢妾听话的份上,放过她罢。她心思浅,再想不到这些的。”那个爽朗的女子说道。不知为何,初晞总觉得她声音里似有无限酸楚之意。   那位九殿下闻言呵呵一笑,“你倒是个乖觉的。既如此,本殿下便收下了你这份美意。至于要你做什么,本殿下一时还未想好,你便回去等着吧!等本殿下想好了,自然会叫人去找你。”   “是。婢妾多谢九殿下的恩典。”那个爽朗的女子应道。   初晞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感觉……这两个人不像是真的在说话,倒像是在……在装!   对!就是在装!好像这几句话,他们本来已经背熟了,这时候不过各自念出自己的那部分台词罢了。   初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有这样的感觉。毕竟这真的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并不能确定。   但假设这是真的的话,这两个人在演戏。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自然是演给别人看!这么说,是他们发现了自己,还是这里其实还藏着别的人?初晞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的身子僵硬的靠在那大石之上,一动都不敢动。原是早春的天气,她却觉得自己好似出汗了。   那位九殿下懒懒的声音传过来,“好了,既然是这样,那本殿下也要回去了。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也给贵人提个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贵人好自为之吧!”   贵人?听到这个称呼,初晞又开始猜测起来。这个称呼通常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泛指身份尊贵,比如经常会说到“宫里来的贵人”,这里的贵人二字,便是泛指。而另一种则是贵人位分。   以这两个人的身份,还有自己方才的猜测来说,似乎第二种更为妥当。这么说,那个声音爽朗的女人,是一位贵人了?   九殿下说完了这些话之后,便离开了。初晞只听到了脚步声,并没有看见人。只是听到那位贵人松了一口气的喘气声,自己心里似乎也跟着松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她完全放松,就又听到了脚步声,伴随着那位贵人警惕的声音,“谁?!”   “奴才袁贵人安。”说话的是个声音尖细的太监。原来这里竟真的藏有别的人!初晞心头一跳,刚才那个演戏的猜想又冒了出来。九殿下和袁贵人那番话,是否就是说给这个太监听的呢?   “原来是乔总管。”袁贵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恢复了平和,“不知乔总管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贵人到这里来做什么,奴才自然就是来做什么的。”那个乔总管不阴不阳的将袁贵人的话顶了回来,“说起来,贵人真是福气不浅,不过,胆量也够大。让奴才敬服得很呢!”   袁贵人的声音猛然提高,似乎带着不可置信,“刚才你都听到了?!”   她这样夸张的反应,更是让初晞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一定是在演戏。而且就是演给这个乔总管看的。可惜这乔总管似乎根本没有看出来。   “何止听到了?奴才还看到了。”乔总管得意的道,“贵人有所不知,奴才来的时间,比九殿下还早些。贵人跟叶美人假凤虚凰,鸳盟海誓,奴才是一点儿都没落下呀!”说着便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得意。   袁贵人似乎吃了一惊,声音里带了些惊恐戒备,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都看到了!”顿了顿,又问,“你想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QAQ不知不觉的就错过了昨天了嘤嘤嘤……   ☆、尽人事听天命      “奴才早说了,袁贵人是聪明人,果然不错。贵人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从奴才这里说出去一个字,不过嘛……贵人也该拿出点儿诚意来才是。”乔总管缓缓开口道。   他这副笃定的样子,让袁贵人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试探着道,“本……我的月例银子不多,不过皇上和几位娘娘赏赐了好些东西,除了那些有印记的不能动,乔总管看得上眼的,都拿走罢!”   “呵呵……袁贵人何必装傻?奴才可不敢贪图贵人的那点子东西。倒是方才九殿下说过,要让贵人帮忙做点儿事,奴才很是好奇呢!”最后这几个字,他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营造出了十分紧张的气氛。   这句话说完之后,周围便是倏然一静,唯有周围草木在风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却更显得压抑。   乔总管的意思很明白了。他就是想让袁贵人做九殿下和他之间的双面间谍。当然,乔总管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后面必然还有一个主子,不过那些都不必考虑。袁贵人此刻,除了答应,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既是总管这么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十分坚定的道,“妾身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有贵人这句话,奴才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奴才还有别的事,这边告辞了。贵人请自便。”乔总管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才施施然的离开。   这边袁贵人却是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提起脚步,缓缓离开了。   初晞却没有急着出来。她一直在那大石后面靠着,却没有在想袁贵人遇到的危机,而是一直沉浸在乔总管方才说出来的话里。   假凤虚凰!乔总管方才点出了袁贵人和那位叶美人是这样的关系,而袁贵人却并未否定,这么说,那就是事实了?   那位未见其面的袁贵人,跟刚才那个弱柳扶风的叶美人,竟然是一对百合?!初晞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震得迟迟回不过神来,后来的话虽然听了,反而没怎么往心里去,却一直反复的想着这个事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的百合,却没想到不是在相对开放的现代,而是在这个封闭落后的古代,而且还是在这规矩森严的后宫!   宫里的女人都是皇帝的,何况袁贵人和叶美人还有位分!难怪那位九殿下这么严肃,难怪被发现之后两人这么害怕!如果这件事被捅出去,也算是秽乱宫闱的丑事了。皇家丢不起这个脸,而这两个女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袁贵人将叶美人支开,自己跟这些人周旋,看起来应该是强势的一方,莫非她在两个人的关系之中,是做T的那个?不过看叶美人的样子也不像T,应该没错了……   这都在想些什么?初晞拍了拍额头,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走了之后,才从藏身的石头后面走出来。谁是T谁是P根本不需要操心,其实更奇怪的是那个九殿下和袁贵人的反应吧?他们两个人联合起来演戏,这其中要说没有内情,鬼才相信!   袁贵人可能是九殿下的人,她又跟叶美人不清不楚,还故意让九殿下和其他人看到,到底为的是什么?这么一想,这件事情竟是复杂得超乎想象!就不知道那位叶美人如果知道真相,会如何。   眼看着前面就是藏书阁了,初晞猛地吐出一口气。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己又不是柯南,又不是福尔摩斯,推论这些根本没有用。还是正经的去巴结好那位姑姑吧,那可是关系到自己未来差事呀!   这么想着,她将刚才听到的事情抛到脑后,打起精神,握紧手中的指甲钳,鼓足勇气敲响了藏书阁的门。   “谁呀?”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身青衣,头上只簪了一只木簪,脂粉未施,全身上下更是除了发簪,一样首饰都没有,显得十分简朴。   “请问,可是敏姑姑?”初晞眨了眨眼,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压了下去,开口问道。   那位敏姑姑看到她似乎也很意外,上下打量了一下才道,“正是。不知你是……?”   “哦,我是才刚刚采选进宫的宫女,听说这里有个藏书阁,就冒昧前来打扰了。若是因此给您造成什么不便,还请多多见谅。我……嗯,婢子,婢子只是对藏书阁有些好奇,才会过来的。”初晞道。   她心里有些懊恼,李姑姑早就说过,进了宫不能你来我去的,对人要尊称,自己要卑称。她们是做奴婢的,应该自称奴婢,婢子,或是小婢,这个我是万万不能再说的。只是她总是记不住。   想也知道,在初晞生活的年代,奴婢,婢子这种称呼,除了在游戏里闹着玩,扮演古代的丫鬟,其他的时候根本不会这么说话。就是网上卖萌,更多的也是说窝,俺这类的词。所以一时转换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敏姑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讶色,但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这里就是放了些不怎么用的书罢了。不过我们这些人,是没资格翻阅的。你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进来坐坐。”   初晞本来就不是为了看书来的,听到敏姑姑的邀请,脸上一喜,笑道,“既然是姑姑邀请,那婢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敏姑姑朝一旁让了让,将初晞让进门,回身关了门,又引她坐下,这才道,“我这里没什么好茶,你便将就一下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听说藏书阁的?”   “婢子姓郑,单名一个容字。”初晞连忙介绍自己,又道,“藏书阁是听人闲聊的时候知道的。贸然过来打扰,实在是很不妥当。幸好姑姑并不责怪。”   “我这里冷冷清清的,少有人来。你难得过来,倒是能跟我说说话。不过,刚进宫的小姑娘,更喜欢去看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才是,倒是少有你这样的。”敏姑姑微微笑道。   初晞赧然道,“婢子这几日也认了几个字,就想多看看书。听说了这里之后,便十分向往。姑姑觉得这里冷清,婢子倒是觉得正好。看书的地方,若是热闹了,倒不像了。”   “你说的是。”敏姑姑微微颔首,倒是对初晞多了几分兴趣,“若叫你到我这里来当差,你也愿意?”   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来枕头!初晞立刻笑道,“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婢子求之不得呢!不过婢子听说,这里并不是后宫管辖的地方,只怕是想来,也不成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敏姑姑自然能猜出来初晞的来意。对于自己多了一个接班人这一点,她略有些意外,但是并没有多么欣喜。毕竟只是初晞一面之词,她且还要看看呢!   不过,难得有人肯来这里。若是证明她果然没有别的心思,就成全了她,也未尝不可。想到这里,便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你今年入宫,教仪女官是哪一个?”   “是一位李姑姑,她的名讳,婢子并不知晓。”初晞答道。   敏姑姑想了一会儿,大约也没想到是哪一个李姑姑,也就撂开了,“W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外头的人都不认识几个了。你若有空,就经常过来跟我说说话。不过想来学规矩,也是忙得紧。”   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看来倒是个有成算的,现在就开始替自己打算了。不过倒是奇怪,竟不想去别人挤破头的地方,而是看上了这个毫不起眼的藏书阁。不是有别的心思,便是平淡无争。这后一种,实在难得。   初晞又说了几句奉承的话,因放在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实在不少,因此只能遗憾的告辞了。临走时,将那个装在小盒子里的指甲钳留在了敏姑姑的桌上。许是因为东西笑,所以敏姑姑并未看见。倒是让她白忐忑了一番。   如今事情到底如何,便只能看天意,并非自己能左右了!从藏书阁出来,初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接下来只要用心的训练,不要出错,等着分配就是。敏姑姑明显听出了自己的意思,只希望她能看上自己,主动提出要自己去藏书阁吧!   她那边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她走之后,敏姑姑微微一笑,便将她藏在角落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礼物倒是别致,这般小巧,若不是我,只怕真给她漏过去了。”   “倘若她知道自己是在谁面前,想来便不会如此了。”一个懒懒的男声兀的响起,接着便从屏风后转出了一个男子。原来初晞方才跟敏姑姑说话,都被这人看在眼中!   “送了什么?”那男子走到敏姑姑身侧,看了一眼初晞坐过的地方,到底还是另挑了一个座位坐下,漫不经心的问道。   敏姑姑笑着将那盒子打开,原本不在意的神色也不由认真起来,惊呼一声,“呀!竟是这个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宫女之中也有争斗      初晞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这段培训的时光,然后按照自己事先设想好的那样,敏姑姑开口要人,然后自己顺利的去了藏书阁,从此远离后宫纷争,平平安安待到出宫。   但这世上之事,大多都不由人来决定。有时候甚至越是想要一件事情向自己想的方向发展,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加不如意。   其实初晞自认为在这一批进宫的宫女之中,并不算是突出的。毕竟,还有程秀儿那几个姿容出色,脑子也不太笨的顶在前面,被她们的光芒一遮,别人自然就看不见自己了。   尤其是自己跟程秀儿住在一个屋子里,因为李姑姑的连坐制度,平日里进进出出,都是一起的,更加不会有人注意自己。   但是她却忘记了,程秀儿固然可以替自己挡住一大部分人的目光,但当程秀儿本人的视线就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也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俗语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分出圈子来。   以她们这些人现在为例,从小处看,就算是她们这间屋子里的四个人,也分成了两组,程秀儿和玉珠是一组,她和宝兰是一组。从大处看,此次进宫的三千多人,以程秀儿等几个最出色的的为首,分成了六七个小圈子。   身为首领,自然是万众瞩目的。尤其这六七个人,将来是极有可能伺候皇上或是皇子,成为主子的人,自然就有大把的人上前巴结。甚至内部还形成了相对严厉的制度。   这让初晞都不得不感慨,难怪这些出身不高的女人最后未必输给那些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子,毕竟她们在宫中的根基太深,不是一下子就能拔除的。   说到这个,她就忍不住想起清朝的几位有名的妃子。一个是康熙的德妃,另一个是乾隆的令妃,两人都是出身包衣,最后却能爬上高位,盛宠几十年不衰。固然是因为她们能力手段都出众,但宫里的人脉广,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吧?   说回来,在程秀儿所领导的这个小圈子里,她俨然是女皇一般的存在。而当程秀儿时不时对初晞表示自己的在意的时候,她很难不被圈子里其他的人注意到。   其实程秀儿的心思并不难以理解。她从小就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就是父母,因为对她寄予厚望,所以也是予取予求,进宫之后,本以为这里的日子会难过,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因为天赋好,她是被李姑姑格外关照的人,并没有吃什么苦,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围在自己身边,众星拱月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前程是什么,程秀儿自己更是清楚。她有时也忍不住会想,如果自己成了皇帝的女人,备受宠爱,到时候会是如何的风光。又或者她被赐给皇子,然后这位皇子有幸登基,到时候自己又是什么地位?   凭她的美貌和智慧,程秀儿根本没想过别的可能。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心中的虚荣心自然极力膨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应该围绕着自己转的。偏偏却遇到了初晞这么一个油盐不进,却又一时奈何不了的人,让她如何不在意?   听她提起初晞的时候多了,那些奉承她的人也不愿意了。我们日日在跟前的,都没被那么惦记着,凭什么一个不懂事的,却能得到这样的殊荣?   另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进了宫都是一样的人,大家都只想过得更好,要不然谁会去巴结这些可能成为主子的人?既然大家都这么做了,她初晞又凭什么不同?   在这样的心思下,加上玉珠一直煽风点火,她们早撺掇着程秀儿将初晞整治一番,只是程秀儿到底心有顾虑,怕给李姑姑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一直举棋不定。因此初晞才能过上那么平静的一段日子。   然而这一切,却都被最近的训练打破了。   在学习了宫规,礼仪,姿态和行走,说话的规矩之后,李姑姑开始训练她们在主子面前的随机应变。   这一点对一个优秀的宫女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只知道伺候人,不会体贴主子的心思,那就永远都成不了心腹。而在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不会说话开解,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宫女。   为了锻炼她们,李姑姑特意模拟出了好几个场景,让她们一一说出自己的应对方法。   在揣摩人心这一项上,一直都是被人伺候着的程秀儿自然是惨不忍睹。她能忍住自己的小姐脾气就已经不错了,要她拉下脸去磕头认错,低声哄人,那自然是不成的。   李姑姑对她似乎也没什么要求。她心里很明白,这个女孩是奔着主子的位子去的,至于能不能成,这就不是她该管的了。只是这样的好苗子不能折在自己手里,便是放宽一些也无妨。   而在这上面表现的最好的初晞,却被李姑姑单独提出来表扬了好几次。这便让程秀儿心里头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   之前学习别的东西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特别能干的,因此倒是显得初晞没有那么扎眼。如今只她一个人出头,便怎么看都让人如鲠在喉了。不光是程秀儿看不惯她,别人也一样。因此这些人便商议了,要好好的教训她一番。   这日初晞照例趁着有空,去了敏姑姑那里一趟。虽然说东西送出去了,但拜托人家办事,也要有诚意。况且,如果跟敏姑姑相处愉快的话,自然能为自己增加筹码。   因此她是得了空就往那边去的,一时也就疏忽了身边的事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了。   于是等她从敏姑姑那里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铺竟然全都湿了。   “这是怎么回事?”初晞本来又惊又怒,但是在脑子里把这件事转了两遍之后,便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问道。   程秀儿,玉珠并宝兰三人都在屋里,却根本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初晞耐住性子,又问了一遍,“我的床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没人知道吗?”   “这可说不清!”程秀儿手里举着一面雕花小镜,左右的照着,口中漫不经心的道,“今儿过来的人多着,许是谁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洒了呢!如今却是查不出来了,只好郑容你多多担待罢!”   听听!这话说得多理直气壮!初晞冷笑道,“喝水洒了?我倒是想问问,那人有多大的肚子,又拿了多大的一个杯子,才能将一整床棉被都浇湿了?!还是说,来这里的每个人,都那么巧的在我的床上洒了一点水?!”   当谁是傻子呢?居然连这种敷衍的话都说出来了!初晞原本强压下去的怒气又重新冒了出来。看来这些人是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谁知道后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宝兰,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想通了之后,初晞倒是平心静气起来,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淡淡的瞥了宝兰一眼,问道。   “这……”宝兰支吾了两声,又偷看了程秀儿一眼,为难的道,“我当时不在屋里,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便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初晞,十分羞愧的样子。   初晞忍不住冷笑,不在屋里,所以不知道?!她可会信了这样的简单的谎话?别人不知道她,连宝兰也不清楚么!枉费她处处替她考虑,却原来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初晞不再说话,站起身就往外走,程秀儿慌忙放下镜子,扬声问道,“你去哪里?”   怎么,怕了?初晞勾唇一笑,从容回头道,“我去找李姑姑,怎么了?程姑娘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要将此事告诉李姑姑!”程秀儿眼睛一瞪,几乎冒出火来。然而初晞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虚张声势。   也是,程秀儿能在宫女面前耀武扬威,但在这些姑姑们面前,却是老实的很!如果李姑姑知道了这件事,未必不能查出来,倒时候她不光是面子难看,说不定还要受罚。   “自然要说的。”初晞惊奇的看着她们,“我的被褥都湿了,今夜是不能睡了。若不禀报李姑姑,怎么去领新的被褥?”   程秀儿一噎。她倒是没想到,初晞竟能这般理直气壮的去找李姑姑毕竟依她们商量的结果,初晞应当在看到床铺都湿了之后,就失去理智,大吵起来,然后才需要李姑姑出面,将闹事的她处罚一顿。但是现在竟然反过来了。   因为心虚,她自然是不想初晞去找李姑姑的。因为在程秀儿想来,初晞去找李姑姑,必定会趁机说自己的坏话。但她又不能直接阻止,因为初晞的确是有理由的。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去找李姑姑,把这掖庭宫当成了自己家了不成?”玉珠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道。   初晞站在门边,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放心吧,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忘记了,我却没忘。李姑姑的规矩,是连坐。倘若这事是屋子里的人做的,到时候受罚的可是大家!” 作者有话要说:  签约状态改了,还收到了打赏,么么哒~   馨小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13 01:44:49   馨小馨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3-11-13 01:50:22   三三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11-13 23:04:50   另外今天好像有榜单,烧香祈祷,许愿:如果今天收藏到五十的话,明天就加更。今天到不了的话,那就等什么时候收藏一百的时候加更吧!   ☆、第一次危机      “受罚的可是大家”,这是一个很绝妙的规矩。   因为这意味着初晞如果想要报复这些人,只要随便犯点儿什么错处,被人抓住之后,那三人自然要陪自己。   不过她一时还没这个打算。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不得是什么好办法。   其他人也不由得讪讪起来。若不是初晞说,她们根本不曾想到还有这事。她们进宫的日子毕竟还短,这些规矩就是背了再多遍,一时也是用不上的。   见她们不再说话,初晞扫了程秀儿一眼,又道,“我倒是不敢将这掖庭宫当做自己家,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要去禀报给姑姑,不像有些人,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当真没人知道了不成?”   方才开口的人虽然是玉珠,但她向来只是程秀儿的传声筒,又是个没脑子的,因此初晞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奇怪程秀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以初晞以前所看的那些宫斗小说来说,她们这些人可不是进了宫就万事大吉了。尤其是像程秀儿这样,将来可能做主子,在皇上或是皇子身边的,考验自然更多。   所谓考验,当然不可能专门将她们拉出去做什么,不过从日常的言行举止之中来看她们的品行和能力罢了。   说不定她们刚刚所说的话,就已经被哪个藏在角落里的宫人听了去,到时候禀报上去,程秀儿生得再美有什么用?   她的敌人明明就是其他那几个同样出挑的人,却偏偏将时间和精神都耗在自己这里,还出了这样的蠢招,真是令人无语。   初晞去了李姑姑的房里,只说自己不小心洒了水在床上,请示李姑姑不知哪里可以晒被子,又问能不能领一床新的被褥。   李姑姑似乎对她们屋里的事毫不知情,立刻就叫人带她去取了新的被褥,并告诉她,湿了的被褥待会儿自然有人去收走。   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程秀儿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什么,暂时没来找初晞的麻烦。   倒是宝兰,在初晞从李姑姑那里回去之后,就期期艾艾的凑上来,先是说初晞今晚可以跟她将就一晚。初晞示意她看自己手中的棉被,并且拒绝了她的善意。然后她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了晚上的时候初晞打算出去透透气,她也跟了上来。初晞这才无奈的问道,“找我有事?”   “容姐姐,今天的事,你是不是生气了?”宝兰试探的打量她的神色。   初晞不由好笑,“你说呢?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会不会生气?”   “容姐姐……其实,其实大家也不是故意的……”宝兰似乎非常紧张,说完这句话,见初晞直直的盯着她,更是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硬着头皮继续道,“只是不小心失手而已。若是把她们的名字说出来,容姐姐必是要恼了她们的,因此才……”   “你不用解释。”初晞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不会恼,也不会找任何人的麻烦。”   宝兰急得快哭了,初晞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像之前那般亲近,或许她没恼别人,只是恼了自己。她急切的拉住初晞的衣袖,“容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应该第一个告诉你的。你别恼我。”   初晞心里好笑,这人莫不是将她当做了傻子来哄?“你该第一个告诉我什么?那水是谁倒在我床上的吗?你当时就在一旁看着,是不是?”   宝兰脸色一白,怎么也没想到初晞会说这么犀利的话。   其实这已经是客气了。在她们这些人里,初晞唯有和宝兰走得近一点,她以为多少也有点儿情分,现在看来,竟只是个笑话了。   程秀儿她们谋划这件事,必定不是一时起意。如此自然是早早就做了准备,所以跟她亲近的宝兰,要么被拉过去做帮凶,要么就是被死死瞒住。现在宝兰既然知道内情,就说明是第一种了。   说不得那些往自己床上倒水的人中,也有宝兰一个。要是没有这样的投名状,程秀儿如何会相信她?   “宝兰,你不该来找我的。你做什么选择,我管不到,也体谅你可能有难处。可你再想将我当傻子耍,那就实在是高估了你自己了。”初晞冷冷道。   “容姐姐!”宝兰却仍旧没有放开她的衣袖,“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她们说倘若我不这么做,就让我在宫里呆不下去。她们人多势众,我害怕!容姐姐,你别恼我!”   初晞忍不住想,莫非她长得像好人?这宝兰居然就这么抓着自己不放。   不过说起来,她心里的确是没怎么将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没怎么责怪宝兰,毕竟是细枝末节,不值得花费时间。或许就是这样,让对方以为自己手下留情?   不论如何,宝兰依旧继续粘着初晞。当着别人的面,初晞虽然冷淡,也不好完全不理会。就这么不阴不阳的过着。直到她们开始了一项新的课程之后,她便没心思理会这事了。   这个新课程,几乎是所有穿越女都视作畏途的针线女工。   在初晞生活的年代,衣服是可以去服装店买成品的,买回来的衣服等不到穿坏了就又该买新的了,所以,针线女工是个什么玩意儿?   哦,她倒是绣过几幅十字绣,但且不说那只是个玩意儿,事先打好格子她才能把针顺利的穿进孔里,而且就算是这样,最后出品的东西也皱皱巴巴的,只能随手扔在一边。   而这个时代的女子,就算是程秀儿那样娇宠着长大的,也要做个香囊手帕之类随身的东西,而像宝兰这样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虽然针脚不够细致,但做活儿是没得说的,就是衣裳也能自己做。   更何况这是将来婆家选人的重要标准之一,因此几乎每个人的刺绣都还能过得去。初晞跟这些人比起来,就显得一塌糊涂了。   第一天李姑姑说让众人随便绣一块帕子,人人都费尽心思往精细里做,唯有初晞竟然交上了一张什么都没有绣的帕子。李姑姑抓着那块帕子看了半晌,又细细的看了锁边的功夫,终于确定,初晞竟然不会做女红。   帕子是当众交上去的,李姑姑也没有多想,径直问道,“你从前没学过做女红?”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年头并没有成衣卖,其实主要是没市场。小户人家自然花不起那几个定做衣裳的钱,宁可买了布料自己做。——若有条件的话,连布料也不必做,自己种了棉花,纺纱织布,然后裁成衣裳。所以古代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商业很不发达。   至于富贵人家,那就更是直接在家里养几个针线上的人,一针一线绝不过外人的手。若是娇养的女儿家,甚至要在自己屋里养一两个女红拿手的人,根本不穿别人做的衣裳。   除非是名气非常大的绣娘,女红精湛,而且做出来的衣裳精美绝伦,那才会有富贵人家去特别定制。但古代生产力低下,定制的衣裳通常要做三五个月,效率不高,自然成不了主流。   所以女红是人人都会的,所看的不过是做的好不好,如今竟然有一个人连女红都不曾学过,自然更叫人惊讶。   况且这个郑容是什么出身?她自己说是小山村出来的农家女子,但平时看她言行举止,并不像一般女子畏畏缩缩。而且只要用心,就能发现她生得细皮嫩肉,根本不是吃过苦的样子。   这些东西平时没人注意,但是现在有一个疑点暴露出来,很快大家就将其他的都想到了,并且将怀疑的视线投向了初晞。   这是初晞入宫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大危机。从顶替了郑容的名字入宫开始,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实在不像个农家女子,也扮不出那种畏缩的模样,迟早会被人发现。   其实早一点总比晚一点好。往李姑姑的住处走的时候,初晞这么想着。   李姑姑也是人老成精的人,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话。——其实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说明她在有意无意的回护初晞。而初晞注意到了。   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精心编织一个过得去的身世,初晞有信心骗过李姑姑,但是一个谎言总要用更多个谎言来圆,她现在编了一个来说明自己为什么顶替郑容入宫,将来就要编其他的。而且后患无穷。   另一种就是实话实说,隐去自己穿越这一点,推说不记得就可以了。反正就算派人去查,她也是忽然出现在郑家庄的。他们越是查不到,对她反而越是好事。就算有所顾虑将自己塞到不重要的岗位,甚至监视起来,都没关系。   ——除了来历,她初晞从开始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堂堂正正,并不怕别人知道。   当然这第二个也有后患,主要是看上面的人心情如何。如果觉得她不是什么坏人,那这件事就无伤大雅,如果怀疑她,那就很难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风起于青萍之末      初晞敲开了李姑姑的门。   李姑姑看到她,似乎十分意外,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初晞动作一顿,她本以为自己来了之后,李姑姑就明白自己的来意了,但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根本不在意?   或者是假装不在意?初晞想着,开口道,“婢子今日的表现太糟糕了,过来领罚。”既然李姑姑不说,那她也就不急着开口了。   不过她主动提起今天的表现,也是一种暗示,果然李姑姑皱了皱眉,道,“领罚就不必了,但你要多花时间来学习才是。将来伺候主子,难道你还能在主子让你做事的时候,说你不会么?”   “是,婢子明白了,多谢姑姑指点。”李姑姑的话,让初晞心头一松。看样子对方根本没想过要追究自己的事情。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反而更想说出来了。   如果早晚都要说的话,她宁愿是现在说给李姑姑知道。因为初晞能够察觉到,李姑姑对自己颇有好感,只要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将来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说起来也奇怪,大家都会女红,为何偏偏我不会呢?”初晞似是无意的问道。   李姑姑惊讶的看着她,“你不知道?”   初晞摇头,“我之前病了一场,前事俱忘。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一个小村子里,那些人自称是我的亲人,没过两日,采选的人便到了,我就被送来了。这段时日,我几番思量,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妥。”   “哦?有什么不妥?”李姑姑眼神一闪,追问道。   初晞做出回顾的样子,一边想一边道,“我醒来的时候,穿着打扮与别人是不同的。后来是那个自称是我娘的人,替我换了衣裳。况且我也见过别的农家女,与我有很大不同。——对了,我身上还带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初晞说着,将自己剩下的四十六块钱拿了出来,递给李姑姑,“这些东西,我这些日子从未在别处瞧见过,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做工倒是精细。”   李姑姑接过去细细看了,叹道,“这功夫,怕是比宫造局还要细致几分。”说着拿起那枚硬币,“这个看着像是钱币。”   “钱币?”初晞微微睁大了眼睛,“可……铜钱不是应该有孔吗?”   李姑姑放下手中的东西,肃容道,“这些东西留在我这里,这件事你也不可再告诉其他人。若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因为病了一场,才忘了这些针黹功夫。”   “是。”初晞答应了一声,站起来郑重的对李姑姑行了一礼,“姑姑的恩德,婢子铭记在心。”   从李姑姑那里出来,初晞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那么轻易就解决了。   她却不知道,她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进了李姑姑的房间,听完了李姑姑的汇报之后,便将那些钱币都拿走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初晞就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份问题,现在终于有个说得通的说法了,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虽然她也很明白,李姑姑大概还会有别的疑虑。或许会猜测自己来自什么神秘的地方。不过只要不把自己当成有所图谋的探子间谍之类的,就没有关系。   初晞虽然性格温和,对人不摆架子,但是实际上却很少跟别人接触,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并不想着融入别人的圈子,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再加上同一个院子的人大都奉承程秀儿,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因此倒是独来独往惯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宝兰倒是很有一阵子避着初晞,没想到今日初晞因为不会女红,被众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反倒是宝兰第一个跑来关心她,“容姐姐,李姑姑可说了什么了?”   “没什么。我告诉李姑姑,我之前病了一场,因此才不记得这些事情,李姑姑便让我回来了。只是交代千万要用心学。”初晞道。   宝兰松了一口气,“原来姐姐是因为生了病,我就知道,姐姐必定是没事的。倒是那些嚼舌根的人,真正可恶。姐姐的事情,与她们什么相关,偏多饶舌!”   “算了,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难道还能不让人家说话么?”初晞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宝兰见初晞从新与自己说笑,不由欢喜道,“姐姐,今日天气好,也没有要学,咱们出去走走罢?这一个多月,妹妹都不曾出过掖庭宫的大门呢!”言语之中,颇有些向往的意思。   初晞心道,不出门才是最好的呢!但看宝兰的样子,应是想出门许久了,只是一个人没有胆量,便道,“外头不是也跟这里一样的?咱们现在又不敢去御花园,有什么可看的。这宫里的事情咱们一点儿都不了解,万一冲撞了人可不好。”   “可是别人都可以出去,也没见有什么事。”宝兰不以为然的道。“咱们就在附近走走。”   初晞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她是知道这些女孩子平时休息的时间,经常结伴出去的。恐怕宝兰早就想去了,只是没人肯带着她罢了。   不过也是,这些女孩子们出去,说是想到处走走看看,其实怀了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又怎么肯带着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去抢了自己的机会呢?   说起御花园,其实真要说起来,从皇帝起居的朝英殿往北,都可以算是御花园的范围。嫔妃们所住的宫殿,便是零星分布在御花园中。   不过平时所说的御花园,是指被东西六宫围在中间的那一片地方。那里莫说是初晞他们这样的宫人了,就是低位分的嫔妃,无诏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好在宫里不管是哪处宫殿,周围都是带着小花园的,景致并不差。掖庭宫外也是一般,因为是宫人聚居之处,用水也多,因此挖了一个小湖泊,里面种了些荷花。   她们进宫的时候是三月,这时候已经接近五月,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时候,虽然不是御花园,但是气象也不是她们之前所见的山野风光可以比拟的。   初晞和宝兰就绕着湖畔缓缓而行,时不时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宫人散坐在各处。日薰风暖,花香萦人,初晞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都轻盈起来。如果不去细想这是在宫里的话,这样的人间美景,的确是让人沉醉的。   “两位妹妹!”两人正走着,忽然有人急匆匆的从后面赶上来,拉住了两人的衣角,道,“两位妹妹请留步!”   初晞转过头,看到了拉住她们的人,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衣裳,下面露出青色的襦裙。头上簪了一支花钗,长长的辫子搭在肩上,又黑又亮,眉眼间极是爽利,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好一个干净利落的女子!初晞挑了挑眉,问道,“这位姐姐,可有什么吩咐?”   那女子回头指了指地上的箱子,道,“是有件事请两位妹妹帮忙。我是尚设局的人,”说着指了指花木掩映之中的地方,“就是那儿,正要将这些东西送去风华殿。偏想起柔妃娘娘今儿要的东西还未送去。”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样子,“只是风华殿这里也不能耽搁了,你们也知道……不知两位妹妹能否帮忙?只要送过去交给风华殿的主管,告诉她是芊柔送过来的就行了。”   初晞和宝兰对视一眼。她们才进宫,什么柔妃什么风华殿,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本弄不清楚。这宫里的事情可没有一件简单的,若是就这么应下来,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没处说去。   初晞见宝兰面露同情之色,像是想问什么,连忙开口,“照理姐姐开了口,我们姐妹是不论如何也不该推辞的。只是我们才进宫,连风华殿的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万一做错了什么事,那岂不是坏了姐姐的名声?不若姐姐再去找别人。”   那芊柔脸色一变,松开了拉着他们的手,脸上的笑意也不见,全无方才可亲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等她走了,宝兰问道,“姐姐,你怎么不答应呢?咱们若是去送东西,不就可以顺便到处走走了么?”   初晞摇了摇头,“不关咱们的事,还是不要胡乱凑上去的好。听她话里的意思,柔妃娘娘和风华殿都是不能得罪的。她既是宫里的老人了,早该安排好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要临时找人凑数?这里头的事情咱们一概不知,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宝兰不以为然,但却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便回了掖庭宫。   谁知当日下午,天色近黑的时候,就听说风华殿打死了两个宫女,问过之后,才知道竟是掖庭宫新来的宫女!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见的争斗      李姑姑的脸色非常严肃。   虽然那两个被打死的宫女并不是她们这个院子出去的,但毕竟都是今年新来的宫女,对她们自然有些影响。   她冷冷打量着下面站着的一百多个人,直到她们开始不安,才道,“想来你们都听说了,风华殿打死了两个新进宫的宫女。论理这三个月的培训期间,你们这些人是不能在宫中随意走动的。如今惹恼了贵人,上头已经发下话来,要好生约束你们。所以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这个院子!”   这话一出口,便引来了一片窃窃私语。到底有没有这个规矩,众人不知道。但是要让她们今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只能呆在这个小院子里,想想就让人憋气。   其实大多数人出去走走的想法很简单。毕竟是皇宫,好容易来了,自然想出去看看。——当然万一遇到哪一个主子,被看中了要到身边去伺候,那就更好了。   但风华殿的事情,又实实在在的告诉她们,人命在这宫里并不值钱,倘若这时候随意走出去,万一真的冲撞了贵人,打死了绝不会有人替自己出头。   众人又惊又惧,没一会儿倒是都安静下来了。李姑姑见状,这才满意的点头,让她们散了。   “容姐姐。”宝兰小心的走到初晞身边,压低了声音叫她。   初晞自从听说风华殿的事,就知道宝兰必定要来找自己的。因此忙抓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怎么了?”   “姐姐,你说,风华殿打死的那两个人,是那位芊柔姑娘请去帮忙的么?”自从听说这件事之后,宝兰心里就一直存了这么个猜想。   如果不是这样,事情怎会如此凑巧?芊柔正好需要两个人去送东西,就有两个宫女在那里被打死了。当时她们拒绝了,倘若没有,那被打死的,是不是就是她们两个了?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直盘旋着,让她坐立不安。她隐约的察觉到,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十分隐蔽的事情,这让她觉得很不安全。   所以李姑姑宣布不许出门,别人都怨声载道,对宝兰来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初晞瞪了她一眼,“你也不是个蠢的,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我们今日出去,就只是绕着湖边走了一圈,根本不曾见过什么芊柔万柔的!记住了?!”   她的声音有些严厉,宝兰吃了一惊,却忙不迭的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宫里这么大,就算那个芊柔姑娘当真对她们有什么顾虑,也未必能找得着人。只要她们两人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此事。那样至少目前来说是安全的。   宝兰兀自有些惊惶。当初进宫的时候,那几个没通过检查的人被打死,就是被她听见了。宝兰的胆子本来也不大,过了这一个多月,才勉强将那事给忘了,偏又出了这事,她一时只觉得这宫里处处都是危机。   初晞也看出了她的慌乱,便安慰道,“放心吧,只要咱们谨守规矩,就不会有什么事。”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宫规,初晞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的熟悉。李姑姑说的不许外出,虽然没有写进去,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私相传递,毕竟住的都是主子,万一传递的是什么害人的东西,那就太严重了。   所以之前曾经有皇帝下过旨意,宫人离开自己当差的地方,必定要有手令,还要两人结伴,互为监督。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皇宫里的主子换了一个又一个,这条规矩,便越来越名存实亡了。   可现在,这条规矩又重新被提了起来,初晞心里也有些不安。因为如果不是主子们出了什么事,是不会这样严厉的约束下人的。这宫里,开始不安定了。   她对宫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却也明白,能够让上面的人如此重视,那事情必定很严重,事关某个人乃至某些人的生死。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就是明晃晃的“夺嫡”两个字。   是了,只有夺嫡,才能引得整个皇宫都震荡起来。   但如果皇子和皇妃们已经肆无忌惮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说明,现在的皇帝要么是垂垂老矣,要么是缠绵病榻。只有这两样,能极大的削弱他这个一国之君的震慑力,并且让宫里的主子们,都开始未雨绸缪。   可惜自己对宫里的势力完全不了解,所以根本做不出什么有预见性的推论,也不好决定该怎么打算。   初晞想了想,安慰宝兰道,“咱们不过两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只要不事事冲到前面去,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的。这一个多月,好生学规矩,也想想将来分到哪里去。别的事都不必在意。”   有了初晞的话,宝兰总算放下心来。有时她也觉得很奇怪,似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初晞都能如此从容镇定。到底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动容呢?   没几日时间,像是听到了初晞的心声一般,李姑姑对她们道,“你们进宫也快两个月了,眼看着训练结束,便要分去各宫当差。从今日起,训练的间隙,我便与你们说说这宫里各宫事务和主子,你们多多用心罢!”   果然那天中午,她便与众人说起了宫里的格局,“自古帝王都是坐北朝南,咱们宁国也不例外。皇宫便在都城北面。分为前朝和后宫两个部分,以陛下起居的朝英殿前的安宁门为界。”   “前朝是天子上朝视事,处理朝政的地方。那里与咱们无关,便不需说了。后宫除了陛下所居的朝英殿,皇后所居的飞凤楼,其余的宫殿分为东西十二宫。”   “东宫之首的观华宫,是太子居所。咱们掖庭宫在西六宫的最北边,是宫人们的居所。除了这两处,其余嫔妃便分居其余十个宫殿。不过嫔妃们大多居于东六宫,西六宫住的更多的是先帝的太妃们。”   虽然李姑姑说的都是些大而化之的东西,但众人都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毕竟这些事可以说离这些人很远,但也可以说关系到这些人将来的前程,自然是个个都积极的。   其中尤以那几个容色出众的更为激动,听得李姑姑一直在说宫殿,便插言道,“姑姑不如说说宫里的主子罢!那宫殿在那里又不会跑了,咱们迟早是能知晓的!”   她这话一说,众人便都嘻嘻笑了起来。李姑姑见状,也并未责备,笑道,“也好,反正说到主子们的时候,免不了也要说起她们所居的宫殿。我不过是白说一句,让你们心里有个底儿罢了。”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当今皇帝是先帝的太子,登基至今已经二十八年了。所以今年是治平二十八年。皇上未登基前,操劳国事,女色上并不看重,除了嫡妻之外,只有一位侧妃,和几个没品级的妾侍。”   “皇上登基之后,嫡妻封了皇后,而那位侧妃便是如今的庄妃娘娘。可惜天妒红颜,没几年皇后娘娘便病逝了,膝下只得一个温贺公主。而庄妃却诞下了皇长子襄王殿下。不过庄妃娘娘爱静,如今住在西六宫之首的长春宫中。”   初晞听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宫里的人果然都很会说话。方才李姑姑自己说了,皇上的嫔妃多住在东六宫,而西六宫是太妃们的住处。而今又说庄妃“爱静”,所以住在西六宫。言语虽然含蓄,但任谁都听得懂,庄妃之所以如此,大约只是因为不得宠罢了。只是下人不好说主子的不是,便这般委婉。   “姑姑,皇后娘娘薨了之后,那么多年,陛下就没有再立新后么?”一个宫女大胆的问道。   李姑姑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的确如此。因此大家都说陛下和皇后琴瑟和谐,不愿让人抢了皇后娘娘的位置。不过皇后的确端庄娴雅,气度非凡。你们哪日有幸见到温贺公主,便明白了。她是昭显皇后唯一的嫡女,那份气度,便是皇室公主之中,也是独一份的。”   “那如今宫里的事务,是由哪一位嫔妃打理呢?”程秀儿问道。   李姑姑喝了一口茶,道,“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如今宫里高位嫔妃,除了庄妃外,还有朱贵妃,柔妃,另外还有福嫔,嘉嫔,欣嫔,珍嫔。朱贵妃位分最高,统摄六宫事务。”   “这几个主位嫔妃,都育有子嗣。庄妃年长,育有大皇子。下面是昭显皇后所诞的温贺公主。三皇子生母位份低下并且早逝,在宫里一向很少有关于他的消息。福嫔所生的四皇子能说会道,皇上也喜欢。五公主和六公主是双胞胎,生母是嘉嫔。七皇子是欣嫔所出,十分低调。八公主是柔妃所出,九皇子是朱贵妃所出,这两位自然是得宠的。然而宫里最受宠爱的,却是珍嫔所生的十公主,今年才八岁。”   这一大堆的皇子公主,差点儿将人绕晕了。幸好李姑姑又道,“不过如今宫里只有二十二岁的七皇子,同是十七岁的八公主、九皇子和八岁的十公主。其余的公主都已出嫁,皇子们也都出宫开府了。这四位主子年纪相差较大,想来你们遇上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浑水摸鱼还是独善其身      李姑姑的讲解非常客观,除了对那位已经过世的昭显皇后格外赞扬之外,对其他人都是一语带过,并不会让人察觉出她的态度,也无从分辨她是否与其中一个亲近。   在初晞看来,李姑姑应当是故意这样的。宫里人多口杂,说话做事便要尤为小心,万一因为哪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可就糟糕了。   不过虽然李姑姑没说,但她自己还是能总结一下的。   宫里没有皇后,位分最高的三人是朱贵妃,庄妃和柔妃。其中朱贵妃和庄妃都育有皇子,而柔妃生的却是个女儿。这三人,应该代表了宫里三个不同的势力。   虽然看似是“三足鼎立”之势,但很明显有儿子又统领六宫事务的朱贵妃更加强势。而庄妃和柔妃,一个有儿子,一个有宠爱,势均力敌。   至于其他人,暂时看不出来,但应该也是分别以这三人为首的。   宁国公主和皇子的排行是一起的,这一点倒是让初晞有些惊讶。因为她知道,古代女子地位低下,甚至连祠堂都不能进入,族谱上都未必会写她们的名字,自然更不可能跟男子一起排行的。这么看来,宁国女子的地位应该要更高一点。   不过有继承权的,应该还是皇子。现在的皇帝一共有五个儿子,其中大皇子占了长,九皇子有宠爱,应该是最有前途的两个。其余的出身都比不上他们,听李姑姑话里的意思,似乎也十分低调。   如果初晞之前关于夺嫡的猜测是真的的话,那么竞争最激烈的,就是大皇子和九皇子了。最近宫里发生的这些事,会跟这两个人和他们背后的母族有关系吗?   还有柔妃,她没有儿子,但初晞不认为她会因为这个就老实下来。毕竟她和朱贵妃庄妃应该关系不怎么好,现在的地位风光无限,但大皇子或九皇子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她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如果初晞是柔妃,势必要在剩下的皇子里面选一个出来支持。而其中为人伶俐讨喜的四皇子,是最好的人选。   那么可能会有动作的,就还要加上一个四皇子。不过想到康熙时期九龙夺嫡的状况,初晞又有些拿不准了。都是皇帝的儿子,想必没有哪个皇子会觉得自己无法胜任那个位置吧?他们就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吗?   这么想着,她觉得情势真是复杂得完全看不出端倪来。   不过转念又好笑起来,这些事情,至少短时间之内,跟自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何必为了这个费脑子?   她所做的这些猜测虽然不一定全对,但至少大致上是不会有错的。心里有数之后,将来再发生什么事情,应该也不至于会手忙脚乱了。   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么?远离这些纷争,过自己的小日子。   虽然说混乱时期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但是初晞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想来想去,还是里这些事情远一点比较好。   但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她想到了自己的疑似事故体质,万一自己躲了之后,还是躲不过这些事,也就只能顺势而为了。   这也是她现在这么积极的了解宫中的事情的原因。——虽然很不希望事情向着那个方向发展,却又隐隐约约的有预感,事情一定会这么发展。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   除了第一天大致的介绍之外,李姑姑之后也时常抽空说说宫里的各种故事,还有各宫主子的喜好性情。就在初晞认真学习的过程中,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要到他们分配差事的时候了。   这一个多月,她们这些人等于是圈禁在这个小院子里,如今到了能够出去的时候,自然众人脸上都带了喜色。就是初晞在现代的时候自诩是个宅女,想到终于能出去了,心里也是高兴的。   另外众人也开始各施手段,谋划着去自己最想去的地方。   这日程秀儿和玉珠不在,宝兰神神秘秘的问初晞,“容姐姐,咱们也要分配差事了,姐姐可想好了要去何处?”   “这又不是想好了就成的。”初晞笑着摇头,“我觉得都一样,分配了哪里,就是哪里了。”   “怎么会一样?”宝兰急急的反驳,“姐姐可别在这个事上犯傻,我听人说了,这宫里的差事,也分三六九等。主子跟前的红人儿吃香的喝辣的,俨然半个主子,像浣衣局之类的地方,却是做最脏的活儿,拿最少的月银,日日操劳!”   “依你说,那主子跟前的活计是最好的,宫里什么样伶俐人没有?你知道的事,别人不会不知。主子凭什么要选咱们?”初晞笑着问她。   宝兰讷讷半晌,不忿道,“我便罢了,姐姐不比任何人都伶俐?别人去得,姐姐自然也去得!我前儿听程姑娘跟玉珠说,要托人去说项,姐姐也该早作打算。”   初晞分不清她是在试探,还是真心为自己好,不过都一样,她想了想,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你却忘了,主子跟前,也是是非最多的地方。我不愿为这些事费神,宁愿劳累些。再说,你既然知道程秀儿她们找人说项,就该知道,那些差事,都是要门路的,没有门路,便不需说这些了。”   “可……”宝兰还要再说,却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喧哗,将她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初晞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帕子,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便见好些人急匆匆的来来去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宝兰已经站了起来,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回头道,“姐姐,我过去瞧瞧,问问是怎么回事。”   说着不等初晞说话,便飞跑出去了。初晞那一句“等等”含在口中,最后也没说出来。   她本想说,看这样子应该是出事了,出事便意味着麻烦,躲都来不及,不该往前凑。但想到宝兰的性子恐怕根本没想过这些,只能叹了一口气。   也是,她们现在根本什么经验都没有,又没吃过亏,当然什么都不怕。   宝兰去了一会儿,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容姐姐,不好了!那边围了好些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没有瞧见,但我问了人,说是一位殿下在掖庭宫外面受伤了!”   “掖庭宫外面?”初晞没去管受伤的人是谁,倒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地点。如果人是在这附近受伤的,恐怕掖庭宫里的人都有麻烦了。   宝兰点点头,道,“到底是哪位殿下,却是谁也说不清。听说流了好些血,没人敢挪动他,已经叫了太医来了,宫里的主子都往这里赶。容姐姐,咱们怎么办?”   她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忧虑,却也带着些许激动。   也是,自她们入宫以来,这才是头一次遇上大事。而且可以见到皇宫里所有的主子,自然叫人激动的。   初晞想了想,咬牙道,“咱们也过去瞧瞧。”   如今这情形,掖庭宫是怎么也脱不开干系的了。到时候可能会有人过来盘查。既然如此,不如现在过去,做出关心的样子来,免得惹人怀疑。——宫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别人都赶着过去,她们却能稳坐钓鱼台,那不是成了明晃晃的靶子了?   宝兰听了初晞的话,不由一笑。虽然不解初晞方才还不想过去,如今却变了态度,但也没有多问,拉着初晞的手便往外跑。   两人到了掖庭宫外,初晞才发现,宝兰当真是一点儿没有夸张,这里已经给人围得水泄不通了。她们只能远远的站在外围,听着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了解些许情形。   但那些消息的准确性都有待商榷,所能确切知道的,便是里头受了伤的那个,是七皇子。   七皇子!刚刚宝兰说是一位殿下,初晞其实没有当真。皇子就是皇子,再不受宠,身边也跟着一大堆人,如何就能在宫里给摔着了?而且看样子摔得不轻。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个人是七皇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遭了别人的设计了!   敢对皇子下手,那些人的身份和目的也呼之欲出了。   让初晞不解的是,七皇子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而且据李姑姑所说,七皇子和他的生母都是性格十分敦厚老实,不太会说话,沉默寡言的那种类型,在宫里没什么存在感。为什么还会有人对他出手?   是防患于未然,还是说七皇子并不像众人所以为的那么老实?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你姓初?   初晞她们没等多久,皇上便带着一众嫔妃浩浩荡荡的赶到了。因为他的到来,前面的人倒是都退开了,初晞远远的也能隐约的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她最感兴趣的皇帝的长相。要知道这可是活着的皇帝!在初晞生活的年代,只在书和故事,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人!   宁帝身穿一身明黄色龙袍,整个人显得十分威严。看上去三四十岁,样貌倒是平平,却显得不怒自威。只不过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身体应该不太好。   初晞见状,心头咯噔了一下。她曾经猜测过,宁帝的身体应该快不行了了,所以这些皇子和宫妃们的动作才越来越大,毫无顾忌。但是真的看到这么一个有些病弱的皇帝,心里却还是会觉得不安。   宁帝样子并不着急,并没有走过去看七皇子,而是离着几步远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看了七皇子一眼,才问太医,“情况如何?”   初晞也跟着看了一眼,七皇子躺在地上,长得如何看不到,但是地上那一滩血水却是触目惊心。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皇子在御花园里受那么重的伤?   “回皇上,七皇子殿下并无大碍,都是些外伤,看着唬人,包扎好就可以了。只是腿上的那一处伤口,有些棘手……”太医回道。   宁帝微微皱眉,“具体如何?别吞吞吐吐的!”   太医战战兢兢的道,“这……七皇子殿下的左腿,应是在摔下来的时候,撞在了山石之上,伤势严重。骨头的情况看不到,但是臣觉得,应该是摔碎了……就算重新接上,恐怕也不能运用自如……”   这太医的话说得十分委婉,但内容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七皇子殿下恐怕要变成瘸子了!   初晞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真是有人安排的,事先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那人可真是够狠的!七皇子本来就不受宠,现在又摔断了腿,将来不是瘸子,恐怕也要跛足,自然是不能坐那个位置的。   六月的天气,太阳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初晞却忽然觉得脊背生寒!   总以为距离自己还远的争斗,却发生在了自己眼前。明知道事情与自己无关,她却忽然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她忽然很怀疑,自己真的能够在这宫里独善其身吗?   “……你们务必要尽心为七皇子治疗,倘若让朕知道你们有半点怠慢,定不饶恕!”宁帝皱着眉道。语气虽是淡淡的,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听得令人心惊。   太医连连答应,又吩咐人找来软登,将七皇子送回他自己的住处。   这时候,但见一个身穿宝蓝宫装的女子从宁帝身后走出来,朝他盈盈下拜,哽咽道,“请皇上准许臣妾去照看七皇子。”   初晞猜想,这人应该是七皇子的生母欣嫔了。她的打扮非常朴素,头上挽着家常的髻子,用一支玉簪挽住,宝蓝色的宫装缎面并没有别的装饰,只有袖口和裙幅上绣了白色的花,看着应该是素兰。   她整个人看去极不起眼,全然不像一宫主位。若不是她自己走出来,怕别人都注意不到有这么个人在。   她是七皇子的生母,自己的儿子发生了这种事,定然万分伤心,但宁帝在此,她便不敢扑上去痛哭,便是想去照看儿子,也要请旨,可见其谨慎小心了。   宁帝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猛地咳嗽起来。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和以为十分美艳的宫妃连忙上前将人扶住,那宫妃柔声道,“七皇子这里有太医和欣嫔妹妹,皇上该放心了,还是早些回去罢!”   宁帝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便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越众而出,朗声道,“父皇放心,儿子会将七哥送回去的。”   初晞猜想那位美艳的宫妃,便是素有“后宫第一美人”之称的朱贵妃,而那少年便是九皇子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动,记起自己曾经偷听过九皇子的秘事,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袍,上面用金线绣了花纹装饰。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整个人显得气度俨然,却又唇角含笑,让人亲近。   原来这就是那位九皇子。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初晞转头看了一眼朱贵妃,果然九皇子的样貌,大半倒是承自他的母妃,唯有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带着威压,应是继承自宁帝。   宁帝果然很喜欢这个儿子,听他这么说,便拍了拍他的肩,将七皇子交给他,而自己带着一群嫔妃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竟然连跟去看一眼七皇子,等他醒来都没有,看来七皇子果真不受宠爱。   宁帝离开之后,众人也都渐渐散开。九皇子叫人抬着七皇子,朝他们所居住的德庆殿而去。   初晞见没什么事,便也打算离开,只是在转身之际,眼角扫到了一样东西,瞳孔猛然一缩,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容姐姐?”宝兰被她紧紧的抓着手,疼得忍不住试探的叫了一声。   初晞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朝宝兰笑了笑,深深看了一眼软凳上的七皇子,拉着她转身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之后,九皇子忽然回过头来,朝她方才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抹疑惑,却一瞬即逝。   七皇子是当天夜里醒过来的。据说他本来是瞧掖庭宫外的风景不错,便在那附近作画。而之所以会爬上假山,乃是因为一张画纸被吹到了上面,他便爬上去拾。而就在他战战兢兢伸手去捡画纸的时候,却有一只猫猛地朝他扑过来,他吃了一吓,一时不慎摔了下去。   整件事情听起来就像是意外,但细细一想,却是疑点多多。   首先宫里那么大,七皇子为何单单选了掖庭宫外来作画?其次,身为皇子,身边总有伺候的人,为何还要自己爬上假山去捡东西?最后,那只猫从哪里来的,现在又去了哪里?   这些东西,初晞能够想到,别人自然也可以。   所以不久之后,便听说皇上让九皇子全权负责调查这件事。而掖庭宫中的宫人,也陆陆续续被叫去问话。   初晞她们因为不能出门,所以并不是重点查问对象。但又因为住在掖庭宫里,所以势必要问一问。这么一来,便排在了最后。也就是事情发生的第五天,才被叫过去问话。   在这五天里,关于这件事情,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让掖庭宫的人都悬心不已。初晞倒是觉得这九皇子挺能干的,宫里人多口杂,他却能封锁消息,可见一斑。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那个统领六宫的母妃在帮他处理这些事情。身为这个后宫的掌管者,朱贵妃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容易得多了。   初晞她们是一个一个被叫去问话的。听前面的人说,就是一个姑姑和一个太监,问问那天在做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可疑的人,附近有没有见过猫之类的。   但当初晞走进那间屋子之后,不由微微一愣。因为坐在上首的人,竟然是九皇子贺承谦。   “婢子见过九皇子殿下。”初晞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行礼。自己刚才看着对方发呆,万一九皇子认定自己不敬,那就惨了。   “起来吧。”九皇子将初晞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问出一个与此事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郑容。”初晞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过因为低着头,九皇子并没有看到。而且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老实的回答了问题。   “是你的真名?”屋子里静了一下,九皇子的声音从初晞头顶传来,将她吓了一跳。   初晞身子一颤,心似乎也跟着颤了颤。九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随口问问?可今天不是调查七皇子的事吗?他为什么要问这些无关的问题,是不是说明,他的确知道些什么?   初晞自己的事情,只含糊的跟李姑姑说过一次,论理不应该有别人知道,但如果李姑姑是九皇子——或者说朱贵妃的人呢?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毕竟朱贵妃是这宫里最大的主子,下面这些人,有机会的话,自然是想跟着她的。李姑姑大小也是个管事,又是训练新人的,想来应该有些用处。若她投过去,朱贵妃当是高兴的。   初晞心念电转,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不是。婢子的真名叫做初晞。只是婢子除了这名字,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你说你姓初?”九皇子的声音猛然提高。下一瞬,初晞的下巴就被他抬了起来。葱管般的手指微微带着些凉意,将初晞激得浑身一个激灵。   她始终垂着眼帘,不去跟九皇子对视,应道,“是。”   就算不看,也能察觉到九皇子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脸上流连了很久,然后才丢开了手,回到之前的话题,“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自己猜对了,李姑姑果然是他的人!所以他才能毫不惊讶的这么发问。初晞松了一口气,摇头道,“不记得了。一睁开眼睛,就在郑家庄附近了。”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不可能没有派人去查过。这么长时间,结果应该也有了。反正自己的确是突然出现在郑家庄的,并不怕人查。初晞索性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另外,她很在意方才九皇子对自己的姓氏的追问,“初”这个姓,难道也有什么别的含义吗?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过了明路      “日后还是叫郑容,初晞这个名字,不可再让任何人知道。郑家庄那里,本殿下会处置好的。”过了一会儿,九皇子淡淡道。   初晞心头一跳,更加不踏实了。自己何德何能,让堂堂皇子为自己如此操劳?她连忙诚惶诚恐道,“婢子多谢殿下大恩大德,殿下但有吩咐,不敢推辞。”   应该是这样的吧?古代人对于帮了自己大忙的人,是这么说吧?电视里都这么演的,至于是不是真的肝脑涂地,谁在乎呢?   九皇子轻笑了一声。初晞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幸好她还记得那个是皇子,不能对他不敬,所以才压住了心头的羞恼。   “郑容姑娘,七皇子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本殿下的?”九皇子停了一下,又开口问道。   总算是回到这个问题了,那么自己的身份,这就算是过了明路了吧?虽然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内,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   “婢子不知。自从月前风华殿出了事之后,姑姑便不许婢子们随意出门了。那日婢子只是听到外头喧哗,跟着出来看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围在掖庭宫外了。别的都不知道。”初晞十分真诚的道。   虽然什么内容都没有,但说了那么多话,足可证明她对九皇子的不同了。   九皇子眯了眯眼睛,“哦?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掖庭宫附近可见过猫?”   初晞还是摇头。她倒不怕九皇子不信,因为她相信,不仅是自己,别人也是一样的答案。   果然九皇子并没有质疑她的回答,过了一会儿,便道,“行了,你可以出去了。今日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他说的应该是自己的身份问题,即便他不说,初晞也不会傻到告诉别人的。这可是现成的把柄,她是嫌自己生活的太安逸了吗?   从屋里出来,初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九皇子都调查到了些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有所顾虑,她真想开口问问,然后看看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对的。   她的确知道些什么,但却不能告诉九皇子。   当日才进掖庭宫时,她曾经听到过两个宫女谈话,言语中提到了澜玉姑姑和春英这两个名字,而根据她听来的只言片语,是那个澜玉姑姑指使春英去让另一个宫女办事。   当时那个春英曾经提到过,另外那个宫女的主子是个“木头人”,而且初晞还看到那个宫女怀中抱着的东西,露出来的一角绣着一朵淡淡的兰花。而昨天,她在七皇子的衣裳下摆上,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兰花!   所以可以这样推测:澜玉姑姑,或者说是她背后的主子,给了那个春英一件衣服,叫她交给七皇子身边的宫女,并且想办法让他穿上,出现在御花园,然后让他因为惊吓而受伤。   当然这其中应该还有很多的安排。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件衣服上一定做了手脚!那只猫绝不是凭空出现的,必然是因为某些诱因,才会扑向七皇子。   初晞以前看宫斗小说,听说有些香料猫闻道之后会发狂。说不定七皇子的衣裳便是做了这种手脚。——又或者甚至不用让那只猫发狂,只要让那件衣服上有它喜欢的味道就可以了。   而做这些的人,自然只有那个澜玉姑姑和她的主子了。   只是初晞对宫里的人一点都不了解,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了。不过根据她的推测,应该就是那三个大势力中的一个。   这也是她没有告诉九皇子的原因之一。谁知道是不是九皇子自己在自导自演?万一让他知道自己早就看破了这件事,觉得自己很危险,要杀人灭口怎么办?他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只要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扯,就能把自己除掉了。   别忘了九皇子可是有前科的!能够那么轻而易举的指使一个贵人算计了两方人马,可见不是个简单的人。初晞不觉得自己玩得过他。   两天之后,九皇子的手下在掖庭宫旁边的小湖里捞出了一只猫的尸体。与此同时,他的调查也终于有了结果。   据说,是七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因为不满意主子不给自己赏赐,还动辄让自己做这做那,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没前途,心生怨恨,所以设计了这一切。   他先是撺掇七皇子去那湖边作画,又故意让画纸飞到假山上,让七皇子爬上去捡,然后放猫吓七皇子。他做着一切,还有两个帮凶,一个是掖庭宫的宫女,一个是七皇子的宫女。   事情既然查清楚了,这三个人敢谋害皇子,自然被处死了。事情也就这么告一段落。   掖庭宫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初晞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微微一怔,想到那个七皇子的宫女,是否就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   如此一来,可是把所有的线索都抹去了。除了当事人和意外听到这一切的自己,还有谁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到底是九皇子自己的意思,还是他也着了背后那人的道?   心头烦乱,初晞更加坚信了要远离宫廷纷争的决心。不管能不能做到,起码她是这么打算的。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累人了,还是远远看着吧!   ……   储秀宫。   朱贵妃让人给九皇子上了茶,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这才笑着道,“前儿你父皇赏下的茶叶,你尝尝看。”   九皇子端起茶杯闻了闻,尝了一口,微笑道,“好茶!不过更好的是泡茶人的手艺。母妃,吧清涟给了儿子去罢!儿子那里可就缺这么一个人了。”   “给了你,母妃这里岂不就缺了这么一个人?万一你父皇过来喝茶,那么怎么处?反正清涟在这里跑不了,你多来几趟就是了。”朱贵妃嗔道。   九皇子想了想,道,“既然母妃不舍,儿子只好多来几趟了。”   “平日里叫你过来,若有那么容易就好了!我看呀,你心里是把这些东西,看的笔我这个做娘的还要重!”朱贵妃微微摇头,口中说着抱怨的话,眼里却满是笑意。   九皇子自然也不当真,抱屈道,“母妃这话,儿子可要伤心了!儿子何时不是将母妃放在心上的?”   “你若将我我这做娘的放在心上,那就赶紧娶一房媳妇儿,给我生个孙子,我就满足了!”朱贵妃道。   虽然是母子间的说笑,但她的表情却是严肃的。九皇子也知道,朱贵妃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为自己安排婚事了。   也难怪,宁帝五个儿子,除了七皇子和九皇子,其他三个都娶妻生子了。子嗣是大事,在这上头,年纪小的九皇子,无论如何都是比不得大皇子的。朱贵妃自然担心。   眼看着宁帝身子一日日的坏了,人倒是开始心软念旧情了。庄妃是跟着他的老人,从潜邸就在了,情分不同。又加上大皇子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这孙子绕膝,跟儿子是完全不同的,自然得宁帝喜欢。   若非如此,庄妃如何会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在宫里兴风作浪?!   想到这件事,朱贵妃脸上的笑容尽数隐去,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问道,“确定了,是长春宫那位做的?”   九皇子点头,面带不屑,“自然只有她了。柔妃娘娘可不像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处处都是破绽,生怕别人查不出来。”   “所以你好心帮她把首尾都除去了?”朱贵妃轻笑一声,“钟粹宫那个,我不担心。她样样都好,可惜命不好,就是没生出个儿子!这便矮了一头了,任她扶持谁,也是不可能完全和她一条心的。除非是那个死了娘的老三!”   “她怕是看不上三哥。”九皇子微笑着道,“谁不知道柳才人承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如何会去触父皇的霉头。”   朱贵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微微叹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幸好她是生了个儿子,又聪明伶俐,皇上也喜欢。不然,纵是宁国第一美人,又能如何?   说到底女子一生,也不过是三从四德。前半生靠着父亲和丈夫,后半生就全靠儿子了。所以她势必要为自己的儿子筹谋,否则那些人得了势,自己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且让她再张狂一阵子。”朱贵妃想了想,道,“娘斟酌了几日,还是觉得你早日定下婚事,更加妥当。前几日几位夫人入宫请安,我瞧着她们很有些意思。你看呢?”   九皇子端着茶杯微微出了一会儿神,摇头道,“不好。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父皇身子不好,但到底怎么个不好法,谁也不知道。这时候不宜妄动。儿子觉得,那些人也不过是在试探。就算真的联姻,也未必会全心帮我。”   “可你少了妻族支持,到底比别人吃亏!”朱贵妃道。   “未必,我还有父皇的宠爱呢。”九皇子道,“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我的婚事,理当由父皇来决定。”   他一手摸着茶杯,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比起联姻,他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去哪儿当差      七皇子的事告一段落,初晞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想,因为她们终于要分配差事了。   说是分配,其实也就是等待各处的管事过来挑选罢了。只不过这挑选的标准,便是她们平日的表现,都是教引姑姑记在纸上的,与这些管事们作参考的。   因此,可以说,教引姑姑对她们的评价,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她们所能够分配到的差事。甚至据玉珠打听来的消息,如果教引姑姑非常喜欢的话,还会将她们推荐给那些握着好差事的管事们。   玉珠说到这一点的时候, 对初晞表现出来毫不隐藏的羡慕嫉妒。毕竟在她们这一百多人之中,得李姑姑青眼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其中初晞虽不是最显眼的,却也时常被李姑姑夸赞的。   不过倘若她能够知道初晞的志向,知道她本就只打算去藏书阁,而不是去争那些热门的差事的话,恐怕会更放心些。   倒不是初晞不想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只是就算说了,恐怕别说是玉珠了,就是宝兰也不会相信。   宫里人人都是争着往上爬的,权势富贵对人的吸引力那么大,她们这些人阅历有限,几时见过不爱这些的?   不过玉珠也就是羡慕嫉妒一下罢了。毕竟她现在可顾不上找初晞的麻烦了,而是处处奔走,想为自己找个好去处。   ——之前跟着程秀儿,虽然看似什么事情都是她出头,但有程秀儿做靠山,这院子里的人都让她三分。她也不必顾虑那么多。   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了。程秀儿自己的去处自不必说,她们这些容色出众的,一开始就是给主子们预备好的。能够坚持到最后,那通天富贵便在眼前了。玉珠等人千方百计的奉承,为的不就是有一日这些人做了主子,好照拂她们么?   不过虽说是去了主子身边,但也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得宠的,因此在程秀儿能照拂她之前,她还得先保证自己能在这宫里安安稳稳的待着。   不过程秀儿的身份,虽然不能做什么,但多少可以为她说几句话,也不是那般艰难。如此说起来,这屋子里真正为难的,倒是只有宝兰一个。   她不像程秀儿有着明确的未来,也不像初晞被教引姑姑喜欢,本人也足够优秀,有可能被选去做待遇最好的差事,更不像玉珠,认识的人多,手里的钱财也不少,能托关系替自己谋划。   所以她表现的很忧虑,具体的体现,就是她比平时更加沉默,而且很少围绕着初晞转了。   虽然好像是省去了一些麻烦,但是骤然发生这样的改变,就算初晞一直没有将宝兰看得过重,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不习惯。   因此这一日,她特地抽出了一些时间来安慰宝兰,“你最近似乎不大高兴,可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在担心分配差事的问题?”   宝兰勉强的笑了笑,却似乎并不愿意与初晞讨论自己的处境,摇头道,“没有的事。”   初晞皱了皱眉,大略也能猜到一点宝兰的心思。   “宝兰,你要知道,这分配差事,可是关系到你今后在宫里的处境。虽说也不是去了清苦的地方便翻不了身,但比起别人来,总归是难了许多。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与我说说。就算帮不上忙,也可替你出出主意。”初晞耐着性子,柔声道。   和宝兰也算是认识了三个月了。虽然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初晞却是真心希望宝兰能去个好地方的。只是以宝兰平日的表现,却是难说得很。   万一没人刁难,相争的人也不多,那么宝兰也能分到一个较为中等,不好不坏的地方。但若是争的人多,她却是不占任何优势的。   如今分配还没开始,倘若宝兰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多少也要筹谋一番。   宝兰闻言撇了撇嘴,淡淡道,“谁不知姐姐你是李姑姑跟前的红人,什么地方都尽可去得的。我这样的,不过是分到了哪里,就去哪里罢了。有什么可说的?”   “话虽如此,但你看玉珠也晓得去打点别人,你虽然比不过她的财力人脉,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初晞并未因为她的话儿不悦,又道。   宝兰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有什么?不过那几个银子,别说是那些管事的姑姑们了,就是姐姐,怕是也瞧不上的,又能找到什么人?不过是惹人笑话罢了。”   虽然是这般说,但初晞却能听得出来,她话里带着赌气的意味。   说来也是,谁不想自己有个好去处,宝兰自然也是思量过的。只是恐怕打点当真没什么大用处,所以才会如此自暴自弃。   想到此处,初晞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几分,“你先说说,你是怎么个打算?”   就算有心帮忙,她却也要将这些东西问清楚。毕竟这宫里,除了主子跟前的差事之外,还有几个地方,待遇好,活儿也轻省,怕是人人抢破了头。倘若宝兰不自量力,肖想这样的差事,那她也不必管了。   宝兰抬眼看了她一下,犹豫道,“姐姐,我想留在掖庭宫。随便做什么都好,只要不是那最差的,就行了。”   看来还是想得很清楚的。初晞想了想,道,“其实你可将你的想法与李姑姑好生说一说。”   李姑姑毕竟是她们的教引姑姑,定然也不希望自己带出来的人过得不好。况且宝兰又没有什么大的野心,而李姑姑自己也是在掖庭宫里的,如果她搭把手,说不定真能成。   这就像是初晞当年填报志愿。因为是在分数出来之前就填,大家也不过随便估摸一下,难免就有那志愿不如意的,报低了就算遗憾也还算好,如果报高了那就只能重来了。但倘若在那个学校有熟人,这些事都是可以商榷的。   不过,她并没有将其中的分析说给宝兰听。这算是一种潜规则,知道就行了,完全不必说出来。   只是她却忘记了,宝兰不是自己,并不了解这些东西。她听了初晞的话,眼中露出一抹失望。本以为初晞有什么好办法,却不曾想竟是这个……   或许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宝兰一开始不过是想着看看初晞有什么好办法。但她也知道,自己这事,可能要花很多银子,她以为初晞会替自己想办法甚至帮自己出了这笔银子,谁知她却是不痛不痒的说了那么几句话。   说心里一点都不怨,自然是不可能的。初晞已经有了好前程,为何不肯拿出她的银子,替自己走动一下?反正自己有了好差事,自然会还给她的!   这么想着,这怨怪似乎也有些理直气壮了。   只不过这话,到底是不敢当着初晞的面说出来。而她低着头,初晞自然也未曾看到她流露出来的神色。等她抬头的时候,已经调整好,完全看不出来了。   她强笑了一下,道,“多谢姐姐,有空的话,我会与姑姑说一声的。”   这话有些敷衍,显然并不真的以为初晞说的这个法子会有用。   但初晞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她本意是劝解宝兰,话说出来,自己就尽了心了,所以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便是再去一次藏书阁,拜访一下敏姑姑。   虽然她觉得自己之前那次所表现出来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但是却还是担心敏姑姑万一没有明白,根本不来选人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再去一次比较保险。   见了敏姑姑,她便十分诚挚的道了歉,“因着宫里出了几件事,李姑姑不许我们随意走动,倒是不曾有机会过来看看姑姑,是婢子的不是。”   敏姑姑含笑道,“既是李姑姑的吩咐,你自然应该遵守的,哪里来的不是?况且你现在不是过来了么?可见得并未将我忘在脑后,这却是极难得的。”   她这么一说,初晞有些不好意思,“姑姑这话,婢子万分惭愧。其实今日过来,是有事相求。”   “我知道了。”敏姑姑却是并未让初晞将自己的话说出口,便直截了当的应了,“你的心思我已尽知,正好我近来也觉得年纪大了,自个儿一个人着实寂寞,你若来了,这里也热闹些。”   “如此,婢子要多些姑姑成全之意了。”初晞立刻起身,郑重的朝敏姑姑行礼。   两人相谈甚欢,几乎将此事定下。初晞心情非常好,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唇角都还含着笑意。   只是这笑意,却是刺到了某些人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又生波澜      初晞她们这一批甄选的日子定在六月初六。   这是个好日子,到了这一天,虽说宫里发了统一的衣裳首饰,并不能随意装扮,但院子里的女孩子们还是各个都别出心裁的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或是发式稍微变化,或是腰间系了小小的配饰,不是格外用心,是断然注意不到的,然而这小小的地方,却能为她们增色不少。   用过了早膳之后,李姑姑将人都集中在院子里,排好队列,又等了许久,张嬷嬷才总算姗姗来迟。   “给张嬷嬷请安。”众人照着李姑姑的要求,给张嬷嬷行礼。   那么多水灵灵的女孩儿站在一处,兼且动作标准,姿态优雅,看得张嬷嬷也忍不住点头。   她微微侧头朝李姑姑笑道,“你是个好的,教出来的人一向也让人放心。”   李姑姑上前两步,将自己写了各人表现的小册子呈了上去,才谦虚道,“我这点子东西,都是嬷嬷教导的。”   张嬷嬷越发满意。虽说是自己教出来的人,但李姑姑如今大小也是个管事了,并不需要格外看她的脸色,却始终保持这样的尊敬,这让她十分受用,自然也不吝给李姑姑脸面。   她翻开李姑姑呈上来的册子,一边看一边打量下面站着的人。见从始至终都寂然无声,每个人都站得端端正正,没有一丝错处,心下也是喜欢。   看完了册子,跟李姑姑商议了几句之后,她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念到名字的,站到前面来。”   第一批被叫出来的只有五个人,便是程秀儿她们那一批了。原本进宫时被看好的有七人,能坚持到最后的,却只有这五个。至于另外两个怎么了,没有人知道。   五人上前之后,张嬷嬷只是打量了一下,并未考校,便让她们在一旁等着了。想来是顾虑这几人将来的身份不同,因此并不敢随便得罪她们。   第二批被点名的人要多一些,有十来个,包括初晞。初晞一直注意着,发现张嬷嬷叫出来的人,倒是并不一定是最初条的,却都是稳重利落的,样貌也并不出挑,只是不会叫人看了不喜欢。   张嬷嬷将她们打量了一番,叫她们走了几步,见众人都稳稳当当,便是裙幅和耳上的坠子都几乎不曾动过,这才微微颔首,朝旁边一瞥,道,“说了这半晌的话,给我倒杯茶过来。”   这是要考校伺候人的功夫?这般说起来,这十几人,莫不是要送去主子跟前当差的?   初晞心头暗暗着急。毕竟她本没什么心思,也根本不曾打点过,何曾想到自己会被挑中?不过看来,李姑姑对自己的评价应是相当不错了。   这也是好意,虽说并非是自己所需要的。初晞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该和李姑姑通通气,表明自己要去藏书阁的。而今这般,必是不能拂了张嬷嬷的脸面的,还不知最终会如何。   心里焦急的转着这些念头,但她的动作却丝毫不乱。跟在别人身后走过去,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稳稳的端着朝张嬷嬷走去。   虽然十几人在做事,但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只能听得到风的声音。   却在这时,忽然听得“叮——”的一声,声音清越,像是压裙的环佩发出的声音。   众人都往那边看去,却见初晞微微晃了晃,艰难的维持住了身形,声音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初晞心里暗暗叫苦。给主子上茶的时候,她们是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的,因此须得踮着脚尖,微微弯腰,尽量纹丝不动。然而她才刚刚踮起脚尖,便发现自己的鞋子有问题,似乎鞋尖的部分有什么东西。   但此刻在张嬷嬷面前,她自然不能说出来,只得暂且忍了。   谁知她走了几步之后,那异物竟然扎到了她的脚趾,疼得她几乎站不住,这才会发出声音。她忙忙稳住身形,却也只能勉力维持,那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初晞甚至顾不得去考虑自己的鞋子是怎么出事的,她只记得不能在张嬷嬷面前出丑,是以全副身心都用来维持现在的动作,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忽然有些明白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的痛苦了。   心里难免感慨,如果连那种痛苦都能够忍下来,做什么不行呢?偏偏为了一份不知该如何评价的爱情,就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终于走到了张嬷嬷面前,初晞跟着众人站定,悄悄舒了一口气。   张嬷嬷并没有喝茶,扫了她们一眼,淡淡道,“在主子跟前伺候,样貌不是最紧要的,伶俐也不是,最紧要的是老实,是稳重!毛毛躁躁的,如何能伺候得好主子?!”   这话听着只是教导,然而初晞脸上却是一片火辣辣的。   方才张嬷嬷还说李姑姑教出来的人都是好的,如今却开始敲打起来。自然是因为她方才的表现不佳,丢了李姑姑的脸。张嬷嬷怕是觉得她是因为能在主子跟前伺候,太过激动了才会出错,是以不满罢?   虽说事出有因,但不论如何,自己终究是给李姑姑丢人了。初晞深深的埋下头去。   张嬷嬷又看了她一眼,稍想了想,道,“这般不知轻重,是不能在主子跟前了。”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对身后的一个管事道,“泽兰,我记得你那里还缺两个人?”   “是,有两个年纪大了,求了恩典放出去,年底就该走了,因此想挑几个人回去,让她们教导着。”一个穿深蓝色宫装,二十多岁的女子微微向前半步,十分恭敬的道。   “让她去你那里。”张嬷嬷道。说完了这句话,便又转开了脸,显然是做下决定了。   敏姑姑原本也站在张嬷嬷身后,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求情,初晞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婢子多谢嬷嬷的教导和提点。”   说罢便上前几步,站在了那个叫做泽兰的管事的身后。   只是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并不知道这个泽兰是什么地方的管事,却也看得出来,大约不是多好的地方。毕竟自己是被张嬷嬷斥责过的,让自己过去,算是惩罚,自然不会是好地方。   就不说这些,自己先是当着众人的面出丑,又被张嬷嬷指过来,谁知这位泽兰管事会怎么想?万一她因此对自己有了偏见,不喜自己,那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只是她却不能质疑张嬷嬷的安排。倘若方才任由敏姑姑出面说项,先不说成功与否,怕是要给很多人,尤其是张嬷嬷留下更坏的印象,以为她仗着自己有路子,便不老实。   其实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初晞低眉顺眼的站在泽兰姑姑身后,听着张嬷嬷将那些人一一分配了。因为这个园子里只有一百多人,时间并不久,交代完之后,她便率先离开了。   泽兰姑姑除了初晞之外,又要了一个叫做馨儿的女孩子。初晞也在这时候知晓,原来泽兰是驭兽园的管事。   这驭兽园初晞听说过,乃是养了一些御花园中的珍禽,及主子们喜欢,但不能养在宫里的动物。虽然和主子多少有些关系,但这里的活计多,况且照顾好了动物,主子见不着人,也未必记得你,因此虽然不算差,但争着去的人也没有多少。   初晞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本就没打算去服侍主子,只是驭兽园和自己原本想去的藏书阁相比,少了许多清静。再者,照顾主子的宠物,万一做的不好,也有可能会被怪罪的。   但也比直接跟在主子身边要好得多。所以听到泽兰姑姑交代事项,初晞也打起了精神。   虽然分配好了地方,但并不是今日便要搬过去,泽兰姑姑交代了一些事项之后,便离开了。那个叫馨儿的女孩倒是打算跟初晞套套交情,可惜还没开口,初晞就被李姑姑叫走了。   李姑姑找初晞,自然是为了她今日出错之事。在李姑姑看来,那样的错误并不是初晞会犯的,自然要询问一下。初晞也并未隐瞒,直接脱下鞋子,从里头摸出了一块锋利的碎瓷片。   “竟有这样的事!”李姑姑吃了一惊,“你想想看,到底是谁会做这样的事?”   还能是谁?初晞无奈,她并不是没有戒备的人,能接近她的东西的人不多,不用多想就知道,只有宝兰。   其实虽然宝兰是从进京的路上就一直跟自己比较亲近的,但初晞从不觉得两人之间有多么亲密。   甚至她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宝兰不像玉珠一样,亲近更加得势的程秀儿等人,偏是选择了自己。   毕竟真要说起来,进京的那一路,自己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同,相反程秀儿却是频频出风头的。所以从一开始,对于宝兰的靠近,她就是心存疑虑的。   心里有了疑惑,自然就不可能完全没有防备的接纳宝兰。这一点,她不信宝兰察觉不到。何况这期间发生的几件事,也曾将两人的距离拉远,偏又是宝兰自己再次靠过来的。   其中尤以受程秀儿的鼓动,众人因为嫉妒将初晞的床铺弄湿那一次最为严重。当时初晞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理会宝兰了的。可是她却是不停的缠上来。   初晞一直在等着看,宝兰到底想做什么,又为了什么会对自己这样格外的青眼。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其实她不过是程秀儿安排在自己这里的一颗钉子。 作者有话要说:     ☆、要多谢妹妹      宝兰是什么时候投靠程秀儿的,或是一开始就是她的人,这些初晞不关心,她只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虽然心头一直戒备着,但到底人心是软的,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初晞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所以她才屡次接纳宝兰。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是被这么一个人背叛。   宫里不存在什么好姐妹,她早就知道,早就戒备着,却还是免不了会觉得受伤。   说到底,她也低估了这些人。   或许是因为穿越的缘故,初晞心里其实一直有些不安。只是因为接连发生的事情,还有她处变不惊的个性,让这种不安藏得很深,甚至她自己都没怎么发现。   但是人忽然换了一个环境,怎么可能会没有不安呢?尤其是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初晞虽然很少去想,但心里却隐约的明白,这和自己离家远行,去大城市上学工作,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时候不论离得多远,就是出国了也好,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回家。   可是现在,不管她怎么想,却永远都回不去了。   说到底她才二十岁,从前也是爸妈娇惯着长大的孩子,要什么有什么,固然性格稳重,但也的确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故,突然遇到这种事,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还有那么多穿越前辈,甚至还能若无其事的调侃,但是那种惊惶不安,却潜藏在骨子里。   这样的时候,她迫切的需要抓住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而宝兰,这个主动靠过来亲近她的人,便被初晞抓住,成了那个让她寄托感情的人。   可能是穿越之前看了太多书的缘故,初晞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就算是知道自己在宫里,但在觉得应该低调,远离宫廷纷争的同时,却也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至于宝兰,就更加没有被她放在眼里了。   所以在她将感情寄托在宝兰身上的同时,也“顺手”拉了她好几次。因为并不觉得这人会有什么害处,所以也并不怎么防备。——事实上,宝兰此前所做的那些事,她也的确没有放在心上,而在触及到自己的底线之前,她并不介意笑笑的纵容对方。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一再退让,倒是让人将自己当成了软柿子来捏。   不过要说多伤心,也不至于,就是觉得挺恶心的。她初晞不算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虽说因为宝兰的设计,阴差阳错,让自己逃过了去主子跟前伺候,反而被发配到了驭兽园,但是初晞心里可不感激她!   这件事初晞并没有对李姑姑说起。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只要李姑姑知道自己并非是不懂礼仪,冲撞了张嬷嬷就可以了。其他的,她不在意。宝兰的事情,也可以慢慢打算。   告别了李姑姑,初晞回自己的屋子去收拾东西。看到她回来,屋里的玉珠和宝兰都是脸色微变。初晞只当没有看到,自顾自的整理自己的东西。   宝兰讷讷的站在一边,倒是玉珠冷笑着开口,“有些人平时那般得意,最后还不是照顾畜生的命!”   “那也好过大清早的爬起来打扫,你说是不是?”初晞笑着回道。   玉珠分配的地方是御花园。这地方原是大多数人抢着去的,毕竟主子们哪一日不逛逛御花园?有赏赐不说,万一入了哪个主子的眼,说不得也有几分造化。   只不过玉珠分到的差事,却是御花园洒扫,每日晨昏负责清扫御花园的落花残叶。   打扫这些落花落叶,本就是为了不让主子看着糟心,因此清晨要在主子们起身之前便打扫干净,傍晚要暮色起来了,没有主子会过来才能开工,自然也没什么在主子跟前露脸的机会,更不必说赏赐了。   不过这个差事其实还算清闲,白日里的时间,也归自己支配。因此玉珠花了好大力气,才谋到的。听到初晞这般说,脸色一时青白变化,却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因着初晞所去的驭兽园,说是照顾畜生,但都是各宫主子的爱物,这得赏赐的机会,自然大大的。   “两位姐姐去的都是好去处,何苦置气?”宝兰笑着开口打圆场。   初晞冷冷道,“你倒是个伶俐的,说来我能得了这个好差事,还要多谢妹妹呢!”   她刻意将“好差事”三个字说得很重,果然见宝兰脸色稍变,却又急忙掩饰,“姐姐这是什么话?”   初晞朝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反正她是记住宝兰了,迟早要将这些还回去的,如今逞口舌之利也没什么意思,平白浪费自己的精神!   反倒是宝兰惴惴不安起来,问道,“姐姐可是因着没能分到更好的去处不高兴了?其实主子跟前的差事,看着虽好,但到底不是那么简单的。况且姐姐是有能为的,日后也未必没有好前程。”   这话说得真轻巧!初晞眼中闪过一抹厉光。她倒是不知,这宝兰竟是个会说话的,明明是她动了手脚,如今却能这般若无其事的劝慰自己,倘若自己真是十几岁的小女孩,说不准就信了。   倒是玉珠冷冷一笑,抬起头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   ……   朱贵妃走到朝英殿门口的时候,刘胜站在那里训斥几个小太监。见她来了,挥手让小太监都退下,笑着迎上来,“贵妃主子来了,陛下这会儿正在批折子,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去吧。”朱贵妃矜持一笑。她出身高贵,容貌又极美,当年入宫之事,便身居妃位。后来皇后病逝,她便升了贵妃,署理六宫事务,这么些年身居高位,自然气度不同。   不过虽然如此,她却从不骄纵,进退得宜,宫里人都是赞叹的。   刘胜又是宁帝贺昶身边第一人,朱贵妃对他自然不摆架子,亲手从贴身宫女碧玉手中接了一个荷包递与他,道,“这天儿越发热了,这点子东西,给刘总管,给诸位辛苦守在这儿的人加一道凉汤罢。”   “那奴才就替他们多谢贵妃娘娘赏赐了。”刘胜也不推辞,接了荷包,便低头进去通报了。   朝英殿是帝王寝宫,平日起居之处另有宫殿,只是宁帝这几年来身子日渐沉疴,难以支持早朝,便索性让宰相主持,带领百官参拜罢了。而日常起居议事的地点,也移到了朝英殿。   就是如此,到了今年,他身子越发差了,只能两日一视事。   这也是宫妃和皇子动作频频的原因,毕竟宁帝至今未立太子,下面的几位皇子,自然都有些心思。其中尤以庄妃所出的大皇子和朱贵妃所出九皇子最为显眼。   不过朱贵妃今日来,倒是与这些并无干系。只是随着刘胜走进朝英殿,见着那个坐在上首,半闭着眼,一脸倦容的宁帝时,她的神情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她丈夫的身子,看来的确是不怎么好了。而她的儿子,又能否登上那个位置?   “贵妃怎么现在过来了?”宁帝见她进来,便微微睁开眼,问道。   朱贵妃回过神来,行了礼,才缓缓道,“臣妾听闻陛下近日身子好些了,心中着实欢喜。只是宫中事务繁忙,最近新进来的宫女训练结束,也要分配地方,好容易得了空,这才过来瞧瞧陛下。另外,也是有一件事,想请问陛下的旨意。”   “哦?你有心了。不知是什么事?”宁帝打起精神坐好,端起刘胜新上的茶抿了一口,问道。   朱贵妃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妾不敢自专,必定要问过陛下才可。新进来的这批宫女之中,有五个着实出色的,若是只叫她们做那端茶倒水的活儿,倒是浪费人才了。因此臣妾过来请示陛下,宫里冷清了许久,可要添几个人?”   她说着打量了一下宁帝的神色,看不出什么,顿了顿,又道,“如是陛下不喜欢,便给几个孩子那里添一两个亦无妨。只是臣妾见了那五个姑娘,其中一个着实出色的,便忍不住为陛下留意。”   宁帝闻言看了朱贵妃一眼,见她面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并没有别的意思,才缓缓道,“不必了,既是有五个人,便给每个孩子那里打发一个。你看着办就是了。”   “别人也就罢了,只是小九那里,臣妾想着,倒是不忙打发人。前儿小九还与臣妾说,他的婚事必定是要陛下来操心的,如今只管修身养性,别的都不必想。”朱贵妃试探着道。   宁帝微微皱眉,有些不耐道,“不必如此。他是朕的儿子,如何能厚此薄彼?你不是看好了一个么,就给了小九罢。他的婚事,朕自然也会上心,贵妃不必担忧。”   最后这句话,颇有些警告意味,朱贵妃心头一凛,连忙点头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     ☆、泽兰姑姑      驭兽园在御花园最北边,为免其中的动物惊扰了贵人,因此和御花园之间,是用了一面花墙隔开,只留了一道小小的拱门。   穿过这道拱门,便是一个大大的园子,因了各种动物的习性并不相同,这园子便被房屋和院墙分隔成了好几个部分。放眼望去,能看到许多散养着的动物,有姿态优雅的仙鹤,毛茸茸团成一团的小狐狸,还有许多说不出品种的动物。   虽然心里一直说着到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话,但初晞到了这时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和这些可爱的动物们相处,应当不会太难吧?   “郑容,咱们现在该怎么做?”馨儿有些紧张的看着初晞问。   从掖庭宫那边出来的时候,管事姑姑只告诉了驭兽园怎么走,至于到了这边,应该如何,却不曾交代。   “咱们先去找管事的地方,领了差事,问问如何安置咱们吧。”初晞想了想,道。   她左右看了看,觉得正对着入口的屋子比较像是管事处理事情所在,便拉着馨儿过去了。   驭兽园的管事,那位泽兰姑姑,见她二人过来,便微笑着道,“你们来得倒早,别个院子的人都还未到呢!”   馨儿听了她的话,便有些不安,不知这般是否有所不妥。昨儿是郑容找过来,告诉自己今日一早便要过来的,她也拿不准做得对不对。此时听得泽兰姑姑这般说,更是忐忑非常。   初晞却只微微一笑,道,“姑姑昨日并未说定时辰,婢子想着还是早些过来,万一有什么要安排的,也省得手忙脚乱。是否有不妥之处?”   其实她看得出来,泽兰姑姑的表情并不像是责怪,倒是有些喜欢。不过馨儿的表情她也瞧见了,多问一句也不妨。   果然泽兰姑姑笑道,“这可是,你们勤勉,我自然是高兴的,哪里有不妥?倒是你们既然先来了,少不得沾些便宜。”说着从桌上拿出一个册子递过来,“这上头空着没有名字的,就是你们要领的差事,你二人倒是可以先挑自个儿喜欢的。”   “如此就多谢姑姑了。”馨儿闻言眼睛一亮,忙伸手接住那册子。   初晞只得将自己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装作不在意的捋了捋鬓发,缓解尴尬的气氛。   她没想到这馨儿竟这般蠢。听泽兰姑姑的语气,分明是觉得她二人同一处来的,情分自然比别人不同,想让她们互相照拂的意思。可这馨儿如此作态,泽兰姑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初晞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头的怒气压了下去。罢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让别人来照拂,况且这么个没眼色的人,别拖自己的后腿就够好了。此刻便撇清关系,说不得也是好事。   馨儿并不曾注意她们的表情,欢欢喜喜的将那册子从头翻到尾,又从新翻回前头,犹豫了半晌,才总算是挑了一个给仙鹤准备食物的差事。   这倒是个好差事。若不是之前当差的人忽然病了,只得挪出去,也轮不到她们这时候来挑。   其实馨儿还有些不满,她最想的是去做能在主子跟前露脸的差事,如今对着这些动物,自然提不起兴致。但是相较给动物清理皮毛,清理屋舍,她更中意这个准备食物的。至少不那么脏,还有些体面。   泽兰姑姑对她的选择并不意外。倒是初晞微微撇嘴的样子,被她看到了,有些兴趣。   其实初晞也觉得这是个好差事,但是不管怎么样的差事,都要看是什么人来做。像这种准备吃食的活儿,并不是什么人都做得来的。况且也最容易给人算计了去,怎么看,那馨儿都没有这样的脑子。   泽兰姑姑微微点头,就在那一栏后面填上了馨儿的名字,又对她道,“仙鹤平日里歇息之处,是在那边的人工岛上,你也要住过去。我叫人送你。”   待馨儿离去之后,初晞接过册子,也不翻,朝着泽兰姑姑笑道,“婢子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也无从选起。况且这差事本就该是姑姑分配的。虽说是姑姑心疼婢子们,让自己选,只是婢子蠢笨,还请姑姑帮帮婢子,随便挑一个差事罢!”   有时候事情并不能只看表面。这些册子上写的,不过只是表面的情况,至于每一个差事具体的情形,那就只有泽兰姑姑这样的管事才会知晓了。   初晞可不愿意自己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差事,最后却是个坑。她如今将这活儿推给泽兰姑姑,一来全了泽兰姑姑的脸面,二来,她也不信泽兰姑姑会随便给自己挑不好的差事。   泽兰姑姑看了她一眼,低头笑道,“李姑姑说你是个滑头的,我还不信。你既这般说了,姑姑若是不替你好生挑一挑,倒是我的不是了!”   话虽如此,但初晞能听出来,她并未生气。也不去翻那册子,想了想,便道,“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便替你做主了。去年有属国进上来的一只猫儿,生得玉雪可爱,十公主喜欢的什么似的,陛下便赏给她了。不过十公主年纪小,珍嫔娘娘不许她养在自己身边,便送过来了。正好原本照顾松雪的宫女年底就要出宫了,你正好过去跟着学学。”   如果是别人,听到泽兰姑姑的安排,未必会高兴。那只名叫松雪的猫,虽然金贵,主子也十分喜爱,照顾它自然是有些好处的。然而如今还有另一个宫女在,如今是六月,到年底还有半年的时间,现在过去,自然什么都做不了,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身上,谁会愿意?   不过初晞本也不看重那些,在她看来,能有人挡在自己前面,什么都不用做,轻轻松松的,反而是好事。因此听到泽兰姑姑这么说,便立刻点头道,“婢子听泽兰姑姑吩咐。”   泽兰姑姑对她的态度非常满意。那个如今照看松雪的宫女,是她自己的心腹。如今要走了,她自然希望来个聪明懂事的填上。正好看中了初晞。   要知这驭兽园虽说养着的都是主子们喜爱的珍禽异兽,但实际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有明确的主子的。其他的也就是养着,备着主子们什么时候感兴趣了便瞧瞧。   而这些动物,唯有有了主子,并且得到主子的喜爱,在驭兽园里才会受重视。而照顾它的差事,也才会有油水,人人争抢。   便如十公主的这只松雪,虽然十公主不过十天半个月才能过来瞧瞧,但每次过来的赏赐都不会吝啬,若是高兴了,把照看的人叫去格外赏赐,也不是没有过。   所以这些差事就显得格外的抢手,从泽兰姑姑的角度,一来是想将这差事握在自己手里,二来也不会随便交给什么人。   说起来也是初晞的运气,李姑姑和泽兰姑姑的关系倒是不错,听说她分到了驭兽园,又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生怕泽兰姑姑对她有误会,还特地过来解释,又说了许多好话。今日一见,更是个聪明有分寸的,她便起了这份心思。   不过纵然如此,初晞也不过是个备用的人选罢了,因此泽兰姑姑并未亲自送她过去猫舍那边,只打发了一个小宫女领她过去。   原本照顾松雪的那个宫女,名唤叶雪。初晞到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捧着本书看。见了初晞,也只是淡淡的点头招呼,便自顾自的低头看书了。   初晞到时没什么被忽略的不悦,只是有些好奇,因为叶雪是她进宫之后,见过的第一个会看书的宫女。   待她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之后,也将是午膳时分了。叶雪这才合上书,走回屋里来,对她道,“你一会儿跟着我去御膳房领饭。小心的记着路,从今日起,便由你每日去膳房领饭。可有问题?”   “没有。”初晞连忙摇头。如果是别的她还要犹豫一下,既然是去领饭,那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像她们这样的宫女,定例的饭菜几乎都是素菜,不过膳房的大厨厨艺精妙,便是素菜味道也很好。   吃过饭之后,叶雪又继续坐在院子里看书了。初晞原还有些好奇,不知她是如何照顾松雪,见此不由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一只猫,再怎么照看,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只要注意平日饮食,清洗,还有顺毛之类就可以了。反倒是十公主过来的时候,恐怕要好生准备一番。   初晞来的很巧,第二日十公主便过来了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九皇子殿下      当然十公主来与不来,跟初晞一点关系都没有。松雪既然不是初晞在照料,十公主当然也根本不会知道她这么个人的存在,更谈不上召见和赏赐。   所以这一日,叶雪带着松雪去接受十公主的召见,未免她心头不快,索性便给了她一天的假。   这倒是意外之喜,初晞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她才来驭兽园,许多事情都还不清楚,叶雪又是个性子冷淡的,并不爱说话,她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   想来想去,她索性去泽兰姑姑那里看看,能否打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谁知到了地方才知,泽兰姑姑竟是不在。初晞有些诧异,像泽兰姑姑这样的管事,通常是不会随意离开的,免得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找不到。因此多问了一句,“不知姑姑去了何处?”   “听说西边的一个藩国进贡了两匹大宛马,因是进献给陛下的私产,并未安置在群牧司,争来争去,最后索性安置在驭兽园了。反正这边本就养着几匹给皇子公主们玩的马儿,地方也是现成的。今儿那大宛马就送过来了,姑姑不放心,便过去照看了。”   初晞闻言,心中倒是起了些兴趣。大宛马,这个名字可真是赫赫有名啊!初晞对马不怎么了解,却也知道古代几乎所有的好马,都是西域出产的。这大宛马似乎就是所谓的汗血宝马,那是多少武侠小说里追捧不已的灵物,她怎能不好奇?   虽说她找泽兰姑姑,其实并没有什么事,不过以此为借口过去瞧瞧,应是无碍的。   反正今日十公主过来,估计这园子里一大半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在意自己去哪里。   然而到了马场,初晞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不知是不是大宛马的魅力无敌,那马场周围,竟是里里外外的围了一大群人,所谓的大宛马,连影子都看不见。   初晞有些惊讶,想了想,拉住旁边的人问道,“这里怎么那么多人?”   “你不知道么?今儿大宛马送过来,九皇子殿下和徐大将军过来看马,人自然多了。”那宫女看了初晞一眼,眼中的轻视毫不掩饰,“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子,便想着飞上枝头呢!”   本来听到这种话,初晞是要生气的,不过看这个宫女自己未必没有那样的心思,许是因为不自信,所以才会这般刻薄的说话吧!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意?   那么多人,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了。想要看大宛马的话,过几日再来就是。初晞也不坚持,转身便走。   出了门没走多久,便见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站在路边,一脸严肃的样子。初晞没见过此人,但能够出入后宫的男子就那么几个,她踌躇了一下,打算趁着对方未发现自己的时候溜走。谁知才走了一步,便听得后面传来对方的声音,“这位姑娘,请留步。”   “你叫我?”初晞脊背一凉,咬着牙回过头,僵硬的笑着问道。   那男子点了点头,也转过头来,初晞这才看到了他的长相。他五官倒是并不十分出色,却显得极为俊朗。只是面上带着风霜之色,皮肤有些黝黑,整个人显得正气凛然。   初晞对他的身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初晞原本猜测他是哪位皇子,但是上次看到的七皇子和九皇子可都是细皮嫩肉的,就是不受宠的七皇子,也生得面如冠玉,完全不是这种粗犷型的。   可若非是皇子,谁能随便出入后宫?初晞脑中亮光一闪,忽的想到方才那个宫女的话,“九皇子和徐将军过来看马”。   初晞忍不住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她才到这个世界几个月的时间,什么都不了解,然而说到徐将军,她倒是知道一个。便是与她同日进京,在宣德门外遥遥擦肩而过的那位徐大将军。   当时听那位太监的意思,这徐大将军似是十分出色,但其中似乎还夹杂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照理说,似他这般的武将身份,是很容易遭忌的,正该好生避嫌才是。可他却大张旗鼓的跟九皇子一起出现在这里,其中是否有什么别的深意?   在初晞胡思乱想之时,对方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一脸严肃的问道,“不知姑娘可知马场怎么走?”   那两匹大宛马,严格说来,应该是徐长弘的战利品。因为他此次在兰州,狠狠的挫了一下那个番邦小国的锐气,对方才会那么长眼色的将宝马进贡上来。   虽然如此,但因为他打完仗之后便被召回京,之后受降之类的事情并不是他亲自处理的,这功劳自然算不到他身上,而这两匹马,他也是根本未曾见过的。   似他这样的武将,对名刀宝马都十分痴迷,听说这两匹马今日便到,九皇子又邀请他过来一起试马,一时冲动,便跟着来了。到了之后,见人山人海,这才后悔起来。   他怎么忘了呢?九皇子贺承谦如今在宫中声势一时无两,走到哪里都能掀起人潮。何况自己就这么跟着他来了,在别人眼中自然不会只是为了两匹马。而自己也不可能抓着他们一个个的解释。   当真是打得好算盘!虽然他也不否认,贺承谦的确是个很好的主子,但……现在表态还太早了。   因此他婉拒了贺承谦一同试驾的邀请,而是提出自己出来透透气,谁知这一透气,竟是因为走神迷路了。   本来以他的能耐,不论如何也是能找回去的。偏这里是后宫,要是不小心走到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便不不妥了,因此才等在路边。   其实他此刻十分尴尬,不过因为一张脸常年冷着,倒是看不出来。   初晞也是一怔。然后便是有些好笑,她因为猜测面前这人是徐长弘,便不由自主的多想了一些,却不想对方竟会在宫里迷路,这种属性……该说是呆萌吗?   心里想着这些没头没脑的东西,她却是死细心的将去往马场的路给指了出来,确保他不会走错。   等对方走得看不到人影了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谁知这一口气含在嘴里还没吐出来,便听得身后一声轻笑,“你好像很紧张?”   初晞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正要教训对方几句,却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竟然是九皇子!   她愣了一下,连忙请安,“婢子见过九皇子殿下。”   “起来吧。”贺承谦晃悠着一把折扇,努力作翩翩公子状,视线扫过徐长弘离开的方向,“你认识徐将军?”   初晞连忙摇头,撇清关系,“并不认识。方才那位……徐将军只是在向婢子问路。”   “问路?”贺承谦呵呵笑了两声,“你可知,徐将军乃是能够带领麾下军队在黑夜之中奔袭几十里,奇袭地方营地,或是算计好敌人逃逸的方向,提前做好埋伏的人,你觉得他会迷路?”   说到最后一句,他将手中的扇子搁在初晞的肩上,轻轻一点,初晞只觉得自己的肩沉了一下,心似乎也跟着沉了一下。九皇子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相信自己了。   可她怎么会知道那位徐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的确只是问路而已。   她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解释,“可能徐将军不想在宫中乱走,因此才会询问婢子。”   贺承谦微笑着点头,“不错,我也这么想。你觉得徐将军如何?”   如果刚刚只是紧张,那现在初晞就是心惊了。九皇子好好的,为什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这徐长弘不是他的人吗?问出这种问题,说一点问题都没有,鬼才相信!   她干笑着回答,“婢子不过与徐将军说了一句话,并不了解,不敢随意评判。但是婢子也曾听说过徐将军的名声,徐将军乃是国之栋梁,人人敬仰。”   贺承谦闻言眼中光芒一闪,笑道,“不错,好一个国之栋梁,人人敬仰!”   不知道为什么,初晞总觉得,能够听出他话里的咬牙切齿之意。她心头不由嘀咕起来,这徐将军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九皇子的事,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过了一会儿,九皇子自己跳过了徐将军的话题,问初晞,“你如今在何处当差?”   这话中之意,分明是还记得自己。初晞有些惊讶,对九皇子这样的天之骄子而言,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这宫中几千人,他为何会记住自己?   心下这般想着,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忙道,“婢子如今正在驭兽园当差。”   “原来如此。本殿下很喜欢今日进来的那匹啼风,你可愿替本殿下去照看它?”九皇子问。   话里说的是照看一匹马,但九皇子的意思当然不止如此。他这是在招揽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两天电脑坏了QAQ……   ☆、拉大旗扯虎皮      初晞心头一下子便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格外突出之处,虽然此前见过九皇子,却也未曾想过,他竟能记住自己,而且还在过了这么久之后,忽然开口招揽自己。   她不由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否有不妥之处。只是她本也并非这里的人,自然判断不出妥当不妥当,但如此一来,心中反而越发的忐忑难安。   必定是自己露出了某些行迹,否则何德何能,能然一位尊贵的皇子殿下对自己关照有加?   另外,九皇子的招揽,到底要不要答应?论理是应该拒绝的,因为答应了就意味着麻烦。但就这么直愣愣的拒绝,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毕竟扫了一位皇子的脸面,她不觉得对方会那么大度的原谅自己。   “殿下,婢子并没有照顾马儿的经验,恐怕有负殿下所托。”她只能含糊其辞的试探道。   谁知九皇子却十分干脆的道,“如此便罢了。本殿下只是有些可惜,这么神骏的马儿,若没有可心的人照料,实在让本殿下心中难安。”说着还故作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初晞分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是确实这么想,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她发现自己完全弄不清楚九皇子的心思。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让初晞十分焦躁。   毕竟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人总是会显得格外的不安。但初晞之前虽然心里也有些慌乱,但到底没有遇到让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咬着牙也就撑过去了。   也是因为这样,她渐渐的发现,虽然是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但凭借自己的头脑,小心行事,生存在这里并非什么难事。虽然仍有诸多不合意的地方,但至少性命无虞。   但现在她才知道,此前顺风顺水,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真的遇到大问题罢了。   比如九皇子这样的人,在他眼中,大多数人皆是蝼蚁,如何会在意?包括初晞也是一样的,皇权的压制下,九皇子所拥有的能力和权利太大,大到让她不安。而她又摸不透对方的想法,自然会更加担心。   如今九皇子说出了她所期望的话,因为来得太容易了,初晞心头反而更加的不安。但是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毕竟能够远离这些皇室中人,是再好不过了。   直到九皇子离开之后,初晞才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自言自语道,“难怪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不过是个皇子,就已经那么让人紧张不安,如果是皇帝,恐怕威压更甚。”   以前初晞对什么真龙之气,帝王威压是嗤之以鼻的,大家都是人,难道还真的能让人看了就害怕生出臣服之心不成?但是现在到了古代,才发现,并不单是人,还有周围的环境,宫殿,装饰,皇室的威严与权力,这些所形成的气场,才是让人害怕的东西。   叹了一口气,将脑中的念头都挥去,初晞才无精打采的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谁知回去之后,才发现居然出了更大的事情!   初晞才走进院子,就发现那里多了几个没有见过的人。她正在纳闷,那些人已经朝她走来,“你就是郑容?十公主殿下召见,跟我们来吧!”   初晞心下一惊,但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连忙跟上那几人。一路上她还试图与那些人攀谈,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完全没有得到回应。   初晞的脑子前所未有的转动起来。十公主会叫人过来传唤她,想必是跟那只叫做松雪的猫有关了。   虽然松雪实际上是叶雪本人在照顾,她甚至都根本没有看到过松雪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别人不知道,对外而言,松雪是她和叶雪两个人在照顾,出了事自然两个人都要承担责任。   但是看十公主派来的人这么严肃,连说话都不理会,想来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又没有严重到让十公主大怒的地步。   初晞细细的回忆着十公主的资料。十公主贺含玉,在宫里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按理说,作为一个公主,所受到的宠爱,无论如何也及不上皇子,但是贺含玉却是例外。   这一点从名字上面就能够看出来。这一代的皇子公主是承字辈,而在十位皇子皇女之中,唯有贺含玉一人特殊。听说她才出生就被皇帝封为含玉公主,名字也就叫了贺含玉,竟是不曾与兄姐排辈。   而且她的生母珍嫔娘娘,也因为她而十分得宠,不在朱贵妃与柔妃之下。甚至因为剩下她,被直接晋封为嫔。要知道柔妃虽然也只诞下一个八公主就封了妃,但她却是官家千金,入宫时就是嫔位,而珍嫔入宫时,却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采女。   在宫里如今所有嫔以上的主位之中,珍嫔是最年轻的,其他人晋封,不是看背景,多少也要熬资历,她却因为生下女儿就能晋封,足见十公主的得宠。   听说皇帝病重的时候,所有皇子都不得入宫探视,独独十公主能够出入帝王寝宫。也是因为这样,十公主被养成了皇宫之中最骄横的一位主子。她今年才八岁,却已经让宫里所有人都头疼不已,却又不得不巴结了。   这样一个人,不管今日的事情是大是小,只要牵扯上了她,哪怕只是一只猫的事,恐怕也不会善了。   想到这里,初晞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今天犯太岁,居然一直遇到事情。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此事,否则自己一样没有好结果。   未等她思量完毕,就已经到了地方。那几人在屋外站定,其中一人进去通禀之后,才出来将其他人,包括初晞叫进去。   一进屋便能看到一个彩绣辉煌的女娃坐在上首,她身上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颜色和金丝银线,差点儿闪花了初晞的眼睛。她纳闷的行礼请安,心头暗暗无语,这古人怎么那么喜欢把孩子打扮成吉祥物啊!   不过想到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那一出场光是外貌就要写上一页纸,也就释然了。可能古人就是这么个思路,好东西全都往身上挂。   “你就是郑容?方才让人去唤你,为何不在?让本宫在此等你,简直岂有此理!”十公主淡淡瞥了一眼初晞,趾高气昂的道。   初晞听着她的话,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她这时应当加上拍桌的动作,才更加符合身份。只是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个孩子,如此太过为难对方。   只是十公主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的罪名定下的做法,让她十分的不喜欢。   是公主又怎么样,因为身份尊贵,就不用等人,就可以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了吗?   她正愤愤然,这边却因为她不开口,气氛有些冷凝。泽兰姑姑忙站出来道,“公主殿下请息怒,这是奴婢的疏忽。不过,是奴婢吩咐郑容去做事,这才会耽搁了时间。”   初晞很奇怪泽兰姑姑明明也去了马场,却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不过转念想到自己被徐长弘和九皇子耽搁了些时间,也就放开了。并且泽兰姑姑这时肯站出来替自己说话,她是十分感激的。   十公主却不领情,冷冷道,“要你多事!我在问她话,什么时候允许你插嘴了?!来人,掌嘴!”   初晞眼睁睁看着下面走上来两个人,将泽兰姑姑拉到一旁,就开始掌嘴,这才真切的意识到,这位十公主到底有多么的骄横!再想到泽兰姑姑是替自己受过,心头不免十分难受。   再者,泽兰姑姑在宫中已久,不会不知道十公主的德性,却偏偏这时候站出来说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知道,方才她用“交代自己去办事”这个方法拖延了时间,让自己不能说漏嘴。   却因为这一点好心,就受了这样重的责罚!   她是这驭兽园的管事,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被责罚,日后如何在下属面前拿出管事的威严?   初晞连忙上前一步,道,“公主殿下!奴婢方才之所以来迟,是因为在外面遇到了九皇子殿下,皇子殿下像奴婢打听了一些事,奴婢才会耽搁了时间,请殿下责罚!”   她不能让泽兰姑姑平白替自己受过,几乎是没有思索的,就将九皇子说了出来。话出口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刚刚才拒绝了九皇子的招揽,没想到转头就要借着对方的名头行事了。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听说珍嫔一向亲近朱贵妃,而十公主唯一佩服的人,便是九皇子,希望抬出了他的名字,能够让这个娇蛮的公主有所收敛。 作者有话要说:     ☆、由不得你      初晞心里发苦,却也知道权宜之计,不得不如此。将今日过后会发生的事在脑子里随意的过了一遍之后,便抛诸脑后了。如今最要紧的,是眼前的事。   “九哥?”十公主有些惊讶的出声,又细细的打量了初晞一回,似乎想知道这个宫女有什么让自家皇兄另眼相看的地方。不过看了几眼,仍是摇头。   不过态度到底不如方才那般肆无忌惮了。她朝压着泽兰姑姑的人挥了挥手,让她们放开了人,又盯着初晞问道,“既然是九哥的人,我也不为难你。今日之事,须得给我个交代。”   初晞皱了皱眉,虽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九皇子,便要有打上对方标记的准备,但听到十公主这句话,仍是不悦。之事此时也顾不上,恭敬的问道,“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本宫将松雪交予你们照看,你们就是这般照看的不成?!”十公主沉着脸看着初晞。这人既是照看松雪的宫女,却万事不知,叫她如何不恼?   初晞这才注意到,十公主的怀里抱着一只浑身雪白,却有一双碧绿色眼珠的猫儿。而十公主虽然十分生气,一只手却始终护在那猫儿身上,可见对这猫儿十分看重。   她又细细看了一下,无奈根本看不出那只猫有什么问题,只能将视线投向跪在一旁的叶雪。她是离初晞最近的人,也是最方便开口的。   叶雪也知道十公主生气了,自己作为照看松雪的人,怎么都不会轻饶。这时候能有个人来与自己分担责任,自然是愿意的。因此忙低声道,“松雪中了毒,只是却不知道是怎么中的,又是何毒。”   初晞一凛,再去看松雪时,的确觉得似乎有些萎靡。毕竟十公主虽然是这猫儿的主人,却并非日日亲近,按理松雪不会如此乖顺的任由她抱着。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十公主见她们交头接耳结束了,便冷冷道,“你们今日定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公主殿下息怒。只是公主殿下也知道,调查此事需要一点时间。可否请公主殿下稍安勿躁,用些茶点,容奴婢们去查问。另外猫儿不适,是否宣太医过来查看?”初晞想了想,决定先安抚住这个爆炭。   驭兽园的一切都是有规矩的,其实真要查的话,应当不难。问题是十公主一直在胡搅蛮缠,根本不给机会。说不定那些下毒之人早就清理干净痕迹了。   只是不论如何,还是要先查过才知道。所以初晞才会说出这种话。   十公主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道,“罢了。既然你是九哥的人,便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去查。白香,叫人去传太医过来。”   站在十公主身后,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衫的女子应声而去。初晞也连忙回头给泽兰姑姑使眼色,让她将十公主请过去喝茶。   见十公主跟着泽兰姑姑离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叶雪甚至直接跪坐在地上,伸手抹了一把汗,朝初晞道谢,“郑容,这次多亏了你。”   “不必谢我。这事情还没完呢。”初晞低声道。   一边说一边想,倘若一会儿查不到下毒的人,十公主恐怕就不是那么好打发了。   接二连三的感受到皇家人带来的威压,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十公主小小年纪,竟然就让人那么害怕,初晞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理解什么叫做皇权了。   况且她自己那里也是理不清楚的一桩事。自己借了九皇子的名声,暂时压住了十公主,却意味着从此有了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因为这个,日后面对九皇子,可就出于被动的地位了。   可当时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初晞不由有些茫然。是否这宫里,根本不允许自己远离这些纷争?是否自己一定要做出选择,才能在这宫里立足?不然何以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逼着自己一定要依附于九皇子。   不过想想也是,这宫里势力盘根错节,即使是最得宠爱,又诞下十公主的珍嫔,也和朱贵妃走得很近。嫔妃尚且如此,自己不过是个宫女,就敢妄言独善其身,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也十分可笑。   叶雪并不知初晞在想什么,稍稍缓过来之后,便抓着她的手道,“咱们该如何去查那中毒之事?”   初晞也回过神来,“从头查。你一直照看松雪,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精神的?”   “今日一早还好好的。当时它似乎也明白十公主要过来了,因此十分活泼,上蹿下跳,抓斗抓不住。还差点儿抓伤了我的手。”叶雪回忆着,慢慢道,“后来十公主过来,我出去迎人,就没有注意。谁知十公主拿带来的球逗它,它竟是毫无反应。那可是它之前最喜欢的玩具。”   十公主来了之后才发现不对,但那时候应该不能下毒。所以就是在这之前。况且叶雪所说的知道十公主要来的兴奋,其实在初晞看来,应该是被药物控制的狂躁。也就是因为之前太激动了,所以后来才会蔫了。   如果只是那种一时透支精力的药,那松雪可能没事,只需多多休养。但万一还有别的效用就糟了。   初晞想了想,问,“今日一早松雪可吃过什么东西?”   叶雪摇头,压低声音道,“十公主每次过来,都带了许多点心,喂给松雪。倘若吃不完,也是要生气的。因此不敢给松雪吃东西。”   看叶雪的脸色就知道,这应该是经验之谈。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十分紧急,恐怕也不会把这种实话告诉自己。如此看来,她这次真是吓坏了。   初晞顾不得研究当差的心得,听到叶雪的话,便道,“如果今早没人私自喂它东西的话,那么那东西应该是昨日吃下的。昨晚松雪吃的是什么?可有什么和平时不同的?”   虽然这么问,但是初晞完全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来。毕竟叶雪能当这份差事,也是个能干的,至少足够细心。如果昨晚的食物有什么不对,她应该会发现。   果然叶雪摇了摇头,但接着又说,“只是昨晚在钟粹宫当差的两个一同进宫的姐妹过来找我说话。这倒是有些奇怪,她们平日和我没什么来往。”果然一旦开始怀疑,疑点无论如何也能找到。   钟粹宫是柔妃的寝宫。叶雪自己说完这话之后,也立刻沉默下来。   “她们可去看过松雪?”初晞想了想,问道。不能因为人家正好过来看望叶雪,就定罪。毕竟是没有证据的。   柔妃和朱贵妃是死对头,珍嫔亲近朱贵妃。这么一来,说这事是柔妃所为,完全是有可能的。可没有证据,谁敢指证一宫主位?   何况虽然柔妃有作案动机,可初晞总觉得,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就算是她也知道,做事不能让自己沾上,要把尾巴处理好。柔妃在宫里二十年,还能不知道这些?   如果这事真的是柔妃所为,恐怕他们反而抓不到这点证据了。更大的可能是有人借此栽赃嫁祸。可是那两个宫女是钟粹宫的,她们没资格审问。   闹了一圈,又绕了回来。——也许对方就是早料到了这个情形,所以才会这么安排。   松雪昨天吃剩的饭食早就处理过了,自然完全没有痕迹。初晞又发动人去找别的可疑之处,却也没有找到。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十公主派人来问他们的进展,初晞只能咬着牙把钟粹宫的宫女供了出来。她们不能问,十公主却可以。如果只是请人帮忙调查,柔妃也没理由拒绝。   十公主闻言哼了一声,“这大半天,你们就查出来这么点东西?”   “是……”初晞低头应了,咬牙问道,“奴婢斗胆,请问公主殿下,松雪现在的情形如何了?”   “你倒是个有良心的。太医说松雪只是吃了些让它亢奋的药,如今虚弱下来了。只需好好养着,过几日便没事。”十公主道。   若非她身上带着皇室光环产生的威压,初晞真的很想笑。这么个小孩装大人的样子,的确是十分有趣。只是想到现在的情形,她又笑不出来了。   好在松雪没事。只是这又让初晞对下毒的人的目的有些不解。难不成就是为了瞎折腾一番?   “既然你们查不出,也不必浪费时间。只管叫了尚刑局的人来接手就是。至于你们,自会有责罚下来,也不需本宫动手。”说着,视线在初晞身上一转,又道,“我会叫人送你去九哥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玉树琼枝作烟萝      十公主殿下说到做到,并且动作迅速。初晞很快就被送到了九皇子所住的观华宫玉虚殿。   不过九皇子并没有立刻召见她。——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才刚刚被她扫了脸面,现在就被送上门来,想必那九皇子心中对她也有些不屑吧?如此自然不可能多么看重。   其实就初晞自己而言,见不到九皇子倒不是坏事。反正现在如果见面,估计也是尴尬的局面,倒不如让他晾着自己。   如果说要得到一位主子的信任和倚重,需要展示自己的能力。那么想要对方忽视自己,就需要收敛光芒。既然现在对方有轻视她的意思,那她当然是十分乐意的。   反正在驭兽园和玉虚殿也没什么差别,当好自己的差事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再看吧。   或许是因为九皇子没有第一时间召见她的缘故,玉虚殿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也并不怎么好。她来了之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安置,并未分配什么活计,就将她丢在一旁。   初晞猜想对方大概是想让她先受一下冷落,心中不安了再说。不过对她来说倒是没什么差别,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在玉虚殿里找个不易发觉的角落呆着。   这一天她照例躲在玉虚殿和后罩房之间的角落里。这地方平时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呆在这里不仅不会被人打扰,还能时不时听见后罩房里的宫女太监们说话。   这几天,初晞倒是从她们的闲聊之中,听到了不少十分有趣的宫闱秘事。关于她自己的消息也有,不过只有一次,而且很快就被岔了过去。   初晞很满意,这说明自己在玉虚殿里存在感很低,不会被人注意,更不会被人仇视,所以才不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罩房里虽然没有几个人,但是也有高下之分。   如今玉虚殿伺候的人里头,数九皇子身边的大太监叶怀南,大宫女碧璇为首,在这后罩房也最说得上话。不过他们通常都会跟在九皇子身边,到这里来的时候不多,每次过来,必定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可是初晞却觉得下面这些二等三等的人,对他们两个却是防着的。   经常在后罩房的,是那些管端茶送水,扫洒房屋,点灯拨蜡等杂事的宫女太监们。她们平时做完了手头的活计,就聚在后罩房说几句话,等有人叫了才会出去。   其中在这里最说得上话的,乃是一个叫做叶儿的宫女。她管的是九皇子屋里不重要的那些摆设,平时插个花,年节时添上小玩意儿之类,都归她管。虽然算不上心腹,但却是个又清闲又讨巧的活计,也容易得赏赐。   这叶儿能混上这个活计,并非是她伶俐能干,不过是因为和上头的关系好罢了。她名叫叶儿,不过据她说,其实她是姓叶,没有名字,进宫之后索性就叫了叶儿这个名字了。   仗着自己姓叶,嘴巴甜会说话,她便巴结上了九皇子的大太监叶怀南,认了他做干哥哥。还听说她跟掖庭宫一位管事有什么关系,不过都是语焉不详。这上头有人,自然就混的极好,在这后罩房,也是众人上赶着奉承的人了。   这叶儿得了奉承,自然得意,说起话来便少了几分顾忌。别说,她还真知道不少秘闻。   这日也是一般,九皇子不在,这些伺候的人便没了顾忌,都躲到了这里来说话,倒是让初晞在外头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有个消息呀,保证你们都不知道!”叶儿说出自己惯常用的开场白,顿了顿,才压低声音道,“我跟你们说,原来呀,那位叶美人,乃是叶总管的远方堂姐!”   “叶总管?咱们宫里的叶总管?!哟,那可了不得!”有人附和道,“听说叶美人挺得宠的呀!”   “什么呀,那都是老黄历了!叶美人如今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什么恩宠能经得住这么耗?”另一人不赞同的道。   就有人附和,“就是,皇上身子也不大好,恐怕不会愿意亲近身子弱的嫔妃,免得过了病气,岂非不美?”   叶儿气愤道,“你们知道什么!叶美人根本没有病,不过是生得袅娜些罢了,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就编造出这等谣言来,真是不得好死!”说着还呸了一声。   先头说话的人便不乐意了。她那边说了叶美人身子不好,这边叶儿便骂上了,可不就是骂的她么?因此冷笑道,“哟,这话我可不爱听!这没影的事儿,谁会去说?宫里那么多嫔妃,怎么不说别人,单单说她?不过是个美人,真当自己宠冠后宫不成?”   初晞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旁边笼罩下来一块阴影。她心下一惊,抬头一看,先便瞅见了对方腰间明晃晃的黄带子。   她吃了一惊,差点儿跳起来,再仰头向上,便看到了对方阴沉的脸。   但不得不说,就算是满脸阴沉,却仍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如果对方没有伸出手钳制住她的下巴的话。因为这一直仰着头看人,初晞实在难受。可惜她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挣脱。   屋子里还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只觉得保持着现在这个动作,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幸好在窒息的前一刻,那人又倏然松开了手,让她得以喘息。   初晞不敢咳嗽,怕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只能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吸气,好半晌才缓过来。   不想继续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忙起身,借机退开几步,恭敬的行了个礼。   对面之人看上去二十多岁,衣饰简单华贵,应该是位皇子。但究竟是几位年长皇子中的哪一位,她却判断不出来。   那人也沉着脸看着她,并不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前头叫人,后罩房的人便都走开了。初晞正犹豫着要不要趁机告辞,对面的人缺口开口了,“你是九弟的宫女,新来的?”   “是。”初晞忙道,“奴婢是今年才进宫的。有眼无珠,不识殿下,请殿下恕罪。”   “我是三皇子。”对方又打量了她一番,那视线让初晞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而且对方自报家门,她也只能恭敬的垂着头,任由对方看个够。   过了一会儿,三皇子收回了视线,忽然道,“我以前也是住在这玉虚殿的。前年才出宫开府。”   初晞一愣,脑子里却飞快的搜索着三皇子的资料。但是找了半天,能找到的却是寥寥。   三皇子是所有皇子皇女之中,出身最低的一个。而且听说他母妃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所以等于是没有人照顾着长大的。他今年有……二十六七了吧?前年才开府,那时候他都二十五了呀!   别的皇子,就不说大皇子十七岁娶妃,第二年封襄王,出宫开府。就算是比三皇子小的四皇子,也是五年前就娶妃并出宫开府了。而三皇子听说只是搬出去,没有封号,也没有赐婚,可见他有多不受宠。   对了,听说他能出宫,还是因为两年前,皇帝的身体渐渐不好,朝臣们上折子提出来之后,皇帝才下旨随便赐了个房子。   可就算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个话?   初晞之前见过的九皇子和十公主都傲气无比,一下子真是不适应三皇子这般亲民的形象。   “原来三殿下从前也住在玉虚殿。”初晞尴尬的接话,“那今日是回来瞧瞧,还是找九殿下有事?这时辰,九殿下还未回来呢。”   “不妨,我只是随意走走。不小心便走过来了。”三皇子道,“我从前也时常呆在这里。”   初晞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他经常呆在这里,岂不是也能听到很多宫女嚼舌了?!而且他从小没有娘,想必是一直住在这里,由嬷嬷和宫女带大的。他不得宠,下人自然怠慢,背后说的话,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却全都听了去!几岁的孩子,听了那些话,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初晞心头生出些许同情和怜悯,但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能干笑道,“这里很安静,适合自己想事情。”   三皇子朝她笑了笑,那笑容显得单薄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说还是不说      自那日偶遇三皇子之后,初晞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了。   虽说心里有些可惜了那么一个风水宝地,但和牵扯到皇子的危机比起来,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以她对后宫模糊的认知来说,三皇子和九皇子固然不算是敌人,但如今的情形,谁也说不好事情到底会怎么样。在这个夺嫡的敏感时期,她这个九皇子的宫女,还是别和三皇子走太近的好。   再说,她现在是九皇子的人,万一被误会和三皇子有什么,岂不是打了九皇子的脸。万一惹恼了那一位,结果如何可不好说。   只是没想到不过过了三日,九皇子忽然传她去召见了。   初晞心中虽然诧异,但还是连忙收拾好自己,跟着来人到了玉虚殿正殿。   九皇子正坐在窗边看书,一个宫女垂着手站在一旁,见她进来,便朝九皇子行了礼,退了下去。   “婢子见过九皇子殿下。”初晞也忙蹲身行礼。   九皇子扫了她一眼,漫声道,“起吧。不必这般多礼。”   初晞便起身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一派恭敬的模样。九皇子将手中的书放下,道,“驭兽园的事,十皇妹已经告诉我了。我的人也都查清了,你可想知道?”   “回殿下的话,婢子如今既然是玉虚殿的人,自然一心一意伺候殿下,驭兽园之事,已经与婢子无关了。”初晞道。   九皇子轻笑道,“你倒是个不惹事的。只是未免太过畏缩,须知这宫里想明哲保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相较于隔岸观火,本殿下更喜欢搅混水,你觉得如何?”   “婢子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初晞心头惴惴,忙道。其实也不是不明白,她隐约知道九皇子说的是什么,但决不能承认自己猜到了,所以才要装傻。   “呵……果然是个伶俐的。”九皇子不阴不阳的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突然道,“你过来。”   初晞不敢反抗,只能小心的靠过去。才刚走到九皇子身前,九皇子便忽然伸出手来,钳制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去看他。   初晞心头暗暗叫苦。这贺家人的基因真奇怪,莫不是都喜欢捏人家的下巴?前几日才被三皇子这么捏过,现在又如此,实在是……   “在想什么?”见初晞走神,九皇子言语间 便有了些许愠怒,“莫非是对本殿下不满,还是……你在想三皇兄?”   这最后几个字,他是凑在初晞耳边说的。说话之间,还有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初晞耳边,然而不等她升起旖旎心思,那句话便仿佛一道惊雷响在耳畔,将她吓得面色煞白。   “殿下……”初晞声音发颤的叫了一声。   不等她辩白,九皇子便又道,“是本殿下亲眼所见,你莫不是还想否认,嗯?”   初晞一颤,九皇子丢开了她的下巴,便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竟是一下子软在了地上,“殿下,婢子不过是巧遇三殿下,随意说了两句话罢了。”   “这我倒是相信。”九皇子又恢复了那种轻松的态度,仿佛方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因为本殿下这玉虚殿之事,你怕是一件都不知晓,自然也没甚可说。”   初晞的脸越发的白起来。她不明白九皇子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却能够察觉到,对自己绝不是什么好事。   奈何她现在人在别人手中,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九皇子若是想要掐死她,立刻便能办到,而且没有人会去管。   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她便索性低着头不说话。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图谋的,但是九皇子显然在自己身上花费的精力不少,应当不会随便处置了自己罢?   见她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九皇子不由轻笑了一声,“这会儿倒是乖巧。倘若你一直这般,倒也不是不能留下的。”   “婢子是九殿下的人,自然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初晞道。   “但愿如此。”九皇子想了想,起身道,“别坐在那儿了,跟我来。”   初晞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发问,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九皇子身后。   也不知九皇子是怎么找的路,带着她在山石树木之间左拐右绕,渐渐的便到了一处少人烟之处。初晞因为一直低着头不敢四顾,反而没发现是怎么到了这里来的。   只是等她抬头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这处有些眼熟。   因为觉得眼熟,她脚下的步子也稍微迟疑了一下,小心四处观望,试图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九皇子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问道,“可记得这是何处?”   初晞一怔,迟疑的摇了摇头。   其实她知道。这便是她第一次知道九皇子的地方。当时她藏身在那边的山石之后,听着九皇子撞破一位贵人和一位美人的百合之好。后来又发现其实那不过是九皇子和那位贵人串通起来,演戏给人看。   因为这件事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才能这么快想起来。但是九皇子当是不知道她曾经来过这里的,所以她必须否认。   只是心里还是对九皇子的行为有些无语。他该不会每次有什么机密之事,就把人叫到这里来说吧?那不知有多少都给人听去了。   九皇子听了她的话,并未说什么,只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朝一个方向道,“那边便是藏书阁。本殿下听说,你从前便想去那处当差,如今我再送你过去,如何?”   初晞闻言,猛然抬起头来,却正碰上九皇子的视线,忙又低下头去,“婢子听殿下的吩咐。”   这么说着,心中的不安更大。九皇子竟连这个都知道,可见他十分关注自己,可是……为何?   心头有些慌乱的想着这些,初晞也没注意到九皇子正在打量她的神色。   直到走进藏书阁,见敏姑姑竟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九皇子请安,初晞才猛然明白过来。原来敏姑姑是九皇子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初晞忽然想通了一切。   如果敏姑姑是九皇子的人,那天九皇子在和那个贵人演完了戏之后,说不定会到这里来看看。而当时自己进门的时候,敏姑姑的桌面上,仿佛的确是放着两个杯子的……   也就是说,当时的九皇子就在屋子里?他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后来……七皇子的事情发生之后,九皇子竟亲自去问她的话,并且对她的姓名产生了疑问。   当时自己以为李姑姑是他的人,没想到竟连敏姑姑都是!   自己这段时间,到底露出了多少破绽?初晞心下有些挫败。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却没想到,只要有一丝的不对,便能被这些人发现。她更想不到,堂堂一个皇子,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关注?   “这东西是你的吧?”九皇子将敏姑姑打发下去,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初晞面前。   那个盒子十分眼熟,因为那正是自己送给敏姑姑的指甲钳。没想到竟然也被送给了九皇子了。   “比宫造局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还精致。本殿下找了工匠看过了,这东西,竟是瞧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不知初晞小姐,可能替本殿下解惑?”九皇子笑着问。   初晞抿着唇,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心头焦躁不已。   该怎么办?九皇子的话,直指她最大的秘密。这件事她不敢说,怕说出来就万劫不复。而且那么荒谬的事,说出来也未必有人相信。   但是现在被人拿着那么多漏洞逼到面前,如果不能给出答案,结局也没什么不同。   说,还是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你便跟着我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初晞终于缓缓开口。   饶是九皇子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她的来历可能会非常与众不同,但听到这句话,还是不由一惊,“你说什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到这里来的。别问我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发生了一个意外,醒来的时候,就躺在郑家庄附近的一个小山谷里。后面的事,殿下应该都知道了。”初晞说道。   九皇子想了想,问,“初晞是你的真名?”   初晞点头,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既然当初郑容这个名字被质疑了,自己当然不会再捏造一个名字。万一再被发现,那就糟糕了。   九皇子眼睛一眯,似是十分满意。又问道,“那你……到这里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他倒是真的很好奇。因为初晞看起来和他所知的那些女子,非常不同。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世界,怎么样的家庭,才能养成这样的人。   他没问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反而一直抓着自己的事情问,初晞不由更加的疑惑。不过她的过去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因此爽快的说,“我还是个学生,在上学……嗯,就是在类似现在的国子监的地方学习。”   这话说得万分心虚。虽然大学的程度和国子监可能差不多,但是要说地位,那就差远了。   现在的时代只有一个国子监,那是官员预备学校,甚至国子监念书的学生,每个月其实是有津贴的。后世的大学,自从扩招之后,大学生已经快烂大街了。而且上大学要交学费。   所以她连忙补充,“不过我们那里,大部分人都念过大学,嗯,就是国子监。念完了大学之后,才可以出来工作。”   “所以你什么事都不必做,只是念书?”九皇子总结道。   初晞一愣,但是想想的确如此,便点头,“是。”   九皇子闻言一笑。他本来还怕初晞是什么身份特殊的人,但没想到就是个书生。这样的人,纵使有些才聪明,但大部分都还有些天真。那就好办了。   “你们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也暂时不问,你什么时候想说就说。”九皇子看着初晞道,“当然,你的事情我也会为你保密,你知我知。不过你在外人面前,断不可再露了端倪。”   “是。婢子多谢殿下挂心。”初晞连忙答应。这是事关性命的事,她本来就要小心的。之前因为没有经验,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被九皇子发现。但是既然九皇子答应帮着遮掩,应该就不成问题了吧?   “对了,还有一事,你是如何从那处到了这里来的?”九皇子又问。   初晞一僵。她本以为九皇子忽视了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是问起了。   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她很少想从前的事情,更不会去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但是不想,不代表事情不存在。   可是九皇子问起来,她却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说是被自己所爱之人拉着殉情,从楼上摔下来的?只要一想到何川,初晞心头就忍不住发冷。她是真的不明白何川是怎么想的,也真的不明白,男人是怎么回事。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何川死缠烂打,发誓一生一世爱她。她也曾经被他捧在手心,细心呵护,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却没想到,才一年都不到,何川就跟别人勾搭上了。   如果不是同宿舍的人看到何川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气愤之下,她去抓奸了,然后果断的跟何川分手。她觉得对方很脏,很恶心,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   一开始她还觉得自责,想着可能自己也有错误,不然何川不会变得那么快。但当何川好不愧疚的回来要求她原谅,说要和她和好的时候,她就真的不明白了。   可能她最大的错误,就是自己明明对男人根本不了解,却自以为明白了何川。结果,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最后,求复合不成,甚至还拿跳楼来威胁她。最后又连累她穿越到这里来。   也幸好穿过来那段时间乱糟糟的,根本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初晞虽然脑子里偶尔闪过“不知道何川怎么样了”的想法,却没有去深究。   但是现在,这件事被九皇子提起来,她便又忍不住去回想了。   当时两个人往下掉,自己穿来了,何川却没有。那他怎么样了?   “不想说便罢了。”见她脸色变幻,九皇子淡淡道,“本殿下并不愿意追究你的隐私。不过初晞,从今日起,你便是本殿下的人了,需记住自己的身份。”   “是。婢子知晓。”初晞答道。她现在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其实穿过来之后她就一直是这种状态,万事懵然不知,浑浑噩噩的按照直觉去做,但是那些事又都没有留在心底。   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要远离纷争,就那么做了。至于之后,她没有想到。但现在既然远离不行了,依附于九皇子。或许也能轻松一些?   被九皇子揭穿,固然心惊胆战,但是结果却也没什么不好。初晞害怕九皇子,但心里对他又有一种诡异的感激。   那个人知道她的秘密,但是却没有仗着这个秘密来威胁她,让她做什么事。只是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这件事,让她不能不感激。   从玉虚殿的正殿退出来,初晞便松了一口气。   “碧璇姑娘,殿下让你进去。”她找到九皇子的大宫女碧璇,交代了九皇子让自己带的话,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需要一个地方来平静一下心情。   而这边碧璇走进殿内,便见九皇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她走上前去收拾桌上的东西,不经意的往创玩看去,便见那个方才出门的郑容,正经过对面的回廊。   殿下一直在看她?碧璇心下一惊,连忙低头,将东西收拾好,才轻声道,“殿下可要休息一会儿?”   “不必。”九皇子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刚才那个郑容,日后便跟在本殿下身边,你提点着些。”   “是。”碧璇应下,又细细的观察九皇子的表情。她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他的心情其实不错。   是因为方才那个郑容?她想着,便道,“倒是她的福气,入了殿下的眼。只不知殿下想让她管着什么?”   “你看着办就是了。”九皇子不在意的道,想了想,初晞一直在上学,怕是伺候人的事情生疏得很,又道,“我身边的人也够用,她不是做那些事的人,别苛待了。”   碧璇心下越发诧异,却也更加不敢多问,便笑着试探道,“那让她与婢子一般,跟在殿下身边便是了。也多学些待人接物。”   九皇子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碧璇想了想,觉得殿下可能是在培养自己的接班人。但这样子又不像,况且自己离着出宫还有好些年了。   想不通,便索性不想了。她是个心宽的,只是想到外头那几个,若是知道了殿下的决定,怕是要闹起来。也不知那个叫初晞的,到时候能不能应付过来。   不过看九皇子没有过问的打算,她便也没有提醒。自己也可趁此机会,瞧瞧这让殿下青眼的人,有何好处。   她这里心思转动,那边却有人入内通报道,“殿下,十公主过来了。”   “快请进来。”九皇子轻笑了一声,却是站起身,亲自迎出去了。   碧璇也连忙去沏茶上来。她的手艺是这里最好的,十公主嘴挑,若是有半点不合意,便要闹起来的,她自然要亲自去。至于那郑容的事,倒是不急在这一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用心良苦      “九哥!”十公主快了一步,已经从外面跑了进来。   九皇子见她因为奔跑过快,差点儿刹不住,忙微笑着拉住她,嗔怪道,“急什么?九哥又不会跑了。”   十公主嘻嘻一笑,由着九皇子拉着她走动,一面兴奋的道,“九哥,我今日去教训那个女人了!”   九皇子闻言,微微皱眉,但只有一瞬,便舒展开来,“你这小促狭鬼,又做了什么?”   “我在她的燕窝粥里加了点东西。”十公主撇嘴,“不教训她一番,我心中实在是不痛快。”   “不可太过。”显然九皇子也不认为她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只是随意的交代了一句,又问道,“此事可与珍嫔娘娘说过?”   “哎呀九哥!这事若是让我娘知道,怕是又要让我忍让了!真是的,怕她一个老女人做什么!”十公主嘟起嘴。   九皇子微微眯眼,心中想道:珍嫔对着自己的女儿,自然是要让她忍耐。只因不想让她插手进这些事情中来。但是她自己私底下的动作,可是一点儿都没少。   可惜十公主这个性子,怕是很难体会到她的苦心。不过也好,若非如此,自己哪有机会和十公主接近?   “你娘也是为了你好,你这般说,她可是要伤心了。”想到此处,他微笑着劝道。   十公主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娘是为了我好!可那个老虔婆竟敢让人害了我的松雪,真是可恶至极!我若是不能亲自教训她一番,怎能甘心?”   “知道你宝贝你的猫儿。”九皇子忽然想到一事,眉头全然舒展,一派适然,笑着道,“照我说,你还是将松雪养在你宫里罢了,找个人专门照看就是。放在驭兽园,人多眼杂,不定何时便出了事故。那日倘若不是你过去,只怕还不能得知此事。”   十公主一想,果然有理。只是她现在还是与珍嫔住在一处,而珍嫔断然不会允许她将松雪养在身边的。想到这里,眉头便是一皱。   九皇子见状,微微摇头叹道,“罢了,既然是我替你出的主意,便帮你到底。珍嫔娘娘那里,我自然也替你去说。不仅如此,便是照看松雪的人,我也替你找到,如何?”   “真的?”十公主立刻高兴起来,眉眼弯弯的看着九皇子,“我便知道九哥是最疼我的。这些事,你定然比我有办法!”   “但你也要答应我,嬷嬷教导的东西,不可随意敷衍,定要好生学习,可能做到?”九皇子提出自己的要求。   十公主立刻就蔫了。自今年年初,珍嫔便为她找了两个嬷嬷跟在身边,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管,实在烦不胜烦。也只有来九皇子这里,或是去看松雪时,能轻松些了。如今听得九皇子的条件,自然不高兴。   九皇子却不放纵她,“你是大姑娘了,该知道的也要学着,不然日后如何为皇家挣脸面?这些话你娘定然说过多次,我也不再多说。我只说一点,你若听了我的,待会儿主动与珍嫔娘娘说愿意好生学规矩,我也好开口些。”   听到与此事息息相关,十公主的态度也没那么排斥了。   她这般鬼灵精的人,如何会不知道学了那些规矩,对自己只有好处?只是她向来在宫里是得宠的,从来就是父皇也极少管她。如今被嬷嬷拘束着,如何会好过?心头自然起了逆反的心思。   但九皇子这般好生劝说,又拿了她最在意之事来说服,她自然就听进去了。   见她答应,九皇子心头也轻松了不少,朝碧璇吩咐道,“去将郑容叫过来。”   碧璇一愣,看了十公主一眼,忽然明白了九皇子的安排,心头一定,便干脆的下去叫人了。   初晞才刚回来不久,又被叫过去,心头不免忐忑,只觉得定然是出现了什么变故。不过如今她一切都只能听安排,多想无益。   果然九皇子见她来了之后,便对十公主道,“这个宫女,十皇妹想来也见过。让她替你照看松雪,如何?”   松雪之事才过去几日,十公主自然还记得初晞。且当日初晞的表现还算不错,因此她倒是没什么不满,何况又是九皇子开口,便道,“九哥舍得将人给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如此,咱们现在便过去吧。”九皇子说着便起身道。   珍嫔和十公主住在关雎宫。本来一个宫里,除了主位之外,通常还要住四五个低位嫔妃。但一来珍嫔十分得宠,二来十公主跟着她住在这里,因此关雎宫只住了这母女二人。   便是九皇子,心中也不由有些感慨。因朱贵妃的储秀宫之中,也住着两位贵人,从这里便可看出珍嫔及十公主的得宠了。   十公主生得肖似珍嫔,不过年岁还小,脸上还有点儿婴儿肥,因此看起来有些圆润,玉雪可爱。而珍嫔今年二十五岁,正是一个女子风华展露之时,杏脸桃腮,明艳不可方物。   见了九皇子,她立刻笑盈盈的迎上来,“今儿倒是奇了,也不知吹的什么风,竟把九皇子吹到我们关雎宫来了!含玉这孩子总是去你那里叨扰,倒是你极少到我这里来。”   “儿臣见过珍嫔娘娘。”九皇子微笑着行了礼,这才道,“娘娘此言,倒是让儿臣无地自容了。并非儿臣不想来探望珍嫔娘娘,只是空闲的时间少,又怕贸然登门不妥。还请娘娘见谅。”   更重要的是,一一个已经成年的皇子,虽然在后宫行走并不受拘束,但也不好随意登年轻嫔妃的门。看在外人眼中,毕竟不像。他也是要避嫌疑的。   “这话便外道了。含玉日日去你和贵妃姐姐那里打扰,我可从不曾道过谢。九皇子若这般生疏,可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珍嫔道。   九皇子笑道,“珍嫔娘娘既然这般说,也不该唤儿臣九皇子,该叫承谦的。”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珍嫔又笑起来,“说吧,今儿来是为了什么?可是含玉这孩子又闯祸了?”   “母妃!”十公主嘟起嘴,不依的看向珍嫔,“儿臣方才答应九哥,日后好生跟着嬷嬷学规矩。母妃这般说,可真是令人伤心!”   “哦?你这皮猴儿竟也有听话的一日?我倒想知道,你九哥许给你什么了?”   “九哥说会帮我劝服母妃,让我将松雪养在宫里。九哥还送了我一个宫女照看松雪呢!”十公主说着伸手一指初晞,“喏,就是她!”   珍嫔看了初晞一眼,并未在意,眉间微蹙的看着九皇子,想了想,眉头又舒展开来,“你这孩子,竟是一直惦记这个,连你九哥都拉来做说客。既如此,母妃也不好不答应了。不过你须得记着自己应下的事。”   十公主听珍嫔打听,眼中竟是喜悦之情,几乎没有立刻跳起来,“我就知道,九哥最厉害了。”   珍嫔扫了九皇子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虽温婉柔和,却始终未及眼底。   初晞在一旁瞧着,心头感叹。或许也只有十公主年纪小,才会看不出来这些利益交换吧!   珍嫔再得宠,只生了一个女儿,年纪又小,未来也还是需要筹划的。她自己亲近朱贵妃,又任由十公主和九皇子交好,目的不言自明。而九皇子也需要她的那份宠爱和在后宫的地位,所以这也算是一拍即合。   只是这些东西,都被牢牢地掩盖在表面的和善亲近之中,不会被任何人诟病,自然也绝不会成为把柄。   真真是,用心良苦。 作者有话要说:     ☆、得宠是好事,却也未必是好事      储秀宫。   朱贵妃皱着眉,听九皇子将事情都说了一遍,半晌才道,“你是什么打算?”   “母妃放心,儿子心里有数。”九皇子并不解释自己的想法,含糊道。   朱贵妃端起桌上的茶,慢慢的呷了一口,方道,“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也需明白,母妃做什么,都只有为你好的。若是你……”说到这里,顿了顿,叹道,“罢了,你心里有数便是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儿子自然知道母妃一心为着儿子,只是此次十皇妹的事,母妃到底操之过急了。珍嫔虽说瞧着没什么势力,但要查这样的小事,却是不难的。”九皇子缓缓道。   朱贵妃哼了一声,不以为然,“便是你多心!她徐子容便是有多大能耐,还能翻了天去?她当初进宫时,就是住在本宫这里,本宫是眼瞧着她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她有什么本事,还会心里没数?”   虽是这么说,但严重一闪而过的厉色,却恰说明了她对珍嫔,并非如此看不上。   九皇子低下头,掩去了自己眼中的神色。若珍嫔真如母妃所说,当初又怎会在母妃的眼皮子底下,生生爬上了龙床,甚至还盛宠至如今?!   母妃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在自己这个儿子面前逞强罢了。一念及此,九皇子神色微缓,眸中流露出一丝暖意,看着朱贵妃道,“这些儿子哪里不知?正是如此,才要将她牢牢捆在咱们这一边。”   他不是不知母妃对珍嫔的芥蒂,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需要珍嫔的支持。况且珍嫔也有这个意思,断不能只因为自家母妃的小心思,便弃了这样好的盟友。   只没想到母妃竟会派人去做那么幼稚的事,差点儿暴露了自己。若非他发现的早,及时将视线转移,说不得最后当真查到储秀宫来。就是如今,谁知道珍嫔一脸的笑,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不过不论真假,她不说,自己只当是真的罢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正好趁着这件事,将那个郑容送去了十皇妹身边。   ——说起来,这人到了玉虚殿之后,自己只将人晾在一边,便是不知该给她安排什么差事。在自己身边是绝不成的。他忽然重视这么个宫女,听说几位兄长已经有了疑心,若是放在自己身边,说不得还有什么事儿要生。   可这个人,却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塞进去。况且九皇子心中着实觉得对方是个懂事的,未必不能替自己办事。倒是十皇妹这么一闹,恰好给了她机会。   只希望,她不要让自己失望了才好。九皇子心里想着,面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   朱贵妃见他如此,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有错。再说为了那个位置,多少也该收敛些,从前的事,总有清算的一日,却不是如今了。想到这里,她心头畅快起来,拍了拍九皇子的手,“你说得是,倒是母妃急躁了。不过,我想着过几日便是你十皇妹的生辰,该大办一场才是。”   “母妃说得是。如今父皇病着,宫里可是许久不曾热闹过了。既然是十皇妹的好日子,自然该热闹热闹,也添添喜气。”九皇子闻言微微一笑。不愧是统摄六宫的贵妃,只要头脑清明,出手便直指中心。   ……   巧的很,十公主的生辰在六月二十四,这一天是关帝的生日,民间多有祭拜。同时这一日也是荷花诞辰,因此又被称作观莲节,时人风俗,于这一日放舟湖上,赏荷采莲,消暑纳凉。   对于女儿家来讲,这倒是个极好的生日了。何况十公主又是极得宠的,朱贵妃既说了大办,便就禀了宁帝,吩咐下头的人将此事操办起来了。   宫中人手多,不过几日功夫,便就准备完毕。   到了这一日,十公主早早起身,华服锦衣,盛装打扮,然后才被人簇拥着去了宴席上。   因着天热,宴席便摆在了御河边的水榭里,微风徐来,倒是爽快,况且也可近处赏莲,另外据说还备了兰舟,若主子们想亲身体验一番采莲的乐趣,也无不可。   初晞这几日住在十公主那里,倒是十分自在。她的活儿便是照看松雪,十分清闲。饶是如此,十公主还怕她照顾不过来,另给她拨了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跑腿打杂,一并连那些闲事都不必理会了,日子倒是惬意非常。   今日是十公主生辰,听闻便是近来身子不大好的皇上,也应下了会出席,可见盛宠。因此自然事事以她为先,松雪是她的爱宠,便也一并受了礼遇,被初晞抱在怀中,就跟在十公主身侧。   十公主是寿星,因此虽然宴席上的主子们都比她年长,但她去时,除了皇上和朱贵妃,其余人都到了。   “十公主今儿这身打扮,可真真是利落,瞧瞧这通身的气派,难怪是皇上跟前最得脸的了,咱们是谁都比不过的。”有那会说话的人,便奉承起来。   十公主脸上带笑,本该十分和善,偏微微抬着下巴,隐隐便透出些倨傲来,叫人难以亲近。   珍嫔坐在位置上,见着十公主,便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十公主到她那里去。   朱贵妃身边的清涟一直在旁边照看着,见状忙道,“珍嫔娘娘,今儿十公主可是寿星!我们娘娘说了,就让公主殿下挨着皇上和娘娘便是。皇上难得出来一回,多和公主亲近亲近也好。”   珍嫔闻言,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微笑着拍了拍十公主的手,“既然是贵妃娘娘好意,你便坐过去吧。只一样,你父皇身子不好,可不许闹他。”   以十公主的宠爱,这样的优待并不少见。事实上,家宴上她的位置,向来是十分靠近皇上的,并不值得激动。何况不只是她,九皇子和其他得宠的皇子皇女,也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这一回又不同,皇上已经将近一年不曾出席过这些宴会了,这份荣宠便十分显眼。   因此朱贵妃这个安排,立刻让众人本来就放在十公主身上的视线更加火热了几分。另有一些羡慕嫉妒的,只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不等众人说什么,便听外头通传,皇上和贵妃已是过来了。   众人忙都跪下去,初晞也小心的偷看了一眼皇帝,但见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在御花园所见的那次更苍白了些,其他的倒是瞧不出来。   不过也是,若皇帝真是病怏怏的,恐怕也不会有心思出席这等宴会,就算这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的生辰宴也是一样。   宁帝携着贵妃在上首坐了,方道,“都起来吧。今日便是一家人乐呵乐呵,不必如此多礼。”说着转头朝十公主这里看了看,笑道,“含玉今日这身打扮倒是不错。珍嫔有心了。”   “婢妾可不敢认这个功劳,这衣裳是贵妃娘娘准备的,实在有心。”珍嫔抿着唇笑道。   她生得略微丰润,面相十分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添了十二分的喜气,让人观之可亲。这样子,难怪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也有一席之地了。   宁帝微微颔首,拍了拍贵妃的手,“贵妃辛苦了。”   “都是臣妾该做的。皇上看,是先瞧瞧歌舞,还是这就将酒菜上上来?”朱贵妃抿唇笑道。   柔妃在一旁道,“臣妾听闻贵妃娘娘为了这歌舞,可是花费了大心思的。偏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问了几遍,贵妃姐姐也不肯说,今日还是先叫咱们开开眼,不然我这心呀,一直悬着,可吃不下东西!”   朱贵妃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宁帝。倒是宁帝含笑问十公主,“含玉觉得呢?”   天子金口玉言,何曾会过问别人的意思?虽说十公主是皇上的女儿,不是宠妃,但众人心头还是难免泛酸。尤其是那几个有孩子的,一时更是百味杂陈。   “女儿也听闻贵妃娘娘特意准备的歌舞,心头好奇得很呢!不过父皇可不能因此便将女儿的礼物给忘了,不然女儿可是不依的。”十公主十分自然的拉着皇上的衣袖撒娇。   宁帝微微挑眉,笑道,“自然不会。瞧你,多大的人了,还是惦记礼物。徐宁!”   宁帝身边的大总管立即上前,掏出一卷早就备好的圣旨,想来是早有准备。等那圣旨中的内容念完,众嫔妃看十公主的眼神更是复杂,脸上未及收敛,什么表情都有。   皇上竟是给了十公主封号宝宁。须知宁国的公主,封号均是在出嫁之前才能有的。日后再想晋封,只能盼着换个新皇帝了。   而十公主今年不过八岁,便越过上头的五公主,六公主和八公主得了封号。至于那大批的赏赐,倒是其次了。   不过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面上也只能开口恭贺。只是心中恐怕又将十公主在皇上心中的重量又掂量了几番。   初晞在一旁听着这些虚言,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今日之事。——她如今再不是从前那般惫懒模样了。既然脱不开,遇事便要多想几分,免得出了事自己尚且不知。   而今日之事,在她想来,却是颇有几分可琢磨之处。   据她所知,宫里这样热闹的宴会,除了除夕中秋之外,近年来都没有开过了。而除夕中秋,说是皇上会出席,却也不过是露个面,何曾像今日坐下来说话?   况且十公主再得宠,也只是个公主。娘娘们的生辰不贺,皇子们的生辰也不贺,就是圣寿节,也一切从简,偏这次却给十公主大办,怎么想都有几分诡异,就不知是谁的主意,目的为何了。   就她所看到的,反正这一场宴会,是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十公主身上了。   这宫里,得宠是好事,却也未必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皇子齐聚      宝宁公主的生辰过后,初晞陪着公主去御花园时,总能感觉到周围多了许多奉承之人。   这也难怪,在这宫里,除了得宠的那几位,其他人难免都要为自己打算打算。若有一个皇上跟前的红人替自己说几句话,那便是极为难得了。   不见十公主的生辰宴是朱贵妃娘娘打理的,结果第二日皇上的赏赐流水一般的就送到了朱贵妃的储秀宫里?虽说朱贵妃本身的圣宠也并不少,得到这样的恩宠,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就在生辰宴的第二日颁赏,多多少少也有点儿那个意思。   反正对于宫里大部分的低位嫔妃来说,如果能够巴结到十公主,自然是有无穷益处的。   尤其是她们都没有自己的子女,虽说十公主是个女儿,却耐不住得宠。又只是个九岁的小女孩,想要拉拢,自然比别人容易些。   不过初晞冷眼看着,宝宁公主对这些事儿未必不知,每次去过御花园,偶遇了无数的低位嫔妃之后,回来都是止不住的冷笑。   珍嫔也未必不知道这事,不过却一直不曾对十公主说过什么。想来也是不认为那些人的奉承有什么用的。   初晞本以为就是这样了,却没想到,过了几日,御花园偶遇的对象之中,竟然慢慢的多了别的势力的人。   这日她照例抱着松雪跟在十公主身后。——因着松雪还小,十公主也是个不知轻重的,因此虽然松雪养在身边,但珍嫔却规定了,每日只能玩一个时辰。   还是初晞说这些动物平日里要出去遛遛,免得关在屋子里暴躁,珍嫔这才格外许了三天出去逛一次。这才使得十公主去御花园的次数越发多了。   虽然已经快到夏末了,但御花园里却不见一点萧条,仍旧是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因着还有些暑气,她们走了一会儿,便找了个临湖的亭子坐下。   这几日松雪在初晞的培训下,也总算是有了些许成效,能对简单的命令做出反应了。只不过猫毕竟不同于狗,对这种游戏似是并不热衷。好在十公主爱的就是它那个高傲的调调,因此倒是没惹出什么事来。   不过见初晞逗弄着松雪,让松雪将丢出去的东西捡回来,又听话的抬手抬脚,不由乐不可支的笑起来。   “你倒是个好的,当初九哥说你有这份能耐,本宫可是不太信的。如今看来,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你将松雪照看的很好,说说吧,想要什么赏?”十公主问她。   初晞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九岁的小屁孩,这装大人的样子真是滑稽得不行。 偏偏周围的人都一脸严肃,她也不敢笑。低着头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哪里敢说赏赐?”   十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嘟嘴道,“我还以为你会求我放你回九哥那儿呢!”   这句话在初晞的耳朵里转了好几次,她才慢一步品出其中的意味来,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反应,当真是哭笑不得。九岁的孩子懂的事情可已经不少了,尤其是这位还是主子。这后宫里能看到的还能少了?   怕是这几日那些嫔妃们或隐晦或直白的奉承让她不高兴了吧?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把火气发在自己身上啊!还是说她就长得那么像爬床的丫头?她对九皇子可没什么非分之想,十公主这一句话,却真是诛心之语了。   初晞忙上前跪下,“公主殿下明鉴,奴婢是公主的婢女,怎么会有别的心思?”   十公主撇了撇嘴,像是非常看不上她这个样子,正要说话,却听得一个笑盈盈的声音道,“哟!这是谁得罪了我们的小公主了?瞧着气氛严肃的,我都不敢进去了。”   “四哥。”十公主眼前一亮,从座位上跳起来,扑过去抓住来人,笑嘻嘻的道,“什么风把四哥吹来了?”   “今日进宫请安,见这园子里景色不错,就盘桓了一会儿。倒是妹妹怎么瞧着不高兴的样子?这大好的风光,可莫辜负了。”四皇子贺承风笑道。   十公主斜睨了初晞一眼,道,“没什么,不过是与我的丫鬟说笑呢!”说着又瞪了初晞一眼,怒道,“还不起身,成什么样子,叫四哥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四皇子的视线在初晞身上绕了一转,笑道,“这个丫头瞧着眼生,是新来的?”   “九哥送我的,照顾松雪倒是比之前的尽心多了。”十公主也露出笑意,“不过这木头似的性子,着实无趣。”   “你要是喜欢逗趣,四哥再送你个好玩的,如何?”四皇子道。   十公主瞪大眼睛看着他,“四哥说真的?她会些什么,若是无趣,我可要退回去的。”一副天真爱玩的模样。   四皇子正要说话,却见前头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子走过来,他身着黄衣,丰神如玉,比之初晞所见过的几位皇子,更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尤其是这般众星拱月的阵势,更是衬托出了几分主子的气度。   四皇子和十公主见了,忙起身见礼,“大哥。”   因是皇上的长子,因此大皇子最是讲究排场和规矩,但凡有一点错处,便要拿出兄长教训弟妹的款儿来,四皇子和十公主显然对他的这种爱好了如指掌,因此丝毫不敢有错。   大皇子非常享受这种走到哪里都第一时间被关注,继而成为中心的感觉,含笑道,“咱们兄妹,客气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呢?”   十公主抢在四皇子之前道,“四哥说要送我个有趣的人儿。”表情天真,像是不明白自己说出去的话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眸色一暗,咬着牙道,“十妹妹说宫里这些人都无趣的很,因此我才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大哥来了,可轮不到我班门弄斧,说到这些,大哥可比弟弟知道的多。”   这也不是什么好话,大皇子却像是丝毫没有听出来自己的弟弟正在讽刺自己只知玩乐,脸上甚至还带出了些许得色,“这是自然。不过那些不适合小女孩儿玩。哥哥可不敢抢了四弟疼爱妹妹的机会。”   四皇子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只得道,“只要十妹不嫌弃。”   本是想往十公主这里塞人的,但如今成了这样,反倒让四皇子有些骑虎难下。心中对这个忽然冒出来,不知所谓的大哥更是腻味。   岂不知大皇子心中也觉得他十分好笑。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对十公主这么个小女孩用这样的计策,四弟的手段当真是拿不出手。徒惹人发笑。   从御花园回去的路上,十公主一直沉着脸。   她年纪小并不代表不懂事,对于这些人的算计,心中着实鄙夷,但面上却不能露出半点。珍嫔与她说过,她毕竟是个女儿,不说还有好些年才能嫁人,便是嫁人之后,是否得宠,也能影响到她在夫家的日子。   十公主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珍嫔的意思。虽说她们现在明面上是站在九皇子这一边的,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作为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跟其他皇子交好。   万一将来事情有变,她不过是个女孩,影响不大,自然受到的牵连也不会太大。这就够了。   不过今日瞧着自家这几位哥哥的做派,却是着实令人心凉。   十公主最亲近的哥哥是九皇子,九皇子待她也是极好的,虽说有时难免算计,但情分却也不少。她便以为哥哥都该是这般的,今日见了这些人的嘴脸,如何不恼?   当她是傻子,往这里塞人都敢做得光明正大,哼!还有大哥,这宫里怕是谁也不放在他眼中吧?妹妹?可不是和他一个肚子出来的。   主子心情不好,后面跟着的人也难免战战兢兢。初晞跟在她身后,也在盘算着这些,谁知十公主忽然停下来,她差点儿就撞了上去。   往十公主视线的方向看去,便见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初晞看了一眼,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必是那个摔坏了腿的七皇子。他身边站着另一个人,正是三皇子贺承庆。   两人似在说着什么,七皇子贺承光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   初晞对七皇子的印象只停在上次的事情上,当时也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今日才发现,他生得也是极好,难得的是身上那种温和的气质,波澜不惊,看着就让人心静。   不过……今日这御花园可真是难得的热闹,除了九皇子之外,她们一气儿将其他四位皇子都见过了。若说只是偶然,实在难以说服。   初晞看了十公主一眼,她并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意思。想来是和这两位皇子并不相熟。遥遥的点了个头,便带着人离开了。   回到关雎宫,七皇子的人已经送来了。动作倒是极快。十公主听人禀报之后,冷笑了两声,也不说见,也不说怎么安排,只淡淡说了一句“等着”,然后便领着人去给珍嫔请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方拉拢      照看松雪的工作,总体来说还是很轻松。   自从在御花园里遇到几位皇子之后,十公主似乎也厌倦了这项运动,只让初晞自己带着松雪去御花园。   没有主子跟着,少了拘束,自然所需要顾忌的也不那么多了。   初晞细细想了想,其实自己现在基本上处在享福的状态。杂事是不需要操心的,自然有小丫头代劳,自己的工作就是照顾松雪,然后带它出去玩。说是带松雪去御花园,不如说是自己去看看风景。   有美景,有宠物,杂事都有人做了,完全没有烦心事……只要不是去十公主跟前,那真是比上班的白领还要轻松。   不过好日子并不长久,这日初晞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一个故人。   如果不是在御花园碰到的话,初晞可能已经忘记程秀儿这个人了。小选入宫才不过几个月,但现在想来,却好像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况且又没什么值得自己惦记的人,初晞自然也很少会去想起。   不过现在的程秀儿,和从前可真是有了极大的不同。   刚进宫时,程秀儿身上,虽说难免带着一种“乡下人进城”的土气,但人却实在是高傲的。因为 她一开始进宫的目的就和初晞等人截然不同,是打着伺候主子的主意的。   就是最后分配的时候,似乎也对自己信心满满。仿佛只要出了掖庭宫,便能立刻飞上枝头,俯视众人。   然而今日所见的程秀儿,却已经磨去了所有的骄纵天真,虽然穿着精致华美,却难掩神色黯然。   初晞一开始并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但听了身旁小丫头的话吧,便立刻明白了。   “那不是七皇子身边的秀姑娘吗?”小丫头如是说。   原来是被赐给了七皇子。如此说来,当时被挑选出来的五个女人,应该都是赐给了皇子们吧?毕竟皇上这个做父亲的,在这种事情,是极少厚此薄彼的。   不过也只是面上儿情。初晞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今年该是二十七岁的三皇子,至今都尚未娶妃。若是真的放在心上,为何会将这种大事拖到现在?   就连在他后面的弟弟四皇子也早早娶妃分府,偏漏掉了他。   今年二十二岁的七皇子也尚未娶妃,现在还住在宫里,难怪程秀儿能够出现在这里了。看她这个脸色,对七皇子,应该是非常不满吧?   五个人,五个皇子,偏就她被分给了有残疾,将来注定无缘大位的那一个。不管做什么都要人伺候着,这样的男人,如何能够依靠?   想到那一日看到三皇子和七皇子在御花园里说话,初晞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慨。莫不是兄弟俩同病相怜,反倒有了交情?   程秀儿正在跟人争吵,那人背对着初晞,看不清什么样子,只是从背影来看,倒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被程秀儿疾风暴雨一般的数落,也不知能否受得了。   初晞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上前去。见到了不去请安,到底会被人记上一笔。再说她对程秀儿,还真没什么畏惧的感觉。   “奴婢给秀姑娘请安。”她的声音响起,那两个人便同时回头朝这里看来。初晞也瞧见了那个被骂的女子的正面,果真是弱柳扶风,怯弱可怜。   身后跟着的小丫头道,“奴婢请叶美人安,请秀姑娘安。”   叶美人?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初晞心下微微蹙眉,面上却是规规矩矩的又行了一次礼。   “不必多礼,你们是哪个宫的?”方才在程秀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叶美人,此刻却主动攀谈起来,似乎根本未曾将程秀儿放在心上。   初晞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更甚,忙道,“回美人的话,婢子是关雎宫的,跟在十公主身边当差。”   叶美人似乎并不意外,扫了一眼松雪,抿唇笑道,“这便是十公主的爱宠松雪了罢?我位分低微,这还是头一回见着。果真是个有灵气的。”   “多谢美人称赞,公主知道了,想必也是高兴的。”初晞笑道。有些闹不明白这叶美人说这些做什么。   等等……叶美人?她倒是真的听到过一个叶美人!再回想一下叶美人的声音,的的确确就是当初自己听过的那一个。初晞心中惊讶,不由多看了叶美人一眼。   就是这个娇娇弱弱,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美人,就是那个和袁贵人在宫里玩百合的叶美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程秀儿在一旁站了半晌,见这两人自顾自的说话,根本不理会自己,不由怒道,“倒是没想到你这般会钻营,只是莫忘了,就算是十公主身边伺候的,也是奴婢,见了主子,便是这般行事?”   她本来对初晞就没什么好印象。而今见才过了几个月,自己眼见着没了盼头,初晞却能扶摇直上,成了主子身边的得意人儿,心中怎么会舒坦?   初晞虽不觉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唤,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她毕竟是七皇子身边的人,得罪了没好处。因此忙道,“是婢子的不是,秀姑娘可有什么吩咐的?”   “谁敢吩咐你?公主殿下身边的大红人,怕是不将我这样的放在眼里了吧!不过也劝劝你,便是巴结,也要看看是什么货色,别见着一个便凑上去。”说着狠狠剐了叶美人一眼。   初晞虽然不知两人有什么过节,但想到这叶美人也算是九皇子的人,再说自己可不怎么喜欢程秀儿,遂冷笑着道,“可不就是看清楚货色了,才上去巴结的?”   说话时,眼神还在程秀儿和叶美人身上来回扫过。   程秀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初晞的意思是在叶美人和她之间选了叶美人来巴结,看不上她这样的货色,不由气得满脸通红。   “你……”她咬着牙,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贱婢!你可是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坠儿,给我掌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放肆!”那个叫坠儿的宫女正要上前,便听得一声冷喝。众人回过头,便见九皇子正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这边。见众人看过去,冷笑道,“本殿下道是哪位主子娘娘在这里逞威风呢!原来是七哥房里的。”   “见过九皇子。”众人连忙行礼。程秀儿低下去的脸上写满了不忿与妒色。   这贱婢倒是运气好,不过想教训一番,便立刻有贵人过来了。今日怕是不能治她了。想到这里,心中到底不忿。她程秀儿花容月貌,最终落得这般下场,那贱人凭什么比自己还逍遥?   初晞拿不准九皇子是专门过来救叶美人,还是只是路过。在心里转了转念头,偷眼看向叶美人,却见她神色淡淡,仿佛和九皇子没什么关系。   是在演戏,还是袁贵人的事情,叶美人的确不知情?   九皇子视线在她们几人身上扫了扫,方道,“便是七哥的屋里人,这宫里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叶美人是父皇的嫔妃,便是七哥见了,也要敬着,你倒是会逞威风!还有这个宫女,是十皇妹身边的人,你虽然身份不高,却也算是半个长辈,便是这般行事?!”   这话说得毫不容情,且情理皆占,当真是让程秀儿辩无可辩。初晞早知道九皇子的厉害,这会儿见了,还是忍不住感慨。   “九弟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了你生气?只管罚他便是,何必气着自己的身子。”三皇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初晞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御花园可真是危险。早知道就不跟十公主说什么遛猫的事了,自己也可以窝在关雎宫,而不必出来跟这些人精打机锋。   三皇子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推着七皇子。初晞看的明明白白,七皇子看到程秀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虽然他很快就别开了眼。   看来这程秀儿的处境可不怎么妙。也是,她心高气傲,必定是觉得指给七皇子委屈了她。却不想想,人家天潢贵胄,即便是伤了腿,也不是她能轻视的。   再说谁也不知道七皇子好好的摔了腿,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扭曲的地方,正敏感这,被她这么轻视,自然是生气的。   如此看来,她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自己也不必上赶着打击对方。何况七皇子在这里,自然不可能对她如何。   三皇子出口询问事情经过,但因为七皇子在这里,自然没人说实话。尤其是叶美人,她是嫔妃,和这些成年的皇子呆在一处并不妥当,因此匆匆告辞离开了。   初晞便道,“是奴婢看到叶美人和秀姑娘在这里,便上来请安。之后九皇子殿下也过来了,说了两句话,并没有什么。”   七皇子的脸色好看了些,对着程秀儿淡淡道,“还不回去?在这御花园里闹,像什么样子?”   初晞也抓紧机会告辞,只留下各怀心思的三兄弟在那里,也不知最后会发生什么事。   发生了这样的事,初晞自然急忙赶回关雎宫。谁知走了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太监急急的追上来,叫道,“郑容姑娘,劳烦等一等,我家主子有话和你说。”   “你家主子?”这小太监初晞没见过,皱着眉问道。   小太监低眉顺目的道,“郑容姑娘等一会儿便知晓了。”然后便闭嘴立在一旁。   这阵势是决不许自己就这么走了。初晞拿不准这是不是九皇子身边的人,想了想,就等在原地。虽说九皇子从来没和她说过,但她多少明白九皇子送自己去十公主身边的用意,不外是卧底间谍之类。   只不过现在关雎宫和储秀宫的关系非常好,一时半会儿,大概是用不上自己这个钉子的。   所以这段时间没人来联系自己,初晞也乐得轻松。真要去做搜集情报,栽赃嫁祸之类的事情,她还未必能成。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多久就有人找过来了。   却不曾想,最后出现的,竟是三皇子。让初晞着实吃了一惊。   “怎么郑容姑娘瞧见是我,很吃惊?”三皇子微笑着道,“我自认还没有那么吓人罢?”   “婢子失态了。”初晞连忙道歉,然后才道,“只是没想到是三殿下的人。不知三殿下叫住婢子,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不过是为着今日发生的事,代七弟与郑容姑娘道个歉。那位秀姑娘,七弟也头疼得很。毕竟是父皇所赐,即便是冷着,也不能太过。你别往心里去。”三皇子道。   初晞嘴角抽了抽,连忙低头掩饰。今天这事可真是奇怪了。本来自己遇上叶美人和程秀儿只是意外,之后程秀儿发作,也没什么奇怪。只是之后这三位皇子都及时出现,叫人摸不清头脑。   何况是堂堂皇子,特地跑过来对自己道歉。——还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七皇子。   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可真是个一心为了兄弟着想的好兄长的模样,只是不知他这番作为,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可能是冲着自己。初晞嗤笑,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看重?便是之前对她另眼相待的九皇子,现在不也是不闻不问了?   那就是冲着自己身后的十公主?这拉拢人的手段当真叫人叹为观止。如果今日之事不是偶然,那可真真是费尽心思了。这么想着,初晞不由暗骂自己想多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仙女儿不成?   “三殿下这话言重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婢子自然也不放在心上的。”想了想,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出大事了      初晞本以为这样就行了,没想到三皇子接着道,“多谢郑容姑娘体谅。七弟自从出了事之后,心中郁郁,宫里的事情自然也顾不上,便叫这些人猖狂起来了。”   他越是解释,初晞心中就越是没底。   虽然三皇子从一开始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这样,非常温和,没有架子,完全没有一点傲气,仿佛他们是平等的两个人。   如果没有见过其他的皇子公主们的傲气凌人,或许初晞就会相信他的本性真的是这样了。可惜她现在怎么也不觉得身为皇子,会没有一点儿属于自己的傲气。   所以对方这样纡尊降贵的跟自己说话,言语之间全是小心,让初晞怎么能觉得不奇怪?   更重要的是,初晞也见过三皇子和其他皇子公主之间的相处,他站在那些人中间,虽然并不显眼,但仔细看去,却丝毫不会显得逊色。   这是个很会拿捏分寸,掌控自己的存在感的人。这样一个人,对自己如此用心,初晞说是心惊胆战都是轻的,简直就是毛骨悚然。   偏偏对方是主子,自己还不能拒绝,只能苦逼的在这里看他演戏,试图从他的言行之中找出他这么反常的原因。初晞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三殿下这一声谢,婢子着实当不起。主子们不管做什么,自然都是有道理的。秀姑娘所做的事情,自然牵扯不到七殿下身上。不过三殿下这番爱护兄弟的心,倒真是难得。”   最后这句话,是试探。而且是名目张胆,并不怕三皇子知道的试探。   三皇子似乎也预料到了,哂然一笑,“郑容姑娘可是觉得我有些可笑?其实我和七弟本来也没多亲近。是那事发生之后,我才时常见七弟在花园里坐着,也不说话,神色郁郁。难免有些触动,因此才多管闲事。”   “友爱兄弟,岂是多管闲事?”初晞柔声道。不就是演戏么,她倒是要看看,三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三皇子看了她一眼,叹道,“你是个难得懂事的。我还有事,这便走了。”   说着就转身离开了,初晞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特地赶过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是代七皇子过来道歉的?   三皇子方才说话,并没有避着跟在初晞身后的小丫头,因此她这会儿便问道,“你说,三殿下这是何意?”   那小丫头想了想,道,“许是看咱们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因此想卖个好?”   卖个好至于花费这样的心思?初晞不信。但找不到别的解释,便只能敷衍的点头道,“或许是。回去说给公主听,看她是什么意思吧。咱们走快些,免得又遇上别的事。”   不过事情并不是走快些就能够避开的。比如某些人可以直接穿进关雎宫去,那便是避无可避。   当晚初晞在自己所住的地方看到九皇子,方才想到这一点。   “你今日见过三哥?”九皇子也没有客气,直截了当的问道。   初晞点头,将事情说了一遍,连同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隐瞒。不是不想,而是她相信,九皇子必定有自己的办法知道。而现在自己也算是九皇子的人,这种多事之秋还是老老实实的依附他吧。   九皇子闻言似乎并未特别惊讶,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若是我想让你去三哥那边,替我探探消息,你待如何?”   初晞抬起头,惊讶的睁大眼睛。她现在是十公主的婢女,怎么去三皇子那里刺探消息?要把人送给三皇子,又未免露了痕迹。   见她不解,九皇子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不知道三哥为何会关注你。他自来在宫里,在父皇面前就是个影子一般的人,倒是极少引人注意。我让你过去,不过未雨绸缪。或许不需要你做什么。”   其实真相是,他觉得三皇子可能是因为他太过关注初晞,才会跟着关注。但毕竟不知道初晞有何特别,所以只能这般亲近,希望留个好印象,也是试探之意。   从前倒是没料到,这个三哥也有这样的心思。看来他面上的不争,也是装出来的。   不过也是,都是皇子,虽然他出身不好,但或许这样,反而更加想要出人头地,掌控一切。   既然三皇子已经注意到了初晞,反倒不适合将她安排在自己身边。如此,何不顺势把人送去对方那里?说不定还有些意外之喜。   不过也不是说想想就能立刻接近了三皇子的。九皇子给初晞定下的策略,是等三皇子自己过来接触,然后就佯装对对方有好感,慢慢被拉拢过去。因此这也是急不来的事,只能缓缓图之。   不过在他们的计划成功之前,宫里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东六宫因着住的嫔妃多,大都是得宠的,因此打了好几口甜水井。宫人们自然享受不到这便利,但嫔妃们吃用的,基本上都是井水。   这日钟粹宫一个专管抬水的小太监,在打水的时候,发现水井里好像有些异样。钟粹宫住的是柔妃娘娘,这小太监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禀报上去。毕竟如果让娘娘喝了不干净的井水,这后果可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钟粹宫的管事知道后,便领着人来看过,果然觉得这井水不若平日清亮,便叫了掖庭宫的宫人过来淘井,一边又将事情报给柔妃。毕竟这是事关娘娘生活品质的事。   然后事情自然也要报给掌管后宫的朱贵妃。朱贵妃虽然和柔妃并不对付,但两人都是宠妃,自然要给面子,因此派人给柔妃送来关雎宫的井水,病督促掖庭宫的人好生收拾。   结果这水井里,竟然捞出来了一个死人!   而且死的不是别人,正是柔妃身边的大宫女芙蓉!听说从昨日下午开始,就没人看到过她了。不过她在钟粹宫里权力很大,一般人也不敢质问她。而柔妃身边有别人伺候,最近这个芙蓉又奉命在准备入秋的衣裳,因此都没在意。   谁知道就这么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人就忽然死了,还是死在了钟粹宫的水井里?   更何况,这芙蓉失踪的时间也太过奇怪。若说是跌入井中,断不会在白日里发生。如此看来,倒极有可能是被人推进去的。   柔妃身边的大宫女,虽然不是主子,但出外谁见了都是和颜悦色,因她代表的可是柔妃的脸面。如今给人淹死在了这井里,柔妃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立刻叫人将尸首送去了储秀宫,要朱贵妃查出凶手给她给交代!   朱贵妃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不过她打理后宫,柔妃没有私自处置,把人送过来,她是满意的,但也难免会怀疑柔妃的居心。毕竟他们俩可是一直斗了那么多年,柔妃忽然服软,怎么叫她不奇怪?   关雎宫就在钟粹宫后面,珍嫔听到消息,后怕不已,直叫掖庭宫的人把这边的水井也收拾一番,这才放心。   十公主听说此事之后,倒是闹着要去看。不过珍嫔怕她年纪小,看了那吓人的东西,惊了魂,因此拦着不许去。   也不知道十公主怎么想的,竟然命令初晞去看了回来说给她听。   初晞心头叫苦不迭。这个十公主年纪小小胆子倒是大,可是她初晞不是啊!这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她还怕看了做恶梦呢!   但是主子的吩咐又不敢反驳,只能磨磨蹭蹭的去了。幸好因为事情有疑,尸体是被朱贵妃派人看守起来的,她去逛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松了一口气,连忙回去禀报。   十公主听说之后,竟没有 发怒,淡淡道,“那就罢了,不看就不看。”   初晞觉得很奇怪。她可不信十公主会就这么算了。想到对方是主子,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死死的盯着了。   意外的是一整天十公主都非常消停,甚至破天荒的拿起了平日里一碰就头疼的针线。虽然做得不好,但总算是有点闺秀的样子了。珍嫔听说后十分欣慰。只有初晞一人觉得事情很怪异。   不过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问题来,也只能放下了。谁知十公主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竟然晚上趁着身边的宫女都睡熟了之后,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出去!   单是跑出去也就罢了,也不知她怎么弄的,还是看守的人疏忽了,总之竟是叫她混进了放着芙蓉尸体的屋子!结果她的胆子也没有想象中的大,那芙蓉在水中泡过,本来有些惨白浮肿,晚上光线昏暗,看起来更加吓人。于是十公主毫无悬念的被吓得尖叫出声。   朱贵妃的动作很快,将人给送了回来,还宣了太医,只是十公主一直怔怔的,太医只说是受了惊,开了安神药服下,她才抽泣着睡了。   出了这样的事,珍嫔非常生气,而此后十公主的人,也都战战兢兢的。主子偷溜出去,却一无所觉,这样失职的奴才,本来就该罚。珍嫔又在气头上,还不知到底会如何呢!   初晞虽然不是贴身伺候的,但难保珍嫔不会迁怒,也是急得团团转。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是病啊公主      总体来说,珍嫔的性格,在诸嫔妃之中,还算是不错。   她十五岁入宫,几乎是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现在,从未被皇帝冷落过,生了女儿之后,就更是如此了。虽然她很聪明,但因为没有经受过后宫最极端最冷酷的部分,因此她平日不管是和其他嫔妃来往,还是对待下人,都是十分和善的。   然而那是在别人没有招惹她的情况下,一旦涉及到她的切身利益,尤其是牵涉到十公主,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十公主被朱贵妃送回来之后,珍嫔安顿好了女儿,便立刻派人将伺候十公主的人全部提了过去,然后不问缘由,便宣布每人先打二十板子,然后再问话。   初晞听了这话,心头暗暗叫苦,谁能想到,平素里看起来和善的人,为了自己的女儿,竟也能变成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泼妇。十公主会被惊吓到,固然有她们照顾不周的缘故,但是更多的是她自己一意孤行,非要去看死人。她是主子,金尊玉贵的公主,她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   可是现在的珍嫔自然是听不进道理的,她寒着脸,坐在那里看着她们一个个的被打了二十板子,然后提到她面前去跪着。   看着下面跪着的一溜儿人,珍嫔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十几个人,竟看不好一个小孩子,简直是笑话!她冷哼一声,问道,“你们谁是贴身伺候公主的?”   十公主的两个贴身宫女连忙向前膝行了一步,“回娘娘,是奴婢。”   “就是你们?”珍嫔眼神一厉,“本宫原当你们是好的,特特的将你们分去公主身边,不指望你们能教导公主,只要好生照看着,也就是了。谁曾想,你们便是这般辜负本宫对你们的期许不成?”   “娘娘恕罪,都是奴婢们的错!”两个宫女唬得连忙磕头。   珍嫔盯着她们,“你们老实说,到底是怎么撺掇公主的?她小小人儿,懂得什么?必是有人在她面前嚼舌,她才会想去看那起子腌臜的!”   那两个宫女身子一颤,其中一个忽然伸手碰了另一个一下,然后战战兢兢的开口,“回娘娘的话……奴婢们不知。当时奴婢们都不在公主身边伺候。”   “哦?那是谁在公主身边?”珍嫔问。初晞心头一凉,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那宫女道,“公主这两日十分喜欢松雪,便时时令照看松雪的郑容将松雪抱过去。公主又怕奴婢们笨手笨脚的,伤着了松雪,因此不让奴婢们在内伺候。”   “初晞?”下一刻珍嫔让人发寒的视线便射到了她的身上,初晞连忙低下头,“回娘娘的话,奴婢只是陪着公主玩耍片刻罢了,并未曾提起其他。”   “哼!你们一个推一个,真当本宫是傻子不成?来人,再给本宫每人打二十板子,总有人会说实话的。”珍嫔道。   初晞一急。那两个宫女明显是一伙儿的,自己却只有一个人,若是她们一口咬定了,说是自己撺掇的公主,只怕珍嫔不会饶过自己。十公主如此得宠,即便是她将自己活活打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心下一片冰凉,脑中却转得飞快。这时候她唯有自救,必须想一个办法,让珍嫔饶过自己!   急切之间,她脑子里倒是的确想出了一个法子,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让珍嫔松口,唯一的办法便是十公主!可十公主此刻昏迷过去了,哪里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眼看着过来拉人的小太监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她连忙道,“娘娘,奴婢有话要说!”   “哦?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珍嫔冷淡的道。倒是没有让那些人继续。   初晞松了一口气,忙道,“娘娘,奴婢的老家有一种土方,对十公主这般因为惊吓失了魂魄的情形,最是有奇效。奴婢愿戴罪立功,等十公主身体康复了,娘娘再责罚奴婢不迟!”   珍嫔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相信她有什么神奇的方子,然而毕竟事关自己的女儿,十公主躺在床上,连太医都没有法子,这个小宫女能想出什么独特的法子?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道,“那你就试试,本宫给你三日功夫,倘若那法子无效,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初晞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出了一身的汗。可是鬼门关前走一遭,现在还是个待定之身,她也不敢太过松懈,连忙谢了恩,跪在一旁看那两个宫女狗咬狗。   她之前的猜测没错,珍嫔让她们互相指认,但其实一个都没打算留着。尤其是听到那两个宫女口中越来越过分的事实之后,几乎气得发抖。她将自己的女儿交给这些人照顾,她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敢这样慢待自己的女儿!   “来人!给本宫将这两个贱婢送去慎刑司,让他们杖毙!”珍嫔凤眼圆睁,伸手指着那两个宫女,厉声吩咐道。   初晞心中发寒。她早知道宫里打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听说和发生在自己眼前,根本是两回事。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暗暗庆幸自己方才主动提出戴罪立功,才捡回了这一条小命,否则岂不是要落到这两个宫女一样的境地?   所以之后几天,即便是要拖着挨了二十板子的身体去照顾十公主,她也没有抱怨。虽然说穿到古代来什么都不好什么都没有,但是她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但她对十公主用了好几种办法譬如掐人中、挠痒痒、讲笑话等等,都没有让十公主醒过来。后来她发了狠,索性开始讲鬼故事。这回十公主有反应了,只不过是惊吓。白着一张脸,死死的攥着她的手不放,红着眼睛瞪她。   初晞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就只是吓着了,不是真的被贵迷住。她想了想,既然十公主对鬼故事有感觉,索性采用“以毒攻毒”的办法来治疗这种症状。于是她搜肠刮肚将自己所知的鬼故事都找了出来,一个一个讲给十公主听。不记得的地方就自己随便补上。   但后来储存不够了,初晞索性就开始自己瞎编,说得津津有味唾沫横飞,连十公主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都不知道,知道十公主插嘴问,“后来呢?”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公主,您醒啦?”她激动得抓住了十公主的手。今天可就是珍嫔所给的最后期限了,如果十公主再不清醒,她估计就要去和那两个宫女作伴了。   十公主嫌弃的甩开她的手,“本宫问你,方才那人吓得摔在地上,触到了一处丝绸般的柔软,回头之后到底看到了什么?”   初晞一愣,才反应过来十公主问的是她瞎编的故事。她一脸黑线,难不成“以毒攻毒”疗效太好,十公主现在已经连鬼故事都完全不害怕了吗?!   她抬手掩着嘴打了一个呵欠,“公主饶命,奴婢为了让公主清醒过来,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求公主怜惜怜惜奴婢吧!再者珍嫔娘娘为公主的事忧心不已,这会儿该派人去回禀一声才是。”至于什么鬼故事,那是她瞎编的,下面根本没想好,谁知道那人回头会看到什么?   十公主柳眉一竖,瞪着她,十分威严的道,“本宫命令你先讲完这个故事!”   ……公主你到底是有多着迷恐怖故事?   但初晞也不敢反抗,才刚刚见识了皇权的可怕,她现在可不敢露出一丝不愿意的神色,恹恹的坐下,道,“那人回头,只见地上什么都没有,唯有淡淡的月光铺在身后,一片银白。”   “然后呢?”十公主迫不及待。   然后?初晞脑子一团乱,根本运转不过来,随口道,“然后他忽然想起来,有月光的话,地上应该有他的影子,月光根本照不到被他挡住的那个地方啊。”   “啊!”十公主忽然尖叫一声。初晞被她吓得瞌睡都醒了一半,却听她激动的喊,“好可怕好可怕!!”   外面的宫女闻声闯入,见十公主坐在床上,都激动起来,又迅速的跑了出去。初晞回头看了被吓得尖叫都噎回去一半的十公主一眼,干巴巴的说,“大概是去禀报珍嫔娘娘了。娘娘待会儿应该会过来看望公主。”   “哦。”十公主闻言老老实实的躺下。片刻之后又道,“母妃来过之后,你便回去睡觉吧。睡足了再回来伺候。”   “谢公主恩典。”初晞谢了恩,起来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万一珍嫔过来,有什么看不惯的地方,自己就倒霉了。看见十公主脸色还有些白,她忽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公主……”她期期艾艾的开口。   十公主转头睨了她一眼,“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告诉本宫?”   初晞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是这样的,奴婢告诉珍嫔娘娘,奴婢家乡有一种秘方,对公主的症状有奇效,因此才能被留下来照顾公主。公主一会儿能不能别将咱们说的那些故事告诉珍嫔娘娘?”   “哦,你说的是那个《女生宿舍闹鬼二三事》《国子监的茅房灵异事件》和《大内秘闻十条》吗?”十公主眨着眼睛问。   初晞使出杀手锏,“如果公主以后还想听鬼故事的话。”毕竟珍嫔要是知道有宫女给自己的女儿讲鬼故事,估计她就可以真的洗洗睡了。没见那两个宫女不过是茶水冷了没换、公主踢被子没能及时醒来这等小错,都气得珍嫔将她们杖毙了嘛!   十公主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傲娇道,“可不是为了你,不过是不想让母妃担心罢了。”   “多谢公主。”虽然人家说不是为你,但这是做下人的态度。   “都说了不是为你!”   ……公主你这么傲娇你母妃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对的你没看错,本书恢复更新了!!!   从今天起……不定时更新QAQ,只要我能码出来都会更新。   希望一切顺利,给自己点蜡……   另外总觉得时间太长了,画风都找不准了呢!大家淡定的无视之吧!   ☆、原来你这么有趣      十公主的“病”好了,初晞头上的警报也算是解除了。珍嫔虽然对着她没什么好脸色,倒也说话算话,并没有继续为难于她。反而是十公主,大约是迷上了听鬼故事的刺激,每每初晞在她跟前的时候,就拿一双眼睛看着她,却又不说话。   初晞心想这大约是想等自己送上门去,但她却没有这样的打算。说实话初晞自认为胆子很小,这些鬼故事都是从前别人撺掇着一起看的,无奈她记忆实在好,就算想忘掉,也没办法。有时候偶尔想起来,都把自己吓个半死。   倒是穿越之后,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离奇,她觉得自己小心脏每天都在超负荷,偏偏又一直没有崩溃掉,看起来承受能力还是蛮强的。不过这样不代表她愿意去编鬼故事。   所以既然十公主已经痊愈,她怎么还会把自己送上门去受这份罪?反正十公主那个傲娇的性子,恐怕不会主动提出来自己要听这个的。   谁曾想她还是低估了十公主对鬼故事的渴望。   这天十公主终于得了太医的首肯,可以下床行走,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带着一班太监宫女去了御花园。不过只走了一会儿,就被她的宫女劝着去了凉亭里坐着。   这两个宫女是珍嫔新拨过来的,是她自己调教出来的大宫女。经过之前的事,珍嫔觉得还是自己的人放在女儿身边比较放心,才将她们拨过来了。因为是珍嫔身边的红人,十公主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不过很明显不高兴了,瞪着那两个宫女,“你们都下去,让郑容在这里伺候本宫就可以了。”   那两个宫女还没得到十公主的信任,既然刚才已经让公主退了一步,这会儿肯定不敢违抗,至于其他人,那都是十公主身边的老人了,对她的性子再清楚不过,更不会去惹她生气了。   等人都走出去了,十公主才看向初晞,“郑容,本宫命令你给本宫讲故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初晞是真的很诧异,她没想到鬼故事居然会有这样大的魅力,让十公主主动开口让自己讲故事。还是说,十公主的脑回路不同于其他人,所以才会明明很害怕,却那么短时间就喜欢上了这种刺激?   不过想想十公主平时的性格,这种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不过……“讲故事?好啊。”   “在海的最深处,有一座世界上最美丽的宫殿,里面住着海龙王和他的七个女儿……”初晞开始讲被自己删改得不伦不类的《海的女儿》,一边在心里偷笑,这才是小姑娘应该喜欢的故事嘛!   才说了几句,十公主就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冷冷的看了初晞一眼,开口,“我突然觉得,还是不应该替你求情,应该让母妃将你发配去辛者库算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初晞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她以为珍嫔看在自己“治好了”十公主的面子上,才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处罚。现在看来,是十公主也为自己说了好话?该说她古道热肠,还是要感谢鬼故事朕让她这样着迷?   “这个故事太简单了,不适合公主,奴婢换一个。”初晞当机立断道,“这个故事比较长,讲的是一个天生拥有阴阳眼的小女孩遇到的形形色色的灵异事件。”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初晞果断效仿《一千零一夜》里面那个王后,将八千字短篇拓展成了百万字长篇。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十公主看在故事的份上,也应该会把自己留下,不会随意处置掉的。   她刚刚讲到那个小女儿发现自己拥有阴阳眼之后,在家里发现了一个游荡的鬼魂,帮助这个鬼魂复仇的情节,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郑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来蛊惑皇妹,该当何罪?!”   初晞听到这个声音,不由翻了个白眼。她可没忘记,自己虽然是在十公主这里,可暗地里还是九皇子的人。还认真的想过难道这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既然是自己的主子,想必九皇子应该不会轻易处置自己的……吧?   十公主已经跳了起来,跑过去拉住了九皇子的手,“皇兄,你别怪郑容,这些故事挺有趣的,妹妹不过是听着好玩儿罢了。”   九皇子捏了捏她的脸,“那可不行,错了就是错了,你虽然是主子,但若是有了错处,她身为下人,也该劝诫你,而不是纵着你。否则倘若因此出了什么事,可不是她担待得起的。”   十公主嘟了嘟嘴,到底没有继续说话。对这个九哥她真是又爱又怕,能说一句已经是仗着受宠撒娇了,九哥既然不答应,她也不敢再劝。   倒是初晞十分惊愕,她以为九皇子不过是吓唬吓唬自己,谁知他竟然真的要处罚自己!她抬起头,看到九皇子冷淡的侧脸,听到他说,“来人,将她送去慎刑司,打完板子,就送去辛者库吧。这样的人,可不能留在皇妹身边。”   初晞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而九皇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朝她这里看一眼。倒是去慎刑司的路上,一个小太监趁人不备,忽然凑到她耳边道,“待会儿打的时候,叫得越残越好!”   初晞有些莫名,不过板子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因为那板子抡起来带着呼呼风声,落到身上却只是有些痛,根本不是自己从前受过的那种。幸好她反应快,立刻惨叫了一声,才没露陷。   只是……九皇子神神叨叨的费劲安排了这些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这一点,片刻之后她就知道了。她没有被送去辛者库,反而趁夜被送到了宫外。而三皇子,已经在那里等她。   “听说因为你给十妹讲鬼故事,九弟便命人将你送去慎刑司打板子了?”他问。   初晞装傻,“奴婢犯了错,九皇子殿下处罚奴婢,也是应当的。”   三皇子笑了,“原来你这么有趣,竟喜欢挨打?既如此,那本皇子派人送你回去,可好?”说完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和他对视。   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做这个动作,初晞发现,虽然三皇子身份尴尬,在宫里没人重视,平日里做出来的更是平和温柔的表现,但实际上,他却是个掌控欲望很强的男人,不允许任何人有一点点违逆。只是在宫里,这种性格根本不会表现出来。   她连忙道,“三皇子殿下既然救了奴婢,自然不会再去做恶人的。奴婢是再也不想去宫里了。”   “哦?那你想去哪里?本殿下可以派人送你去。”三皇子眯着眼道。   ……皇家的人是否都那么喜欢口是心非,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九皇子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不就想将她送去三皇子身边?而三皇子,分明已经救了自己,还要自己提出来才肯答应,实在是无聊透顶。初晞撇了撇嘴,“奴婢想……留在三皇子身边,只是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你既求了本殿下,本殿下自然不会不管你。”三皇子抬了抬下巴,朝马车玩吩咐道,“回府。”   三皇子府自然比不得皇宫巍峨壮丽。事实上,这所宅子虽然不算小,可和其他皇子的府邸相比起来,实在是很小。而且当初就没有经过很好的翻修,现在是所有皇子府中最破败的一处。   不过这些,大约都不会有什么人去在意也就是了。   初晞也没想到,进三皇子府竟然会那么容易。不过接下来想要取得三皇子的信任,就不是易事了。三皇子这种人,戒心重,疑心更重,想让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一个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好在她的任务没那么变态,只要能够接触到三皇子周围的人,查出他的计划就可以了。   因为身上带着打板子之后的“伤”,初到三皇子府,初晞卧床休息了两天。不过她没有闲着,而是躲在窗下偷听丫鬟们在院子里说闲话。让她意外的是,三皇子府的下人,还是很有规矩的,对他这个主子更是推崇备至,跟宫里那些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可以肯定,三皇子在宫里肯定是伪装自己了,甚至故意将自己弄得像个倒霉鬼,透明人,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实际上应该是个既有能力又有手腕的人。怪不得九皇子会警惕他,还特地往他这里派探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为探子太心虚了,所以在被三皇子带去书房的时候,初晞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只是三皇子随便从宫里捡出来的宫女,之前换过三个地方两个主人,能不能一上来就表现得那么信任她?这样她心理压力很大的!   而三皇子对书房里的人是这样介绍她的,“这是郑容。”   “就是殿下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个?”其中一人发问,语气里颇有“殿下又乱捡东西了”的意味。   三皇子微微一笑,“这个宫女很有趣。”   喂喂喂三皇子殿下你画风不对啊!你的人设不是温柔和善吗,什么时候变成了邪魅狷狂?!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打入内部很容易      书房里一共有四个人,初晞猜测这些应该都是三皇子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能够进入书房。不过转而想到自己的情况,她又有些怀疑了。万一三皇子真的只是比较喜欢在外面“捡”人回来,养在一起呢?   之前那个说话的人听了三皇子的话,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初晞一会儿,撇嘴,“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嘛!我还以为殿下若是带女人回来,怎么也该是个绝色倾城的。”   后面的话没说,但那意思,每个人都领会到了:原来殿下你的品味这么差!   初晞宁愿自己不能理解,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受到了对方的夸奖,再怎么说,她虽然不算绝色美人,但至少也是个小家碧玉,不然当初也不可能会被采选进宫了。   她瞪了那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人一眼,撇嘴,“那是因为殿下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不像有些人,张口闭口就是美女,简直一点儿格调都没有。这后面一句话她也没说出口,不过看她的神情,大家也都猜到了。   娃娃脸差点儿跳起来,却被旁边坐着的青年拉住了,他看了初晞几眼,下了判断,“的确是很有趣。”   初晞磨牙,本来这个青年是这些人之中长相最合自己心意的,她原本还打算亲近一下。——当然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食色性也,有帅哥看,何乐而不为呢?但是听了这句话,她就决定要讨厌这个人了。   另外两个人倒是没说话,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看气质简直觉得他们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初晞险恶的揣测了一下,这两个人该不会是三皇子养的杀手吧,不然怎么一副漠视人命的样子?   三皇子给她介绍了四个人,又道,“这四位都是本殿下的左膀右臂,是自己人,你不必拘束。”   娃娃脸叫张佐,开朗青年叫薛越,至于那两个“杀手”,一个叫青,一个叫红,至于他们的身份,三皇子没说,初晞也猜不出来。不过三皇子那么看重,应该不会是普通人。   介绍完了双方之后,三皇子又说,“你日后就留在书房这边伺候。”   “!”初晞震惊了。她觉得三皇子一下子就那么信任她不太好,却没想到三皇子的信任比她想的还要更深一点。难道她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让三皇子产生了什么误会?可是她和三皇子的交集,真的只有那么两三次,还不至于记不清楚啊!   三皇子却没有解释,而是问道,“会不会泡茶?”   初晞点头,这个当初进宫培训的时候学过,虽然不能说跑得很好,但什么茶用什么水,烧多久,要什么火候,都是学过的。然后三皇子就满意的让她下去泡茶了。   等她离开之后,那个娃娃脸张佐才跳起来叫道,“殿下,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薛越这次没有拉住他,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三皇子并不是不谨慎的人,如同初晞一开始的感觉,他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不可能会那么快就信任一个人。   三皇子抿了抿唇,道,“她是九弟的人。”   “九皇子?”薛越眸光微闪,他一直知道自家殿下对九皇子心结很深。——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九皇子出身又好,又有才华,长得也翩翩如玉,性情又讨喜,真是没一处不好的,和三皇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所以说三皇子趁机把九皇子的人拐回来,也是有可能的……吧?   至于青和红,两人仍旧是面瘫着一张脸,似乎对这个话题完全没有兴趣。但是只要注意他们微动的双耳,就知道他们也在等着三皇子的答案了。   薛越跟着三皇子的时间不算短,他了解三皇子,三皇子何尝不了解他?见他一脸诡秘,就知道他的思路已经跑偏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他冷声道,“我听九弟身边的人说,她姓初。”   “不是说叫郑容?”张佐疑惑的问道。   薛越敲了他的头一下,“真是笨。郑容是她自己说的,谁知她原来叫什……”说到这里,话音猛然一顿,抬起头来看着三皇子,脸上都是不可置信,“殿下是说她姓初?!”   三皇子点头,脸上虽然不像薛越那么动容,但也能看出来十分激动。倒是张佐不乐意了,“殿下,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怎么我就听不懂?”   “所以说你笨。”薛越回过神来,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似乎方才的激动都不过是别人眼花。   张佐怒,“什么我笨!不是我一个人不明白,青和红肯定也不明白,是不是,青?”他说着回身抓住青的袖子,瞪着眼睛威胁他。   薛越一笑,“别欺负青老实,笨就是笨。你这个样子……”话才说到一半,青忽然抽出了自己的衣袖,手一拂就将张佐丢回了他的位置,精准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张佐毕竟不是真的笨蛋,立刻就明白这是有人来了,伸手理了理衣服,下一刻,初晞端着茶水推门而入。   一进门他们的谈话就中断的,初晞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不过对她来说,这样才是正常的。之前以为三皇子对自己毫无保留,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到了哪个平行时空,遇到了一个画风不对的三皇子。但现在看来,那些都只是做给自己看的。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初晞心里倒是也有了一些计较。九皇子那么肯定三皇子会在意自己,三皇子果然也很在意,她自知不是绝世美人,也没有什么聪明智慧能引人注目,更没有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为什么两位皇子都对自己青眼有加?   从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也只是想想,因为主子喜欢就是喜欢,何必问理由?就像有些人喜欢猫,有些人喜欢狗,这些根本是不需要理由的。   可是现在看来,三皇子和九皇子毕竟不是十公主这样的小孩子,只要哄好了她就会喜欢。他们身在皇家,心眼必不会少了,每年进宫的宫女不知凡几,为什么要对自己特殊?   那么,是自己身上有什么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特别之处,才引得他们那么注意吗?像三皇子,不惜将自己放在书房,接触他所有事情之中最机密的部分,固然是要显示他对自己的信任,但目的必定是想让自己感动于这种信任,最后对他死心塌地。   自己就这么重要吗?初晞忽然生出一种十分荒诞的感觉,很不真实。   那么,九皇子呢?他明知自己的重要,为什么还要冒险把人送来三皇子这里?他就不怕自己当真投向三皇子吗?是什么,让他这样有自信,自己不会背叛他,会一直向着他?   当然这种种的思考,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见到留在桌上的纸条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那纸条上是九皇子的笔迹:小心蛰伏,等待命令。   初晞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真是天真。九皇子这是拿定了自己根本逃不出他的掌控之中吧!即便是自己现在在三皇子府,他想要对自己做什么,仍旧易如反掌。   这可真是……她早知道皇家长大的小孩不简单,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夸张。难怪争个皇位你死我活,其中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机。自己这样的,在其中也就是个炮灰,想真的成为关键人物,那真是想太多了。   索性,九皇子对自己也没什么不好,就算是把自己扔来三皇子府,也没有真的打板子,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既然这样,那暂且还是不要考虑背叛他的事情了。否则自己头一天背叛,第二天恐怕就能让别人收尸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是平常,既然九皇子没有给自己什么命令,初晞当然也不会刻意去打探什么。她猜想三皇子对自己肯定还在试探阶段,现在有什么动作,简直是自己找死。   但是奇怪的是,虽然说是让她在书房伺候,但是三皇子出门的时候,却经常带着她。虽然都不是去什么很要紧的地方,可是对初晞来说,倒是很难得的体验。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到了街上,简直看什么都感兴趣得不得了。   三皇子对她也意外的纵容,见她喜欢什么,往往都会让她买上一点,最重要的是不要她付钱。初晞原本不想要,她只是好奇,又不是真的喜欢到要买回家,但是转念一想,觉得可以试探一下三皇子对自己能纵容到什么程度,索性就都买了。   她以前在宫里,老是听人说三皇子多可怜,和其他皇子比要什么没有什么,总觉得三皇子肯定很穷。但现在看来,人家根本是个土豪嘛!她出门一趟,随随便便买回来几十两银子的东西,三皇子眼都不眨的。   说到银子,初晞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辛酸事。她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是被九皇子处罚,然后直接丢去辛者库(虽然实际上被三皇子偷渡了),所以她所有的积蓄,就都留在了关雎宫,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出来。现在吃的用的一针一线都是三皇子给的,手头一文钱都没有,想起来就心痛。   更重要的是,她从现代带来的那些东西,也在那里。希望九皇子能够记得替自己收东西这种小事,否则还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O(∩_∩)O谢谢妩眉的地雷,么么哒~   ☆、他的纵容      “殿下,今儿去哪里?”初晞一早到了书房,见三皇子已经站在那里,便问道。   张佐讽刺道,“你除了记得出去玩,还能记得什么?还说是在书房伺候呢!别人都到了,就你一人未起,可也真是好意思!不过仗着殿下宽宏大量,便忘了自个儿的本分!”   薛越伸手拉了拉张佐,却没有阻止他的话,而且自己眉眼含笑,分明也是极为赞同张佐这话的。他知道三皇子看重这个宫女,可再怎么看重,主仆尊卑的差别,还是要让这个宫女知道才好,免得恃宠生骄,最后反而是给殿下惹麻烦。   初晞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是现代人的思维,在宫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因为一直有人和自己同屋,心里又绷着一根弦,觉得不警醒的话可能小命就没了,因此每天都早早起床。不过内心里,她还是觉得,古人早上四五点钟就爬起来,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要知道春宵苦短日高起啊(喂)!   于是这会儿出了宫,立刻觉得身上那层束缚去了大半,虽然还有种种隐忧,不过老是想着那些,日子也不必过了。而且正因为未来十分堪忧,这会儿才要尽情享受,到时候即使死了,也算是享受过,不是苦命一辈子的。   另外就是,她总觉得三皇子对自己格外的纵容,且这纵容似乎毫无底线。这种事情,或许换一个女子都会受宠若惊,可是初晞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看多了宫斗的故事,总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找不到这个秘密,就只能再三的试探三皇子的底线。   ——他越是纵容自己,就说明这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秘密,越是重要。   以至于后来,初晞都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自己身上怎么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关系重大的东西,让三皇子对着自己,几乎毫无原则吧?   但不幸的是,三皇子更不像是那种无缘无故对一个毫无特色的宫女好的人。   这件事简直折磨得初晞都有些魔怔了。后来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不可能逃离三皇子的掌控,即便逃离了三皇子,还有个九皇子等着呢,索性就爱怎样怎样,豁出去了。   不过这会儿被这个讨人厌的张佐点出来,她还是有些不高兴,“我来书房伺候,是伺候殿下,又不是伺候你!殿下都没说什么,有你什么事?”   他们二人吵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开始初晞还顾忌他的身份,不敢放狠话。但后来发现其他人似乎都以看他们吵架为乐,她就明白了。嗯,牺牲自己的形象取悦三皇子,也算在她的工作里面的。   三皇子看了张佐一眼,目光隐含警告,然后他才对初晞说,“今日不出去了。我们有些事要商议,你若是不愿呆在这里,就在府里走走,也是好的。你还未看过三皇子府罢?”   的确是没看过。三皇子见她的表情,转头看了一下,本想叫个小厮陪她去,又觉得不妥,便道,“青,你陪她出去走走。”别叫那些不长眼的人看低了她。   初晞还没明白三皇子的意思,拒绝道,“不就是在府里走走,哪里用得着让青陪着?还是留下和殿下一起商量正事要紧。”她可以撒娇卖痴,可以懈怠自己的工作,但是却不能忘记自己的位置。   “蠢货!”张佐没好气的瞪着她,“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管受着便是。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初晞鼓了鼓脸颊,也明白三皇子自有安排了,就朝青一礼,“有劳了。”对张佐之外的其他三个人,她态度还是很好的,起码客客气气的。   青不爱说话,即便是在三皇子面前也是一样的,初晞也不指望他能跟自己说什么,因此自顾自的走着,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开口赞叹一两声。没想到走着走着,青忽然开了口,“殿下待你极好。”   “啊?”初晞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根自己赏景有啥子关系?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说?   见她没反应过来,青也有些闷气,却是闭口不言了。初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灵光起来,居然看得懂对方一张冷脸上生气的意思。她连忙道歉,“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殿下待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   青就转过脸看着她,没说话,却是一脸“既然如此,你还不好好报答殿下”的意思。初晞囧了囧,没想到青看起来那么严肃,内心居然是那么八卦的一个汉子啊!所以古人教育我们,人不可貌相!   她正要说点儿什么,就听一声冷冷的娇喝,“是谁那么大的胆子,见到本夫人,竟不行礼?”   初晞一惊,连忙回过头去,便见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领着两个丫鬟,袅袅婷婷的往这边走来,人还未至,已经带起一阵香风。激得初晞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这下子那个粉衣女子更是不悦,满脸嫌恶的瞪着初晞,人也远远的停住,没有走过来,“大胆,竟敢对本夫人不敬!来人,掌嘴!”   初晞目瞪口呆,没想到竟然有人能胡搅蛮缠得如此理直气壮。她一边在心头怨念青明明站在可以看见对方的位置,偏偏不提醒自己,一边苦着脸告罪,“夫人,奴婢不是故意冒犯夫人的。夫人这般高贵美丽,定不会计较奴婢小小的过失。”   嗯,这招是从琼瑶剧里学来的,先是给对方带上一顶高帽,对方自然不好和自己这个小人物计较了。结果这一招效果极好,可惜是反效果,粉衣女子冷笑,“这么说,本夫人若是不饶恕你,就是不高贵不美丽了?!笑话,本夫人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竟能迷得殿下为了你什么都不顾!”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果然吃醋的女人战斗力无穷。初晞撇了撇嘴,辩解道,“夫人误会了,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难得看到夫人这样惊世美人,一时失态,才会有所冒犯。夫人皓月之辉,自然不必理会奴婢这等萤火之光。”   既然对方把她放在情敌的位置上——虽然她不明白这个位置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来的——她也只好努力贬低自己抬高对方了。   果然粉衣女子仍然冷着脸,却只是哼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然后便仰着头一脸骄傲的走掉了。   初晞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去看青,“说吧,怎么回事儿?”她就说嘛,怎么会好意的让她出来逛园子,还特意叫青跟着过来,难不成早就知道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夫人”?   青板着脸说,“这是殿下身边的柔夫人,是大皇子送来的,听说是大皇子妃娘家的远房庶女。”   初晞立刻明白了,三皇子恐怕是很不喜欢这个柔夫人吧!毕竟是大皇子强塞过来的,而且还是“远房的庶女”,这样一个女人放在府里,分明就是对三皇子的侮辱和践踏,恐怕会让三皇子骨鲠在喉,食不下咽。可他却不能反抗,还要将这女子封了夫人,摆在府里。   真是苦逼,初晞摇头总结道,顺便替他叹息了一回,皇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青见状,又说道,“如今府里的几个女人,全都是别人送来的,没有一个是殿下可心的。”   初晞哦了一声,见青一直看着自己,逐渐也感觉出了一点不妙来,“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殿下的女人都是别人送的,关我什么事?他想要可心的女子,自然可以自己去找一个回来啊!他是皇子,只要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都不会有问题吧?”   青定定的看着她,“你以为殿下为何会对你那么好?”   晴天霹雳!初晞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青,“你胡说什么啊,那怎么可能呢?殿下……我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女……”殿下怎么可能看上我呢?他不是眼睛瞎了吧?   青没有说话,只是怜悯的看着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这样语无伦次,不过是下意识的逃避。可是逃难道能逃得了一辈子?何况殿下能够看上她,是她的荣幸,她这样一脸不情愿,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好像产生了一点幻觉,我们回去吧,天太热了好像不太适合逛园子。”初晞自顾自的说完,就不管青,自己急匆匆的往回走了。她也没敢回书房去,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埋头就睡。   青直把她送回了房间,这才转身往书房走。见他一个人回来,张佐问道,“那个蠢女人呢?难不成是被那些女人收拾了?”一脸的幸灾乐祸。   青老实的摇头,“柔夫人只和她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他也没想到,那个用她自己的话说没有任何优点的宫女,居然没有被柔夫人吓住,看来还是有一点点可取之处的。原本觉得殿下留着她未必有什么用,现在倒觉得,说不定有意外之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三皇子的女人?      初晞本来是有些吓着了,所以蒙着头生闷气。既气三皇子的莫名其妙,又气自己不够小心谨慎,说到底试探三皇子的底线,这一招还是不够周全。这会儿被人误会了,真是有口说不清。   可闷着闷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就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又做了个荒诞的梦。梦里她被许多人追着,慌不择路的往前跑,跑着跑着,原本平坦的道路就开始变得高低不平,她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倒,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就在她将要被抓住的前一瞬,终于成功的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而后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循环往复。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浑身酸痛得像是劳作了一整天,而不是躺在床上睡觉。   然而更大的惊吓还在等着她,才睁开眼睛,尚未适应眼前的黑暗,就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醒了?”   三皇子!初晞即便方才还有几许残留的睡意,这会儿也彻底的清醒了。她转头一看,果然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站在自己床前。她连忙要坐起来,却被对方压住了肩膀,“别急。”说完就转了个身。   “殿下……”初晞一急,正要下床,眼前忽然一亮,却原来三皇子是去点灯了。初晞更加惶恐,“怎可让殿下做这些杂事?”   “怎么不可以?”三皇子回过头来看她,目光灼灼,“我以为你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初晞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只得讷讷道,“殿下万金之躯……”   三皇子冷笑,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尖锐的讽刺,“万金之躯?我可担待不起!你从宫里出来,难道就没听过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别说是点灯了,便是自己烧火做饭洗衣,我也是做过的。现在,你还觉得我不能做这些吗?”   初晞察觉到了自己正处在一种十分危险的处境,连忙附和,“殿下既然说可以,自然便是可以的。”   三皇子走近一步,站在她的枕边,微微弯腰,俯视她的眼睛,“你在装傻。”他说着若无其事的直起身,淡淡道,“你这又是何必?你是什么人,我早已知道了,现在再想隐藏,已然迟了。我愿意将我的事情说与你听,是因为我信任你,你断不能辜负了我的信任。”   初晞想说抱歉了我承受不住你的信任,麻烦你去找别人吧。可是她不敢。她只能低下头去,默认了三皇子的说法。虽然她明知道,这样一来,自己会更加的危险。   三皇子见她乖巧,脸上露出微微笑意,“这才对。我是很信重你的,你也该对我全心相待才是,对不对?”   “殿下说得对。”初晞木木的说。   三皇子闻言神色越加柔和,他微微侧身,坐在了床沿上,一只手抚上初晞的脸,“从前我总想,倘若身边有个知心知意的人就好了。那样的话,即便别人再有什么我没有的东西,我也不必羡慕了。宫里没有真心,可我有。”他的手渐渐收紧,捏住了她的下颌,“初晞,你可愿将你的真心交付于我?”   初晞微微一震,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几乎立刻就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叫她初晞!这个名字他竟然会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是谁告诉给他的?初晞不愿去想,却不得不想。她自己的事情,只告诉给九皇子一个人知道过,当时周围也没有别的人。所以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他们两人。她自己没有说过,那么是谁说的,不言而喻。   她闭了眼睛,心中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丝丝缕缕的,并不会立刻让人难以承受,却最是磨人,一点一点的,将身体所有部位都占据,最终让人只能体会到这一种疼痛。   她的沉默被三皇子当做了默认,他倾下身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初晞的脸颊上,那温度让初晞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伸手推拒,“殿下!”   “你不愿意?”三皇子手上的力气加大,声音里也带上了难以察觉的冷意。   初晞打了个寒颤,她知道三皇子想听什么样的答案,可她能给的却只有一个:“奴婢不愿意。”   “不愿意?”三皇子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和他对视,锐利的视线直直撞进她的眼底,“为了谁,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以为还会有谁在意你的死活?别忘了,你是怎么出宫,来到这里的!”   他不说还罢,这一说,初晞立刻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九皇子安插在三皇子府的探子,可三皇子像是并不知情,至少他只是怀疑,完全没有证据。   三皇子和九皇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机密的事,三皇子反而知晓,自己的事漏洞百出,他偏偏视而不见?   她避开了三皇子的视线,“殿下能看上奴婢,是奴婢的荣幸,只是奴婢愚笨,怕是无法承受殿下的宠爱,求殿下饶恕。”   “呵!”三皇子双手禁锢住她,让她仰起头来和他对视,“你觉得我不敢强迫你,对吗,初晞?我偏不!”   他说着再次俯下身,准确的噙住她的红唇,辗转厮磨,仿佛用尽力气,竟未有半分怜惜。初晞自然不会如他所愿,然而她的挣扎撕咬,看在三皇子眼中反而像是迎合,他趁机侵入她口中,灵活的舌在她口中扫荡掠夺,片刻后便让初晞溃不成军。   唇分开的时候,初晞嘴唇和舌头多处被咬破,可见三皇子当真是没有保留半分力气。他看着初晞红肿出血的唇,满意一笑,右手拇指从上面轻轻擦过,语气愉悦至极,“初晞,我不会强迫你,可那不代表你就能躲得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心甘情愿。”   他说着放开她,快步转身离去,全无一丝留恋。   初晞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整个人软下来,埋在蓬松柔软的锦被之间,心口酸涩着,眼泪就忽然流下来了。她不知道今天这到底算是什么。有一刻她是真的以为三皇子不会放过自己了。   而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反抗。不仅仅因为他身份尊贵,更因为无论是力气还能别的,她都比不过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   她惶恐害怕,内心却又茫然。她和三皇子倘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又算什么呢?她是他的什么?暖床的宫女,侍妾,还有呢?他的心里,究竟把她看做了什么?   初晞爱过一个人,后来她觉得是自己瞎了眼。故此她总觉得,男人的面目似乎永远都看不清,端看他愿意给你看的是哪一面。她从不相信三皇子真的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无害。一个皇子,在吃人的皇宫里,没有任何人的庇佑,却能够平安长大,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这种人不会爱上自己,而他要一个女人,似乎也并不需要理由。她更没有拒绝的余地。   但他最后真的妥协了,反而让初晞更加迷茫。这算是什么呢?   白天时青所说的话,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你以为殿下为什么对你这样好?”   是啊,他对她的纵容超过了一般的宫女,甚至超过他院子里的那些女人,自己何德何能呢?可三皇子的目的又是什么?她原以为自己身后藏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三皇子才会如此宽容。反正不管是什么,总不可能三皇子真的爱上了自己,这份自知之明,初晞还是有的。   只是……今晚躲过去了,以后怎么办?不说别的,就是明天醒来之后,该怎样去面对三皇子,都令她十分为难。是要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还是要横眉冷对疾言厉色,让三皇子知道自己凛然不可侵犯?   不过她这些都白想了,第二天她醒来之后,磨磨蹭蹭的去了书房,却得知了一个不知道算好还是坏的消息:三皇子出京了,至少要去四五日才会回来。   至于三皇子到底去做什么,众说纷纭,但初晞觉得没有一个靠谱的。她想着,如今皇帝的身体不好,大部分皇子都在谋划着怎么拿到那个位置,三皇子没道理这么悠闲,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的关联呢?   她想不到,转而又去想,不知道九皇子知不知道三皇子离京的事。但想到九皇子,她就想到三皇子在她耳边叫她初晞,这个名字成了梗在她心中的一根刺,让她对九皇子产生了怀疑和不信任。初晞也不想去管九皇子的事情了。   想来想去,初晞只能庆幸,等这四五天的冷却期过去,再见面至少不会那么尴尬了。   然而事与愿违,不过到了下晌,她交了差事回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桌上,又多了一张纸条。   九皇子让她明天想办法出府,去朱雀街的王和记等他。   初晞捏着那张纸条,神色几变,最终还是没敢装作没看见。她将纸条放在油灯上烧了,这才唉声叹气的爬上床,思索明天要怎么设法出门。她可是丫鬟,又不是小厮,三皇子府规矩再差,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能出门罢? 作者有话要说:  三皇子你尾巴露出来了喂!   ☆、温柔的慈悲      出门的事情,比初晞的想象的要简单得多。第二日一早起身,她正琢磨着要想个什么法子,可巧就碰上了一个认识的丫鬟。这个丫鬟叫银杏,是针线上的人,手艺着实不错,初晞来了之后,新穿的那些衣裳,据说大都是出自她的手。   初晞和银杏打完招呼,见她匆匆忙忙的,便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一大早就那么忙。”   银杏苦着脸道,“你不知道,下头一个理线的小丫头,手脚粗粗笨笨的,竟然将一团好线给弄坏了,都起了毛。虽然也还能将就用,可这种东西,却是不敢用在主子们的衣裳上的。因此师父叫我去内务府领一些新的线了。毕竟要等他们送的话,便要下个月了。咱们能等,主子的衣裳可不能。”   她说着犯起愁来,“可我之前哪去过内务府?就是上街买线,也是跟别人一块儿的。这会儿要我自个儿出门,着实为难。可是府里能出门的人大都跟着殿下走了,剩下来的要看家护院,也不好叫他们去。再说他们哪里认得出针线的好坏?”   “姐姐说得有理。”初晞抿着唇,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是银杏姐姐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走一遭儿。内务府我虽没去过,却是知道地方的。咱们是三皇子府的人,去问问,想来不会有人刁难。”   “那敢情好!”银杏高兴起来,继而又有些犹豫,“就是耽搁了你……”   初晞忙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如此费心,还不都是为了给主子们服务吗?况且我是在书房伺候的,这会儿殿下不在府里,也没人要我伺候了。跟着你出门,并不碍什么。”她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也不骗姐姐,其实是我自个儿想上街走走,偏没寻到好理由,姐姐可不就送上门儿来了?”   银杏扑哧一笑,她也是听过初晞喜欢上街的名声的,听说就是殿下都不管,还给她行方便呢。因此心中再无疑虑,两人便结伴去管家那里请假。   出了府门,银杏才笑道,“今儿都是沾了你的光,总管才肯那么大方的让咱们出来。否则,以前要出门,不单要送礼,还要厮磨好些时候,平白耽搁了时辰!”话中对管家颇有不满之色。   初晞也明白,似乎很多丫鬟宫女都不太喜欢太监,而三皇子府的总管,便是个从宫里出来的太监,为人有些阴沉,也不知三皇子为何要用他。反正初晞对着他,也有些打怵,自然能理解银杏不喜欢他的原因。   不过既然出得门来,这个事自然很快被抛诸脑后。两人说说笑笑,便往内务府而去。内务府的人听说是三皇子府的人,虽然也并不怎么热情,但的确没有刁难。虽然大家都知道三皇子不得宠,可毕竟是天家皇子,又已经出宫分府,在朝中领了差事的皇子,和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内务府的人可不敢随意苛待。   领了要的线,初晞邀银杏同自己一起上街,但银杏抱着手中的针线,不放心拿着这些东西出去,万一丢了,那她身上的责任可就大了。毕竟内务府的东西都是内造的,外面根本没有卖。而且谁领了什么,都是登记在案的,若是丢了,追究起来,她可承受不起那个责任。   这也正中初晞的下怀,她今日出来可不是做什么好事的,甚至有些见不得光,自然不想有人跟着自己,即便银杏答应上街,她也要设法甩掉她。   只是往街上去的时候,她心中却忍不住盘算了起来。九皇子昨日让自己出门,今儿就有了一个出门的现成机会,这也太巧了。她可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巧的事儿,那就是九皇子的安排无疑了。   那这其中,到底谁是九皇子的人呢?是要出门的银杏,弄坏了线的小丫鬟,还是让银杏去内务府领线的绣娘?还是这个人隐藏在暗处,此次不过顺水推舟顺势而为?   这些都有可能。初晞也想不出到底是谁。但看银杏的神色,似乎一切如常,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但也有可能她和自己一样,只是在演戏。   想不出来,初晞索性把事情抛在一边,如果九皇子真的在三皇子府安插了人,她不相信会只有这一个。既然如此,就算是找出了后面的那个人,又有什么用呢?   胡思乱想间,她已经来到了朱雀街上。王和记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上了朱雀街,就能看到大大的招牌了。只是初晞站在外头,却是一时犯了难,九皇子只让她来等人,可没说要怎么等,在哪等。她该在大堂里要个位置吗?可是今儿出门匆忙,她忘了带银子!   正在她踌躇的时候,一个店小二飞奔而出,到了她面前,笑眯眯的打了个揖,“这位姑娘,楼上有位客人请你上去。”   初晞一惊,然后才反应过来,可能是九皇子先到了。她有些忐忑的跟着小二往楼上走,心中却越来越紧张,几乎快呼吸不过来了。   上了二楼,便见叶淮南正守在一个雅间门口,见她来了,抬手打发了小二,打开门,躬身请她进去。   初晞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迈步而入。九皇子正坐在窗边独饮,初晞猜测他就是从窗口看见了自己,才会让小二去叫人。她上前一步,行礼道,“奴婢参见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闻言回过神来,眉目之间仍是初晞熟悉的不羁,“怎么,才去了三哥府上几日,就和我这么生疏了?”   初晞心下莫名,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曾经和九皇子“熟悉”过,不过她也知道,他的话是不能反驳的,只能低声道,“奴婢不敢。”   “哪有你不敢的?”九皇子冷笑,“差点儿连三哥的床都爬山去了。我倒是小看了你,初晞。”   听到初晞这两个字,初晞抬起头来,看着九皇子的目光亦带着几许逼人的责问之意,“他也知道我叫初晞!”   这是她最无法释怀的事,她以为这件事会成为自己和九皇子之间的秘密,却不想九皇子竟然那么轻易就告诉给了别人。这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被背叛,被出卖的愤怒。只是因为深知自己的实力不如,所以才不敢发作。   却不想九皇子竟然还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个问题,她冷冷淡淡的看着九皇子,“殿下们都是天之骄子,金尊玉贵,但有所求,奴婢哪里敢拒绝呢?”   九皇子闻言神色一冷,“初晞,你在激怒我?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说完,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落,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初晞定定的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去,“奴婢不敢。”   她原本没想忤逆九皇子,但当她知道,九皇子根本不曾打算庇护自己,她便也冷了心,反正于她而言,跟着三皇子,和跟着九皇子,有什么区别呢?她只是个小人物,两位皇子总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小人物撕破脸。三皇子再不济,也能护得住她。   片刻之后,九皇子的神色冷淡下来,似乎根本不曾有过怒意,他伸手将初晞拉到自己身前,“初晞,你要知道,忤逆我是极为不明智的。或许你觉得,三哥能护住你,我亦不会因此和他翻脸。可若是我真的处置了你,你觉得三哥可会为你跟我翻脸?”   ……自然不会。初晞只觉得心头一冷。她不明白九皇子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才肯甘心。   九皇子脸上的厉色却忽然褪去,换做了春风化雨般的微笑,他抚着初晞的脸,轻声道,“但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停了停,他似笑非笑的道,“你知道三哥出京去了哪里吗?那天晚上,若是三哥再不出来,就会有人上去敲门了。”   初晞心下凛然,她没想到九皇子竟然连三皇子府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这份掌控力,实在是让人害怕。   九皇子接着道,“不过,三哥对你的确不错,你会心动,也是自然的,对吗?”   初晞木然摇头,“殿下才是奴婢的主子。”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根本无法反抗九皇子,所以就只能顺从。   九皇子满意一笑,“这才乖。我们初晞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是不是?”   初晞又僵硬的点头。直到这时候,九皇子才像是终于对她的反应满意了,他忽然将初晞拉了过去,双手紧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然后毫不犹豫的覆上她的唇。   他的力道比之三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直至初晞感觉难以呼吸,他才终于放开了她,脸上带着慑人的冷意,“记住了,你是我的人!”他摩挲着她的脸,“初晞,我想要什么,你最清楚,是不是?只要你能帮我拿到我想要的,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再不必为这些无谓小事而分开,好不好?”   初晞一阵恍惚。她不信九皇子的话,她当然不信,堂堂天潢贵胄,如何会看上她这样卑贱的女子?可是他的许诺声声在耳,那份期许和温柔,却让她乱了心。   她要承认,九皇子贺承谦,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很难有女人能抵挡得住他的温存。即使她早已看清他的薄情和冷漠,却仍然阻挡不了心中飞蛾扑火的热情。   她害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由      从王和记走出来时,初晞还有些怔怔的。外头的世界喧嚣明亮,和酒楼之中似乎是两个样子,乍然从那沉闷中走入这喧闹之地,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王和记大大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然而在哪光晕之中,却隐隐的立着一个人影。初晞看不清,可她知道那是谁。   狼狈的收回视线,她急忙转身快走,直到离开了很远的距离,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招手叫来一辆马车,回了三皇子府。只有回到这个地方,她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虽然知道即便自己躲在三皇子府,九皇子也不可能拿自己毫无办法,但到底比在外头要安全多了。——毕竟是皇子府,莫名的出了事,自然有的是人会来追究,在这个时候,初晞相信,九皇子绝不会因小失大,为自己做出这样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所以短时间之内,呆在三皇子府,她还是安全的。前提是三皇子不知道自己还和九皇子暗中有联系。   离开了九皇子之后,初晞的脑子总算恢复了清明,她开始回想九皇子对自己说的话。除了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柔情和许诺之外,九皇子最明晰的目的,便是希望她能帮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为此甚至不惜许下“再也不必分开”这种承诺。   可初晞心里一片茫然,她自认是个毫无影响力的小角色,何以九皇子竟然会对她抱有这样大的期待?她身上,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他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是真的,她又应该如何选择?自恋一点想,倘若……倘若她真的有那种能够影响大局的能力,那她是应该帮助九皇子,还是三皇子呢?   初晞忍不住去想这两位皇子给自己的感觉,从一开始,她就有些怕九皇子,这个男人头脑够聪明,手段够好,身份既高,样貌也出色,简直就是天之骄子的典范。所以面对九皇子的时候,初晞下意识的就会察觉到那种让人畏惧的气场。而九皇子始终敏锐,最终叫破她的秘密,更是击溃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说也奇怪,虽然是九皇子揭开了自己的秘密,但是初晞反而对他多了几分信任和认同。只因九皇子既然知道了一切,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说明他至少不会害了自己的性命,至于其他的,暂时也顾不得了。而且对九皇子,她还生出了一种“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感觉,十分信任。   至于三皇子,他一开始就表现的十分温和,还有些许柔弱,按理说这种病美男是很容易激起保护欲和类似“母爱”的那种东西的,但是初晞的直觉这时候准的吓人,她知道三皇子绝不会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眼中,三皇子这一点就比九皇子略逊一筹了。   九皇子的厉害是放在表面的,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浅薄。而三皇子却只敢藏头露尾,未免失于磊落。   只是这样的评价,对三皇子也不怎么公平。他出身比不上九皇子,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在那吃人的皇宫里,他谁都不能依靠,只靠着自己能长成这个样子,既没有偏激固执也没有愤世嫉俗,没有长残掉,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还能对他有什么更高的要求?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要她帮着三皇子去对付九皇子的话,初晞自己是根本一点底气都没有的。她也不觉得三皇子会有什么底气。反过来……九皇子想对付三皇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根本不需要自己帮助吧?   这么一想,她当然也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虽然九皇子很危险,但是跟着这样的人,生存的几率也要更大一点啊!   何况,初晞苦笑一声,她现在还有的选吗?   想通了这一点,初晞也不去折磨自己的大脑了。反正她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大事,反正就一直呆在这里,等九皇子大局一定,自己的使命就完成了。至于九皇子所说的什么“再也不分开”的话,她是连标点符号都不信的。   不是不动心,只是……她虽然也是个穿越女,面对古人的时候经常会生出几分盲目的自信,但是这一点面对九皇子的时候就彻底无效了。所以等三皇子功成,自己还是找机会离开京城吧?想必到时候自己没了作用,三皇子也不会为难自己一个小小女子。   打定主意,第二天初晞就去了针线房找银杏说话。   之前初晞和银杏的关系倒是一般,但是明显经过昨日之后,银杏对她热情多了,至于其他人,却还是原来的样子。初晞在心里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银杏比较像九皇子的探子,因此表现得也还算热情。   银杏羡慕道,“还是你伺候主子更轻省些,主子不在府里,就更是自在了。似我们针线房,一天到晚就没有一个空闲的时候。”   “话不能这么说,”初晞摇头,“其实在主子跟前伺候,也是很难的。日日都要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就引得主子发怒,取了性命呢!”   “这哪里由得咱们选?”银杏也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家中贫苦,才会被卖为奴的。在府里的日子,到底比外头好多了。”   初晞不赞同的道,“如今的世道好,今上是有道明君,这几位皇子也都是能干的。民间的日子当也不会太难过。我还是更宁愿出去过活,哪怕吃得差一点,穿的差一点,可是自由自在,没什么人管着,更不必担心自己的性命,岂不更好?”   银杏惊奇的看着她,劝道,“这可是你想差了,一个姑娘家想自立门户,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只要自己努力,自然什么都是可能的。”初晞却很乐观。她还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古代江湖是什么样子呢,如果真的能出去走走就好了。   看她一脸向往的样子,银杏也不再劝说,只是将这番话都记在了心底。   初晞的目的本来就是希望借着银杏的口将这番话传到九皇子的耳中。——即便不是银杏,是别人也行。总之让九皇子知道,她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唯一的希望就是离开这个地方,不再给人做婢女,自由自在的。   九皇子应该不会吝啬于满足自己那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吧?   ……   “她真是那么说的?”九皇子手中摆弄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玩意儿,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冷意,“自由?皇宫难道还不够好?”   “许是他还不知跟着主子的好处呢。”叶怀南赔笑解释道。   九皇子缓缓摇了摇头,“不会,那丫头虽然看着迷迷糊糊的,但是心中却是极有成算。她故意说这番话,原就是说给我听的,想让我替她将这后路准备好呢!她倒是高看了我了。”   叶怀南依旧不信,“由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殿下让她吃点儿苦头,她大约就知道好歹了。也免得心野了,难以掌控。”   “你说的是。”九皇子轻轻附和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盒子,脸上露出一抹笑,即便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又如何?等他贺承谦主宰了这个世界,那想做什么,就由不得她了!   可怜的初晞还以为自己什么都算到了,却没想到,已经有一张无论如何都逃不开的网,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启主角效应      和九皇子达成了所谓的“默契”之后,初晞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多了。管这些皇子们相互之间怎么折腾,反正她只要等事情结束的那一天,潇潇洒洒的离开京城就可以了。   可是老天爷真的会让她如意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听到三皇子回来的消息,初晞赶去书房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人从书房里出来,三皇子亲自送到了门口。初晞愣了一下,竟然下意识后退几步,的躲了起来。那人和三皇子站在门口说了一句话,就转身走了。初晞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个人十分眼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想,都想不起来。她猜想这个人一定是无意间见过一次,而且肯定是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否则不至于记不住。毕竟她虽然记性不大好,但是穿越过来才没多久,见过的人也不算很多,如果是熟悉的或是重要的人,不至于会那么快忘记。   当然这里的重要,是对于初晞自己来说,看三皇子亲自送到门口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初晞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人到底是谁。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不就是所谓的主角效应吗?无意间发现了秘密,然后利用这个秘密巴拉巴拉……最后就功成名就名扬天下【大雾   不过既然想不起来,她也不着急,毕竟所谓的主角效应,总是伴随危险而来的,要是自己戳穿了这件事,对方杀人灭口怎么破?   初晞站在原地发愣,冷不防听到三皇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了怎么不进去?”   初晞悚然一惊,差点儿没跳起来。她惊魂未定的看着三皇子,三皇子也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了?吓成这个样子,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态度自然,仿佛那一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初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又都提了起来。她一直站在这里,被三皇子看见了,他会不会怀疑自己看到了刚才他和那个人的谈话?   想到这里,她索性豁了出去,“方才奴婢看见殿下正在送客,因此不敢去打扰。”   她的本意是试探一下三皇子,没想到三皇子听了她的话,面色微妙的一变,却什么都没让她看出来,只是含糊的道,“原来如此,那现在过去吧。”   书房里的人还是那几个,但是今天的气氛显然要凝重许多。就连一向和初晞一向不对付,见到她就要刺几句的张佐,今天也冷着一张娃娃脸,表情沉重的坐在位置上,没有见到她就跳起来教训几句。至于一直笑眯眯十分温和的薛越,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倒是青和红,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初晞被这样的气氛一惊,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上了茶,便走到角落里站着。而从始至终,其他人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事情很有可能都和刚才从这里离开的人有关。   那个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够对三皇子府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而后三皇子走进来,终于有人开口了,竟然不是一向沉不住气的张佐,而是是薛越,“殿下觉得此事是否可信?”   三皇子眯了眯眼,“不管是不是可信,我现在也只能有这一个选择了。”他说着,眼神下意识的扫过初晞,而后目光一凝,“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可是……”张佐只说了两个字,就被三皇子的视线堵了回去。初晞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们,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可惜也没人会特意为她解释。三皇子开始发号施令,“青和红去送信给周大人,这件事一定要做成!情势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手头的东西不多,只能如此了。”   “还是让属下去吧。”薛越的脸色有些发白,却仍然强自镇定,“青和红留下来保护殿下才是。”   三皇子摆了摆手,“那你和他们俩一起去,不必留人。到了这时候,一丝一毫的力量都不必浪费,只要事情成了,我这里自然就安全了。”   薛越点头,站起身,跟青和红两人朝门口走去,路过薛越附近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扫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初晞,殿下就交给你照顾了。”   初晞一愣,但还是下意识的点头,“奴婢知道了。”   等他们三人都离开后,三皇子又交代张佐去找一个什么人,这一次说得更加含糊,初晞完全没听明白。然后人走光了,他才看向初晞,“初晞,你怕不怕?”   初晞有些莫名,但是听到三皇子这么问,她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她压抑住如雷的心跳,试探的问三皇子,“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总是那么聪明,初晞。”三皇子深深的看着她,“放心,至少现在我们是安全的。”   也就是说会有不安全的时候。初晞低下头,脸上露出一抹慌乱,然后很快又掩盖下去。她抬起头来,见三皇子一直盯着这里。她猜想三皇子一定看出他的心慌了。也是,虽然在宫里待了几个月,但实际上,她本质上还是那个穿越前的个性,喜怒形于色,虽然已经努力克制,却还是比不上这些古代人驾轻就熟。   她迟疑的问道,“殿下,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等。”三皇子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端坐在位置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初晞心里慌慌的,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做点儿什么,她声音发颤的道,“殿下,已经到了用膳的时辰了,奴婢去让人摆膳?”   三皇子一愣,似乎是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他恍惚了一下,摇了摇头,但开口的时候却说的是,“也好,就摆在这里吧。”   出了书房门,初晞表朝着针线房一路狂奔,但是到了针线房门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颓然的转身走了回去。接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初晞都浑浑噩噩的,神思不属。   入夜的时候,街上忽然热闹起来了。三皇子也终于离开了他的座位,放下了他手中的书,神色凝重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火光。   电光火石之间,初晞忽然明白今天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她同时还想起了那个三皇子送出门的人,他就是大将军徐长弘,自己第一天进京的时候,正好遇到他班师回朝的大将军徐长弘!他是现在朝中军权最重的大臣,三皇子莫不是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可是她明明记得,徐长弘和九皇子的关系很好!难道说,这一切都只是个阴谋?   初晞下意识的看向三皇子,想开口提醒他。然而真的张开嘴巴,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端起一杯冷茶灌下去,而后整个人就清醒了。   这件事的结果是什么,三皇子不会没有准备。他既然选择了要去做,那就应该承受后果。何况自己现在提醒他,又有什么用呢?   到了半夜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回来,三皇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拉着初晞来到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果断的说,“咱们离开这里。”   这时候自然不能走正门,两人抹黑走到后门门口,就听得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近。初晞低声问,“是不是来这里的?”   三皇子摇头,没有解释,只是握着初晞的手用了用力,脚步也更加快了。后门打开的一瞬间,初晞心头狂跳,而映入眼帘的画面,更是让她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位徐长弘大将军领着一群人,举着火把站在门口,军容整肃,队列整齐,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三殿下,皇上宣殿下入宫。”徐长弘沉声道。   三皇子将初晞护在身后,“圣旨何在?”   “是口谕。”徐长弘意味深长的看着三皇子,“三殿下请吧,还是您想抗旨?”   三皇子回头看了初晞一眼,将她朝边上一腿,整了整衣裳,道,“走吧。”   初晞看着他排开众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步履从容,背影却带着无限的悲怆。   三皇子败了,她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其实并不清楚。只是这一刻,那个背影却映在了她的眼底,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她怔怔的看着,直到三皇子越来越远,最后没入无边的黑夜之中。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还在闪烁跳跃。   有一个士兵走到她身边,低声道,“郑容姑娘,殿下吩咐属下来接姑娘回玉虚殿。”   初晞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她忽然有些明白三皇子方才的心情了。思量片刻,还是跟着那个人上了一辆马车。只是没想到,一上车鼻端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气,她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话,眼前的景象却渐渐模糊起来,终于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神转折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暗暗的。初晞先是以为天还没亮,接着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伸手拉开窗帘,亮得刺目的光线一下子照进来,刺得她眼睛生疼,不由自主的闭上眼,一滴眼泪就落下来了。   半晌,眼睛总算缓过来,初晞泪眼朦胧的朝窗外看去,但见一片巍峨壮观的建筑连绵不尽,红墙黄瓦,说不尽的目眩神迷。初晞心头一凉,知道自己这是又回到皇宫里了。   她想起昨夜所发生的事,三皇子正要带自己离开,开门后才发现府邸早已被人团团围住了。三皇子跟那些人进宫了,她跟着一个小兵上了马车,之后?好像闻到了一股香气,然后就不记得了。   是迷药?初晞仔细的回忆当时的那种感觉。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觉得各种迷药很神奇,但是从科学角度来看,其实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只不过现在连她都穿越过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只是……这给她下药的人,是九皇子还是别人?   刚刚想到这一点,就听到一个尖尖的声音,“主子,她醒了。”这种不男不女尖尖细细的声音,应该是个太监在说话。   然后响起一个醇厚的声音,“嗯。你下去吧。”   初晞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桌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个人了。一个小太监正小碎步的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门。初晞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地方,屋里的摆设没什么贵重物品,家具也不算上好,屋子更是不大。看着不像是主子住的,倒像是有些脸面的下人的居所。   至于那个坐在桌前的男子,她只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发觉对方衣着描金绣彩,极是富丽堂皇,定是主子无误。她没见过这人,但猜想应该是位皇子。毕竟那几位已经成家了的皇子,她可是一个都没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开口了。   “奴婢郑容,见过殿下。”初晞福身道。   那人有些惊讶,“哦?你认得我?”毕竟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没出现在这个宫女面前过,这会儿对方叫破他的身份,自然令他心中忌惮。   初晞摇头,“奴婢并未见过殿下,但是殿下仪范天成,威武霸气,绝非等闲。奴婢便斗胆推测出殿下的身份了。”   “倒是个聪明的,难怪三弟和九弟都对你那么上心呢。”那人走至初晞面前,将她的下颚挑起,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只是不知你在九弟心里,到底有多重要,若是他知道你在这里,会不会孤身来救?”   初晞心下一惊,从这几句话里,便推测出了太多的事情,忙道,“奴婢卑贱之身,哪里能让九皇子为奴婢亲涉险地?殿下怕是要失望了。”这人称三皇子为三弟,想来不是大殿下,便是二殿下。这两位殿下年纪较长,早早就入了朝堂当差,势力远不是三皇子和九皇子可比。难怪能调查到自己的事情。   初晞猜测眼前这人是大皇子。倒不是她有什么凭据,只是历来皇位争夺,多容易在嫡长之间产生。而大皇子身为皇长子,是很占便宜的。首先他是皇帝第一个孩子,自然比别个不同,初为人父的皇帝多疼爱一些,也是有的。二来他年纪比较大,自然更早接触朝政,掌握的势力也更大。   有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让大皇子怎么甘心将皇位拱手让人?自然是要全心投入的去争了。而现在,大皇子占长,九皇子占贵,这最大的争斗,自然是在这两家产生。   看大皇子这个“狗急跳墙”的模样,连自己都要绑来做筹码,怕是九皇子已经占据上风了。大皇子不过是“困兽犹斗”,做最后的抗争罢了。   想到这里,初晞一阵安心。和别的皇子比起来,自然是九皇子更好说话。哪怕他不会让自己自由,起码不会要了自己的命。更让初晞放心的是,看来自己的事情,九皇子只对三皇子透露过,所以大皇子一无所知。   不过安心过后就是忧伤了,大皇子这么相信她的魅力,觉得九皇子会单身来救她,可是初晞自己不相信自己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九皇子那是马上就可以登基的人物了,怎么可能为了她来犯险?大皇子的如意算盘,实在是打错了。   初晞的猜测没错,现在外头热热闹闹的,正在准备登基仪式。大皇子的人出去打探了一趟,回来禀报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直阴沉沉的。   初晞试着和他讲道理,“殿下,看来奴婢在九皇子心中是半点地位都没有的。殿下不如还是另想他法,先离开了皇宫才是。”她猜测可能皇宫已经戒严了,所以大皇子无计可施,才会觉得自己是个筹码,把自己抓起来。   不过……当时她是在宫外被迷晕的呀?如果那是大皇子的人手,那能把自己送进来,就一定能送出去才对。其中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大皇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闭嘴!若是他不来,我就宰了你!”   初晞这会儿倒是顾不上害怕了,她问道,“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抓住奴婢的?奴婢记得自己是在宫外被人用迷药弄晕的。那些人若是殿下的人,为何不让他们接应?”   “你不知道?”大皇子看着她的眼神古怪起来,“是三弟将你送来给我的。说是九弟最是在意你,必定会来救你。”   “那三皇子殿下呢?”初晞追问,“既然奴婢这么有用,他为何要将奴婢交给殿下?”   “他”大皇子轻蔑一笑,“他已经投了老九,准备做个闲王了!”   初晞心念电转,立刻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九皇子把她当做筹码交给了三皇子,三皇子又将她交给了大皇子。不管他们心里有什么算计,却是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想法。或许在他们而言,自己不过是个可利用的工具罢?   她想了想,开始劝说大皇子,“殿下怕是被三皇子殿下骗了。”   “什么?”大皇子竖起眉瞪着她,“你说清楚!”   初晞道,“殿下请想,若是奴婢当真如三殿下所说,对九皇子殿下很重要的话,他既然要去投诚九皇子殿下,为何不将奴婢献上,反而是送给了殿下?分明是想让殿下用奴婢引着九皇子殿下,让九皇子的精力放在这边,他便可在背后下手了!殿下不过是白给他挡刀子罢了。”   大皇子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接受了初晞的说法。不过他只冷冷道,“那又如何?事到如今,本王除了继续抓着你做筹码,别无他法了。”   初晞脑中却闪过一抹灵光,“如果殿下相信奴婢,奴婢知道一个可以出宫的办法!”   既然九皇子和三皇子都只是把自己当做筹码,那自己也该趁机溜出去才好。不然留在这里,迟早渣都不剩的。毕竟,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脑子能玩过这些皇子们。   大皇子怀疑的看着她,“你知道?是什么办法?”   初晞道,“外头现如今正在准备登基仪式,新皇登基,普天同庆,宫里的下人们自然也都是欢喜的。这一欢喜,难免就要有些疏漏。咱们趁此机会溜出去。”   “九弟既然知道我还在宫里,自然是外松内紧,哪里能如此轻易的逃出去?”大皇子鄙视的看着她。   初晞挠头,“没办法,看来只有用杀手锏了。殿下,新皇登基,总是要赐宴的罢?”   “这是自然。不然何以安定朝臣们的心?”大皇子说着又蔑视的看了初晞一眼,仿佛在说,“蠢货,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初晞深吸了一口气,不跟他一般见识,“既然要吃饭,那御膳房难免就要有人进出。听说宫里御膳房的潲水是每日都会运出去的,咱们藏在运潲水的车上,自然就能出去了。”   她才说完,大皇子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满脸嫌恶,“你让本王去钻潲水桶?!”   初晞低声下气的道,“殿下,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是性命重要,还是尊严重要?”   好死不如赖活着,初晞一直都奉信这一点。所以听到大皇子斩钉截铁的说,“自然是尊严要紧!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时,她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对方,满眼疑惑不解。难道皇家洗脑那么成功?   可是大皇子说完那话之后,便立刻提着她往外走。片刻之后初晞才反应过来大皇子这是要去御膳房,她忙道,“殿下,这会儿不成!要等登基仪式开始了,那边忙中容易出错,咱们才好浑水摸鱼。”   “知道!”大皇子提着她,不耐烦的晃了晃,“本王先过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初晞摇头,“殿下,咱们先换身衣裳才是。”尤其是大皇子身上的那一件,简直走到哪里都是视线中心好么?现在是在逃命,不是在展示他的威仪啊!   大皇子想了想,大约是觉得她说得有理,又把人提回去,找了两套小太监的衣裳过来,一脸嫌弃的换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榜单,明天也会更新   ☆、把自己装进了桶里      然后见初晞还坐在那里,皱眉道,“你怎么不换?你这一身虽然是宫女服色,但是逃走的时候可不怎么方便。”   初晞心里嘀咕着大皇子总是提着她,根本不需要自己走,但是还是不情不愿的拿起了那套衣服。见大皇子并不打算回避,不由瞪大了眼睛,“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大皇子嗤笑,“就你这没几两肉的身材,莫不是以为本殿下看得上?”   初晞无语。她倒是忘记了,听说这位大皇子喜欢的是美艳型的女子,要曲线毕露风情万种的那种。应该是真的看不上自己。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别扭。只得转过身,将外衣换上了,里头的中衣却没换。   换完了衣服,她又对大皇子道,“还有一样,殿下自称本王这两个字,还是改了去的好。让人听见,就是不打自招了。”   大皇子没说话,提着她潜伏到了御膳房附近的一座假山里。初晞目露惊色,还真是没想到这假山里另有乾坤。见她土包子的样子,大皇子自得的解释道,“这是本……我意外发现的,如何,不错吧?”   初晞一边点头,一边猜测皇宫里还有多少这样的秘密基地。总不可能只是大皇子一人发现。其他人定也会有自己的地方。想想倒是挺有趣的。   两人一直等到天将擦黑,御膳房那边人来人往时,才悄悄的摸去了后厨,找到了装潲水的桶。其中一部分已经装满了水,另一部分还是空的。   大皇子看了一会儿,问初晞,“咱们怎么办?”   初晞犹豫了一下,拉过来两只空木桶放在装了水的这边,“躲进里面,盖上盖子。等会儿定会有人来抬。”说完,自己先捏着鼻子爬了进去。这桶天天装潲水,味道自然不好,但是……一切为了逃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皇子敲了好几次桶壁,初晞也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也没说什么,抬起木桶就走。初晞运气好,先被抬上了木板车,就听见一个小太监的声音道,“这重量似乎有些不对?”   “管他呢!”另一个小太监道,“分来做这个活儿就已经够倒霉了,难不成你还想打开盖子检查一番不成?快点儿抬完了回去看看还能不能捡到什么吃的吧。唉!”   两人又不再说话,初晞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看不见,她也不知大皇子所在的桶抬上来了没有,抬上来了又放在了哪里。总之等了一会儿,那两个小太监就开始赶车了。初晞心里一阵激动。这法子虽然不好,但是总算可以溜出宫去,那就什么都值了!   出宫的过程并没有什么麻烦,初晞大呼幸运。估计是因为那些守卫们也得了赏赐,好酒好肉的,谁还会花费心思去检查这些日日都要进出的人?至于暗地里安排的人,也不会盯着潲水桶。   待得车离皇宫远了,初晞瞧瞧的掀起桶盖,小心翼翼的从桶里爬出来。拜马车一路颠簸发出的声音所赐,没人发现她的动作。她从桶里跨出来,回头就看到了大皇子。朝那边做了个手势,她用力一跳,落地之后又是一滚,藏进了早就看好的一棵树后面。她没看见大皇子的动作,但等自己藏好之后,大皇子已经躲在树冠里了。   那两个小太监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在意,连停都没停,继续往前走了。   天已经黑了,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黑影,初晞对外头不熟悉,也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她小心的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只有手肘和背上擦伤了一点儿,虽然痛,但没什么大碍。她轻轻出了一口气,闻到自己一身恶臭之后,连忙将身上的太监服色的外衣脱了下来,扔在一边,轻声问大皇子,“殿下,咱们先找个地方,弄身衣裳,洗个澡?”   大皇子沉默了一下,道,“本……我在城里有几处房产,但是估计都有人守着。是不能去的。你呢?”   “我一个小宫女,哪里会有落脚的地方?”初晞苦笑。   大皇子道,“我在城外还有一处庄子,咱们先去弄身衣裳换上,我身上还有银子,找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出城。到了庄子上就好办了。”   至于弄衣服的办法,初晞采取了自己在电视上看过的。路过的人家里,看哪家在院子里晾了衣裳,进去拿一件就是了。虽然不是很顺利,但是最后总算是有衣裳蔽体了。   两人又找了个鱼龙混杂的小客栈,要了房间和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要说不痛快的地方,大概就是大皇子只要了一间房间,在自己洗澡的时候,他就坐在屏风外,让人很不自在。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换了装扮,顺着人流出了城,十分顺利,连拦截都没遇到。可是初晞心头却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你确定那处庄子没人知道?”   九皇子没派人来拦截,要么是还不知道人已经跑了,要么是那处庄子已经有人守着了。这万一要是去了之后自投罗网,可就真是太悲催了。   大皇子十分有信心的道,“自然,别说是九弟,就是父皇来查,也查不到那庄子和我的关系。你放心吧。我们快些赶路,还赶得上午饭。”   初晞将信将疑,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苦哈哈的上路了。   而这个时候,皇宫里,初晞曾经呆过的那间下人房,被人团团围住。九皇子站在屋子里,左手握着大皇子换下来的金线衫,右手拿着初晞换下来的宫女服,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冷酷,“查!”   昨天是登基大典,他虽然花了心思来查这些,却也没用尽全力。毕竟父皇死的突然,他这个皇位没有遗诏,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总要留下些人以防万一。事实上也是如此,昨晚的确有几位大臣被摘去顶戴,打入大牢了。   等他今天抽出精力来查,好容易找到了地方,却已经人去楼空了。他将手里的衣裳扔在地上,毫不留情的踏了上去,倒是没想到他这位大哥还这么有能耐!不过,这天下都是他的了,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   日近午时,初晞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庄子的影子。出于慎重的考虑,初晞提议先在附近打探一下消息,不要贸然送上门去。大皇子虽然对这个庄子有自信,但是现在的情况,再怎么谨慎都是不为过的。何况自从从宫里出来之后,他似乎也认可了初晞的“智慧”,因此并没有提出异议。   两人先是找了一户农家,称他们是来京城寻亲的,走到附近却迷了路,因此想打探一下怎么进京。乡民淳朴,他们给了钱之后,先是上了一大桌子的菜,虽然都很普通,但是对于饥肠辘辘的两人来说,却是十分难得。   等他们吃饱了,这位乡民才告诉他们,“这里距离京城很近。这个庄子,就是京里某位贵人的别庄。”   两人装作欣喜状,问了进京的道路,然后初晞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打探这庄子主人的事。谁想这乡民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是贵人,至于是哪位,不知道。   初晞这才相信了大皇子的话,这个庄子,被他藏得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所以早早的做好了准备,果然有备无患啊!   见初晞相信了自己的话,大皇子脸上一阵得意。不过两人还是谨慎的旁敲侧击了一下,得知这个庄子最近没有什么异动,这才放心的找上门去。   庄子的管事是大皇子的亲信,见到大皇子,立刻把人领进密室,倒头便拜,“可算是见到主子了,小人这些时日真是战战兢兢,就想着主子不知如何了。如今见到主子,小人这心里可真是……”说着就拉着大皇子的衣摆,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皇子有些尴尬,初晞也觉得很囧。就算是再怎么忠心,也不至于要做到这个样子吧?   好在大皇子威严犹在,这个叫朱贵管事也不敢太过,哭了一会儿,就爬了起来,张罗着去给大皇子准备房间。样样都挑最好了。初晞连忙开口阻止。要知道现在他们可是在被人追捕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被人查到这庄子最近采购了许多好东西,找上门来怎么破?   大皇子听了觉得有理,便吩咐朱贵不必再去操办那些东西,他随便住在哪里就是了。   虽然如此,朱贵也不敢怠慢,好说歹说,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这才总算是放心的离去了。只是临走时,看着初晞的眼神十分微妙,让初晞不自在极了。   大约是觉得身为皇子居然会听她的话,很难以理解吧?   不过初晞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朱贵没有给她安排房间,所以大皇子住在里面,她就住在外头的隔间,正好是主子丫鬟的标配。初晞也没什么不满,倒头便睡。   只是睡意朦胧的时候,听到了外头的吵嚷声,然后不等她睁开眼,就察觉到自己床前站了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的时间……大概是后天吧   ☆、金丝雀      “醒了?”虽然她没有睁开眼睛,但那人却似乎已经肯定了她醒来的这个事实,开口道。   初晞心下巨震,这个声音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便是那阴魂不散的九皇子!哦……可能现在要称皇上了。   新出炉的皇帝见初晞躺在床上装死,轻笑一声,上前掀开了她的被子,含笑道,“莫不是还要朕伺候你起身?”   初晞不情不愿的睁开眼,不敢去看贺承谦的眼睛,只低着头,将自己的外衣穿上,然后老老实实的下了地,就跪在地面上,低眉敛目,一点都生不起反抗之心。   这得是多逆天啊,她都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躲着了,怎么还是能被找着呢?   既然是躲不过,她自然也就不敢随便忤逆对方了。就这回偷跑这事儿,可还没揭过去呢。不过初晞也不是很担心,毕竟跟自己一起跑的,还有个大皇子啊。只要到时候把事情都推到大皇子身上,说是对方挟持自己,以为奇货可居就可以了。   嘛,反正大皇子本来也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自己这个肉票,在过程中极度配合,让他准备的那些手段没施展出来而已。要知道大皇子逃命的时候,连心腹的太监都没带,偏偏带了自己。难道会是好心?呵呵!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初晞在心里盘算着,一颗心也渐渐的落了下来。九皇子看样子也不像是要对自己不利,最多是以后失去自由嘛,其实还不算亏。至于九皇子到底会给自己一个什么位置,现在且还顾不上呢!   许是她的态度太过配合,取悦了眼前的男人,竟也没有为难她,只淡淡道,“起来罢。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要心里有数才是。再来一次这种事,朕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奴婢知道了。”初晞连忙应道。对方都已经“大人大量”原谅自己了,当然不会傻得还继续跪着,立刻爬起来站在对方身后,做恭顺状。   贺承谦笑了一声,不再看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初晞连忙跟上。   出了门,就见大皇子迷迷糊糊的,被人绑了出来。她心中立刻一阵庆幸,看样子贺承谦对她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只消将她也照这个样子捆起来,就够她受的了。   说起来大皇子更倒霉,为了逃出宫,忍着不适钻了潲水桶,结果才逃出来一天,就又给五花大绑抓了回去。   初晞都想替对方拘一把同情泪。只是想到自己,这个想法就暗暗退散了。还是替自己祈祷一下吧,别看这位新皇帝现在很淡定的样子,也没说自己什么,可谁说的清楚他是不是已经在心中的小账本儿上记下一笔,等着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初晞把脑袋埋得更低,只当是没看到从自己前头拖过去的大皇子。   似乎是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贺承谦往前走的时候,还丢下来一句,“跟上!”   初晞立刻跟上去,并且在看到三驾马车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爬上了贺承谦所在的那一辆。原因?哦,古代的路况着实堪忧,来的时候她已经亲自勘察过了,没有改造的马车走在上面会怎么颠簸,她一点都不想知道!现成的好马车放着,她会放弃吗?   可惜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即便是乘了贺承谦的马车,她依旧在车走了不到十分钟之后,就开始脸色发白胃里翻滚了。最后忍无可忍,在口中尝到熟悉的腥咸之味后,她只能不甘心的叫道,“停车!”   贺承谦扫了她一眼,正待不理会,但见她脸色发白,心中也觉得不妙,急忙吩咐车夫停车。车还未停稳,初晞就跳了下去,扶着路边的一颗树吐了个天昏地暗。   好忧桑,上辈子晕车的毛病,竟然跟着穿到古代来了。而且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怎一个愁字了得?   吐完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野中,还捏着水囊。初晞抬起头,就看到贺承谦一脸嫌恶的站在距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远远的将手伸过来。眉头蹙得能夹死蚊子。   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哎嘿嘿嘿!初晞觉得自己也犯贱,看到贺承谦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见初晞看着自己发傻,贺承谦的脸色更加难看,“不喝就算了。”说着就打算收回手。   麻利的伸手夺过水袋,咕嘟咕嘟的漱了口,初晞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贺承谦在一边看着,这时候才开了口,“你不能乘车,朕让两个人陪着你走路。免得受罪。”   “谁说的!”初晞差点儿跳起来,奈何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按照她这个状态,去走路才是真·受罪好不好!也不知道贺承谦是不是故意要整她,反正她是抵死不从了,“我哪里不能乘车了?”说着立刻强撑着站起来,爬到了车上。   不过想了半天,还是坐在了车辕上,“我就坐在这里,看看风景很快就到了。”从前晕车都是这么解决的。坐马车应该也差不多……吧?   贺承谦看了她一眼,见她坚持,也就不再理会,只淡淡道,“再吐了,我就把你丢下去。”   但初晞再吐的时候,他到底也没将人丢下,问她,“你一直这般难受,从前是怎么过来的?”   从前啊……初晞有点恍惚的回想了一下在现代的生活,不过最后还是回过神来,“进京的时候,我每日上了车就睡,似乎也没那么难受。”除了睡得全身酸痛之外。   贺承谦皱了皱眉,将她拎进车里,“那你就在这里睡吧,到宫里了我叫你。”   初晞想了想,自己反正也跑不了,能舒服点儿为什么要找罪受?于是很爽快的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不可能睡着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居然就睡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马车还在走,而自己……居然靠在贺承谦的怀里!!   初晞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幸好没有流口水!这位皇子殿下颇为爱洁,要是她流口水的话,一定会被毫不犹豫的扔出去的吧?!   “既然醒了就起来。”贺承谦冷冷的声音响起,“你还想靠到什么时候?”   初晞吓了一跳,连忙要坐起身,结果没想到一起来头就晕了,胸口发闷胃里泛酸,她连忙重新倒了下去,“哎哟,不行,起来就晕。还是到地方了再说。”已经顾不上自己靠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了。反正闭上眼睛装死就对了。   贺承谦看了怀里的人一眼,满脸嫌弃,可最后还是没有把人推开。   其实推开了又能如何呢?反正可以让初晞靠在墙壁上,甚至躺平了也没问题的。不过这个问题,谁也没去想。   好在马车已经进了城,不一时便来到了皇宫门口。到了这里,马车就不能随意进入了。这会儿新皇才刚刚登基,宫里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皇帝出宫时并未大张旗鼓,自然回去也要低调行事。   下了马车,他交代初晞,“你就跟着我,不许说话,老老实实的。”   “是。”经过这一路的折腾,初晞对这个皇帝好像实在是升不起什么惧怕的情绪。都给自己靠过了,说几句狠话还有什么可怕的?而且之前还担心回宫之后会被他报复,这会儿也破罐子破摔,完全不担心了。   只是看到那边被捆成粽子的大皇子冷冷瞪着自己时,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喂,也不是我害了你,干什么那个样子看我?还是羡慕我做俘虏待遇也比你好?嘿嘿,这种可是羡慕不来的哦!   毕竟大皇子是跟贺承谦争位失败又逃走,最后被抓回来。可是初晞呢?她很无辜的被人麻翻了抓走,其实还是贺承谦这个主人没安排好,要不然她也不会遇到那么多糟心事。现在被找到了,也没想着逃走,老老实实的跟着回来,罪状当然和大皇子是天渊之别了。   但是这一点都没有让初晞轻松起来。自从走进皇宫之后,虽然只是低眉顺目的跟在贺承谦身后,但她又一次的感受到了自己第一回进宫时那种压抑得让人畏惧的气氛。   这就是皇宫。而她以后就在呆在这里,就像是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切都由不得自己。让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   自由,对从前的初晞来说,是个很虚无缥缈的词汇。她以前嫌弃要去上学不自由,回家看电视被老妈念不自由,吃饭忘记洗手又被说教不自由,吃完了饭还要洗碗不自由,周末不能睡到自然醒不自由……可是真的到了此刻,她才能那样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做不自由。   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部都已经被人规定好了,只能麻木的照着去做。那才是真正的不自由。   最重要的是,别说反抗,即便是抱怨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她很想问问贺承谦,从前答应自己的,让自己出宫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却一直没机会逮到人。   她被安置在偏僻的宫殿里,自由是没有的,活动范围就是那座宫殿,有两个宫女看着她,衣食无忧,却也不上不下的,让人发愁。最重要的是,贺承谦仿佛忘记了她,一直都没有消息。   直到她无意间听到两个宫女说话,才知道,原来贺承谦刚刚大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不愿意呢      新皇大婚,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皇后娘娘出身高门,乃是濮阳裴氏的嫡支,当朝户部尚书的嫡长女裴回。初听这个名字的时候,初晞几乎以为对方是个男子。   后来她才知道,越是世家大族,取名便越是讲究,多有女子取男子名的。而这样的家族,也不会讲究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反他们的女儿都是从小有饱学大儒专门教授,在女四书之外,熟读四书五经,通晓诗书礼易,琴棋书画。   这样的人家培养出来的女儿,才真真衬得上贺承谦的那一身气度吧?   虽然没见过这位新出炉的皇后娘娘,但初晞单凭想象,就能知道这两人站在一处,是如何的碧玉成双了。   不知为何,心头忽然就生出了一点酸涩。初晞苦笑,还真是将别人的戏言当真了么?且不说贺承谦那句“往后都在一起”说不定只是随口之语。即便他是真心,又能指望着真心能维系几时呢?   在古代,男人本来就是可以名正言顺三妻四妾的呀!何况他还是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是可以后宫佳丽三千的男人。去要求他兑现那句随口而出的话,又是何必呢?   当初自己不也没有放在心上吗?怎么贺承谦亲自出去,将自己抓回来,反而迷了心窍了呢?   初晞使劲的揉了揉脸,揉出一个欢喜万分的表情,然后才去问那两个宫女,“我若是想去同皇上道喜,可不可以?若是你们不能决定,劳烦帮我报上去。”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她们是亲眼看到初晞听到皇上大婚后变了表情的,这回怎么就欢天喜地起来了?变得也太快了,两人不由警惕起来。   要说初晞的手段对付不了贺承谦,不过看出这两个宫女的心思却不难。她笑嘻嘻的道,“你们放心,我又不是活腻了会去给皇上找不痛快。你说,这皇后娘娘都已经娶回来了,我就算要死要活的闹,难道还能退回去不成?既然不能,那还闹什么呢?”   两个宫女将信将疑,但还是将这话给递了上去。上头对这位主儿像是看重的,若是自己不报上去,万一将来这位主儿有了造化,自己两人就要倒霉了。不过是顺水的人情,不做白不做。   当天贺承谦就过来了,初晞笑嘻嘻的站在门口迎他,还问,“皇上没来过这么小的地方吧,会不会不习惯?”   贺承谦看着她的眼神也很诧异,“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那边是一夫一妻?”   “对呀。”初晞呵呵的笑,“这边不也一样么?只不过是一夫一妻多妾。”   语气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知道这句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也完全不明白自己将要成为那“妾”中的一员似的。贺承谦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不不不,”初晞忙否认,“我是恭喜皇上娶得美娇娘。另外想问问,当初皇上允诺我,等拿到你要的,就放我走。这话还算不算数?”   “你想走?”虽然早就猜到,但听初晞说出来,贺承谦还是怒极反笑的道,“初晞,是不是朕太纵容你了?这是皇宫,岂是你能来去自如的地方?况且朕也从未答应过你那无理的要求。”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初晞喃喃着,却也不再说要走的话。   贺承谦有时觉得他弄不懂这个女人。说她独特吧,的确是够独特的,从那么奇怪的地方来,没点儿不同之处,也实在是对不起这一番奇遇。但这个人又真是够能屈能伸的,适应环境的速度也快,一旦知道反抗不起作用,立刻就乖顺下来了。   简直没有一点儿骨气!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真真是咄咄怪事。   初晞是怎么长大的?她是在法制教育下长大的,在民主的环境里长大的。她没有什么忠君的迂腐思想,又无比珍惜自己的小命。贺承谦只是软禁她,毕竟没做出什么虐待的事情来,反抗是不智的。   不过她也想不出什么“智”的解决办法就是了,只能这么拖着呗,没准哪天贺承谦就想开了,让她滚蛋呢?   本来初晞是很希望去那位皇后娘娘面前闹一闹,好让皇后羡慕嫉妒恨然后把自己赶走,不过后来想到宫斗的凶残,就偃旗息鼓了。还是和贺承谦折腾吧,他虽然是皇帝,也不好和一个小女人斤斤计较,自己即便时有逾矩,他也不当回事。皇后能那么好说话?   只要想通了这一点,让她暂时留在这里,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可商量。   说到底,其实就是初晞还未完全放弃离开的想法,也还似乎能看到离开的希望,觉得眼前的委屈,正是为了他日的离开。于是一切的忍耐都不再难过了。   可贺承谦以为她是真的顺从了,因此对她说,“你能明白,是再好不过。过几日朕大封后宫,你想要个什么位分?”能说出来让她自己挑,绝对已经是贺承谦的大度了。又或者说,是一种补偿。只要她不心厚的去挑妃啊嫔啊,贺承谦随便封着玩儿,根本不会在意。   可初晞的反应却与他估计的相去甚远,她跳起来,不可置信的问,“你说要册封我?!”   见贺承谦点头,她又急急的问,“以什么名义?我只不过是个宫女……”   “就是我的宫女。”贺承谦看着她,“只要我喜欢,不过是册封一个宫女,不会有人来追究。”   是啊,他是新皇,虽然立足未稳,但是肯定也已经震慑住了朝堂。这时候大封后宫,一来要拉拢一部分人,二来也是树立皇帝的权威。他和朝臣都很清楚这一点,只要他不出格,不会有人来触霉头。   初晞看着贺承谦说,“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贺承谦的脸沉了下来,他看得出初晞不是在说笑,但他也不是!他冷冷道,“你尽可试试看。做我的嫔妃,或者去做最低贱的杂役,一辈子都出不了宫,你自己选。”   其实从本质上来讲,这两个选项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不可能出宫的。但是初晞还是毫不犹豫的选了前者。开玩笑,能过好日子,谁会去自虐呢?不就是嫖皇帝嘛,说起来还是她赚了,贺承谦生的那么好,她只要负责吃吃喝喝嫖皇帝,另外还有钱领,还有人伺候,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   当然如果不需要宫斗就更好了。   老天爷可能是收到了她的祈求,简直是要什么来什么!   圣旨来得很快,她的位分是贵人,封号是“初”。初晞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她知道贺承谦这是变相的将自己的姓当做封号,等于说还是没封号呗。不过她一个啥都没有的宫女,居然初封就是贵人,这里头的猫腻,足足让宫里的人议论了三天,她的底子都快被人扒干净了。   贵人这档次的宫嫔,根本不需要什么册封礼,直接分了个宫殿,让她搬进去,完事再去拜见了皇后就可以了。——本来应该睡了皇帝,哦不,是被皇帝临幸之后才去拜见皇后,奈何贺承谦一下子收进来的女人太多了,顾不过来,索性就不管这个规矩了,一起去拜见皇后。   然后,初晞从自己的宫女那里得知了一个喜闻乐见的消息:嫔一下的宫妃,身份太低,平时没有皇后的召见,是不用去给皇后请安的。因为没资格。   嗯,如果自己诚心的话,可以天天去皇后宫门口磕个头。心不诚,那就十天半个月的去一次,意思意思表示你还是宫里的人,没把皇后给忘记了就可以了。   艾玛这个规矩真是太贴心了!本来嘛,位分低了,去了也是被人挤兑的分。万一有点儿宠爱,还要被那些红眼病的高位嫔妃刁难。这个规矩一出,那当真是维护后宫和谐的大利器啊!   如果实在觉得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只要躲在宫里不出门就可以了。毕竟都是世家出身的女子,而且还是在宫里,谁也不会不顾身份冲进你的宫里来找你的麻烦不是?皇上和皇后又不是死的。   当然更加喜闻乐见的,是初晞自己独居一个宫殿,虽然是偏殿,但是主殿没人啊。听小宫女说,低位分的宫妃虽然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但是如果主殿住了嫔妃的话,也是要天天去立规矩的。而且那些嫔妃管教她,皇后多半也不会插手。万一来个心狠手黑的,就真是前途无亮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贺承谦对她已经听够意思的了。   更够意思的是皇后,第二天跟着其他人去拜见了皇后之后,初晞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大家嫡女的气度。   以皇后的身份,根本没把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就算初晞这种被皇帝另眼相待的,皇后也没阴阳怪气的讽刺。但是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并没有露出瞧不起人的神色来,整个拜见的过程,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如沐春风。   初晞好像有点儿明白小燕子见着令妃之后的感觉了,就是——眼前这个娘娘真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温柔最最好的娘娘了!   在这种人手下过日子好幸福嘤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     ☆、心里在跑羊驼      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甜中生苦,这边儿初晞觉得好像全世界的好事都叫自己占了,没的说,那糟心事紧接着就跟来了。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皇上有旨,今夜承明殿掌灯。”敬事房的太监声音尖尖的,好像才从初晞身上拉了一刀似的。宣完了旨意之后,还笑眯眯的凑过来,“恭喜小主,这可是宫里头一份儿了。”   从头一次承恩,这已经是第四天了,眼看着贺承谦死心不改,还是要来她这里过夜,初晞木着一张脸,心里却在跑羊驼,关键是我不想要这头一份儿啊摔!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太监,“辛苦总管了。”说着塞了个荷包过去,“公公拿着打点酒喝,不多,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哎呀,那怎好意思?”那太监眼睛盯在荷包上,口里却说着拒绝的话。   初晞将荷包塞过去,假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还不是多亏了公公照应?”其实心里正在滴血,那可是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啊!她一个贵人一个月也就这么点儿月银了!   要不是因为“得宠”,皇上皇后并高位嫔妃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她根本连赏钱都发不起。但是照着这个形势下去,赏赐也总有发完的一天,万一将来贺承谦总算是腻了自己,那时候连傍身的银子都没有了!   怎一个悲催了得?   两个小宫女还想上前凑趣,被初晞用眼神果断阻止,然后自己恹恹的走回宫殿里。哎,皇帝这是要专宠自己的节奏啊,接下来那些不服气的嫔妃们,是不是就要上门找自己麻烦了?   哦,根本不用她们自己上本,只要一道口谕,宣了自己过去,就可以尽情玩耍了【并不是】。   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自从进宫以来,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初晞还以为贺承谦搞不好已经把自己这个人忘光光了,谁知正当她秉承着混吃等死的理念十分哈皮的在承明殿悠闲度日的时候,会忽然被贺承谦想起来呢?   哦,另外说一下她激动的原因,倒不是觉得自己要去和那些嫔妃们斗法,主要是她这两个月,根本没出过承明殿的门。你想她又不想勾引皇上,天天往外跑万一遇上什么意外,或者让其他人误会了怎么办?好在自己这里也有个小院子,尽够她折腾了。   不过两个月不出门,到底还是让人觉得憋闷。初晞觉得,再不出门的话,自己就要被闷死了。尤其是贺承谦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折腾了三天之后,这股子憋闷达到了高潮!   不过发愁归发愁,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两个小宫女进来,说是已经备好水了。她们也知道初晞的德性,索性拖着她去沐浴更衣,也不知道那衣裳熏了什么香,淡雅芬芳倒是颇为怡人。初晞闻了都觉得畅快不少。   “我说,主子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啊?”初晞站在镜子前,由着叫小德的小宫女给自己化妆,口里问道。   小德抬头笑了笑,没说话,身后的小雅却开口了,“伺候主子是奴婢们的分内之事,若是皇上来时,对主子不满意,奴婢们也会被降罪的。”伺候了两个月,她们已经摸清楚了初晞的性子,知道她不是那种强势而不需宫女自作主张的主子,因此才敢如此。   初晞闻言有些讪讪的,“我也不是不想让皇上来,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贵人,宫里比我大的人多了去了,万一皇上老是来我这里,她们不高兴了怎么办?”   小德抬起头来,有些抱怨的看着她道,“小主噤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小主怎么心存这些念头?至于那些贵人们,小主不过得幸几日罢了,她们不会在意的。”说白了,她们也不信自家小主能得宠多久,总归现在趁着得宠,能捞好处就要赶紧啊!   初晞闻言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对古代的这些东西不清楚,所以也不吝放权给这两个小宫女。看看两个月了,两人一次差错都没有出,连每隔十天提醒自己去给皇后请安,都从来没有忘记过,可谓金牌秘书!   化了妆,换好衣服,就要去门口等着贺承谦了。初晞一边想着额幸好是这个季节不冷不热,不然就遭罪了,一边暗暗诅咒制定这个规矩的人。看看天色,才四五点,这万一要是贺承谦天黑了都不来,她岂不是要站三四个小时?还要站的妖娆无比风情万种,军训站军姿都没那么累啊!   用吐槽法转移了一会儿注意力,初晞还是受不了,转头悄声问小德,“皇上什么时候才来啊?”言下之意,要不我回去歇会儿再来站。   结果小德“嗖”的一下跪下去了,把初晞吓了一跳,不就是问了个问题么?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却听到小德和小雅开口,“叩见皇上。”   初晞猛地转头,就看到贺承谦似笑非笑的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她后退了一步,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跪下去,“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既然该死,还敢请朕恕罪?”贺承谦淡淡一笑,“行了,别做戏了,起来吧。朕不罚你。”   初晞松了一口气,连忙爬起来,跟着贺承谦往屋里走,听见贺承谦说,“爱妃如此思念朕,朕心甚慰。不枉朕批完了折子就往这里来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初晞可没听出半点情意绵绵来,只觉得身上一寒,脸色就有些不好,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她警惕的瞪着贺承谦,这人忽然抽风,是要搞什么鬼?!   贺承谦看着她受惊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爱妃果然有趣。”   有趣,有趣你妹啊!初晞翻了个白眼,不过她低着头,贺承谦没看到,只是道,“朕还没用膳,爱妃这里有什么,叫人传上来吧。”   初晞松了一口气。她也没用膳,因为两个小宫女的意见是,她要是吃了东西,难免会有些口气,身上也会沾染上味道,另外吃多了小肚子会鼓起来。如此种种,都会影响贺承谦皇帝的用户体验,所以她们禁止她吃东西。初晞心中十分怨念,这么说贺承谦要是天天来,她就只能吃一餐了?!   现在听到贺承谦让人传膳,立刻就高兴起来,皇上要吃,我也知道陪吃了。╮(╯_╰)╭   只是她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等菜上来之后,小德将筷子塞在她手里,然后推着她站在贺承谦身侧的时候,她才忽然明白过来:尼玛皇帝吃饭的时候,她身为妾侍,是要站在一边布菜的啊啊啊!什么跟着吃一点根本就是不可能啊!除非皇上发话。   可是看贺承谦享受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这方面的觉悟。初晞只能恨恨的抓着筷子,闻着鼻端饭菜的响起,忍受着饥肠辘辘的感觉。这简直是酷刑!   贺承谦吃得慢条斯理,大大延长了她受罪的时间,而后才悠然放下筷子,命令道,“端水过来,给朕洗手。”   初晞连忙小媳妇状跑到门口,贴心的小德已经打了水在那里等着,她端进来,伺候贺承谦洗了手,擦干,然后才看着他施施然坐下,笑着问,“爱妃在宫里可习惯?”   “没什么不习惯的。”初晞闷闷的回答。   贺承谦挑眉,“哦?可是朕听说,你已经两个月没出过承明殿了。朕还以为你是不喜欢宫里呢。”   这声音淡淡的,却仿佛在耳边炸开,让初晞蓦然一惊,连忙跪下请罪,“回皇上的话,奴婢只是太宅了,这是属性问题,跟皇宫没有半点关系。奴婢对皇宫更是完全没有不满意。宫里的景色也好看,饭菜也好吃,衣裳料子都要好几成,奴婢怎会不知足?”   只是宫里的规矩更好,所以她才不敢随便出门啊。真是太讨厌了!说起来做宫女的时候还出过门呢,反而是现在成了嫔妃,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贺承谦看了她一会儿,说,“既然如此,就老老实实在宫里呆着,朕不会忘记你。对了,前几日十皇妹问起你,你若是得空,就去找她玩吧。她好像挺喜欢你。”   拉倒吧,一个公主会喜欢她?说不定是看她从九皇子那里去了三皇子那边,又转回九皇子这里,最后一个宫女,愣是一分功劳都没有,连侍寝都没有,就跟着被封了贵人!   对了,说到三皇子,初晞还有些好奇他最后的下场,忍不住问道,“皇上,三皇子最后怎么样了?”   下一刻她就后悔了。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贺承谦锐利的视线扫过来,初晞好希望时光倒回,将这个问题和谐掉!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盯着贺承谦快要把她冰冻视线跪在那里,直到贺承谦开口,“原来你还惦记着三皇兄。我还以为你会先问问大皇兄呢。”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初晞敏感的察觉到,里面好像隐含了什么深意。   可惜了,论智商她一直都玩不过这些大咖,想了几秒不得要领,就抛开了这个问题,“大皇子还用问啊?被你抓回来了,最好的结果就是被软禁起来,封个闲王嘛。差一点就贬为庶人,再差……应该不会那么严重,你不像赶尽杀绝的人啊。”   其实她还想说大皇子的罪责没有那么重,不过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感觉空气好像都恢复了温度,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了。   贺承谦抿了抿唇,片刻后轻声道,“三皇兄也只是软禁。”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电脑坏了,伤不起。   ☆、大家来找茬      如同小宫女们所推测的,虽然贺承谦连续来她这里好多天,但是其他嫔妃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用那些小宫女的话来说,那就是妃嫔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会随意为难她这个连给皇后请安的资格都没有的小小贵人。不过,小宫女再是精通宫里的生存法则,也终有料错的时候。   在贺承谦在她这里宿了十天之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但这人不是初晞所以为的那些居心叵测,对自己嫉妒在心的嫔妃们,而是他以为温柔善良,是世上最好的娘娘的皇后。   这日初晞睡到辰时才起身,贺承谦在她这里过夜,从不拘着她一定要起床伺候,所以她也乐得清闲。前一晚被折腾太过,不睡个懒觉,根本补不回来。所以她辰时起床,其实已经算是早起了。   不过虽然她起得早,但是还有比她更早的。   起身之后,见没人在床前伺候,初晞便扬声叫道,“小德,你在不在?”   过了半天,初晞自己都快穿好衣裳了,小德才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她“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伺候来迟,请主子降罪。”   “哎呀降什么罪呀!”初晞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在系带子。这带子在腋下,一来是手扭着不好系,二来看不见,初晞已经折腾了好半晌了都没弄好,这会儿见小德进来,就如同见着救星,忙跺脚道,“快快快,给我把这个带子系好,哎哟折腾死我了!”   小德爬起来给她穿衣服,同时躬身凑过来,低声道,“小主,皇后娘娘的人就在外头等着,宣小主去长乐宫呢。”   “啊?”初晞先是一愣,继而想起一个问题,“人来了多久了?”   “不久。”小德说,没等初晞一口气出完,又补充了一句,“不到一个时辰。”   不到一个时辰……那就是快一个时辰了,不然不会用一个时辰来做参照物!也就是说人家卯时就来了,算好的时间,在贺承谦离开之后才来的,真是贴心……等等走题了,重点是皇、后、的、人、等、了、她、一、个、时、辰、了!   完了完了死了死了……这皇宫混不下去了。初晞闭上眼睛,直直的往后一倒——   嗯?你说晕倒了?怎么可能,她只是倒在了床上而已。那上面铺了十几层褥子,堪比豌豆公主住过的地方,怎么可能摔到人呢?   “小主,你怎么了?”小德连忙凑上前来问道。   初晞有气无力,“小德,你家小主我有点腿软怎么破?”天哪,让皇后的人等了她一个时辰!这简直是自己把大好的把柄送上去给人家抓啊!要是皇后不抓,连初晞都要不好意思了!   但是逃避是没有意义的,最后她只能由小德伺候着梳洗打扮好了,送出去交给皇后的人(喂)!   机械的跟在皇后派来的小太监身后,初晞垂着头,一脸的了无生趣。   唉,平静的宫廷生活,到今天就要结束了!说起来这还是她三个月以来头一回走出承明殿,想想就有点儿小激动呢!【并不是】   长乐宫虽远,但总会走到。初晞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进了屋就“噗通”一声跪下,“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嘛,反正能在皇后这里的肯定都是娘娘以上的位分,如果不是娘娘以上的?她的贵人就在嫔之下,如果不是娘娘以上的,那她也不用请安了。   殿里似乎原来在说着什么热闹的话题,初晞在门外都能隐约的听见笑声,然而等她进门来,殿里已经只剩下一片静寂。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所以初晞也不太明白现在是个什么形势,只得老老实实的跪着。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懒懒的声音道,“原来这位就是进来得宠的初贵人,本宫还是头回见呢。抬起头来本宫瞧瞧。”这声音简直媚入骨子,初晞觉得自己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知道贺承谦听了是什么感觉。不过男人应该以很喜欢这声音吧?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的场合,若是用这种声音哼哼两嗓子,怕不要把男人榨干了。   想到这里,初晞为贺承谦忧愁了一秒钟,然后十分喜闻乐见的抬起头来了。这位娘娘想看她,她还想看看对方呢!   映入眼帘的先是端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初晞连忙移开视线,便见皇后右手边下首第一位坐着一个妖艳万方的女子,即便是在皇后面前,她也是懒懒的倚在椅背上,而不像其他嫔妃挺胸收腹的端坐。初晞的第六感告诉她,方才开口的,正是这人。   妈蛋有这样的美女在等着他,贺承谦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到自己那里去过夜啊?!皇帝的脑回路真是奇葩!   “挺有趣的。”那个美人见初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由掩唇一笑,当真百媚顿生。   初晞:……要说真不愧是贺承谦的女人吗?对自己的评价就是有趣,哪里有趣了啊坟蛋!说清楚!!!   初晞很想咆哮,但是她不敢上前抓住这个美女的衣领,所以只能在心里跑跑羊驼了。因为这一分神,她没注意那个妖艳美人又说了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了。皇后看着她问,“初贵人,你可有异议?”   嗯?异议?什么东西的异议,刚刚有人说什么了吗?妈蛋果然美色误人!初晞苦着脸应道,“婢妾并无异议。”她敢说要是她说没听见的话,皇后一定会发飙的!   皇后闻言微微点头,“也好,我本来觉得,既然是皇上喜欢你这种野趣,也不打紧。反正不碍着什么。不过毕竟是在宫里,也不能太过了。如此你就回去将女四书都抄上三十遍。想来应该就会明白其中的深意了。”   ……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一下子从“有趣”跳跃到了“抄书”?!谁来替她解释一下啊!   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那个妖艳美人“好心”的解释道,“听小福子说,你睡到辰时才起身。唉,妹妹真是太不小心了,这宫里人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偏妹妹这样不知愁,怎不让人伤心?”   合着是嫉妒她可以睡到自然醒?初晞撇嘴。   那妖艳美人又道,“原本犯了宫规,是要受惩戒的。不过本宫喜欢你,便替你求了情。皇后娘娘可是看本宫面上,才只罚你抄书的。你还不谢恩,莫不是心中对皇后娘娘的处置,有何不满?”   好一张利嘴,一开一闭,就将自己对皇后不满的罪名给安上了!初晞看了那妖艳美人一眼,忽然猜到她的身份了。   贺承谦登基之后大封后宫,共封了一后二妃二嫔,以及贵人常在答应无数。皇后出身曲阳程氏,其父乃东阁大学士程遣,是当朝辅臣之一。虽不是首辅,但看皇上立他女儿为后,便知是要倚重于他了。将来首辅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二妃之中,一个是世家贵女,潼州钱氏的嫡女,其父乃是当朝户部尚书,贺承谦的亲信之一。另一个就全然是以姿容取胜,论家世不过是正四品官员的女儿,而且她父亲柳遇东还是出身寒门,没有任何靠山。   大概贺承谦封妃的时候,也考虑到不能让世家独大的问题,所以才将柳遇东的女儿柳庭芳封为柳妃。虽然柳遇东官阶不高,但柳庭芳实在是生得出色,皇上喜欢,无可厚非。   这位柳妃娘娘还好意思说自己呢,她在皇后跟前的规矩也不怎么样嘛!初晞心想皇后固然不爽自己,怕是对这个柳妃,更不喜欢。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小贵人,想要和皇后争锋,还要好些年呢,且还不一定就真的能活到那时候。   而柳妃呢,她那张脸就是最好的武器,只要她花费点儿心思,想要和皇后平分秋色,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初晞料皇后对她也不会放心,索性道,“都是婢妾的错,只因柳妃娘娘姿容国色,婢妾竟一时看呆了,是以全然没有听到皇后娘娘的话,并不是故意怠慢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责罚。”   柳妃脸色一变,这会儿也不靠着椅背了,妖妖娆娆的站起身,朝着皇后一跪,“如此倒是臣妾的不是了。”之后也不说请皇后责罚,就跪在那里。   皇后原本在等她说话,才好有台阶下。谁知她不上不下的说了一句,就跪在那里,不由一愣。没等她反应过来,外有传来宫人通传的声音。“皇上驾到!”   话音才落,贺承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宫门口。看见柳妃和初晞都跪在地上,便是一愣,而后快步上前。   皇后这时也回过神来,忙领着众妃起身给贺承谦请安。但贺承谦全然没有看到一般,先是上前将柳妃扶起,而后才冷声道,“都起来吧,这是怎么了?给朕说说。”   这是要替柳妃做主了。初晞虽然是跪着,却也看到皇后使劲的拧了一下帕子。看来这位皇后的贤良淑德,怕是也要打个折扣。   不过也无可厚非,皇上可是她名正言顺的夫,现在丈夫当着自己的面儿,和另一个小妾勾勾搭搭,怎能顺心?这也就罢了,原是她在教训这小妾,却不曾想一下子转了风头,成了她在折磨小妾了!主母不慈,看看给人家柳妃委屈的,倚在贺承谦怀中,眼圈儿微红,人就更是站不住了,柔柔弱弱的,着实惹人怜得很。   哪个做妻子的看了会气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我是炮灰      这件事,皇后和柳妃来开口都有些不合适。   坐在柳妃对面的钱妃见状,便开口道,“回皇上的话,不过是姐妹几个说说闲话罢了。原是因为初贵人有些冲撞了皇后,柳妃妹妹代为陈情罢了,并不是皇后娘娘故意苛待人。”   这话说的,明面上替皇后分解,可是,难道苛待柳妃是苛待,苛待她初晞就不是苛待了么?看来这钱妃也不是个省心的!   不过说起来也并不让人惊讶,不管是家世才貌还是人品,钱妃和皇后比都不差什么,可偏偏坐上后位的是程氏女,而不是她,钱妃心中又怎会甘心?尤其是她身为户部尚书的嫡女,都只封了个没封号的妃,可柳妃出身那么低,偏偏竟然跟自己在一个位分上。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不过她一开始就是冲着后位去的,这柳妃她虽然看不顺眼,但既然知道皇后看得更不顺眼,自然也就不会去找她的麻烦。最好是再得宠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和皇后明火执仗的斗起来才好呢!   不过嘛,自己虽然要低调,但是时不时的给这两人加点儿料,使使绊子,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至于初晞,那就不在她的眼里了,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即便是有了封号,也不值得她高看一眼的。这会儿做了她手中的枪,说来还是这初贵人的荣幸呢!   “哦?”贺承谦的声音沉沉的,不是那种醇和悦耳的低沉,而是山雨欲来的低沉,但钱妃也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故作不知,道,“正是如此,皇上可莫为了此事和皇后娘娘起了龃龉,不然就是臣妾们的不是了。”   柳妃本来娇娇弱弱的倚在贺承谦怀中,听了钱妃的话,心中暗恨不已,但钱妃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能不表态,因此连忙袅袅婷婷的从贺承谦怀里站起来,风情万千的行了一礼,这才道,“钱姐姐说的是,打理后宫是皇后娘娘分内之事,臣妾等聆听皇后的训诫,本也是应该的,皇上万不可错怪了皇后娘娘。”   “嗯,都是懂事的。”贺承谦意味不明的看了三个女人一眼,这才像是刚刚发现跪在那里的初晞一样,挑眉问道,“既是初贵人冲撞了皇后,那就罚她便是了。怎的为了她,还争执起来了?”一点儿没有问她为什么冲撞皇后的意思。   初晞虽然早就知道今天自己要倒霉,但是也没想到贺承谦居然问都不问,就要让人处罚自己了。   合着她就是这三个女人手中的一个工具,利用完毕之后还要吃点儿苦头才行?这分明是炮灰中的炮灰嘛!   听了贺承谦的话,皇后眸光微闪,方才钱妃和柳妃有意无意,都将皇上的视线引到初贵人那里去,意思还是想让皇上觉得自己随意处罚低位嫔妃。这个亏她可不会咽下去,因此道,“臣妾是听闻初贵人今儿睡到辰时才起。嫔御是伺候陛下的人,怎可如此惫懒?因此臣妾才令初贵人抄一抄女四书。想来她就知道规矩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她这么一解释,方才钱妃所说“初贵人顶撞皇后柳妃代为陈情”这一点就不存在了。皇后罚一个不懂规矩的嫔妃抄抄书,难不成还成了什么大的刑罚,让柳妃都忍不住要求情了不成?   虽然皇后没解释后面的事情,但也会给皇上一种感觉,那就是柳妃和钱妃借题发挥,别有用心!   果然贺承谦听了之后,回过头来扫了初晞一眼,问道,“初贵人,皇后说的可是?”   “是。皇后方才说过之后,婢妾已经知道错了。回宫之后,定要将女四书和宫规都好好抄几遍,牢记在心。定不会再犯。”既然知道自己是炮灰,现在就只能争取宽大处理了。   不知道是见她懂事,还是给曲阳程氏面子,总之贺承谦没有再追究,淡淡的一句,“既然知道错了,那就下去吧。书没抄好之前,别出来了。”就把她打发走了。   初晞一时间也闹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不过对她来说,这其实是好事。进宫这儿两三个月,宫里一直都很平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嫔妃们刚刚进宫,既不熟悉环境,也对自己的对手摸不准。可是这段缓冲期过去之后,宫里肯定要迎来一场大混战,很多人都会忍不住出手。   像初晞这个档次的,也就是给人做炮灰的命,就像今天。但现在有皇上圣旨禁足,她就可以躲在自己的承明殿里,远离这些纷争了。等她抄完了书,这一轮斗争肯定过去了,会迎来另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   坏处就是禁足的同时也不会有圣宠,等她解禁了,皇上还记不记得她,也要两说呢!   不过初晞也不是很担心,她对贺承谦没什么非分之想,从前恨贺承谦将自己弄进宫来,不得自由。但是现在想想,能过着锦衣玉食,仆婢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出宫之后是不可能的。宫里虽然有些危险,但只要自己不去争宠,降低存在感,一辈子也不是混不过去。   初晞可是早就问过了,以前自己看宫斗小说里,那些下人欺负主子,吃不饱穿不暖的事情,在这里是根本不可能的。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固然得脸的主子身边的下人贵重些,可也是不敢随意作践主子的。要不然,当慎刑司是放着摆设的么?!   基本上就算是一辈子也不得宠,默默无闻的最低一级答应,每个月的月例也是有菜有肉有油,衣裳鞋袜,胭脂水粉,所有的东西都是有定例的,按月发放。另外还有月例银子。   这么好的生活,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永远也别想嫁人了。所以贺承谦来自己这里,初晞一点都不嫌弃。既然一辈子就这样了,那还有男人可用的时候,当然不能客气!   初晞的预料没有错,禁足的第三天,她正在抄书的时候,小德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小主,听说刘贵人小产了!是喝了柳妃赏赐的汤水之后小产的!”   来了!初晞一阵激动,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只是不知道,动手的是哪个,居然一上来就选了最得宠的柳妃做突破口,当真是勇气可嘉!按常理来说,最有可能的是皇后,毕竟那天当着皇上的面儿,柳妃给皇后添堵了。但是初晞觉得,皇后却不是那种人。   倒不是说初晞现在还觉得皇后高贵善良之类的,只是以皇后的智商,不会做出这种令人诟病的事情来。   不过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所以初晞兴致勃勃的抓着小德问,“柳妃为什么会给刘贵人赐下汤水?”而且这个刘贵人是蠢的么,别人送来的东西也敢喝?   小德有些无奈的看着初晞,“小主对宫里的事怎的如此不上心?刘贵人是住在柳妃娘娘宫里的,每天都要去请安。在柳妃那里喝点儿汤水也是有的。”   倒是忘了这个,因为自己住的宫殿没有主位,不用去请安,所以初晞总是记不住这一点。她暗自警醒自己,一定要注意这一点。因为很有可能自己以后搬宫,或者这个宫里住进来主位,到时候自己再忘了这一点,那就糟糕了。   至于自己升级到一宫主位,很抱歉,初晞没有这种野心,也不觉得自己有这种能耐。   她只是个宫女出身,纵观历史,能够从宫女爬到高位的女人屈指可数,而且都是史书留名,野史无数的女人,初晞觉得自己距离那个段位还差的太远了。   有了这种自知之明,初晞抄书的时候更加用心了,而且心底也不再有那种排斥的想法。虽然仍旧觉得女四书中的某些话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已经不去想着怎么反驳,而是去想自己要怎么钻漏洞了……咳,初晞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以为她会小心听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此刻听小德这么一解释,初晞恍然大悟,然后又道,“我想柳妃娘娘再是不喜那刘贵人,应该也不会这么正大光明的下药吧?后来呢,还有什么发展?”   “小主料事如神!”小德先是捧了初晞一句,然后才说,“后来柳妃娘娘去御前告状了,说是自己被人陷害。皇上就下旨让皇后彻查此事。”   “还有呢?”初晞听得津津有味,当皇后就是这一点不好,不管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被斥责一次,因为掌管宫务嘛,出了事自然是你没做好。可实际上,这些嫔妃们,哪是那么好管的?更别提皇后自己在宫里也没有多少人脉了。   这就像是以前上学当班长,听起来真是威风,可是总有几个刺头儿不听话的。何况这宫里比学校竞争激烈多了,皇后斗下去的话,自己就可以晋级了。这种诱惑,谁能抵挡得住?   想到这里初晞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正要听小德分说剧情,结果小德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没有了呀!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至于皇后娘娘是否查出了什么,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膝盖好疼      皇后娘娘当然最后也没查出什么来,只能将柳妃溯芳宫中住的另一个答应拉出来顶了罪。官方的说法是那个答应眼红刘贵人的位分在自己之上,加上两人在一个宫里住着,她便暗暗察觉到了刘贵人有孕,所以才故意下药害她的。   这个答应当然没什么好果子吃,最后被缢死。这件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皇后柳妃还有幕后黑手没有一点儿损失,就只刘贵人一个人倒霉,糊里糊涂的就没了一个孩子。说起来,这还是贺承谦的第一个孩子,如果能生下来,一个嫔位是跑不了的。   小德将这件事说给初晞听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烤烧烤。   做主子就是有这点儿好,想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有人送来了。她现在又还算是得宠,至少皇上还能记得她。所以一应用度都十分不错。这会儿她忽发奇想要烧烤,立刻就有人送来了烤架和各种烧烤食材和佐料,一点儿折扣都没打。   初晞兴致勃勃的挽起袖子自己开始烤,不过她的技术很一般,烤出来的东西虽然也能吃,但总有糊掉的地方。幸好虽然稍微影响口感,但也没什么大碍。而且是自己动手的,吃起来也别有风味。最重要的是,吃这种东西,会让她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现代社会,只能留在这宫里老死了。越是这样,就越是怀念从前的日子。这烧烤,也是寄托怀念的一种方式。   “哟,居然还有鱿鱼!”烤了几串蔬菜填肚子之后,初晞才认真的去挑选起食材来。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一个惊喜。她上学的时候是在北方的一个海滨城市,那边烤鱿鱼是特色小吃,她也非常喜欢,每次去海边都要烤一只。没想到到了古代,居然还能碰到。   小雅跟在她身边,见状便解释道,“小主,听膳房的人说,是前段时间东海那边进贡来的。不过宫里的娘娘们吃不惯这个口味,因此就一直冻着。今儿小主吩咐说有什么材料都拿一点,奴婢就自作主张,让他们拿了一个。主子若是吃了好,不如奴婢再去拿一点。反正也没人要吃。”   要论这些季节性的鲜货,似螃蟹之类的,小雅肯定是不敢去要的,多少主子都喜欢呢,哪里轮得到小主?可既然是没人要吃的,那小主就是都要了,也没什么大碍。大不了就是把份例里的肉换成这……鱿鱼罢了。   初晞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别惹事了。吃这一个也差不多了。”说着将鱿鱼刷上油,放上烤架。烤熟了之后,还特地分了一只脚给小雅,“这个赏你的!”   小雅咽了咽口水,她之前真没吃过长得这么奇怪的东西。不过尝了尝,味道居然还不错,就三两口吃掉了。主仆二人正吃得哈皮的时候,小德回来了。   小德是出去打听消息的,将流产案的后续说给她听,初晞听完之后,面对着一大摊的烧烤材料,胃口全失。   将手中剩下的半个鱿鱼塞在小雅手里,她意兴阑珊的说,“你们吃吧,我进去歇会儿。”   “这是怎么了?”小雅有些迷糊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鱿鱼,又转头去看小德,眼神茫然。   小德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一向喜欢这些,主子不吃,就都留给你了。”   “那小德姐你呢?”小雅追问。小德摇了摇头,没说话,跟着初晞进屋了。小雅以为她要去跟初晞说话,也就没说什么了。   但实际上小德虽然跟着进去,但根本没有走进内室。小主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独处的机会,她知道,当然也不会去打扰。其实说起来,听到这个事情的结局之后,她心里也不是不感叹的。   大人物们博弈,她们这些普通人,就成了棋子和炮灰。现在看来,恐怕小主的心思,和自己是一般的。无非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这些都是躲不过去的。小主总是没有上进心,看她那样子,怕是一辈子被冷待在承明殿里,做个贵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世上的事,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她就算想安稳的待在承明殿,还要看别人肯不肯给她机会。如果小主再看不清楚这一点,恐怕在宫里也长久不下去。所以她明知小主会不高兴,还是将这事说出来了。   只盼着小主吸取了教训,打起精神来应对这些事情才好。不然她和小雅跟着这个主子,将来也是迷茫的很。   可惜,她对初晞的期望实在是太高了。初晞虽然听了那个故事有些唏嘘,但是睡一觉起来,又觉得这些都是庸人自扰,索性就不去在意了。还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反正从明面上,小德是没看出来她有任何变化的。她难免有些失望,可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难不成她还能去摇着小主的肩膀让她快点清醒过来吗?对她来说,是和主子一荣俱荣,可对主子来说,她们这些宫女的性命是不值钱的,如果主子不高兴,把人换掉,也不是什么难事。初贵人固然不是那种难缠的主子,她却不敢失了做奴婢的本分。   所以只能每天唉声叹气,最后连迷迷糊糊的小雅都看不下去了,“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就是天气有点热。”小德面无表情的说。   小雅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拜托,现在可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冬天马上就要来了,说什么有点热啊!   不过初晞的这种没心没肺,维持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几天之后,贺承谦出现在了承明殿中。   他一挥手,让人将一筐的鱿鱼送了上来,“听膳房的人说,你喜欢吃这个。就都赏了你。”   初晞心头一寒,她原本以为贺承谦是让自己在宫里自生自灭,但是看现在这个架势,连自己每天吃了什么他都知道,绝对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了。那他的目的还能是什么?   “刘贵人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在她走神的时候,他又问。   初晞机械的点头。她好像隐隐约约的有一点明白了。但是她打定主意,贺承谦不说,就当做没听懂。   贺承谦还真没打算跟她客气,“你应该知道,这宫里的日子不是那么简单的。朕从前见你日日不发愁,也不好如何。但你现在也该懂事了。你知道要在宫里过得好,需要什么吗?”   初晞垂下头不说话。贺承谦伸手将她的脑袋托了起来,“初晞,你是聪明人,别跟朕说你没听懂。像你这样的身份,在宫里要是没人护着,还不知什么时候渣都没了。朕言尽于此,你是什么态度,现在也该拿出自己的诚意来了。”   终于来了,初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又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贺承谦那么能忍。不过转念想想,也是好正常的,以前他毕竟只是个皇子,争皇位才是第一位的。现在他是皇帝了,要求当然要上一个档次。   撇开这些不说,作为一个皇帝,不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对于初晞的来历,她家乡的一切,贺承谦可能已经好奇很久了。但一直到他能够完全的掌控一切了,他才真正的开始探寻。   这才是他将自己留在宫里真正的原因。   想到这里,初晞觉得有些好笑,她别开脸不去看贺承谦,“我有个条件。”   “说。”贺承谦十分干脆。   “我告诉皇上所有你想知道的,然后你放我离开,可以吗?我保证不会隐瞒任何一点,只要你需要,只要我知道。这是我的诚意。”为了自由,初晞勉强打起精神正色道。   贺承谦轻笑,然而口里吐出来的答案,却出乎初晞的意料,“不行。”   “为什么?”初晞惊愕。她自认自己对贺承谦的利用价值也就是这么一点,其实别看她说得坦诚,但就算她真的想隐瞒,现在虽然没有测谎仪,但是在贺承谦面前,估计还是做不到的。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有些吓人。她曾经一度以为有些改变,但原来没有。   “不行就是不行。”贺承谦的脸上淡淡的,眸中涌动着初晞所读不懂的情绪,“初晞,朕不愿骗你,但你想离开,不可能。”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量,片刻后他补充道,“等你将一切都告诉朕之后,朕保证,会晋你为妃。”   初晞嘲讽的笑了笑,“皇上你可能不知道。我首先要告诉你的就是,在我的家乡,人们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重婚,婚外情都是犯罪,是会被判刑的。”   贺承谦眯起来的眼中,逐渐透出锐利的光,“所以你想告诉朕,你要做朕的皇后?”   ……果然跟三妻四妾的种马说不通,初晞无奈的想。但心里其实并没有特别失望。她觉得自己现在处在一种十分漂浮的状态里,不上不下,没着没落。有时他甚至会想,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会好过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宠妃      那一瞬间,贺承谦仿佛从她眼中看到了嘲讽,但也只是一瞬,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双眼睛依旧是黑漆漆的,看不出一点情绪。他有些焦躁的抿起唇,“不是皇后?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自由。”初晞轻声说。尽管她明知眼前这人是不会给自己这些东西的,但她仍然忍不住坚持着说了出来。不是为了那可能的结果,只是为了不违背自己的心。   即使被迫留在这里,她心中所想要的,始终都是自由。或者说,是能够替自己做主。   贺承谦恼怒的表情瞬间隐去,眼中浮出一抹冷笑,他觉得自己方才是魔怔了,才会觉得问出那种问题来。这个女人,显然是不知好歹的。   “初晞,朕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这是在威胁朕?”他冷声问。   初晞摇头,知道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说不通的,更知道这个人不会给自己自由,所以她换了一个问题,“所以说,皇上,除了离开和当皇后,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迎着贺承谦的视线。这个男人太过复杂难明,只有直视,她才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辨出他眼中的神色,从其中推断出他的情绪,还有,他的底线。   果然,贺承谦惊愕了一瞬,虽然很快平复,但还是被初晞捕捉到。那是单纯的惊愕,并不是震惊,也没有不耐,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初晞便知道了,这差不多便是他的底线了。心中却暗暗惊异,贺承谦竟然能够这么纵容她,原因呢?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可是贺承谦先是不许她离开,甚至她都逃出去了,还亲自去将人抓回来。这就已经够让人疑惑的了,现在,他甚至连自己这种离谱的要求,都没有反驳。   哦,不是没有反驳,他冷着声音说,“只要你不得寸进尺,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朕也不介意多给你几分脸面的。”   他这么说,初晞就明白了,她点头,“我以后会听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我的要求是,我要做宫中的第一宠妃。”她微微抬起下颌,定定的看向他,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坚定。   贺承谦甚至没有犹豫,就点头了。“好,朕答应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朕最宠爱的女人。”   对他来说,这个条件给与不给,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后宫里的女人,他并不十分的看重,宠爱谁,原本是随心而来,但既然初晞想要,他也不会介意。   初晞眨了眨眼,终于在贺承谦的视线中,缓缓地跪了下来,“臣妾谢主隆恩。”   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但初晞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得到了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贺承谦肯给自己那么多,真的只是为了知道自己口中另一个世界的情况?可是即便他不给,自己不也一样不能反抗?   到底是为什么?一日不知道这个原因,她觉得自己甚至睡不安寝。   不过这些别人都看不到。所有人只知道,后宫第一次事件刘贵人小产之后,几方人马才刚刚探清楚了对方的底细,正要继续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的时候,皇上突然降下一道圣旨,称承明殿初贵人婉解上意,伺候皇上十分尽心,着晋封为妃,赐妃册宝,居毓秀宫。   这一下子异军突起,将宫里所有人都打蒙了。遥记得不久之前,初贵人还因为起晚了被皇后罚抄书呢,皇上俨然也不是十分看重的样子,几乎没什么人将她放在心上。谁能想到,在大家明争暗斗的时候,她忽然就拢住了皇上,连封妃的旨意都求到了!   未央宫,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摔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杯子,犹不解气,索性将手边能够得着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这才一屁股坐下来,抚着胸口喘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忽然就封了妃了?”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长宁战战兢兢的上前跪下,“娘娘,的确是什么先兆都没有。否则奴婢一定能发现的。”皇后虽然看不上这些低位嫔妃,但是吃了刘贵人那个大亏之后,就吸取了经验,索性让身边的长宁专门去盯着那些贵人常在一流的嫔妃,就怕再出个刘贵人。   结果刘贵人倒是没有,可是出了个初妃!听到长宁的话,她冷笑一声,“什么先兆都没有?莫不是她还能忽然变作了狐媚,将皇上给迷住了不成!叫人再去查!”   “是。”长宁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好在皇后的性子够好,否则发生了这种事,只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若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话,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可那个初贵人、哦不,初妃身边,就只有两个小宫女,一个小雅傻乎乎的,什么都问不出来。另一个小德又精明太过,好像连你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似的,要想打听点儿消息,根本是难上加难啊!   不过再难也不是自己可以推脱的。她想了想,索性出主意道,“娘娘,这初贵人不是晋封了么?总不可能还是两个小宫女伺候,不如娘娘好生挑选一番,给她送几个人过去。”这样那边有了自己人,应该就要容易多了。   皇后闻言,脸色十分凝重的点了点头。从前没将这人放在眼里,是她的失误,这回定要好好的重视起来才行。而且对方已经是妃位,也配自己正眼看她了。   想到这里,皇后心中又是一叹。她没进宫之前,就曾见过皇上一面。当初听说贵妃娘娘也是有意要让自己嫁给当时还是九皇子的皇上为皇子妃的。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这提议就搁下了。可是在她心中,觉得自己早就是贺承谦的妻,她无数次的幻想过,嫁给他之后,夫妻一体,她会好好打理后宫,替他生下几个孩子,夫妻和睦的过一辈子。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那些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贺承谦毕竟是皇帝,他有后宫佳丽三千,自己算不得其中最出色的,凭什么让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呢?   可她更不能退缩。她是皇后,就一定要压住所有的嫔妃才可以,否则,这个后位迟早也要坐不稳。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倒是平静了一些,娘以前常说,当家主母就要有当家主母的气度,不急不躁,因为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一旦行差踏错,就是授人以柄。所以一定要沉住气,三思而后行。   她进宫之后,就是按照母亲的吩咐,先是低调行事,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这样其他人摸不清她的底,也就不敢妄动。宫里果然就安静了几个月。不过,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了。她有些激动,还以为可以借机立立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她是皇后,不容任何人的挑衅。   可明明一切都按照自己所想的在进行,为什么皇上偏偏在这个时候封了一个贵人为妃?   还不是那个受害者刘贵人,偏是个跟之前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初贵人。   而且这件事,根本不曾和她商量过,这么一来,她这个皇后,日后再说话,可就没有那么有底气了。想到这里,皇后气闷不已。觉得皇上此事办得糊涂。可他是皇上,还能如何?再怎么苦,也只得往心里咽了。   到底来日方长……这么想着,皇后总算是收敛了最后一丝怒气,淡淡吩咐道,“那你就去挑几个伶俐点儿的人送过去。对了,别人恐怕也要伸手,你不必管,只管记下来,都有谁派了人过去,派的是谁。说不得日后便有用处。另外,开我的小库房,挑点儿东西赏下去,算是庆贺初妃。你告诉她,等封妃大典之后,本宫再摆酒给她庆贺。”   长宁答应着下去了。心里想着,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方才那么生气,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又想通了。既然皇后成竹在胸,她这个做奴才的只要照做便是了。   送东西来的不止是皇后一家,不知钱妃和柳妃送了东西,连那两个嫔位上的主子,也让人送了贺礼,而且不轻。至于其他的贵人常在之类,她们没有送礼的资格,只能登门请安了。不过初晞现在的目标是做宠妃,对这种不起眼的小嫔妃,当然要无视才可以。   长宁回到未央宫的时候,脸色很是古怪,皇后看了都忍不住问道,“不是让你去毓秀宫送东西么?怎的回来就是这个样子?莫不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长宁觉得事情有些不好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奴婢你觉得,初妃娘娘的排场好大。奴婢去时,她倒也客客气气的,还奉了茶。其他几位娘娘的人过去,她只扫了一眼,便将东西手下了,看都不看,就把人打发了。还有那些登门拜访的贵人之类,更是一个都没见。”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的心思      皇后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倒是个拎得清的。长宁你要知道,她现在是妃位,而且有封号,真论起来,比钱妃和柳妃都要尊贵些。偏偏她是那个出身,这么做,才能让人不小觑了去。看来这初妃,倒是有些意思。”   “娘娘的意思?”长宁试探着问道。按理说,皇上这么不明不白的封了妃子,皇后娘娘是有责任劝谏的,去长乐宫跪求,甚至上中宫笺表,都是可以的。但是娘娘似乎根本没有这种打算。   皇后一看就猜到长宁的心思了,“这个初妃,你们日后都敬着些。她不来犯我,就不去惹她。”这个妃子封得蹊跷,皇上不像是那种会被迷晕头的男人,定然还有什么隐情。既然皇上觉得一个妃位是有必要的,自己若是计较,在皇上眼中,怕就是不通情达理了。   一个皇后不通情达理……那这个位置,恐怕也没必要坐下去了。她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宁愿咬牙忍了这口气,也要保持住和皇上的默契。——说真的,她才进宫几个月,宫里的事情也不多,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未必比别的嫔妃亲近。她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皇后的身份,只要能够借助这个身份,和皇上培养出默契,男主外女主内,自己就能够掌握绝对的主动。   所以这初妃的事情,她不能管,但也不能完全放手。   皇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道,“帮本宫梳头更衣,你派人去长乐宫看看,皇上若是得空了,就请他过来一趟。”   她还没请过皇帝,皇上应该不会驳了这第一次的面子。她一定要就初妃之事,和皇上达成默契,不然明儿等请安的宫妃都来了,自己就落入下风了。还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要看自己的笑话呢!   如果说皇后对于初晞封妃一事是有些不高兴,但还能保持理智的话,钱妃和柳妃就快要疯掉了。那个郑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原本她们根本不看在眼里,用她做棋子,还是看得起她呢!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她居然就要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因为有封号,位置还要比自己高一点儿了!   这口气如何能够咽得下去?对钱妃来说,她是大家嫡女,如果说输给皇后,她虽然不忿,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皇后出身家世人品才貌没有一点瑕疵,配得上皇后这个位置。——虽然说她觉得自己更配。   可那个郑容算是怎么回事?一个民间采选进来的小小宫女,能得封一个贵人,那就是祖坟冒青烟儿了!现在居然封了妃,如果明日一起去请安,搞不好还要坐在自己前面,一想到这里,钱妃就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   至于柳妃,她的家世不够,凭着美貌封妃,就已经饱受争议了,现在这个郑容不管是哪里都比不了自己,没有家世,连美貌都没有,还能封妃,她自然更加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两位嫔,她们自从进宫一来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因为她们能封嫔,也就是皇上要拉拢她们娘家的缘故。对她们的宠爱十分有限,她们也不是惹事的性子,索性就当起了透明人。这一下子冒出一个初妃来,到现在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这两个守望相助的嫔已经商量好了,她们虽然也有些不满,但是上头那几个,恐怕比她们更加不满,所以索性就等她们自己斗去。就不去瞎掺和了。   所以说皇后觉得有人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虽然可能多少也有一点,但其实大部分更是对自己的担心和对此事的气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根本也谈不上什么看不看笑话的。要真那么说的话,这件事,根本就是整个后宫的笑话!   贺承谦自己会不知道自己弄出一个笑话来了么?那是不可能的。他明知如此,还是答应了初晞无理取闹的要求,在初晞看来,不过是更加的证明了,他对自己所求更高这一点。偏偏她横看竖看,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还能给贺承谦。   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毛骨悚然。初晞现在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被人卖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她现在可不会将心中的惶恐露出来。初晞坐在待客厅里,看着地上摆满了的东西,这些都是各宫送来的赏赐贺礼,果然宫里的日子够舒坦,以前是个小小贵人就不错了。现在成了妃,什么都没做,就先收了这么多好东西了。   不过人情往来这事情初晞也懂,收了多少,将来都是要还回去的。所以将自己感兴趣(没见过)的东西都拿出来看了一遍之后,她便摆摆手,让小德将东西登记造册入库了。嗯,对的,搬到正殿之后,她也专门划了一间房子来做小库房。   皇后说了要给她派人过来,但其实没那么快。现在帮着小德搬东西的,是毓秀宫原本的宫人,不多,只有四个,他们住在这毓秀宫里,平日里负责宫殿的打扫和维护之类的。毕竟现在没人住不代表一直没人住,这万一要是有主子赐住进来,临时打扫肯定是来不及的。另外花卉树木之类,也要人照看才好。   不过因为毓秀宫没有主位,以前这四个人也是不归初晞管的,他们倒是来请过一次安,她也没有在意。现在她成了一一宫之主,这些人就都是她管着的了。   相对于守着一个没主子的宫殿,大部分宫人还是想要跟着个有前程的主子。现在的初晞,看起来就是这样,皇上才登基就封了贵人,对她的出身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而且宠爱也不少。现在就更不用说了,这才多久就封了妃,将来岂不是连皇后那个位置,说不定也能坐坐?   这些话都只是想想,当然没人会说出来。不过不影响他们的热情。   初晞坐在一边看他们收拾东西,小雅喜气盈盈的站在她身边品评那些赏赐,“皇上可真是宠爱主子,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那支簪好漂亮,主子留着戴吧!还有这匹织锦,这种料子极为难得,主子裁了衣裳来穿。哇,这是夜明珠!”   “小雅!”小德在一旁嘴角抽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若是得闲,就过来帮我搬东西,别再那儿吵着主子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妃位是怎么来的,但是在小德看来,主子其实并不是很高兴。   其他的不用多想,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所以看到小雅在那边不停的说话,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所以连忙将人喝止住。   小主变成娘娘了,将来身边的人更多。自己倒也罢了,不论如何,总不至于混的太惨,可小雅呢?这么个傻乎乎的性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了,什么时候被人坑了都不知道。叫人怎么放心?   这会儿小德忽然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了。她想到,如果小主一直是小主,哪怕是不得宠呢?三个人一直住在承明殿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想想,简直是样样都好。   而以后呢?主子成了妃子,要面对的人和事肯定更多,小德虽然经过些事,但是想起来还是心里没底得很。早知如此,就不鼓动主子去争宠了。唉!   东西都收好之后,小德回来,见初晞还是坐在那里,便道,“主子要去梳洗一番么?也不知今夜皇上会不会来。”   初晞笑着摇头,“应该不会的。皇上今儿怕是忙得很。”其他的嫔妃,恐怕都会派人去请的。不过最有可能的是去皇后那儿。既然这样,当然不可能来自己这里了。   毕竟自己又不是真的那么得宠,这个宠妃的背后,真相到底是什么,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能不知道?想到这里,初晞无意义的笑了一下,站起身道,“不过还是要梳洗一番,不然夜里都不好睡了。”   “奴婢本来说不必急着搬过来,偏主子催着。依奴婢说,那屋子将来人手齐了,还是要重新打扫一遍才好。”小德抱怨道。   初晞就又笑了一下,她现在是嚣张跋扈的宠妃嘛,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搬宫的事,当然是越快越好,越迫不及待越好。   梳洗沐浴过后,初晞就叫人摆了饭。既然贺承谦不会来,就不等了。   谁知道才吃了几口饭,居然外面就通报皇上来了。初晞吓得一口饭都没吞下去,连忙起身迎了出去。贺承谦进屋,看到桌上摆着的四个菜一碗饭,回过头看了初晞一眼,那眼神让初晞觉得毛骨悚然。她连忙打哈哈,“臣妾听说皇上今儿夜里要去未央宫,因此就没有多等。皇上恕罪,臣妾这就让人重新上菜。”   “不必了。”贺承谦摆了摆手,甚至都没有坐下,“你既然不欢迎朕,那朕这就去未央宫吧。皇后还在等着呢。”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得太早了      初晞一头雾水的将人送了出去,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贺承谦那句话,好像听出了一些委屈和抱怨似的。她连忙摇头,将这个恐怖的念头甩了出去。   这边皇后听说皇上去了毓秀宫,本来是不高兴的,谁知道脾气还没发完,皇上就来了未央宫了。皇后心气略平,这才恨恨的想,看来皇上对这个初妃实在是看重得很,就算不能过夜,都还念着要去看一眼。   这么想着,她心中又开始思量起来了。本来觉得自己原本准备已经很充足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对这个初妃的重视还不够。   这么胡思乱想的,贺承谦来的时候,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出去迎接,直等着人进了屋,她才猛然惊醒,要起身行礼。   贺承谦摆手道,“皇后不必多礼。朕有些饿了,让人摆膳吧。”果然还是在皇后这里自在,就算是吩咐人,也是理直气壮的。本来嘛,皇后是他的皇后,这宫里的人都是他的奴才,他吩咐一下,不是应该的么?   可偏偏在初晞那里,这种理所当然,时常会消失无踪。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心虚,尤其是这次和初晞达成了协议之后。这种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贺承谦自然是恼怒的,所以他才故意离了毓秀宫,到未央宫来。   吃过了饭,两人转移到榻上去坐着说话,皇后又体贴的命宫人来给贺承谦捏了捏腿脚,“皇上成日里坐着批折子,捏一捏疏通一下血脉,否则也难受的很。”   “还是皇后体贴。”贺承谦笑着赞了一句,也没拒绝。   皇后闻言微笑,心里却在想,“还是皇后体贴”?那就是有比较了,比较的结果是自己比别人体贴。那个被比较的人又是谁呢?   皇后的脑子里立刻冒出来了一个名字:初妃。她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掀起了比方才更大的风浪。她觉得,自己虽然几番说要重视,却到底还是低估了皇上对初妃的心思。   想到这里,皇后决定亡羊补牢。她见皇上被人捏得十分舒坦,星眸微阖的模样,甚是放松,这才打开话题,“皇上,臣妾有件事,心中思量了几次,最后还是想和皇上商量一番,才妥当。”   “皇后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贺承谦的确非常放松,因此没有睁眼。   皇后笑着道,“是关于初妃妹妹的事儿,我本想给她办个宴会热闹一番,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封妃大典过了再办的好。所以就想问问皇上,这大典何时举行?”   她不敢一上来直接问,所以显示旁敲侧击。贺承谦听了之后,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初妃不举行封妃大典。”   这句话在皇后心中掀起的波澜不下于方才那一句。皇上这事什么意思?说他十分宠爱初妃吧,连封妃大典都没有。说他只是面上儿情吧,偏偏给了那么大的荣耀,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贺承谦见皇后低头思索的样子,方才被试探的那一点不悦也去了,这个皇后果然贤良,问那个问题,倒是没有多少妒忌的心思,估计是不好拿捏分寸,所以想揣摩一下自己的态度吧。   因为对皇后比较满意,贺承谦想了想,便给她透了透底,“日后初妃的事情,你都不必管。只要做好你皇后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这等于是明明白白的说,初妃另有安排了。皇后连忙应下,心中想着,听皇上的语气,不像是十分宠爱的,那就是自己猜测的,另有隐情了。如此,那这个妃的存在,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   想通这一点之后,皇后也松了一口气。要是皇上真的让自己来管,那才是两边不讨好。现在皇上发话,自己就只要坐在一边看热闹就行了。而且既然皇上这么说,想来初妃也知道分寸,等闲不会挑衅自己。   如此一来,虽然在别人眼里,自己这个皇后未免太弱,但是却是极为安稳的。   现在自己要的就是一个安稳,皇上肯给,说明对自己还是满意的。皇后慢慢的放下了心。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宫里除了自己和嫔妃,还有个太后呢!   她的当务之急是坐稳这个后位,而不是争权。而且这么一来,也可以将这初妃的根底看得更清楚。   第二日一大早,初晞就起来了。也不是因为别的,从今天起,她就要日日去给皇后请安了。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种荣耀,但于初晞,这是麻烦啊。正所谓人生两大愿望,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她现在的钱都是银子,要数的话,搞不好还真的可以数到抽筋。而睡到自然醒,在晋封之前,都是可以做到的。但从今天起,就不行了。   这让初晞如何能不怨念呢?早知道就不说自己要做宠妃了,真是失策。应该说自己想单独划一个宫殿出来静养,不能让别人过来打扰。然后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才对!   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初晞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作为一个飞扬跋扈的宠妃,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守规矩的!什么请安,宠妃不去才符合人设呀!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初晞是想做宠妃,但没想觊觎后位,如此一来,对皇后应有的尊重是要有的。不然皇后在别人面前下不来台,岂不是糟糕?想到这里,就只能感叹自己运气太差,之前想事情不够周密了!不过以后可以试试看用生病作为请假的借口……   因为是妃子,所以她已经有资格乘坐步辇了,总比当初贵人的时候走过去强多了,想到这里,初晞又觉得做妃子也挺好……   就这么矛盾着来到了未央宫门口,初晞这才发现,妈蛋自己来得太早了!   给皇后请安也是有讲究的,要把时间卡得刚刚好,皇后梳洗过,用了早膳之后到,就刚刚好。像初晞这个身份,可以稍微延迟,让那些位分比自己低的先到,才显得自己有身份。   可是现在,未央宫大门紧闭,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搞不好皇后还没起床呢!初晞坐在步辇上,进退不得,实在是尴尬不已。   小德更加忐忑,是她将初晞叫醒的,就是怕来晚了,让皇后不高兴。结果她也没经验,起得本来早了点,步辇的速度又比走路快德多,用了比预估的时间更短的时间就到了。现在来早了,该怎么做呢?   初晞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说,“那咱们先去御花园逛逛,要是有人瞧见了,就说要搜集清晨的露水去泡茶喝。”这是一个多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借口?听着就一阵风雅气息扑面而来呀!   可惜这句话终究没机会说出口,她已经听到身后传来惊讶的身影,“哎呀,怎么是初妃娘娘,您来得这么早?”   初晞僵着脸回头,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位小常在。见她回头,就连忙过来请安。   初晞板着脸看着她,总觉得这人居心不良。明明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很尴尬,还要开口叫。当做没发现你会死么?!而且……一个常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当然是来给皇后磕头的。初晞看了看,就想起来了,这就是小德说的那个最诚心的常在,每天早上都要步行来未央宫门口磕头,宫里都传遍了。   沽名钓誉!现在估计还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啥有什么计划,但初晞可不愿意成了别人手中的枪,因此淡淡的叫了起,就没理会了。   那个常在也挺尴尬的,这初妃怎么不按常理来呢?按理说她要是不想看见自己,被自己打扰了,应该生气惩罚自己一顿才是。如此在皇后宫门口处罚嫔妃,怕是要吃挂落。也能让皇上注意到自己。   如果她想拉拢自己,必然会和颜悦色,那自己就可以借机和她搭上话,将来时时过去请安,总有遇到皇上的时候!   可是现在,她不开口,自己继续站着又尴尬,想要告辞又没得到允许,不上不下的让人为难。这么想着,她的眼圈儿就慢慢红了,一双眼睛含着泪水朝初晞这里看来。   初晞打了个寒颤,妈蛋居然看到了活的白莲花,活的!看那委屈幽怨的小眼神,看那瑟瑟发抖的小身子,活脱脱就是被恶毒女配欺负了的小白莲呀!   可惜,没有男主来拯救你啊我的小白莲!初晞想到这里,不由扑哧一笑。这么一下子,就打乱了白莲花酝酿出来的气氛,她微微一愕,小嘴儿就那么张着,惊讶的看向初晞,连自己还要装哭都不记得了。   “这位妹妹瞧着真是可人。”初晞说,“既然要给皇后磕头,还不快去?待会儿未央宫的门就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在暗中帮忙,总之她话音刚落,未央宫的宫门就打开了。   白莲花:“……”救命为什么不按剧本来演?! 作者有话要说:     ☆、针锋相对      初晞抛下白莲花,眼神示意了一下,一群人簇拥着她朝未央宫走去,连眼神都没有给白莲花一个。到了门口,未央宫的人看到她,也是吃了一惊。也不好嫌弃她来得太早,毕竟来得早是诚心不是?也说明初妃敬重皇后啊!只好把人请进去坐着,奉上茶水点心,先让她等着了。   这一天所有去请安的嫔妃心中都在尖叫。为什么这个新晋的初妃一点傲气都没有,不说要和皇后打擂台,起码要故意迟到一下显示自己是宠妃不惧皇后啊!结果你来得比谁都早是几个意思?!   而且初晞因为来得早,所以就被安排在了皇后右边下首第一位,那原本是钱妃的位置。于是现在大家只能顺延往下。个个心里都憋了一股气。尤其是钱妃。真是有苦说不出。早知道自己也来早点儿,占了位置了。到时候恐怕她也不好叫自己起来。现在她坐过了,明日自己再来抢,那就是挑衅了。   想到这里钱妃心中有一种淡淡的伤感。她不知道,初晞却知道一个词,能够非常贴切的形容出她此刻的心情:累觉不爱。   外间的情况早有人报给了皇后。先前听到初晞来的那么早,她惊讶过后,大概也明白了,这是初妃的表态,不会和自己对着干。这符合皇上说的,所以她心里也是满意的。皇上虽然那么说了,可如果初妃不晓得收敛,那自己也不好不出手,不然就让人看扁了。   及至知道了外间的情形之后,她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从进宫开始,钱妃就对自己的后位蠢蠢欲动,现在呢?不但没有上前一步,反而连原本的座位都丢了。不知道心情如何?   想到这里,对初妃倒是有了几分好感。如果她一直那么识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就怕人心不足,最后还是要撕破脸皮。不过那些皇上说了他来操心,自己自然不用管。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施施然的让人扶着出来。初晞第一个起身请安,又让等着看好戏的人失望了。钱妃不忿的开口,“还没恭喜初妃妹妹呢,妹妹可也真是的,竟然瞒得滴水不漏,圣旨下来,怕是满宫里的人都惊了。听说这几日宫造局换了不少瓷器呢。”   “钱妃妹妹说笑了,这宫里住着的都是精贵人儿,换个瓷器,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听说钱妃妹妹那里领了不少布匹。想来是准备做过冬的衣裳了?不过那些绢布都太薄了,妹妹若是不嫌弃,我那里倒是有几匹皇上赏下来的,做冬衣正好合适。”初晞道。   果然做宠妃就是爽,别人说了不好听的话,只管针锋相对的说回去就是了。反正有人给自己撑腰,不是么?一时半会儿,在自己交代完现代的事情之前,皇上应该不会看着自己受欺负的。   钱妃气得眼睛都红了,倒不是初晞讽刺她没有布料,也不是初晞暗嘲她撕了多少绢帕,而是初晞一口一个妹妹,分明是要以姐姐自居了。虽然她的位分的确是高了半级,可说到底,自己比她资格老,她怎么就敢这样张扬?!   更让钱妃不忿的是,这初妃对她如此不客气,对皇后却是恭恭敬敬,这差别也太大了。虽然是身份使然,可她从不认为自己就比皇后差什么了,此时自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心中暗暗将初晞记恨。   且若是今天叫这个初妃踩了自己的脸面,日后她钱妃在宫中,恐怕就要抬不起头来了,所以虽然明知初妃这么做,未必没有拿自己开刀,给她自己立威的意思。但她却不愿不明不白就这么给人踩下去。倒是要看看,这初妃到底有什么手段,竟能让皇上这般顾惜!   “初妃妹妹说笑了,你才封妃,皇上虽然赏了不少东西,但是库房里的累积毕竟还有限。姐姐怎好要你的东西?我若是要了,将来妹妹没有做冬衣的布料,让皇上知道了,岂不是怪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肯照顾妹妹?倒是妹妹不必与姐姐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叫人来说一声就是了。”钱妃笑着回道。   初晞却不耐和她明嘲暗讽了,她不屑的道,“皇上说他已经交代过了,叫本宫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只管派人来找皇后娘娘就是,娘娘必定不会管我的。钱妃妹妹就不必操心了。”   一句话直指钱妃的伤心处:这宫里只有皇后是她初晞瞧得上的,你钱妃还不够格!还隐隐的表达了皇上也是这个意思。这岂不是明摆着说,皇上对皇后很满意,她则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你……!”钱妃瞪着初晞看了一会儿,胸膛起起伏伏,半晌才将自己的怒气平息下来,冷笑道,“不过得宠几天罢了,真以为自己说的话,便能代表皇上了?咱们就走着瞧好了!”   “谁要瞧你?也不是顶美,即便是要瞧,也是瞧柳妃姐姐这样的绝色美人。”初晞这会儿已经没了方才针锋相对的气势,朝着柳妃那边嬉皮笑脸的道。   柳妃秀眉微蹙,似是没想到初晞会将自己拉下水。而且初晞这话说得俏皮,她都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无心称赞自己,还是有意要引起钱妃对自己的恨意了。因此明知此刻自己应该表态,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双盈盈的眸子,便看向了上首的皇后。   皇后似乎也被初晞的话哽了一下。她记得以前的初贵人似乎是很懂规矩的,而且也知道进退,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到底是因为位分上来了,助长了野心,还是对方太会隐藏,所以自己之前才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是前者也就罢了,不过一个蠢货。若是后者……   若是后者,宫里有了那么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怕是将来都不太平了。   但这个人是皇上自己选中的,其中的玄机,皇后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尤其是在皇上交代过,初妃的事情都不必自己去管之后。   所以她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替初晞解围道,“初妃这话,倒是叫本宫伤心了,莫非宫里只有柳妃一个人能入得了初妃妹妹的眼不成?咱们剩下的,可都成了陪衬了!”   钱妃听到皇后竟然也跟初妃一唱一和,心中更是怒不可遏。但是在这里耍嘴皮子,事实证明自己是赢不了她的!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先得意这一时!总有她哭的时候!   将钱妃发作一通之后,初晞觉得自己果然高兴多了。唉,这世上果然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贺承谦让自己痛苦,自己就去找他的嫔妃麻烦。反正他说过,自己是宠妃,想做什么都行。   初晞其实是个没野心的人,今天之所以会发作,也是因为心中的憋屈到了一个地步,需要发泄的缘故。没有享受过自由的空气,随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人,是不可能会理解她被关在皇宫这一方小天地里的心情的!尤其是,虽然说她被关在皇宫里,但这还和寄宿制学校不一样。   在学校里,虽然不可以出门,但是绝大多数地方,是可以自由进出的。但是宫里忌讳的地方就多了,自己的活动范围,也就是那么点儿。另外,学校里你做错了事,最多是被教育一顿,就算是什么难以挽回的大错误,一般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那最多也就是开除。   可是在宫里,如果做错了事情……那很有可能就意味着你这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初晞怎么可能不怕?她来自法治社会,对于藐视人命的事情,她自问做不到,不像这些宫斗的老手,都是从宅斗里锻炼出来了的,喊打喊杀的一点压力都没有。从这个方面来说,在意识上,她有一个很大的漏洞。现在没有被人发现,但不代表她一直都只安全的。   虽然贺承谦承诺了会保护她,但是初晞对他的信任程度,也就是那样吧。当初还派人接自己回宫呢,等自己醒过来,就和大皇子在一起了。这件事她还没忘记呢!说起来,贺承谦把她抓回来之后,还教训了一顿,害得她都忘记了要追究他保护不力的错了。   想到这些,初晞也失去了吵架的兴致,就朝主座上的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忽然有些不舒服,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臣妾就先告退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还是有些冲动了。钱妃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好吧,这宫里就没一个是好惹的。自己得罪了她,估计她现在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报复回来了。初晞立刻决定,最近要低调做人,最好是们都不要出,让钱妃找不到任何机会,就可以了。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且不说现在她的身份每天都要去给皇后请安,初一十五还要由皇后领着去给太后请安,而且,就说那个毓秀宫,皇后送来的人已经到了,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谁知道里头几个好的几个不好的?就算窝在宫里,也难保出什么事。   再说了,就算她肯锁在宫里,有些人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这不,没过两天,太后派人过来毓秀宫,说是还没见过这新封的初妃,让她过去请安。初晞连忙请罪,言说自己最近几天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太后,才没敢去请安的。既然是太后有命,那必然是立刻就要去的!然后就收拾东西,跟着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给她个下马威,她跟着到了太后所住的宁寿宫,却迟迟没有被太后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的忠告      太后,也就是当初的朱贵妃,初晞并不熟悉,但是从传闻来看,这位太后娘娘的脾气,应该是不怎么好的。初晞从她的角度来推论,估计她是不会喜欢自己的。   但凡是世家出身的女子,谁会喜欢一个平民女子爬到高位?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连上下尊卑都不必顾及了,而世家的尊严和脸面,也丢得一干二净。   朱贵妃自己是世家出身,入宫就封了妃,生下儿子之后晋贵妃。如此煊赫的身世,对初晞这样的出身,看不上眼,也是有的。所以初晞去宁寿宫时,心中颇有些惴惴。   幸好初晞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言行,除了昨天对着钱妃有些稍微过了之外,其他的都不值一提。想来太后应该不会为了给钱妃出气,就专门将自己叫过去。这样的话,她心里也没那么忐忑了。——最多不过是被太后教训一顿呗,反正最后自己又没什么损失,而且贺承谦既然那样说过,初晞不信他没和太后沟通过。   结果她想错了,他还真没有。所以她到了宁寿宫,先是在外头被晾了一个时辰,听说是因为太后正在礼佛,不能打扰。虽然不自在,但初晞还是等下来了。反正不可能甩手走人,不等还能如何呢?   结果等太后礼佛结束了,也没出来,直接让她去小佛堂。太后跪在佛像面前,见她来了,便让人扶着起身,转身打量了她一会儿。佛堂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常年点着的檀香,仿佛也将里头的空气熏得雾蒙蒙的,初晞不知道太后看出什么来没有,但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太后,固然威仪天成,却始终有些……可怜。   再尊贵又如何?皇上死了,这些嫔妃们便失去了唯一的依靠,日后大都只好足不出户,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太后已经算是很好了,因为她有儿子,她儿子还是皇帝。但实际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宫里的女人,即便斗了一辈子,得到了最后胜利,结果也不过如此。想想都觉得悲哀。   转念想到自己也是这“宫里的女人”中的一份子,初晞就觉得人生无望。她忽然觉得死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只要活够本儿就行了。   这会儿她忽然庆幸起来,自己对贺承谦多少有些用处,他能容忍自己的飞扬跋扈。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既然自己现在有这样的特权,若是什么都不做,未免太浪费了。毕竟,贺承谦不会一直需要自己提供这些东西。到时候,他会怎么处置自己呢?   想到这一点,初晞立刻将她昨天“低调做人”的想法抛诸脑后,就该趁着现在张扬张扬,让人都不敢惹自己才好。   想到这里,就算是面对着气质有些惊人的太后,初晞心里也没什么障碍了。谁怕谁啊,你太后的靠山是皇帝,我的靠山也是皇帝啊。虽然说你是皇帝他亲妈,他估计还是向着你,不过呢,只要自己不过分,皇上也只能和稀泥了。   这么一想,心里果然就爽爆了。初晞唇边露出一个笑容,迎着太后打量的视线看过去。   太后的瞳孔猛然一缩,总觉得这个初妃,好像有什么不同了。方才进门时,分明还有些紧张的,反而是现在,好像要从容了许多。难怪承谦在意她,果然是个不错的。不过,再是不错,也不能忘了宫里的规矩!   太后冷冷一哼,对着初晞道,“初妃,你过来跪下。”   初晞愣了一下,先是以为太后要让自己跪下请罪什么的,等看到太后的目光所及,是那尊佛像的时候,才意识到,她是让自己去跪佛像。   跪人初晞有心理障碍,跪个佛像就没有了。就是当初在现代的时候,跟朋友出去玩,进了寺庙里,她也会跪拜两下,祈祷一下家人身体健康,自己万事如意啥的。所以她没有犹豫,就走过去跪下了。   太后微微颔首,朝站在一边的宫人示意了一下,那人便绕道佛像后面,不一会儿就端了一个小小的簸箕回来了。虽然是簸箕,但是做工十分精细,不比宫里这些摆设花费的心思少一点。初晞看得暗暗惊叹。   这时太后开口道,“听说昨日初妃你犯了口舌之忌?要知道,在宫里,争狠斗勇,这些都是没有用处的。徒给人看笑话罢了。皇上和哀家说过,你的性子还是太过浮躁,若是照这样下去,怕是在宫里活不长。既然皇上交代了,哀家少不得替他教导一番。日后你便到这里来陪哀家礼佛,希望能磨磨你的性子。现在你先帮哀家捡这些佛豆吧。”   初晞往那簸箕里头看了一眼,果然是满满的豆子,她立刻收回了方才对这簸箕的赞美,看来再好的东西,一旦用来折磨人,那就也看不出什么好来了。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对礼佛这种事情如此热衷。好好的太后,你去帮皇后管管后宫,跟皇上讨论一下朝事,斗斗嘴争争权,生活不是更健康吗?   说起来太后也才不到四十岁呀,这么年轻,就要天天待在这小佛堂里念经,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但她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嘴巴上却是什么都不敢说。而且还十分配合的立刻走到那簸箕旁边,在一个垫子上跪下来,开始认真的挑佛豆。   皇上让太后来教导自己?这是什么节奏?太后今天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来给自己上课的?初晞觉得自己快要跟不上事态变化的节奏了。说好的无敌宠妃,无拘无束呢?为什么现在还要来受这种折磨?   “哀家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太后忽然出声。初晞一惊,才发现太后没干别的,就站在一边儿看着自己。她心中又是一阵咆哮,骗人!说好的如芒刺在背的目光呢?!为什么太后在旁边儿看了那么久,自己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到底是年轻气盛。”太后说,“哀家年轻时,比你还要张扬些。哀家出身高贵,无论人品才貌性情,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初入宫便封妃,先帝十分看重。那可比初妃如今风光多了。可结果怎样?”   初晞听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好奇的回过头去看着她。说着的,她可没想到太后是来找自己讲古的。不过能听听这些宫闱秘事,还挺有意思的。那可是现成的宫斗,就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啊,太让人惊讶了!   “当时与哀家一同进宫的,还有个低位分的贵人,但她很是伶俐,又惯会奉承人。哀家那时太过自信,又不懂人心,生生让她给算计了去,踩着哀家,爬上了先帝的床,被晋了嫔。之后又拿出当年哀家与她闲谈时说过的话,联络起其他嫔妃一起造谣,让先帝厌恶哀家。最后哀家几乎被打入冷宫。若不是怀了皇上,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太后说着,看了初晞一眼,“你如今瞧着风光,可比我那时如何?我有娘家支持,自以为在宫中地位也算稳固,可是成败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这宫里的事情啊,从来就没有简单过。你若不在意,怕是下一个就是你了。”   初晞闻言心中一凛,她也知道,有些事就是这样,虽然你自己无心,但是不代表别人就能放过你。尤其她现在身居妃位,挡住了不知多少人的路。人家岂有不想把她拉下来的?她虽然可以倚仗皇上,却不能一直倚仗皇上。看太后似乎是想教导自己的意思,便道,“请太后赐教。”   太后这才缓缓道,“那就从捡佛豆开始。对佛祖要虔诚,下次不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分心。”得,又回到原点了,等于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为了鼓励她好好的捡佛豆么?   直到申时末,初晞才得以回到自己的毓秀宫。贺承谦来的时候,问她,“今儿太后叫你过去了,说了什么?”   “说让我以后都去帮她捡佛豆。”初晞答,“皇上,太后这么做,是您的意思?”   “你去母后的宫里,别人自然不能去找你麻烦。如此升了多少事。”贺承谦淡淡道。他只让太后拘着些初晞,总觉得这个小女人有时候胆子太大了,万一她仗着自己的许诺,就敢捅破天去,那可真是神仙难救了。所以他才让母后拘一拘她,现在看来,效果十分不错。贺承谦不由莞尔。   初晞没看到他的笑脸,腹诽了几句奸诈之后,才说,“皇上今天还有什么要问的,开始吧。”   有时候初晞其实挺佩服贺承谦的,自己跟他说自己的来历,他丝毫不惊讶,好像也不好奇,一直忍到现在才问。如果说这样只能说明他忍功了得的话,那他听到自己说起现代的那些东西,也能够不动声色,那就让人十分惊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变天了      在初晞的印象里,古代人的见识都是十分有限的,他们根本想象不出有电视电脑电话,汽车火车飞机的时代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是贺承谦听着自己描述这些东西,却是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最后,让她十分羡慕嫉妒恨的,就是贺承谦的记忆力,基本上只要自己说过一次的东西,即便是暂时不能理解,贺承谦都能够完全的记住。这让读了十六年书,一直饱受背书这个小妖精折磨的初晞情何以堪!   另外,最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地方就是,贺承谦的理解能力一流,而且很快就将她的老底掏得差不多了,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打击人。   “你老是在说你们那里的日常生活如何,国家发展如何,历史如何,这些朕都不感兴趣。”听完初晞大致的解说之后,他说。   初晞战战兢兢,“因为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东西啊。那陛下想问什么?”   “朕想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如何能在我朝将之造出来。”   果然是皇帝,说的都是最实际的东西,的确,那些东西,如果不能在这里造出来,那说再多,也都只是镜花水月。问题是……“可我不会啊。”初晞说。   贺承谦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那朕要你何用?”   初晞内心的小人儿已经抱着脑袋蹲在墙角画圈圈去了。为什么自己不是学物理化学甚至是生物的高材生,为什么自己大学也要念文科,为什么不去念理工科,为什么自己记不住□□玻璃的制法电动机的原理炼钢铁的步骤?!   最后她只能弱弱的说,“有些东西我也学过,但是我都忘记了。这样,不如我还是按照我受教育的过程来给皇上讲吧.记住多少讲多少,至于到底有多少有用的,皇上就不用告诉我了。”最后,初晞恹恹的说。   小学课本就不用说了,除了给皇帝普及阿拉伯数字之外。因为皇帝陛下的数学甩了初晞几条街。这让初晞再一次受到了打击。   从初中开始,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才成为学习的科目。而贺承谦明确的表示,现阶段,他只需要听理化生就够了。语文和数学,他这里发展的已经够全面了,至于政治?皇帝陛下只想呵呵,而和政治有关的金融方面的东西,初晞又根本说不出什么来。而历史和地理,也可以洗洗睡了。至于外语?初晞根本提都没提。   还别说,其实有些东西属于潜意识记忆,只不过自己去想的话,根本想不起来。初晞从头开始整理,将自己记得的东西写下来,贺承谦看过之后,再一一提问,就这么,居然还让她回想起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化学,因为至今还能背元素周期表,所以讲解起来,许多东西都能联系。   至少火药水泥的配方,她已经在配平方程式的时候记起来了。   初晞觉得,自己好像再次回到了高考的那段黑暗岁月,提起来让人痛苦不堪。现在她每天唯一的“休闲活动”,就是去宁寿宫陪着太后娘娘捡佛豆,听她老人家讲古。   在被贺承谦“压榨”了所有的记忆之后,初晞才获得了解放。而贺承谦,就开始投入轰轰烈烈的试验工作之中去了。理论毕竟是理论,现实里面能够影响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就算知道了很多东西,也要结合实际去试验。但是贺承谦觉得,自己绝对可以带领这个国家,走向最巅峰!   因为精力都放在了前朝,贺承谦每天都忙到半夜,自然也顾不上临幸自己满宫的娇花。偏偏因为他忙起来之前,天天都呆在初晞那里,所以所有人不满的视线,都投向了初晞。她们忍不住会去想,会不会皇上是被这初妃榨干了,所以才会不进后宫的?   就连皇后,也将初晞叫去了一次,她也没直接责怪什么,只是拿出彤史,翻给她看,皇上连着在她的毓秀宫宿了将近一个月,而后两个月,都没有踏足过后宫。这其中,怎么看怎么有猫腻。   虽然的确是有猫腻,但初晞却不能对皇后说,只能对着皇后装无辜,回头就将贺承谦骂了个狗血淋头。要知道贺承谦在她这里,其实两人纯洁得不得了,有时候根本连床都碰不到,“秉烛夜谈”。可这话别说她不能说出去,就是说出去了,谁会相信呢?   太后也曾明里暗里,语重心长的劝说她,被初晞一句话堵住了,“太后,别人不知道,你总该知道我的。皇上这两个月没进后宫,也没去我那里呀。他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虽然初晞不承认,但后宫自有自己的结论,于是,掀起了一股给长乐宫送汤水的运动。贺承谦平均每天能够收到三四盏爱心汤水。不过这些嫔妃们不知道,这些东西,根本没有送到贺承谦面前,就先被叶怀南解决了。   长乐宫掌事太监每天盯着下头的小弟将汤水喝掉时,心中却是无限鄙视:皇上都忙成这样了,不能为皇上分忧便罢了,怎么还能让皇上分心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过了半个月,有一天贺承谦忽然来到了毓秀宫,虽然面容疲倦,却是满身的喜意。初晞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莫不是皇上的试验成功了?”   贺承谦笑着点头,“先做出来的是火药。这东西民间久有流传,那些炼丹士们弄出来的,只是没人去总结其中的经验。朕将这批人召集过来,让他们试验,很快就有了结果。现如今,这火药已经能批量生产了。只待改进一番制作工艺,说不定就能做出枪了!”   初晞也十分高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能做出来东西,说明自己没撒谎,也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可靠。这样的话,自己的性命就更加有保障了。   贺承谦倾诉完了自己的喜意,脸上的疲倦就完全遮掩不住了。初晞忙命人备水,亲自伺候他沐浴盥洗之后,随便吃了些点心,他就在毓秀宫中歇下了。   皇上在冷落后宫两个半月之后,再次踏入后宫,去的不是太后的宁寿宫,也不是皇后的未央宫,居然是初妃的毓秀宫!和当初连着宿了毓秀宫一个月之后,便不再涉足后宫一联系起来,让人不能不多想。   当天,在贺承谦在毓秀宫睡的正香的时候,皇后脸色凝重的带着人去了太后的宁寿宫。   很快后宫就传遍了,毓秀宫初妃是个祸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迷惑了皇上,意图独宠宫中,霸占皇上,实在是可恶至极。自来后宫雨露均沾,是为了多多的繁衍皇室子孙。但现在皇上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这初妃却要霸占住皇上,谁会答应?!   想抱孙子的太后不会答应,想生嫡子的皇后不会答应,满宫嫔妃不会答应,想送女儿入宫的朝臣不会答应,还有坚持祖宗成法的宗室,也不会答应。   但此刻,毓秀宫中,初晞和贺承谦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四面楚歌,岌岌可危了。   贺承谦这一觉睡了六个时辰,等于是十二个小时,从午后睡到了深夜。等他睡醒之后,精神奕奕的将刚刚迷糊过去的初晞摇醒,“初晞,跟朕说说话。”   睡的正香偏偏被人吵醒,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初晞看着贺承谦,敢怒不敢言的问,“皇上想说什么?不若明日一早再说。”   “你知道吗,”贺承谦根本不理会初晞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本朝自□□开国以来,其实情况一直不是很好。不说周边的国家多有不服,屡屡来犯,就是内部,也有许多的问题。朕虽然有心整治,却实在是没有能力。但是朕相信,从今日起,这些都不同了!等朕成立了枪营,就没有人敢不听话了。”   因为太过激动,他竟然连自己朝堂上的打算,都一一说了出来,可惜初晞半昏半醒,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等贺承谦激动完,就发现她睡的正香。   贺承谦脑门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眼看初晞睡成这个样子,烛光下衣衫林乱,鬓发微散,睡得一张小脸红彤彤的,他忽然就来了兴致。   这三个多月,他是真的一心沉浸在这些事情之中,这太令人激动了,如果他能做到初晞说的那些,那么他就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名垂青史。对于皇帝来说,这样的宏图霸业,怎能让他不为之心动?   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在这些激动基本平复之后,某些想法又蠢蠢欲动起来。何况他的妃子还如此撩人的睡在他身边,他自然是不会忍耐的。   于是初晞在好容易睡着之后,再一次被折腾起来。这一次,贺承谦没给她走神的机会,将她折腾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直到天色微明,两人才再次相拥着睡去。   而等他们再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外面已经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冷宫游      太后派来的人已经在外头等了很长时间,见皇上起身了,便传达了太后的旨意,请皇上去宁寿宫一趟。   太后其实本来不觉得皇上宠爱一个妃子,就会如何。即便这样会影响自己抱孙子,她也不是很在意。皇上还年轻,这些都不急。毕竟她可不信皇上会一直喜欢这个初妃。这人太简单了,一眼就能看透,虽然也不错,可却不会让男人一直惦记着。   等皇上的新鲜劲儿过了就好了。太后如此想着,心里不免觉得皇后沉不住气。你身为皇后,别的妃子撺掇一下,就忙不迭的来告另一个妃子的状,未免显得太没有手段了。而且皇后最紧要的是贤惠,不妒。能帮皇上打理后宫就行了,至于皇上喜欢谁,皇后可管不着。   但当自己派去请皇上的人迟迟没有回来,后来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皇上根本还没起身之后,太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是不在意儿子宠爱什么人,可若是皇上的身子被个女人掏空了,那可就是笑话了!   这初妃看来也是个不经事的,皇上不过两个月不来,就受不住了,歪缠着皇上到现在都没起身,若是再纵容下去,也实在是不像话。于是下定决心,要处置此事,免得开了这个头,将来那些嫔妃们越发无所顾忌。   于是这边皇上被请过来,那边初晞也被太后的人押着,送进了冷宫。   宁寿宫里,太后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贺承谦,“你惯来是个有主意的,母后也从不拘着你。况且你如今是皇帝了,更要有帝王威严,若是让本宫呼来喝去,未免不像样子。所以本宫虽然是太后,但也只在这宁寿宫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我儿事事顺利!”   “母后的心,儿子是尽知的。”贺承谦笑着道,“母后让儿臣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太后皱了眉,“怎么你还觉得是小事?谦儿,你是否对那初妃看重太过了?”   “母后,她值得儿臣这么看重。”初晞已经不单单是他的嫔妃了,更是自己藏着的一个大利器,有了她,自己才有成为千古一帝的可能。想到自己亲眼看到的火药威力,贺承谦唇边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但这笑意却被太后误会了。初晞的来历,贺承谦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所以太后也不会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儿子果然被狐狸精迷住了。   她忍不住道,“皇上糊涂啊!那初妃到底有什么好,将皇上迷成这个样子?既然皇上如此离不得,那哀家也只有替你们做主了。”   “什么?”贺承谦还有些听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而太后已经不想跟他说了,怕说的太多,反而引起他的反感,更怕引起他的怀疑。自己儿子的聪明,太后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只是道,“你几个月不曾进后宫,这几日还是抽出时间陪陪皇后,看看别的嫔妃才是。”   贺承谦想想,这段时间的确是疏忽了,因此便顺从的点头应是。   反正对他来说,去哪个嫔妃那里,其实差别也都不是很大。况且初晞……他太看重初晞了,反而不能老是去她那里,将她暴露出来。   他只是没想到,初晞已经受到牵连了。现在正在冷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一开始初晞听那些人说是太后派来的,还以为是太后见她还没去捡佛豆,所以派人来叫她。但是渐渐的就发现那些人的脸色不对了。   她这些天在宁寿宫进进出出,宁寿宫的人对她,便不是巴结着,起码也笑脸相迎。谁让太后看重她呢?但是现在,这些人都面无表情,好像她欠了他们钱似的。初晞心中越来越慌,然而几次问话,又都没有得到回答。   等看清楚他们带着自己走的路根本不是去宁寿宫的,她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要求见太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妃娘娘就忍耐些儿吧,太后现在可没空儿见你。”其中一个脸色冷肃的嬷嬷终于出声道。   初晞连忙看向她,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这当真是太后的旨意?是要带我去哪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却根本没有得到答案。那个嬷嬷说完了之前那句话之后,又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初晞见问不出什么来,越发惶恐忐忑。见所走之路竟是越来越荒凉,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等看到倾颓的破旧宫殿之后,心中“咚”的一声,虽然害怕,却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至少知道对方是要带她来冷宫,而不是去什么不明不白的地方,随便解决掉。   被人扔进冷宫,初晞在大门关闭之前,连忙爬起来,扬声问道,“嬷嬷,能否替我将我的大宫女叫过来?我有些事儿要嘱咐她。”   虽然不明白太后这是抽什么风,忽然将自己关起来。但是初晞也算是看明白了,其实从始至终,太后也没说过会护着自己的话。只是说要替贺承谦教导自己一番。估计是又出现了什么事情,让太后放弃了自己。   不是不失望的,但是她也知道,太后根本没有义务要来救自己。倒是那个有义务的人,迟迟没有回音。不过,当时来请贺承谦的人,好像也是太后的人。可能特地兵分两路,就是为了不惊动贺承谦吧?他现在搞不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了。   初晞只能想着,让小德和小雅过来,替自己给贺承谦传句话什么的。虽然她觉得,太后不可能不防着这种事情。不过事在人为,自己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直呆在冷宫吧?起码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罪名,才好开脱。   虽然之前也老是说什么活够本儿了就去死之类的,但是真到了这时候,初晞发现,自己还是想活着。当太后有什么不好?虽然要去念经,但是权利也大啊,只要不是涉及到底线的问题,不是还连皇上也要听她的么?这么好的事儿,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想不通,觉得她很惨呢?再惨能惨得过自己?   初晞想着这些,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递过去,“求嬷嬷行个方便。”   然而回应她的,是大门“砰”的一声关闭,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呵,也是,都是太后派来的,办这种事儿的人,难道还会看重自己那一直簪子不成?况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谁要是收了东西,那就真是说不清了。   也不知道冷宫这边是怎么安排的,要不然,还是托给自己送饭的人去给小德她们传消息好了。不,不对!初晞忽然想起来,太后既然这么对付自己,不可能还让小德她们有机会过来,搞不好也是被看着的。这样不行。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冷宫都进来了,再着急也没用,还是要冷静下来,慢慢的想法子才可以。初晞这么想着,站起来走进屋里,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这地方说是冷宫,其实从前也是有人住的宫殿,只是后来渐渐的荒凉破败,又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修缮过,直到后来,不再有嫔妃住进来。而后又慢慢演变成关押犯错的嫔妃的地方。所以虽然破败,但还是能看出来,其实从前的摆设之类的,都是好东西。   只是再好的东西,都抵不过时间的侵蚀。现在也只能依稀的看到一丝从前的风貌了。初晞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惨兮兮的了呢?关键是之前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忽然变成这个样子的。怎么就能这么快呢?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天快黑的时候,才有人送饭过来。没开门,是从门上开了个小洞递进来的。初晞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吃牢饭。幸好很快回过神来,将送饭的人叫住,“你帮我去打听一点儿消息,这东西就是你的了。”她将那支簪子拿出来。   来送饭的是个长得十分普通的宫女,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衣裳,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打眼一看的话,差不多要以为是个小太监了。听到初晞的话,她木然的视线在簪子上扫过,眼中忽然划过一抹亮光。   初晞心头一跳,有门!好东西谁不喜欢,就是没机会而已。现在自己拿出这个东西,这人应该不会拒绝。反正也只是打听个消息,对她没什么损失。果然她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一双眼睛看着初晞。   初晞按捺住心头的激动,低声说,“你就去打听打听,这两天宫里有什么传言,另外再打听一下皇上在做什么。”话音未落,见对方眼中闪过一抹抗拒,她连忙补充,“这个不强求你,能打听到最好,不能就算了。如果打听到了的话,我再给你一个耳坠。” 作者有话要说:     ☆、狐媚惑主,妖妃再世      那宫女抬头看了初晞一眼,迅速的伸出手来将簪子一把夺了过去,扭头就跑。初晞愣住,一直等人都跑远了,才总算是回过神来。“我……靠!这是被人骗了?还是被抢劫了?”她愣了半晌,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初晞丧气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太后说的是真的,自己在宫里,看着风光,其实一点根底都没有,出了事,也不知道要找谁来帮忙,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小德这丫头了。还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也不知道她来了,能做点儿什么。   连个冷宫送饭的都敢明目张胆的抢自己的东西了,虽然说拿东西自己本来也没觉得能留下,迟早因为办事儿,要送出去的。却也不想就这么给人抢了啊。真是郁闷。   没等她郁闷够,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初晞先是一惊,凑到那个送饭的小口处往外看了看,可惜地方太矮了,什么也看不见。而且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没睡觉。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轻轻的声音,“娘娘,你在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是小雅!初晞差点儿从地上蹦起来,她忍住了,凑近那个小洞口问道,“小雅?你怎么来了?现在外头到底怎么样了,我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打听了没有?”   “娘娘别急,”小雅说,可是初晞一听就知道她是哭过的,好在这会儿挺能控制自己的,到底没当面儿哭出来,说话也是条理清晰,“是这位姐姐带我来的,她手里有娘娘的簪子,奴婢就跟着来了。”   初晞一愣,没想到那个宫女竟然不是抢自己的东西不干活儿,而且还把人给带来了。倒是自己错怪人家了,这么想着,她就伸手将耳朵上的玉珰摘了下来,从洞里递出去,“小雅,这些东西,你给那位姐姐,就说是我多谢她。你接着说,宫里情形如何了?”   “娘娘,现在宫里都传说……说娘娘您狐媚惑主,是妖妃再世,幸好太后娘娘慧眼如炬,才将您给捉住了。现在正商量着怎么处置您呢。说什么的都有,但听说太后娘娘一直没有表态。”小雅说。   “狐媚惑主,妖妃再世?”初晞愣住了,“这是哪跟哪儿啊,你主子我瞧着像是那种人?柳妃娘娘还差不多。我距离倾国倾城,还差太多呢!”   “是、是这么说的,好像是说皇上连着一个月来咱们毓秀宫,然后被……被娘娘采补过度,才会连着两个多月不进后宫。但一回来就又来了咱们毓秀宫,必是娘娘使了妖法。”小雅说,她的声音还颤了颤,好像确有其事似的。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初晞也觉得挺可乐的。但是到了自己身上,她就不明白了。贺承谦……贺承谦在她那里……妈蛋这真是冤死了都没人知道。贺承谦的确是在她那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每天光是用来说话都不够啊,哪儿还顾得上别的?怎么自己就成了妖妃了呢?   不过要是仔细想想的话,不知情的人看起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可关键是别人不知情,那贺承谦自己还不知情吗?!初晞一直以为太后会保着自己,就是因为觉得贺承谦和太后之间,一定是已经有了默契。可现在看来,鬼的默契吧,分明是什么都没说过!   他想干什么?宫里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自己进来一天了,也没见他什么动静,该不会是……贺承谦也觉得自己活着不大好,想借机弄死自己吧?   想想看,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哪一样都可以在这个时代引起轰动,现在自己自然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因为已经是他的禁脔了嘛。可是万一呢?这些东西若是泄露出去,贺承谦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知道的反正说得差不多了,现在弄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是一片冰凉。她靠着门想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小雅在焦急的叫自己。她连忙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外面怎么回事,如果自己吓自己,那就真的死定了。   她想了想,问小雅,“这件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呢?”   “皇上?”小雅似乎也是一愣,吞吞吐吐的说,“皇上……皇上……哇……娘娘,皇上今日就带着皇后娘娘出宫了,说是要去西山行宫住几日,别的奴婢也不知道了!”小雅说着哇哇大哭起来。   皇上和皇后去了西山行宫……初晞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发软,贺承谦到底是对此事一无所知,还是……还是为了避嫌,特地躲出去的呢?   “好了,我知道了小雅。你现在回去,什么也别做,我的事情你也别管了。听到了没有。”她缓缓的吩咐着,其实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这些交代,却是一定要有的。她就这么机械的说着,好像也很顺利,没有遗漏什么。   小雅半晌都没有应,只听到嘤嘤的哭泣声。初晞想,这个迷迷糊糊的小丫头,或许在这个时候,也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的到来。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太后将自己弄过来,并没有让宫女们跟着,想必是不会为难她们的。如果小雅过来看自己被知道了,说不得就要被牵连。就这样吧,反正……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等着吧。   不知道小雅什么时候走的,初晞捧起地上的那碗冷饭,随手扒了扒,天已经黑了,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她尝了一口,觉得这米真糙,不过幸而不是馊的。只是好像没什么菜。   她想起从前,自己以为宫里的嫔妃生活也不像是电视小说里的那样苦,该有的都有。但现在看来,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她以前,没有接触过罢了。如果在冷宫过一辈子的话,那她就每天只能吃两碗甚至只有一碗糙米饭了。而且这冷宫根本没收拾过,不能住人。现在还好,随便将就一下也就过去了,可冬天呢?没有御寒的东西,恐怕自己会冻死在这里。   冷宫才是这宫里最可怕的地方,初晞觉得,自己有些懂了。那些嫔妃们都谈冷宫色变,其实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有自己傻大胆,或者说无知者无畏。但教训来的也很快。   连着两天,都没有人来这里,只有每天早晚两碗米饭,和初晞猜想的差不多。她几乎以为自己被外人遗忘,要在这个地方一直住下去的时候,却有人来了。   来的人……可以说是没有想到,但好像也在情理之中,是钱妃。这个唯一和初晞有矛盾的妃子。见到她,初晞觉得有点意外,好像又松了一口气。   如果皇上离宫,是他,或者太后故意的安排的话,那么别的地方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然皇上回宫了,这段时间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初妃妹妹,冷宫的滋味如何?”钱妃自然是有资格让人打开大门的,她却只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她今天穿着一身洒金绣蝶的宫装,头戴攒珠凤簪,眉心缀着一粒莹润的宝石,鬓边贴了漂亮的花黄,整个人精致秀丽,和狼狈的初晞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来做什么?”初晞本不想堕了声势,却又想不出什么可以回应的话来,最后只能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显得底气全无。   “呵……”钱妃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向前走了一步,像是想要将初晞看得更加清楚,“你以前不是很嚣张么,当着皇后的面儿,落本宫的面子。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张扬下去了。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以为自己霸占了皇上,就真的宠冠后宫了?现在皇上带着皇后娘娘去了西山行宫,哪里还记得你是谁?”   “皇上记不记得我,我不知道,但想必是不记得钱妃你的。”初晞淡淡的打断她的话,“从前皇上在宫里的时候,一个月去钱妃那里的时间,也不过两三天吧?哦,忘了,自我封妃之后,皇上一次都没去过别处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初晞微微扬起下颌,神情骄傲。就算是在冷宫之中,好像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似的。   “你……!”钱妃又气又怒,论嘴皮子,她好像永远说不过初晞,本以为对方落了难,自己可以来奚落几句,却没想到,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咬了咬牙,钱妃又平静起来,冷笑道,“你还是这么不肯认输,不过你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初妃了,只是个冷宫里的罪妃,谁会来管你的死活?”说着一挥手,“上去,让初妃娘娘尝尝滋味儿。”   “你想做什么?!”看着钱妃身后冒出来的几个大力嬷嬷,初晞惊了一下,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扬起眉来看着钱妃,“皇上和皇后虽然不在宫里,可太后还在呢!你若是敢胡来,信不信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她不愿意      见钱妃不在乎的模样,初晞有些着急,又道,“你想想,我虽然是个罪妃,可也是皇家的妃子,若是任由你让人侮辱,皇家颜面何在?我犯错是一回事,你有没有资格来教训我,又是另一回事!”   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声音凄厉而尖锐,钱妃被她吓住,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收手,便使了个眼色。那四个嬷嬷凑上前来,一人给了初晞两个耳光,然而钱妃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初晞摸着自己疼得几乎没了知觉的脸,看着钱妃远去的方向,眼神神色怔怔的,过了好久好久,她觉得眼前一花,然后眼泪就顺着脸颊滴了下来。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只是倔强的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   这个皇宫跟自己格格不入,初晞早就知道,可她一直没放在心上,更从来没有打心底里将自己当做这宫里的一份子。她总是不动声色,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角度,以为只要自己不争不抢,什么也不做,就没人会对自己做什么。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心理上一直觉得,这就好像是看一本书,看完了就是自己的一辈子了。不过是代入感强一点,对自己是没什么坏处的,所以也不上心。   但今天,那些人的巴掌招呼上来的时候,初晞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故事,这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自己,她在这里,会死,死了就没有了……初晞没忘记,自己是身穿过来的,不是现在流行的魂穿。如果自己死了,是不会回到那个世界的。相反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一点余地都没有。   她、不、愿、意!也、不、甘、心!!   然而现在,初晞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发现自己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唯一可能有希望会来救自己的贺承谦,已经不在宫里了。现在宫里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救自己,那就是太后。可惜,正是太后让人将自己打入冷宫。妖妃祸国……为了她的儿子,和她儿子的江山,要将自己除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初晞在心里琢磨来琢磨去,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有可能令太后动容的地方。她记得,当初贺承谦和三皇子贺承庆知道自己姓初之后,都表现的十分怪异。虽然不知道这个姓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或许太后也会知道其中的秘密!   如果她知道的话,自己想办法将这件事透露给她,她就有可能会将自己放出去,最起码不是现在这种待遇。初晞缩在角落里,慢慢的想着。   时序已经到了秋天,虽然白天感觉不出来,但是夜里其实是很冷的。就算初晞在墙角缩成了一个小团,也没能抵挡得住寒夜的侵袭。她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忍着因为太久不动而麻木的双腿,挪进屋里,被子之类的是没有了,但她白天时看过,床上搭着的帐幔还在,虽然又破又旧。   初晞将这帐幔扯下来铺在地上,又将自己裹上去。虽然还是冷,但好歹比刚才好过了很多。这一刻,她脑子里木木的,原本不该想什么,但她忽然就想起了从前上生物课时,课本上写的那句话:春捂秋冻。   嗯,春捂秋冻,那么自己即便是被冻一下,应该也是没关系的吧?初晞迷迷糊糊的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嗓子都哑了。初晞难受得不行,好在送饭来的时候,竟然还有一小壶水。虽然饭还是一样的粗糙难以下咽,但初晞用凉水泡着,还是勉勉强强的吃下去了。   是,她没过过什么苦日子,但当真要吃苦的时候,初晞也并不是不能忍耐。如果不是因为性子里就有忍耐这种品质,可能穿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疯掉了。   吃完了饭,初晞靠在墙上晒太阳。昨天来时她还怕弄脏了自己漂亮的衣裙,现在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反正如果出不去,保住这裙子也没意义,如果可以出去,那这条裙子也就不用这么珍惜了。   晒着晒着,她居然就睡了过去。初晞醒来的时候,心头“咚咚咚”的直跳。总觉得睡了一觉,却像是跟谁打了一架似的,浑身酸痛,整个人还软绵绵的。   她觉得自己病了,但送饭的宫女过来,她透过小洞和她交涉的时候,那个宫女却只当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也没伸手去接她的镯子。初晞心里一凉,其实昨天钱妃过来,她就已经有了预感,这个宫女,恐怕不会再帮自己做事。但真到了这时候,还是不由得一片慌乱。   如果她不肯行方便,自己就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了。除非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好心人肯来看自己。不过初晞是不会指望这个的。   冷宫里的时间,初晞原本觉得应该十分难熬,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进了冷宫之后,她就越来越贪睡,每每醒来吃饭,吃完就睡,睡醒了再吃。如果不是因为冷宫里面的伙食太差,初晞觉得自己现在没准长了十斤了。   这个状态不太对劲,初晞想。但是她整个人都懒懒的提不起劲。明知道不对劲,却还是这么一天接着一天的过,根本不想去改变。   直到冷宫又来了人。上次来的是钱妃,这次却是柳妃。她穿得比金碧辉煌的钱妃素净得多,然而站在冷宫门口,初晞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蓬荜生辉”。她只要站在那里,光彩照人的样子,就让冷宫里的阴暗和寒气都消退了不少,感觉被照得亮堂堂的。   这是真正的美人才会有的气场。初晞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柳妃,觉得那“妖妃祸水”的名头安在自己身上,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柳妃来得很是时候,初晞正在吃东西,所以没有睡。看到柳妃,她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碗,也没站起来,就这么仰头看着她,“柳妃妹妹怎么来了?”她本来想笑,但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是啊,心里说着不在乎,可哪里能够真的不在乎呢?只要是个有尊严的人,这般狼狈的样子,被昔日的“敌人”看见了,心里都会不舒服的。   “我来看看你。”柳妃的眼中带着一抹清晰可辨的怜悯。她先是将这冷宫打量了一番,继而视线停驻在初晞身上,“你受苦了。这里怎么能住人?”   “将就着也就住了。其实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初晞跟她分享自己的经验。但没打算请她进屋去参观自己的生活环境。   柳妃似乎也没有进屋的想法,就在门口看了几眼,而后对着初晞叹道,“我没想到,你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局。听说钱妃姐姐也来过?”   “我以为你和她一样,是来羞辱我的。”初晞淡淡道。   柳妃眉头一蹙,摇了摇头,却并未解释。这时候初晞忽然咳嗽起来。因为环境的原因,她的感冒一直都没有好,虽然也没有变得严重,但却一直都很难好起来。拖拖拉拉了那么长时间,初晞自己都有点儿担心了。她知道,这样下去,感冒会转成肺炎,最后甚至变成肺结核也说不定。   这些在古代,都是绝症。所以她强迫自己每天吃饭,多喝水,然而效果却十分微小。   初晞抬手倒了一杯水,正要送到嘴边,柳妃忽然脸色大变,扑过来将那杯水打开,“别喝!”   她的声音十分凄厉,和她本人的气质很不符合。初晞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上,啪的变成了一片粉碎。她茫然的抬头看着柳妃,好半晌才问,“这是什么意思?”   柳妃的脸色也很难看,“别喝,这水里有东西。”   初晞心里咯噔了一下,明明理智上知道,柳妃的话也有可能是吓唬自己,甚至是误导自己的,但她就是忍不住相信了。她心中的疑问是别的,“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柳妃的眼睛都红了,“哈哈哈,我一进宫就被人下了这种药,我怎么会不知道?!咱们温婉端庄的皇后娘娘,在我入宫的第一天,就赐下了一壶茶水,我毫无防备的喝了下去。如果不是家里为我找了一位太医,怕是这会儿早就尸骨无存了!”   “你说是皇后?!”初晞盯着柳妃,“皇后现在不是跟着皇上去了西山行宫吗?”   “那又如何?你以为她就放心那么走了么?她要跟着皇上去西山行宫,是为了能够怀上嫡长子,可她的心腹均留在了这里,还不是为了防备咱们?再者,你这个祸国妖姬还活着,她如何能放心?万一皇上回来,看到你就心软了怎么办?”柳妃哈哈大笑。   初晞相信了她的话。其实也没有不信的理由。皇后虽然看着端庄温婉,但是初晞自己也不是看不清,这宫里的人,能有几个好人?况且,这些天喝了这水之后,自己的身体的确是变得有些奇怪,原本她以为是因为环境变化,吃不好睡不好才会如此,但是……种种加起来,让初晞不得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柳妃      “那你呢?”初晞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柳妃,“钱妃和皇后都有了动作,怎么你反而那么好心的来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柳妃惨淡一笑,“你觉得我生得如何?”   “极好。”初晞说。她从没见过柳妃这么漂亮的人,而且她不光是漂亮,还是带着一点妖艳的那种长相。如果没有自己的话,初晞能够笃定,这“祸水”的名声,迟早戴在她的头上。   柳妃苦笑道,“是啊,如今你被人说成是祸水,不是我自恋,总觉得你这罪,是代我受的。我不想平白欠你人情,也不希望你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别人看不清,我却是明白的,皇上根本不是那种会为美色所迷的性子,他看重你,必然有看重的缘故。我也不求什么,将来你若有了造化,多照拂我,也就够了。”   她见初晞面露狐疑,不由一叹,“我知道你不信,进了这宫里,谁能没几分野心呢?可我知道自己,凭着我的出身容貌,能占着这个妃位,已经是极致了。别的我不会去想。”   初晞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我从前听人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不可信。不过我现在觉得,这话也不是完全正确的。起码你就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不过你怕是看错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的造化?”   “如果没有,那就只当是我看错了吧。”柳妃哂然一笑,“还有,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世上,好人都是活不长的。你大约不知道我的出身,我其实是个庶女。我这样的容貌,身为庶女还能好好活到大,最后压过嫡女进了宫,你真觉得我是好人?”   初晞看着她,认真的说,“好人坏人怎么界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就算为了自己,要不停的算计,但起码没有踩着别人往上爬,起码没像皇后那样,给人下毒。这样就够了。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争,也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难怪你在宫里那么久,皇后也没能将你怎么样。”   如果自己早一点想清楚,早一点看清楚,是不是也能避免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柳妃见初晞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带着什么盘算的样子,忙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老是这么看着我,我快以为你是瞧上我了呢。我能帮你的也只这些了,别指望我还能做别的。”   “你知道么,我感冒了……哦,就是你们说的风寒入体。如果还治不好的话,就要转成痨病了。你如果不救我,我就会变成病秧子,到时候你之前这些事可就白做了。一个病秧子还能有什么造化?”初晞说。   柳妃瞪了她一眼,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初晞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今天得知了这些事情,尤其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心情应该是沉重的,但是对着柳妃,却无论如何也沉重不起来。   她笑了笑,才道,“只要你帮我给太后娘娘带句话。你告诉她,我姓初。”   “你姓初?说这个就有用?”柳妃怀疑的看着初晞,“你别是哄我玩吧?”   “只求你帮我这个忙。别的事情都不要你理会,如果有用,是我命不该绝,如果没用,你以后也不必管我了。皇上回来之后,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将我中毒的事情告诉他,不想说也随你。”初晞说。   柳妃看了她好一会儿,猛地转身离开。初晞知道,她这是答应了。   让她也跟着趟这滩浑水,实在是对不住。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在,皇后不在,这宫里就是太后的天下,柳妃来找自己,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如此,也不算是自己害了她。   初晞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整个人没了精神,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居然是躺在床上,秋香色的帐幔,上面绣着一整幅的丹凤朝阳图。身下的床是红漆雕花的千工床,用的是沉香木的料子,躺在上面,鼻端还萦绕着微微的香气,若有似无。   这是在哪里?初晞坐起身来。结果才动了一下,外头就听见了动静,两个丫鬟掀了帘子进来,问道,“娘娘醒了?”一面揭开帐幔,让外头的光透进来。   初晞眯着眼睛看了一下,两个丫鬟十分面生,她顿了顿,问道,“这是哪里?”   “回娘娘的话,这是宁寿宫。”其中一个丫鬟答了,又问道,“娘娘可要梳洗一番,用点东西?娘娘昏睡了几个时辰呢。”   初晞这才觉得自己饿得胃都痛了,就点点头,由着两个丫鬟伺候着洗漱,然后给自己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终于在她们要给她化妆的时候,被她制止,“反正也不出门,别弄那些了,贴在脸上也难受。”   “那奴婢让人将膳食端过来。”一个宫女闻言朝她弯了弯腰,便退出去了。另一个就扶着她,慢慢的走出去,在桌边坐了。   膳食摆上来,是一碗粥和几碟子小菜,那个去传膳的宫女轻声解释道,“方才娘娘昏睡时,太医来过,说娘娘的脾胃弱得很,要先将养着,那些太过油腻的东西都不能进。奴婢便自作主张,要了这些东西。娘娘吃着若是不合口味,奴婢再去换。”   “不必,这些就很好。”初晞说道。然后沉默的用了膳。让人将碗碟撤了下去,她才问道,“这是宁寿宫,太后娘娘这会儿在做什么?我醒来的事,可让人过去回禀了?”   “回娘娘的话,已经让人回禀了,但太后娘娘正在礼佛。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宫女答道。   初晞便起身道,“那咱们收拾一下,过去给太后请安罢。”   虽然她觉得,太后既然将自己弄回来了,那就应该是对那件事十分关心的,按理说怎么都要过来看看自己才对,但太后既然没来,她就要主动过去。   两个宫女闻言,脸上却露出十分为难的神色来,初晞脚步一顿,回头问道,“怎么?”   “娘娘,太后吩咐了,让娘娘在此处静养,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其中一个宫女跪下道。   这就几乎是软禁了,不过是换了一个软禁的地方,初晞明白了。她朝宫女摆摆手,“罢了,也不是你们的错。起吧。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回屋歇着吧。”反正她现在觉得困得很。   结果才刚脱了衣裳,外头就通报说太后过来了。这会儿再去穿衣裳,时间也不够,未免太后进来看到一片忙乱的样子,初晞便随手捡了一件衣裳披上,然后盖上被子,倚在床头,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这样看的话,的确是身体不好的样子,想必太后不会责怪。   才躺好,太后就进来了,抬了抬手,就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才走进几步,站在床前打量着初晞,“你让柳妃传过来的话,是真的?这件事,皇上也知道?”   “就是皇上第一个知道的。”初晞低声道。想了想又补充,“奴婢进宫没多久,皇上就已经知道了。”   既然是一早就知道,将她留下,自然就是别有深意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看太后这个样子,显然是相信了。初晞到此,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养着。到底怎么处置,哀家还要等皇上回来,才有定论。不过你放心,哀家已经让人去给皇上送信了。过不了几日,皇上便能回来了。”   初晞沉默的点头。太后也有些尴尬,这件事,说到底是她不够了解情况,贸然处置的。皇上到现在还不知道初晞被关进冷宫过呢。但是要她道歉,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俗语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她是太后,即便做错了事,那其他人也只能跪下谢恩的。所以虽然看着初晞这个样子,心中有万千想法,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又嘱咐了两句好好养着,就走了。   初晞虽然不明白太后的心理活动,但也知道,大概是自己这一关过去了,接下来,就是等贺承谦回到宫里了。   不过,就算他回来了,又有什么用呢?初晞讽刺的想,以前的自己真是蠢,以为得到了贺承谦的承诺,就真的能够在宫里为所欲为了,却不去想,这宫里势力繁杂,随随便便就能够要了自己的小命,就算贺承谦到时候震怒,又有什么用?   对了,太后没有说起自己身上的毒,这又是怎么回事?是柳妃没说,太医也没测出来,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别的缘故自然是有的,第二日太医过来的时候,听到他的话,初晞简直惊呆了。   “娘娘的身子太过虚弱,还是要多多进补才好。否则非但肚子里的孩子难以保住,就是娘娘自己的身子,也会大受损伤。”太医说。   “什么?!”初晞难以置信,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你说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失去的      “正是,娘娘已经有孕一月余,只是……娘娘这段时间饮食不当,身体本来就不好,又中了那令人体虚的药,两相叠加,情况十分不乐观。”太医皱着眉,似是十分为难。   初晞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以前看电视,听说太医看病,要么怕吃挂落,都往轻了说,要么怕掉脑袋,都往重了说。但是看着太医严肃的样子,自己的情况,怕是不会太好。   难怪太后一再让自己养着呢。就算太医不说,初晞自己也想得到,现在自己的身体虚弱得很,很多东西根本不能进食,那些补身子的东西也不能多用,否则虚不受补。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慢慢来总能补好。可是现在肚子里有个孩子,他每天也是要吸收营养的。如果一旦母体摄入的营养不足,那就要耗费自身去补给孩子的营养。   最好的结果是孩子保住了,但大人身体太弱,难产死掉,最坏的就是一尸两命。   初晞忍不住抖了一下,暗怪自己从前看多了宫斗小说,这简直是太可怕了!他连忙抓住太医,问道,“太医,你说实话,我的身体,能不能撑到生产?如果不能,这孩子……能不能、能不能打掉?”   最后一句她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因为这是皇家子嗣,就算是自己怀的,但实际上初晞自己是没资格决定留不留这个孩子的。如果让人知道她打掉了孩子,那就是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太医显然也被吓住,片刻之后便摇头道,“娘娘的身子,如果好好的补着,未必不能挺过生产。不过那样的话,极有可能伤了身子,日后不能再有孕。另外孩子也可能太过虚弱,挺不过来……而娘娘现在的情形,恕老臣实话实说,是不适合小产的,一个不慎,就要一尸两命!”   初晞被他的话吓住,也就是说,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着,要么自己死,要么孩子死,要么一起死?   她双手交握,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凉得像冰块。她心不在焉的拿了些东西送给太医,让人送她出去,然后就力气全失的躺在床上发呆。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呢?怎么就会这么倒霉,遇上这种事情?现在该怎么办?   有一瞬间,初晞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恨谁,是恨强留下自己的贺承谦,将自己打入冷宫的太后,还是给自己下药的皇后?   她好像有理由恨全世界,但是她居然提不起力气来恨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要恨就恨自己命不好,连穿越这种事都能碰上,而自己又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所以只能倒霉了。而且是一次比一次倒霉。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初晞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继续下去了。   就算是在现代,生孩子也一样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尸两命也不是没有,何况是在这里?不过如果回去的话,大概有一声帮着补,不能食补的东西可以打各种点滴,情况可能会比现在好一点,说不准最后能坚持下来。   可惜不是在现代。初晞叹了一口气,双手按在小腹上,眼神复杂。半晌她闭着眼睛,睡了过去。似乎是做了个纷繁复杂的梦,但醒来时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觉得很累,满身的汗意,然而将被子掀开又会觉得冷。   初晞知道这种情况,是因为自己身体发虚,所以反而会盗汗。但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现在怀着孩子,太医连普通的药方都不敢随便开,即便是叫来了也没什么用。   初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外头值夜的宫女闻声,便站在门口问道,“娘娘,怎么了?”   “没事。”初晞轻轻的回了一句,然而下一刻,腹部忽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   那宫女本来听了她的话,正要回去躺下,结果忽然听到一声痛呼,愣了一下,急忙抢进屋来,便见初晞抱着肚子躺在床上打滚。她连忙扑过去,“娘娘,这是怎么了?”   问了几遍,没得到初晞的回应,这宫女也算是镇定,总算想起来要去叫太医,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太医来之前,太后就过来了。看到初晞抱着肚子打滚的样子,猜想那个孩子,约莫是保不住了。太后就坐在那里,神色淡淡的,谁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然而不时投向初晞的视线,还是带上了几分可惜。   如果生下来,那可是她的长孙呢。皇上也二十多岁了,别的人在这个年纪,儿子应该会走路会说话,说不定大的都可以开蒙了,但自己的儿子,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好容易有了一个,却是因为自己这个当娘的疏忽,给人害了……   皇上回来,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儿子呢?太后茫然的想。   她虽然身份尊贵,但其实心底并不是那种很有主意的人。自从贺承谦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之后,万事几乎都是顺着他的意思来。好容易自己强硬的做主了一回,居然就出了这种事,皇上又不在,太后心中简直有些惶恐。   太医总算来了,一看初晞这个样子,就连连摇头。   孩子是肯定保不住的。太医也只能尽量缓解初晞的痛苦,让她的身体不至于受太大的损伤。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太后才恍惚的回神,问太医,“初妃现在如何了?”   太医先是说了孩子没保住,初妃的身体也不大好,怕是要将养很久才能养回来,最后才话锋一转,说道,“初妃娘娘的情况,这孩子最后多半还是……说不得最后一尸两命。现在虽然没了,但因为孩子还小,对初妃娘娘的影响反而不大。好好养着,三五年之后,身子养好了,便没有大碍了。”   “太医的意思是,三五年之后,初妃仍旧可以为皇家开开枝散叶?”太后急切的问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总算事情虽然糟糕,但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算初妃和皇上怨怪自己,但到底没酿成大错。   初晞醒来之后,得知孩子没了,也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她的身体还弱,又不能见风,每天就只躺在床上,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宫女叫洗漱吃喝的时候,她才会有一点反应,但也不过是照着做罢了。似乎这些,都只是本能,那些话也只在耳边过了一下,没往心里去。   宫女们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担忧,禀报了太后。但太后来看了两次,也没什么效果,最后将柳妃请来,也是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贺承谦终于带着皇后回宫了。   除了初妃之外的人都去宫门口迎他。皇后站在皇上身边,显得明艳美好,显然这一个月,孩子怀上没有是未知之数,人却是得到了充分的滋润。   贺承谦视线扫了一圈,见没有初晞,便问站在前头的钱妃和柳妃,“初妃呢?怎么没来?”   太后的脚步一顿,若无其事的道,“皇上才回来,一路劳顿,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初妃那里出了一点小事,因此不能来。哀家已经安排妥当了。皇上只管放心。”顿了顿,看了看站在贺承谦身边,亲亲密密的皇后,微微蹙眉道,“皇后一路也累了,就让柳妃去照顾你。”   皇后闻言脸色微变,笼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这一个月实在是太过快活,她都快忘了,这宫里还有那么多女人!视线不着痕迹的扫向柳妃,这个女人好像还是没变,一样的美得灼目耀眼。可太后什么时候那么看重她了?   要知道太后之前一向对柳妃都是淡淡的,做母亲的,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会被这种妖精一样的女人勾了魂。这还是柳妃的圣眷不怎么样,太后才会对她淡淡的。不然就不止是那样了。可是自己才出去了一个月,回来宫里就变天了?   但她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至少初妃没来,这一点并未出乎自己的预料。   更重要的是,在西山行宫的这一个月,她和皇上已经亲近了许多,她有自信,比起宫里这些嫔妃,皇上对自己更加亲近,而自己对皇上也更加了解。当然还有一点,她这个月的葵水并没有来。说不定……   想到这里,皇后眼神微暗,片刻之后就收敛起来,笑着道,“正是,柳妃妹妹惯来温柔体贴,想必能照顾好皇上,臣妾也就放心了。”   几人说着话,便各自散开,回了自己的宫殿。   还未到长乐宫,贺承谦便问道,“柳妃,宫里这一个月,可有什么事情?”   柳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被皇上灼灼的目光惊到,她犹豫片刻,也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便咬着牙道,“是有些事情,但太后娘娘不许臣妾说出来。等明日皇上去太后那里请安,想必就能知道了。”   她没想到,初晞居然怀孕了。她用过那个药,孩子当然保不住。而孩子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居然这样大。如果照这样下去,初晞大概最后也只能抑郁而死了。现在唯一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人,就是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他有些怕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笃定了皇上会追问。果然贺承谦冷声道,“朕命令你说出来,太后也不会责怪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事关初妃?”   “皇上慧眼如炬。”柳妃垂下头,想了想,索性从头说起,“在皇上还未离宫之前,因为皇上日日留宿毓秀宫,其实宫里就已经有了流言,说是……说是初妃乃是祸国妖孽,迷惑了皇上。后来皇上不进后宫,这流言便越发的不堪。皇后娘娘便带着宫嫔们去太后那里请愿,说是……宫里容不下初妃妹妹了。”   说到这里,柳妃看了贺承谦一眼,心里也复杂得很,说到底,初妃落到那个地步,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之后皇上又去了毓秀宫,太后娘娘便相信了留言。一面将皇上牵制住,让皇上带着皇后去西山行宫。另一方面,却将初妃打入了冷宫。”   “冷宫里环境不好,初妃进去不久便病了,但更重要的是,有人在她的水里下了毒!这种毒无色无味,药效也只是令人虚弱。本来只要发现了这一点,不再用药,关系也不大。可偏偏……初妃她怀孕了。”   “什么?”听到前面的时候,贺承谦几次欲要打算柳妃,却终究忍住了。只是听到才初晞有孕,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初晞的身体又是那样的情形,他已经可以预料到结局的不客观了,却还是抱着希望问道,“然后呢?初妃现在在哪里,身子如何,还有……孩子呢?”   柳妃抬起头来看贺承谦时,眼底几乎是同情的,“臣妾发现初妃喝的水有毒之后,就去告诉了她。初妃让臣妾给太后带了一句话,后来太后让人将她带回宁寿宫,请太医来看,才知道她有孕。现在初妃也在宁寿宫养着,只是孩子……已经没了。”   说到孩子没了,柳妃的声音变轻,心中也是茫然的。她没有孩子,她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孩子,虽然她这样的长相,逃不过哪天色衰而爱弛。可她还是不愿意要孩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未必不好。但是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她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残忍。   “孩子没了之后,初妃便不太好。每天都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太医看过,只说郁结于心,难以抒发。太后和臣妾都去看过,但她好像根本看不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似的,只自顾自的发呆。长此以往,臣妾担忧她会出什么事。”柳妃又道。   贺承谦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这会儿长乐宫也到了,他让柳妃自己找个地方呆着,便快步离开了。   其实贺承谦心中的茫然也一点都没少。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过出去了一个月,怎么回来之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因为自己的缘故,初晞被打入冷宫,被下毒,最后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知道这些,也难免稍微动容。何况初晞是他的嫔妃,是他十分看重的人,而且肚子里怀着的,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贺承谦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便撇下了柳妃。   但他也没精神去折腾别的,只叫叶怀南伺候自己梳洗,躺下睡觉。在睡过去之前,恍惚之间,他忽然想起,忘了问柳妃,下毒的人是谁。然而隐约之间,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天贺承谦去看初晞。他回来的消息,宫女们已经在初晞耳边念叨了一整天了,但初晞也没什么反应。现在贺承谦本人来了,她也像是看不到。   贺承谦看她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整个人显得消瘦,苍白而单薄,心中便紧了紧。   毋庸置疑,在贺承谦心里,初晞是特别的。这种特别,非涉感情,但是因为初晞的来历不一样,所以贺承谦很多时候,并不将她当做寻常的女子看待。而且她也的确许多见识,都是寻常女子甚至自己都没有的。   这样一个人,即便是在自己坚持将她留在宫里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就默默接受了。贺承谦曾一度怀疑,这世上是否没有什么,是能够伤害到初晞的。   然而他现在看到了,初晞被伤害了,她几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只能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谁说话都没有反应。   原来她不是不会被伤害,只是没被伤到极处,就不让人看到她的伤口。而此刻,她露出这样的一面,恐怕是对这个世界绝望极了。   贺承谦心中忽然有些怕。他怕初晞就这么一直消沉下去,然后没了。她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秘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现在她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如果她一直这样,最后……最后是不是就会回到她的世界里去?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怕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愿意。不愿意初晞离开,也不愿看她这个样子。   他挥手屏退了众人,站在初晞身边,弯下腰去,双手扶着她的肩,直盯着她的眼睛,“初晞,朕回来了。你看看朕,看到了吗?朕是皇帝,是贺承谦,是朕将你留在这宫里的。你是不是恨朕?现在朕就在你面前,你想怎么报复朕?”   然而初晞还是看也不看,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贺承谦有些丧气,他退开几步,站在那里看着初晞,忽然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如果所有的办法都唤不醒她呢?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住,几乎站立不稳。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几乎是暴躁的回头,“朕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们——”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太后,目光涩然,声音好像也有些发干,“母后。”   看到她这个样子,太后忽然叹了一口气,“原本哀家还抱有希望,觉得你对她虽然特别些,到底只是个新鲜。可看你这样子,分明是陷进去了。这件事,是哀家对不住你……等她好了,哀家就去碧云寺礼佛,不会宫里来了,免得给你们添堵。”   “母后,您在说什么?”贺承谦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无法领会太后话中的意思。   太后看着他,摇了摇头,“傻儿子,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如此着迷?还是说,你只是因为她姓初,所以才会……”   “母后!”贺承谦打断她的话,“母后别说了,她会好起来,母后也不必去念佛。就这样。朕还有折子没批完,先回去了。”顿了顿,又道,“初晞在母后这里,母后好生照顾她。”   “原来她叫初晞。”太后没理会他的话,反而说道,“我从前不相信那个传言,原来竟是真的。你遇上她,说不准真是命中应有的劫难呢?你放心,母后会照顾好她的。”   说也奇怪,也不知道是谁的哪句话触动了初晞,有一天早上,宫女们照例去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她忽然说,“外头是不是下雪了?我听着昨晚刮了一夜的风。”   “是呢,听说昨夜风大雪大,宫里有两处没修整过的宫殿被压塌了一部分。”宫女说完,才忽然反应过来,激动的喊了出来,“娘娘,娘娘您好了?”   “什么好不好的?”初晞垂下眼帘,片刻后才道,“我今儿精神好,你们扶我出去走走。”   “这……外头冷得很,万一娘娘过了寒气怎么办?”宫女有些犹豫。   初晞便道,“不必担心,总要经常出去走走,才好得快。不信你回头去问太医。”   小宫女将信将疑,但也不敢违逆她。初妃娘娘这个样子,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会儿外头都是冬天了。刚开始的时候,太后、皇上和柳妃娘娘有时候会过来瞧瞧,不过最近也不知是时间久了,还是快过年了,就没人来了。   小宫女一边打发人去通报这个消息,一边找了衣裳来给初晞换上。   病了这几个月,她现在瘦得厉害,站在那里,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走似的,那些原来的衣裳穿在身上,也晃荡得厉害,就像是挂在了架子上。小宫女蹙眉道,“该让尚仪局的人做新衣裳了。”   初晞没发表什么意见,穿好衣裳,对着模糊的铜镜看了一眼,只看得出瘦。不过减肥是现代长盛不衰的话题,即便知道自己现在瘦的不太正常,但初晞心里也不十分担心。瘦总比胖来得好。   搭着小宫女的手走了一段儿,初晞就觉得有点累了。冬天的早上,空气清冽,吸进肺里好像连整个人都从里到外冷透了,但也觉得干净透了。她让小宫女稍微退开一点儿,自己站在那里看雪景。不过小宫女不敢让她站太久,几分钟之后就上来催促了。   往回走的时候,初晞遇到了贺承谦。他是收到消息之后急匆匆赶来的。太后和柳妃赶去了初晞的屋子,没有碰到,长乐宫比较远,贺承谦反而碰到了初晞。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两个人相对站着,沉默了许久,贺承谦才开口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不知其所起      这一阵贺承谦时常会想到母后说的那些话,“看你这个样子,分明是陷进去了。”原先他不太明白,也没有深究,可是后来,慢慢的就自然而然的明白了。   贺承谦觉得有些可笑,他觉得自己不是会囿于情爱的人,即便是会,爱上的也不该是初晞这样没什么特别的女人。但——她真的是没什么特别吗?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这段时间,心中经常会觉得有些空空的呢?   即便初晞所说的许多东西自己都造出来了,即便自己对朝堂的掌控空前的成功,即便他已经打算派大军将周围的夷人都打一遍,就用最新式的武器。到那时,成为不世之君,千古一帝,就不是一句空话了。   但心里却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激动。   反而是此刻,看到初晞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容颜消瘦,越发显得整个人秀气苍白。贺承谦蓦然察觉,现在的初晞,和自己初见她时那个战战兢兢,明明连自己的情绪都收敛不好,却仍然倔强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已经完全不同。   她受了太多,显得脸上一双眼睛大大的,里头满是沉静。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有一刻他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不敢,不敢和她对视。   他怕她问自己一些问题,但更怕她什么都不问。她就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就牵动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情爱,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贺承谦想。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出了一句打招呼的话,“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初晞抬起眼睛来看他,听宫女说,才过了两个月而已,但她觉得,贺承谦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让人看着十分陌生。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的点头,然后终于想起自己见到皇上,还没请安,便福了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的礼仪完美,但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贺承谦记得,就算是被留在宫里之后,每每见到他,她虽然动作标准的请安,但情绪里总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敷衍。从前他不在意,或是只觉得有趣,就不去管她。但现在,那一丝的敷衍也消失了,她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是平静的,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在行礼过后,两人分道扬镳,她根本不必理会自己的情绪。   贺承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他知道,他不喜欢初晞这样的反应。   他曾经以为初晞的神经粗壮到根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就连自己要强留下她,她也不过是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愿意呢?”没有得到答案,她就立刻屈服了。多识时务。可现在不会了。   原来她不是不会受伤,只是那些都还没有真正伤到她的痛处而已。她太会隐藏,在到达底线之前,居然完全让人看不出她受过伤。   等自己现在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这样看似客气,但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贺承谦心中居然觉得有些难受。   他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扶起来。她没有躲开,但站起身后,立刻轻巧的后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贺承谦愣了一下,装作无谓的收回手。只是手臂下垂,遮在衣袖里的手却逐渐的紧握成拳。   好像被人烫了一下,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其实并不算痛,但那种感觉,却长时间的留在了身体里,好像永远都忘不掉。   两个人相对无言,片刻后贺承谦说,“你身子才刚好,在外头站久了恐染上寒气,回去歇着罢。朕……朕还有些政事尚未处理,这便回去了。”   “臣妾恭送皇上。”初晞干巴巴的说。   贺承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并不太懂得怎么和自己后宫中的女人相处,当然此前他也从未想过要去琢磨怎么和她们相处。反正只要自己进了后宫,不管去哪里,都是嫔妃们赶着来跟自己说话,奉承自己,巴结自己,取悦自己。他只要放松的享受就好。   那时候,初晞也是不例外的。但她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贺承谦发现,自己那种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掌控的感觉居然消失了。她不说话,表现出拒绝的姿态,他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退避。   片刻后,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那又如何呢?即便这个女人能够牵动自己的情绪,那又如何?他是皇帝,坐拥天下,富有四海,万民来朝。对自己表现出拒绝,本来就是她的错,难不成他还要反过去取悦她不成?   忽略掉心中的不舒服,贺承谦快步的离开了宁寿宫。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对叶怀南吩咐,“你去告诉十公主和柳妃,让她们得空往宁寿宫来,陪初妃说说话。”   叶怀南愣了一下,不过方才在宁寿宫,他就已经看出皇上对初妃有些不一样。所以这愣怔只是片刻之间,甚至连有些心不在焉的贺承谦都没有察觉到。他应下之后,回身吩咐了一个内侍。那内侍连连点头,就要离开时,贺承谦忽然又开口了,“你亲自去。”   他重读了“亲自”两个字,让叶怀南悚然一惊,他连忙弓下身子,“如此奴才先送皇上回宫,之后再去通知两位主子。”   “不必。”贺承谦的声音有些冷硬。但跟了他十余年的叶怀南立刻听出来了其中的不自在。他在脑子里转了一下,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对初妃的看重,怕是比所有人都更甚!想到这一点,他不敢再耽搁,立刻答应着退下了。   贺承谦这才松了一口气,而这时候,他也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乘御辇,就这么徒步走了许久。他连忙招手,让御辇停下来,坐上去回了长乐宫。   这边十公主和柳妃接到叶怀南传达的口谕,皆是悚然一惊。柳妃还好,她之前对着贺承谦告密,本来也是试探他对初妃的看重有多少,后来见贺承谦没有反应,还以为他是不在意,现在看来,分明是在意极了。看出这一点之后,柳妃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皇上对初妃那么看重,即便这会儿没对皇后做什么,怕是她在皇上心中的印象,也跌至谷底了。   因此听说初妃已经好了许多,能够出门也能够见客之后,柳妃立刻收拾一番,往宁寿宫而去了。反正初晞整天愣着,说什么都没反应的时候,她也经常过去看看,现在也没什么变化。最多是自己说话,初妃能够给出反应了。   但十公主就不一样了。她是先帝的公主,和贺承谦的关系又那么好,贺承谦登基之后,她的母妃珍嫔晋了太妃,搬去了西六宫,和皇太后作伴了。而她身为公主,当然不能跟过去,因此单独搬出来住。但贺承谦对她的疼爱和封赏一点都没少。她的风光,说起来怕是比皇后还要惹人注目些。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十公主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她住的地方距离东六宫也有些距离,她就控制着自己,极少往那边去,就是为了不刺激到贺承谦的后妃们。毕竟这宫里的弯弯绕绕多着呢,以前十公主绕不开,也不能绕,现在她可不愿意掺和进去。   尤其是自己的身份是个公主,去后宫里惹人注目,岂不是和贺承谦的后妃作对?尤其是皇后,听说性情倒是不错,但是十公主在宫里长大,最是清楚这些东西,明面上一个样子,私底下又是另一个样子。万一惹恼了对方,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但现在,皇兄特地让叶怀南过来传口谕,让自己去陪那个初妃说话!   初妃是什么身份,十公主再清楚不过的了。本来是替自己照看松雪的宫女,后来九哥看中,要了过去。自己本以为九哥有多喜欢,结果最后又送回来替自己看着松雪。十公主虽然也挺喜欢那个郑容的,但是要真的说起来,其实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后来郑容消失了,就更是如此。   结果后来皇兄给她封了贵人,之后又晋了妃。十公主心里暗自琢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皇兄当真看上了那个郑容?   现在看来,这些猜想好像都是有据可循的。至少十公主还没见过皇兄如此看重过哪个人。她心里酸酸的,就算自己这个亲妹妹,也没得皇兄这般重视过。还特特吩咐自己去陪她说话解闷呢!   不过说到解闷,这个郑容说故事倒是一把好手。可惜后来被皇兄弄走了。想到这里,十公主也不介意别的了,整理了一番,也望宁寿宫而来。   来宁寿宫,自然要先去给太后请安。对于十公主来说,她既然来了,也跑不掉去给自己的母妃请安的。于是柳妃和十公主就在太后这里碰上了。因为她们没说是奉皇上口谕过来的,所以皇太后对着她们的态度倒是十分和蔼,得知她们是过来看初晞的,就让人领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在他的底线之上      十公主想了想,没跟柳妃一起,而是先去给珍太妃请安。   皇上特地叫她们两个人过来陪初妃,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既然如此,那柳妃肯定和初妃也有些交情,或许有些话不方便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呢?   这边柳妃跟着宫人到了初晞这里,见她坐在窗前,提着笔好像在写什么,便走过去看了一下,结果居然是在抄写三字经。柳妃愣了一下,便“扑哧”一笑。见初妃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一点儿情绪都没有,连忙解释,“宫里都是抄经书的,猛不丁的看到你抄这个,还真是……”   初晞听了这话,什么也没说,转过头去继续抄,直到将一本三字经抄完了,才放下笔。(三字经一共只有一千多字,要抄完真的很容易,望天。)   “你怎么来了?”她出声问道。   柳妃皱了皱眉,片刻之后才看向初晞,“我说怎么怪怪的,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冷冷淡淡的性子了?该不会是受打击太大了吧?”   初晞脸上的表情一僵,几乎维持不住冰冷的面孔,她冷笑,“难道不行?”   柳妃摇了摇头,“当然是行的。不过你也要知道,这宫里的人,可不吃你这一套。你平白被人陷害之后又下药,没了一个孩子,难道就要这么算了?你这个冷冰冰的样子,别说是皇上了,就是我看到了,时间长了,也不耐烦的。”   “我高兴不起来。”面对她的劝说,初晞只回了一句。   柳妃哑然,片刻后叹道,“遇上这种事,谁能高兴起来呢?可你也不能就这么表现出来。你要知道,这宫里没几个人是真的高高兴兴的,可是对着外人,你就一定要表现出这个样子才可以。不然的话,惹人厌烦不说,也有可能被人当做把柄来攻击。得不偿失。”   初晞定定的看着她,柳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其实我挺看好你的,皇上竟然特意下旨让我和十公主过来陪你说话,想来是极为看重你。奇怪不奇怪?这么多嫔妃,春花秋月,各有千秋,偏偏皇上看中的是你。我还指望你扳倒皇后呢,你若是一直消沉下去,未免浪费了我的苦心。”   “我也没想到。”初晞淡淡一笑,忽然问道,“你知道初这个姓么?”   柳妃愣了一下,“初?没有听说过这个姓。怎么了?”   “没事。”初晞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说,“谢谢你了。我知道你在背后帮了我不少忙。不过我大约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柳妃也是沉默。她看出来了,初妃也不是真的就冷冰冰的样子,恐怕是不耐烦见到一些人,才故意那个样子。不过她打定了主意,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没用了。   过了一会儿,外头宫人来通报,说是十公主来了,柳妃便趁机起身,“方才十公主见我过来,便去了珍太妃那里,想来是怕她在我不方便说话。将心比心,恐怕她也有什么我不方便听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你……你好好想想。”   初晞送她出去,正好碰上十公主。她比当皇女那会儿的气场更加强大了。以前就是小姑娘不懂事的骄傲,现在哪种骄傲,已经转化成了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高傲却不惹人厌,只会让人相形见绌,被她的风采压下去。   其实此刻十公主也在暗暗惊心,在她的印象中,初妃是个很是不怎么注重规矩的人,每每有出格之举。她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发现。现在一看,分明是个一板一眼的嫔妃,就好像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女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人见了礼,十公主还是好奇的打量她,“你变成这样,我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人靠衣装。”初晞说,“公主殿下认不出来,也是有的。”   “不是。我是说你的气质。”十公主顿了顿,想起自己听过一耳朵的那些流言,“听说你被人说成是妖孽,被打入冷宫,最后还被害得小产了?我现在看到你,都觉得不像。在我的印象中,郑容应该是个遇上这种事会大闹一番的人,没想到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我看你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很不顺眼,如果真的不想活了。索性就闹它个天翻地覆不好么?你真以为那流言能那么碰巧出现,你的孩子能那么容易的小产?遇上了这种事,不思报仇,反而消沉成这个样子,我看不起你。”十公主扬着下巴,脸上的神情都是蔑视,眼中却透出一抹不甚清晰的同情。   初晞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公主殿下说的是。”   她好像被十公主的话说服了。是啊,如果自己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敢去报仇?至少现在已经证明了,贺承谦是非常非常的在意自己的。——别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自己利用这一点来报复皇后的话,不知道贺承谦会站在哪一边?   听说初妃见了十公主之后,就立刻叫了膳,贺承谦立刻让叶怀南开库房,将十公主眼馋了很久的那把古琴送了过去做谢礼。十公主抚着古琴,轻声感叹,“看来皇兄是真的上心了。可惜,别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还一心想着报仇呢。”   第三天,初晞送宁寿宫搬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储秀宫。小雅看到她,立刻哭成了泪人。倒是小德,有些讪讪的。初晞猜想是因为自己落难的时候,她没有和小雅一起去探望自己,现在心里不自在了。   不过那事原本也怪不得小德,再说她只是没有雪中送炭,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十分理解。所以对着小德,也是一样的亲切。小德虽然还是有些战战兢兢,但是见初晞这个态度,又有些安心。   初晞现在正在盘算着要怎么报复皇后。以前她觉得,就算贺承谦答应了自己可以随便在后宫里折腾,但是对着皇后,起码也还要过得去。但是经过了这次的事情,她是彻底的绝了这种想法了。   听说皇后跟着贺承谦去西山行宫住了一个月,也不知道怀上了没有。   当晚贺承谦来她这里的时候,初晞的态度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似乎之前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不过,她却是毫不遮掩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皇上,不知道皇后娘娘怀上龙种了没有?”   “你要干什么?”贺承谦眯了眯眼睛。他可以纵容初晞做任何事,但惟独皇嗣这一点不可以。到底是他的孩子,如果初晞动手的话,未免让人心寒。   初晞淡淡一笑,好像没察觉到贺承谦身上的冷意,“不干什么,不过问问罢了。如果皇后娘娘怀上了,臣妾明儿就去给她道喜。”   顿了顿,她又看向贺承谦,“我记得皇上以前答应过,说只要我将知道的都说出来,那就随便我在宫里想做什么都可以。皇上放心,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孩子都动手的地步。不过,你别的嫔妃会不会动手,我可就不知道了。”   “别的嫔妃?”贺承谦总觉得初晞意有所指。   说起来,这一次初晞好起来之后,表面上看上去,跟之前好像没什么不同,但是暗地里,贺承谦总觉得她有了十分惊人的变化。那是一种……好像豁出去了一切的姿态。   含玉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可惜她不肯开口,自己也不好逼迫。   “当然。皇后娘娘如果生下了皇子,恐怕这后位就越发的稳固了。如此一来,曲阳程氏岂不就壮大了?不想看到皇后生下孩子的,可不只有臣妾一人。”初晞道。   贺承谦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初晞对朝事可能多少也能看清楚一些,但是此前初晞从来不对这些事情发表意见。看着像是因为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规矩束缚着。而贺承谦也一向不在意。他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替自己考虑政事的问题。   但是现在初晞居然说出口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但初晞没有想错,这些事情,都还在贺承谦的底线之上,所以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反而开始思考初晞的话。   他以前是不在意宫中争斗的,觉得都是一群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但是听了初晞大呼娿,他才惊觉,其实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先帝只有九个儿子,但是他那么多嫔妃,几十年不可能只有九个人怀孕,其他那些人呢?   要么是怀上了没生下来,要么是生下来了没站住。的确小孩子不好养活,但是真的就只是因为这个吗?   贺承谦可以不在意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不在意她们争风吃醋,但如果对孩子出手……   就像皇后,不也是对着怀孕了的初晞下药,最后把那个孩子弄没了吗?说起来,做这种事情,最方便而且最顺手的人,一定是皇后无疑。毕竟不管是谁当上了皇后,都希望自己生下嫡长子。自己的皇后看着温婉,不也握着那种害人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胡闹      “皇后应该是怀上了。她没说出来,瞒得很好。但应该是怀上了。”贺承谦看着初晞,慢慢的开口。   心中却又开始考虑别的,皇后说是没有告诉别人,但自己能知道,别人就不能吗?而且皇后不告诉自己,未必没有告诉娘家。国公夫人可是每个月都进宫一次的。皇后另有宣召的还不算。   就如初晞所说,当初自己立皇后,是为了拉拢曲阳程氏不假,但一旦皇后诞下皇长子,那这个孩子多半就是太子,曲阳程氏的态度,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些世家,是最令皇帝掣肘的存在。贺承谦也不例外。而且他和别的皇帝不同,他手中握有初晞带来的不少珍贵的资料配方之类。现在他手下的人一直在秘密改进火药水泥的配方,另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也开始进行研究。   如果是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世家大族的利益会受到影响。自己想要成为不世之君,就必然要和他们对上。倒时候,这个孩子,会不会给曲阳程氏胆子,让他们弑君夺位?   皇帝站在这世间最高处,往往成为孤家寡人,就是因为他们的多疑。当然这种多疑,其实也很正常,就像一个人提着十万块的现金出门,就老是觉得别人可能会发现,然后会抢走自己的钱。皇帝坐在了龙椅上,就要时刻担心别人抢走这把椅子。多疑是难以避免的。   初晞并不知道贺承谦心里的想法,但她明白贺承谦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目的。   尽管去闹,只要自己没将这个孩子弄没了,贺承谦说不定还很是欢迎自己将宫里的水搅浑一点。世家大族之间盘根错节,要拔起来本来就难。但如果他们之间起了内讧呢?   第二天初晞去给皇后请安,就刻意的盯着皇后的肚子看了很久,弄得皇后都有些战战兢兢,觉得是不是自己的事被她知道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因为还不是时候。   她要让皇后担惊受怕一段时间,唔,听说母体情绪不稳定的话,对孩子的影响也挺大的。皇后弄没了自己的孩子,现在自己折腾一下她们母子,应该没关系吧?   请安结束之后,皇后冷着脸回到内室,皱眉道,“今日初妃一直盯着本宫的肚子看,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长宁,你去查一查,看看下头是不是有什么人的手脚不严。”   “是。”长宁答应了,又劝道,“娘娘,我看不像。咱们瞒得那么严实,别人都没发现,那初妃一点儿势力都没有,怎么可能发觉?依奴婢看,说不定她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没了,就有些神经质了。”   长宁说这话,本来是为了宽慰皇后的。只是初晞的孩子本来就是皇后弄掉的,她越发的提心吊胆,“莫非本宫做的那些事情,被她发现了?”   长宁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连忙转圜道,“奴婢瞧着不像。初妃看着娘娘的目光,不像是仇恨。倒是有些……嗯,看着像是精神出了问题。”   皇后一愣,可不是嘛,初妃老是盯着别人看,说不定是自己没了孩子,所以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呢!本来她也是因为出了问题,才去宁寿宫养了那么几个月,现在还有些没好全,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皇后立刻放心下来。不过还是交代道,“不过这件事不可以小觑,还是让下头的人小心些。”   虽然她自觉未央宫已经被自己打理得水泼不进,但是怀孕这种事,总是会露出端倪的。譬如饮食上的变化,身体上的变化,还有安胎药的药渣,每个月的月事带,这些东西,看着都是小事,但一时疏忽,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查出来。   初晞再去请安的时候,对着皇后如常的脸色,有些丧气。还以为吓吓她,她会害怕呢。结果还是那个样子,真是让人失望。   因为发呆,她就一直盯着皇后的肚子,坐在她对面的钱妃看到了,忍不住心中起疑,便问道,“初妃,你一直盯着皇后看什么?”   初晞福至心灵,视线一转不转的盯着皇后的肚子,嘴里小声的道,“孩子,那里有个孩子……”   大家都知道初晞受了刺激,但刺激到了哪个地步,谁也不清楚。现在见她这个样子,本来都觉得有些脊背生寒,觉得初晞不太正常。结果皇后忽然厉声喝道,“初妃,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宫的肚子里怎么会有孩子?!”   因为心虚,她表现得太过夸张了一些,钱妃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皇后这个样子,倒有些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再想想她跟着皇上出去一个月,日日恩宠,怀上了也不稀奇。怀不上才不正常呢!   钱妃心头涌出一股怒气,但是她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对着皇后道,“娘娘别生气,臣妾看初妃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如选太医过来瞧瞧。”   皇后如此体恤下情,钱妃都开口了,她不可能不答应。柳妃在一边,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趁着过来扶初晞的空儿,悄声问道,“皇后有了?”   初晞微微点头,被柳妃扶着坐回了座位上。不一会儿太医来了,诊断过后,说初晞只是心中郁结,精神恍惚,多休息,心态放松就好了。   这种话太医常说,宫里这种病也不少。但是有些事不是你说放松就能放松的。皇后也不过随口一听,就要打发太医离开。柳妃忽然道,“难得今儿皇后娘娘请了太医过来,臣妾也占个便宜,让太医给请个平安脉。”   这太医也分三六九等,未央宫的人去请,当然是请的是最好的。所以柳妃这么说,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自己去请,往往请不到这些太医。所以纷纷赞同。   太医给各位嫔妃请了平安脉之后,钱妃又道,“咱们都请过脉了,怎可忘了皇后娘娘?臣妾们真该死。太医,快给皇后娘娘也瞧瞧。”   皇后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现在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如果坚持不让太医看,未免太奇怪了。如果让太医看了,不将有孕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将来自己爆出有孕,将现在的事情翻出来,那就太难看了。所以她只能将消息爆出来。   想到这里,皇后也下定了决心。当即脸上挂着微笑,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医为本宫——”   也不知是站起来太急还是身体不好,总之她一下子晕倒了,幸好身边的宫女机灵,立刻接住了。太医脸上上去诊脉,果然就诊出了喜脉。   皇后将自己怀孕的消息瞒着,除了是想等到三个月之后外,另外也是想等到一个好日子再说出来。结果就这么被嫔妃们逼迫着爆了出来。贺承谦在长乐宫听到的时候,唇边也露出了一抹笑意,立刻对正在和自己议事的皇后父亲说,“恭喜程卿了。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后已经有孕。”   下面的人听了都吃了一惊,包括程大人。不过其他人是没想到皇后那么快怀了,心绪复杂。本来因为出了个皇后,程家就要出了一头。现在皇后怀上了,如果生下一个皇子,那就是他们拍马也追不上的了。   至于程大人,他是早就知道的,但妻子也说了,娘娘想等一段时间再说。结果现在爆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宫里有变?但看皇上的样子,又不像是有事。真真是让人又担心又纠结。倒是高兴一点儿没有。   其他人都是人精,看这个样子,哪里还不知道?纷纷上前冷嘲热讽。而皇上,已经赶去未央宫了。他们自然不必顾忌。   成功的将皇后怀孕的消息揭露 出来,初晞就功成身退了。现在嘛,就到了宫里的嫔妃们想方设法的对付皇后,或者是自己怀上一个的时候了。不过初晞可不打算消停。   她向贺承谦借阅了彤史,然后按着每个嫔妃的情况,将她们的排卵期算出来,然后一旦得知贺承谦在哪位嫔妃的排卵期点了她的牌子,她就立刻让小雅去半路截人。贺承谦说到做到,这种小事上面并不让她难堪,每次都能成功。   嘛,她是说过不为难贺承谦的孩子,可没说过不会在受精卵结合之前捣乱啊!   欺负古代人就是爽快。如果贺承谦之后一直都没有孩子,不知道他最后会不会猜到是自己在捣乱?   不过就算是猜到,那也晚了。到那个时候,自己的报复,估计也差不多了。   但是想要扳倒皇后,还是有些困难。毕竟这个位置很特殊。如果不是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的话,贺承谦肯定宁愿让一个自己不喜欢而且无宠的皇后呆在这个位置上,而不是废了她重新立一个。因为立后要涉及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还不如就留下这个省心。   所以就算皇后受到多少打击,只要她的后位还在,她就还有可能卷土重来。这一点初晞十分不满意。但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去要求贺承谦,他大概也不会同意自己这种胡闹的请求。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后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如此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初晞心里都是凉凉的。她没害过任何人,在现代的时候就不说了,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除了偶尔闯红灯之外,没有触犯过任何法律法规。来了这里之后,宫里不把人命当人命,她就缩着脖子做人,索性没人害她,她也没害过人。   但最后,还是免不了要掉进这个坑里。她被皇后害了,现在想害皇后。但是也只是想想,一来她没有宫斗小说里万能的各种药,二来,她没胆子。不过初晞已经想好了,她可以撺掇别人去做。咳。   不过相比较于皇后,她更恨的其实是贺承谦。如果贺承谦没将自己留在宫里,就不会有之后的一切了。所以究其原因,始作俑者就是他。恨他才是最有道理的。   想到贺承谦将自己留下来,初晞又忍不住想到了另一件自己筹谋了很久,但是不知道怎么去做的事。不过现在,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还是要贺承谦同意。   不过这几次自己的胡闹贺承谦的确都答应了,所以初晞也没放在心上。直接在贺承谦过来的时候旁敲侧击,“皇上,快过年了吧?过年了宫里会摆宴吗?”   “当然。”贺承谦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这个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   初晞握了握拳,“那所有的宗室都会参加吗?”   贺承谦看了她一眼,隐约明白了她的目的,“当然。”   果然,她又问,“包括哪些被圈禁起来的?”   “你想见三皇兄还是大皇兄?”贺承谦盯着她,“初晞,你不要忘记,你现在是朕的嫔妃。”   初晞撇嘴,“我当然没忘记。不过三皇子和大皇子当初都照顾过我。这种合家团聚的时候,如果把他们排拒在外的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而且我在这边认识的人很少,就那么寥寥几个。过年的时候,能够看到熟人,心情也好啊。”   “我怕大皇兄和三皇兄看到你心情不好。”贺承谦冷冷的说了一句,终止了这个话题。   初晞有些丧气。她也知道要贺承谦把人放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君不见清穿小说中,多少穿越女周旋在四八之间,最后四四圈了八八的时候,她们也不是没有求过情,结果咧?越是求情,八八就越惨。那还是四四对那些穿越女有情非她不可的情况下,现在贺承谦对自己?初晞只想呵呵。   但是初晞并没有因此死心。贺承谦这里说不通,那不还有太后那边么?不过她可不打算自己去说,她去撺掇了被圈禁的皇子们的生母。贺承谦登基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可知,但是后来他好几个兄弟都被关了进去。而这些人,除了三皇子之外,其他人的母妃可都还是活着的,她们一起去太后面前求情,想见儿子一面,太后也不能拒绝。   想到就做,初晞立刻游走于西六宫之间,这些太妃们或许早就有了想法,但现在毕竟是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她们也不敢轻易提起这个。但是出现帮她们串联起来之后就不一样了,所谓法不责众。大家一起上,就算最后真的不答应,也不会迁怒她们。   太后被太妃们弄得烦不胜烦,就只能找来贺承谦,替她们说情。贺承谦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着初晞,见她蹦跶得那么欢快,连太后都请动了,一时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这边答应了太后,却要求太后保密,那边对着初晞,横眉竖目。   自以为计划失败的初晞立刻蔫了。不过这种事情,也就是这么回事,她做的时候就知道成功的几率不大。反正看样子贺承谦虽然生气,但也没把她怎么样,这种折腾,都还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   这么看来,自己还能折腾他的机会很多,一次不成就两次,一年不行就两年。   结果到了宫宴这一天,听到司仪报名单,初晞才发现,几位皇子赫然出现在名单上。她立刻抬眼去看贺承谦,却只见他正坐在皇后身边,低着头跟她说着什么。初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瞬间一股气从心里升了起来,只觉得贺承谦和皇后真是碍眼之极。   她自动将这种反应看做是对这两人的厌恶,兀自喝了好几口酒,才总算是缓了过来。但是缓过来的同时,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喝了酒。初晞的酒量,啤酒都是一杯倒,更不要说白酒了。。虽说古代的白酒度数低,但总不会比啤酒更低。   她头晕晕的靠在几案上,过了一会儿,觉得胸口也闷闷的。她觉得自己这是要吐的节奏。连忙站了起来,要知道这是宫宴啊,如果她当众喝醉了吐出来,那就真的死定了。   出了宴客厅之后,冷空气一激,倒是好过多了,只是头更疼了。初晞站了一会儿,正要回去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站了一个人。居然是自己想见的三皇子!   她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拉着三皇子躲进了一个角落里。等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了,初晞才反应过来,囧了一下。这身体比脑子快的动作,到底是怎么干脆利落的做出来的?   “把我拉到这里来做什么?”三皇子看着初晞。她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又有了一些变化。但是不像自己,变得恐怕熟悉的人都认不出来了。那么长时间的圈禁生活,磨去了他身上的锐气,也磨去了他的生气。   “我……有点事情要问你。”初晞忽然局促起来。长时间想知道的问题,就要等到答案,但是她忽然不敢去问。   “你要问初这个姓有关的事情,是不是?”三皇子忽然笑起来,越笑越畅快。他以为九弟既然将她留在身边做嫔妃,就是已经收服了对方。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看着初晞,“你不知道吗?我当初见你用郑容这个假名,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原来……九弟也不过如此,哈哈!”   “到底是怎么回事?”初晞连忙问道。总觉得三皇子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三皇子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朝是怎么开国的吗?”   初晞当然摇头。就是她那个时空里,历史上的国家,她也没有每个都知道开国的原因,更不要说根本没听过的这个架空历史了。   三皇子一点都不意外的道,“你果然不知道。不过民间传闻和史书记载都有缺漏,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开国的时候,据说身边有个能人异士辅佐他。这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但□□登基之后,他就不知所踪了。只给□□留下了一卷卷宗。”   “初这个姓,就是出现在那个卷宗上的。”三皇子的神色肃穆起来,视线落在初晞身上,“我朝没有初这个姓,但卷宗上说,‘初者始也。传闻姓初的女子身怀凤凰命格,娶了她,便是得了天命。’所以这个姓,十分特殊。这是皇室秘闻,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意外得知,本来以为只是一句空话,却没想到,世上真的有人姓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本名叫什么?”   “我叫初晞。”初晞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对贺承谦来说,他是一个类似吉祥物的东西。不管他信不信,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他当上皇帝之后,都绝无可能允许自己离开他。所以他将自己圈在宫里,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自己走。他甚至能够容许自己提出哪些无礼的要求……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知道的东西足够重要,而是因为自己特殊的姓氏。   初晞不知道什么凤凰命格,听到了也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古代人是会相信的吧?而且,想想看,贺承谦的确是在自己说出现代的东西之后,开始做了一些秘密的研究。一旦他成功,将来的成就肯定很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说是得了天命,似乎也没错。   也难怪他会相信了。别的人,像三皇子,只知道自己姓初,所以将信将疑。但贺承谦不止知道自己姓初,还知道自己来自现代。所以他有双重的理由留下自己。   初晞深吸了一口气。得知了真相,她忽然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得知过。三皇子还在说什么,她听不见,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往来的路上走。远远的看到宴会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眼睛里忽然花了一下。   初晞站住脚步,等那种朦胧的泪意消退之后,才缓缓走向那个宴会厅。也是走向禁锢着自己一生的那个人。她现在的心情,复杂得难以描述清楚。   进了屋,一眼就能看到贺承谦站在那里。面前站着一个红着脸的嫔妃,在向他敬酒。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锐,初晞一出现,他的视线就扫了过来。被他这么一看,初晞才发现自己脑子里突突的疼,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 眼看着故事也快结束了。大家希望结局是什么呢?   是初晞回到现代,和皇上的转世在一起,还是留在这里和皇上相爱相杀?   ☆、你知道了      贺承谦推开那个敬酒的嫔妃,朝这边走过来。这会儿初晞已经被人胡乱的扶了起来。他连忙命人将她送回毓秀宫,请太医来诊治。回过头,正要宣布宫宴就到这里,忽然听到一阵喧哗之声。   贺承谦朝着那里看去,就见皇后倒在地上,抱着肚子一脸惨白。   皇后到底是怎么倒在地上的,事后包括她自己在内,谁也说不出来。反正当时本来就乱的很,初晞才刚刚被送走,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有分神去注意这些。   好在太医检查之后,皇后只是动了胎气,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甚至也没说要卧床休息,只让她平时不要太过劳累,也不能再摔倒或者撞到就行了。   总算有惊无险。不过出了这两件事,贺承谦立刻宣布宫宴结束。然后亲自将皇后送回未央宫,然后才去了初晞那里。   初晞已经醒过来了。靠在床上对着灯火发呆。听到贺承谦来了,眼皮都没抬。最近她一直这个样子,贺承谦也没在意。在旁边坐下,问道,“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太医说主子身子底子本来薄,今儿喝了一点酒,又出去吹了风,因此才头疼难忍。睡一觉就好了。奴婢们已经给主子喝了解酒汤,只是主子说睡不着。”小德连忙回禀道。至于小雅,贺承谦一出现她就躲起来了,好像十分害怕。   贺承谦摆手让人出去,握住初晞的手,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么凉?”   “皇上,我想出宫。”初晞转过头来看着他,眼底甚至带着一抹哀求,“我保证,不会乱跑,就在你安排的地方,或是开个小店,或是自己种一块菜地,过普通人的生活。我的要求只有这么高,也不行吗?”   “你知道了。”贺承谦看着她的眼睛,手下渐渐用力,“你知道了,是不是?”   “是。”初晞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我都知道了。我的姓的秘密,你留下我的原因。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待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不乱跑也不会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我只是不想留在宫里,好吗?”   “初晞,”贺承谦抿着唇,紧握着她胳膊的手逐渐放松开来,“朕不允许。”   停了停,他又继续道,“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惟独这个不行。你必须留在宫里。”   “我也说过了,我要后位,你也肯给?”初晞嘲讽的抬起脸来,眼神逐渐平静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对这个人还抱有这种可笑的期待呢?他将自己留下,何曾是因为他心中有过一丝的联系,不过是因为自己对他,还算是有用罢了。   后位——他当然是不肯给的,离开也不允许。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被囚禁在后宫的傀儡,根本没有提条件的资格。如此,方才那些话,倒像是笑话了。   贺承谦的眼神一沉,这是初晞第二次提起后位,她就这么想要?倘若她真的想要,其实,也并非不能给。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后之位代表着什么,初晞根本不懂。连皇后那样的世家嫡女,坐上那个位置尚且战战兢兢,一不小心就会着了别人的道。她凭什么以为自己会比别人稳妥?贸然将她推上那个位置,不过是害了她,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手压在她的肩上,微微用力,似乎是希望用这种方式使她平静下来。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初晞,你别任性。”   初晞猛然咬了一下嘴唇,因为太过用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咬破了。腥咸的带着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初晞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再不复方才和贺承谦对峙时的紧绷。只是眼神之中,也失去了那种乍然绽放的光彩。   “臣妾知错了。”她说。   贺承谦不知为什么,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就是一慌,他勉强的解释了几句,“初晞,妃位已经是极限了。你的出身有限,如果登上更高的位置,定会引来别人的攻讦,到时候或许连朕都护不住你。”   这解释情真意切,但初晞着实没有往心里去,她收敛起所有的心绪,微微笑了,“臣妾知道了,日后不会再提起让皇上为难的事。”   顿了顿,她又问道,“皇后娘娘现在如何了?”   “太医说只是受了惊吓,已经睡下了。”贺承谦看着她,想问问今日之事,她是不是早就看出端倪,但最后还是没问。   他退缩了。总觉得如果自己要是问出那样的问题,初晞恐怕会被推得更远。虽然他有把握等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将她重新拉回来,但还是不忍心。   他是相信她的,她可能会在后面做些小动作,但不会出手害人性命,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但如果问了出来,就等于是自己在疑心她,她这个性子,怕是忍不下。   他在沉默,然而初晞误解了这沉默,她看着贺承谦,“皇后娘娘的事,我不知道。但我能够猜到是谁做的。”   这些天她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在后宫这些女人身上,别说还真的让她找到了一些东西。这后宫里,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女人。   “表面上看,这件事是钱妃出手。她位分高,出身也好,在宫里的地位只在皇后之下,动了皇后,最有好处的人就是她。不过,在后面伸手帮忙的人其实也不少。”初晞说着点出几个名字,然后看向贺承谦。   这故作坦荡的样子几乎没将贺承谦逗笑,但他终究忍住了,没在初晞面前表现出来,将她说的几个人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为皇帝,不仅要操心外头的国事,还要来管后宫里女人之间的争斗,实在是让人心烦。这也是他进来不大爱进后宫的原因。偶尔看到几个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是情趣,次数多了,未免显得那些人不识趣。   表面上亲亲热热,姐姐妹妹,背地里捅刀子一个比一个狠,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是自己的枕边人,贺承谦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也看的很开,这些人也未必是因为自己,多半还是为了名利地位,如果能够做到皇后,母仪天下,连青史之上都要留名的。怎不让人动心?   却是只将他这个皇帝当做了一个工具,未免太过大不敬了。   只是现在,前朝还是百废待兴,自己实在是没精力来管后宫的事情了。贺承谦想到这里,对初晞道,“你只管护好自己便是,其他人之间的争斗,不必去管。”   说这话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本想让初晞注意一下皇后那边的动静,万一有人下手,可以提醒自己。但想想,最终还是没说。初晞对皇后的敌意,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而皇后的确是害得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强求她去保住皇后的孩子,只怕初晞会更恨自己。   好在未央宫里自己也安排了几个人,想必护住皇后是足够的。别的,一时也顾不上了。   而且贺承谦对皇后的确是有些不满意。之前本来以为她是个大度贤良的,手段也实在不错,因此愿意抬举,给她脸面。但既然她自己都不要这份脸面,自己也实在是不必为她费心。   初晞没去追究他话中的意思,随口应了,也没放在心上。要怎么做,她自己会去想,不必他来交代。   皇后静养,正是宫里众人各显神通的时候,初晞冷眼在一旁看着,先是嫔妃们争先恐后的去长乐宫给皇帝送吃的送汤水,后来贺承谦生气了,命令后宫嫔妃不得靠近长乐宫,这才消停下来。   初晞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钱妃身上,皇后静养,而且自己答应了贺承谦不对孩子动手——其实答应这话的时候,初晞在心里冷笑,他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就罢了,居然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来要求自己。皇后的孩子是孩子,自己的孩子就不是了吗?   不过他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初晞也懒得分辨。反正现在皇后还在静养,不大出来,初晞也不会去找她的麻烦,不过这个钱妃,她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   自己在冷宫之时,就是她第一个过来冷嘲热讽,还让人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初晞向来不是什么大肚量的人,她也不会过分,只让钱妃也去冷宫享受一下,顺便把两个耳光还回来就足够了。   不过她懒得去用什么计策,只紧盯着钱妃的行事,这么一来,果然给她发现了一些端倪。原来钱妃笼络了之前对皇后下手的那些嫔妃,似乎还在酝酿什么阴谋。初晞估计,他们还是想弄掉皇后的那个孩子。   没有孩子,这后位就不会稳当,她们才会有机会。不然的话,折腾半天,还让皇后将孩子生下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初晞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捅给了贺承谦。不过她留了个心眼,特意在她们快要动手的时候才将消息送过去,也算是给了钱妃等人动手的时间。如果成功了,跟自己也没关系,但皇后倒霉,她还是很高兴的。但如果不成功,也只能说皇后的运气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书正在存稿,已经开放文案了,大家可以去看看,喜欢的话就收藏一个吧~   皇后十诫   外表阴柔病弱内里腹黑狠毒冷血帝王X外表天然蠢萌内里没心没肺吃货皇后   大概是这样?   ☆、有山有水有点田      正月十五,照例也还是要有宫宴的,皇后静养了这半个月,也差不多到该出来亮相的时候了。不然时间长了,宫里的人怕是就要忘记她这个皇后了。   初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的猜想,钱妃她们这一次会怎么做,又什么时候开始呢?要知道,这次宫宴是皇后花费了不少心思打点的,这半个月窝在未央宫,大概都是准备这件事去了,想必对她们的防范也很严,要动手估计更难。   可惜让初晞失望的是,直到宫宴结束,都一点事情都没有。对上贺承谦投过来的眼神,初晞也是一头雾水。明明看着是要动手的样子啊,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没动静,很显然贺承谦更满意一点,宫宴是大事,如果老是出事,岂不是会让人觉得他这个皇帝是个没能耐的,或是不受上天祝福?   君权神授,如果连老天都对皇帝不满了,那这个皇位,估计也坐不稳当了。   柳妃和初晞一起出来,见初晞频频回头,便开口打趣道,“初妃是在看皇上?今儿是十五,皇上估计是要去未央宫的。纵使皇后这会儿不能承宠,但这是脸面,她怀着孩子,皇上不会不给的。”   ……初晞发觉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因为她的确是在看贺承谦,但原因和柳妃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想了想,她才说,“我是在看皇后。”   “初妃在疑惑,怎么今天风平浪静?”柳妃笑了起来,在初晞惊讶的视线里,解释道,“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上次她们在宫宴动手,不过是占了个皇后没注意的便宜罢了。有了这个教训,皇后娘娘当然会小心防范,再要用同样的招数,就不成了。”   初晞瞪大了眼睛看着柳妃,她还以为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却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就等着看好戏?她想了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紧张了一晚上,恐怕皇后娘娘这会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柳妃笑道。   初晞跟着点头,点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劲,“你是说现在……?”   因为惊讶,她的声音有些高,引得周围的人转头来看,初晞连忙补救道,“这会儿太晚了,去你那里不合适,我明日再过去吧。”   “也好。”柳妃不甚在意的点头,算是将这件事混过去来了。不过到底有没有人在意,就不知道了。   初晞才回到宫里,换了衣裳卸了钗环,就听到有人来报讯,说是皇后娘娘从步辇上摔下来了。这一回可不是在地上摔倒,从那么高的步辇上栽下来,估计肚子里的孩子够呛能够保住。   初晞听完呆了呆,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那么大胆,在皇后的步辇上做手脚。但……仔细想想的话,又会觉得理所当然。宫宴上是不成的,皇后一定早有安排,所以她们特意选了宫宴结束,皇上跟着皇后去未央宫的时候。   这时候一来皇后见宫宴结束,难免会放松些。二来有皇上在身边,她也不会想到她们敢动手,当然也没什么防范,于是就那么着了道。   这个钱妃……手段还真是越来越高了。初晞呼出一口气,心中后悔不已。   皇后受了伤,她身为嫔妃,理所应当的要过去看看。早知道就先不忙着换衣裳了。不过既然换了,初晞也不打算穿那个,正好太艳了,也不适合现在。她忙让小雅去拿一套颜色素净,但要有花的衣裳过来。   颜色素净,才会不惹眼,但如果上面不绣花,太素了难免就会让人觉得晦气,万一皇后看了心烦意乱,恨上她了怎么办?   重新梳了头发,赶到未央宫的时候,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初晞见众人都屏气凝神的等着里头太医诊治的结果,也悄悄地摸进队伍里,站在了柳妃的身边。柳妃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初晞才站稳,太医并医女就都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臣等无能,皇后娘娘怀中的皇子怕是保不住了。皇后娘娘也受了惊吓,这会儿情绪不稳。恐怕要多养一段时日。”   贺承谦的脸色有些难看,不仅是因为这个孩子没了,还因为这孩子几乎可以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的。这对贺承谦来说,是十分打脸的事情。他倒不知,原来宫妃们的胆子,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   就在贺承谦沉默着,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太后匆匆赶到。“皇帝,哀家的金孙如何了?”   第一句问的就是孩子,想必皇后还真没有被太后放在眼里。初晞心中忽然就平衡了,自己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妃子,太后当初不在意,为怕自己引诱皇帝,就将自己打入冷宫。她也不是不忿恨。但是现在看看连太后之前挺喜欢,特地为她制造机会去西山行宫的皇后也是一样待遇,她心里就好过多了。   “母后怎么过来了?太医说,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皇后还要静养,母后别着急,孙子总会有的。儿子先送母后回宫歇着吧。”贺承谦说。   这会儿他已经收敛了方才的那种气势,倒是不显得吓人了。   太后虽然才来,但贺承谦既然要送她回去,她也没拒绝。贺承谦就扫了这边一眼,淡淡道,“都散了吧,皇后没什么事,你们平日里没事也别来打扰她静养。”   说到这个,太后停下脚步,“皇帝,皇后现在这样子,怕是顾不上后宫事务了,皇上还是要及早安排人才是。”   “母后说得是。”贺承谦的视线落在她们这边,从钱妃,初晞和柳妃身上一一扫过,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意味不明的道,“那就让钱妃代理宫务吧。”   不管是出身还是位分,钱妃都是最好的人选,因此太后也没有异议。   钱妃乍闻此言,不由惊喜万分,急忙按捺住向贺承谦谢恩。初晞和柳妃对视了一眼,两人分明都看到了贺承谦眼中的那一抹冷意。他应该是知道钱妃的作为了,还让她去掌管宫务,其中的深意……反正初晞体会不过来,也就不去管了。   只要知道,钱妃已经落在了贺承谦眼中,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她就放心了。   论阴谋,自己和这些人比只有玩完的份儿,还是不要瞎掺和了。   第二天钱妃就将宫里的嫔妃都召集到了她的宫里,先是训斥了一番话,然后才踌躇满志的明示暗示自己的宏图大志,暗示大家赶紧投向她,皇后是没有前途的。俨然一副自己已经要将皇后拉下马,就等着封后的圣旨的模样。   初晞冷笑了一下,只当做没听到她的话。钱妃估计也没指望两个妃位上的人,毕竟她们的身份摆在那里,到时候肯定会影响到自己的权威。所以也不去管他们。   从钱妃那里出来,柳妃叹道,“钱妃太急躁了,却看不清,皇上真正的用意。”   “皇后已经这样了,宫里她的出身最高,有钱家的支持,自然有恃无恐。”初晞冷笑。   天要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就是钱妃现在最好的写照。她觉得前面没有敌人,已经是一片坦途,却不知道,这条路本来就满是泥泞,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初晞虽然几次对贺承谦开口说自己要后位,但她根本没想过真的要,只不过是试探贺承谦的态度,顺便讽刺一下他那句“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而已。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她的愿望也很现实。最多有山有水有点田而已,这在古代并不难实现。可惜……贺承谦不许。   不过他不许难道自己就没法子了嘛,初晞踌躇满志,回到毓秀宫,便让小德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让他们将宫里的花草都铲掉,翻了土来种菜。   这么做虽然有牛嚼牡丹之嫌,不过只要她高兴就好了。这种小事,想必贺承谦不会在意的吧?   贺承谦在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哭笑不得,当天晚上就去了初晞那里,先是参观了一下已经铲了一半的院子,然后才对着初晞问,“就那么像种田?”   当然不是。种田有什么好想的?别看她的理想是“有山有水有点田”,但实际上也不是就要自己去种田的,到时候田地租给佃户种,自己就当个悠闲的地主婆,不知道多好。   她现在这样,也不过是瞎折腾了。敌人二号钱妃炮轰敌人一号皇后,敌人一号重伤,而敌人二号已经落在了大BOSS贺承谦的眼中,眼看着蹦跶不了多久了,她要开发新的兴趣。   “皇上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行?”初晞看着他反问。   贺承谦失笑,“这是朕答应的,朕也没说不许,只是你这样做,未免有伤风雅。”   初晞撇嘴,“风雅是什么可以吃吗?”   话出口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好久没有说这种俏皮话了。实际上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初晞一直陷在一种悲伤绝望的气氛之中,当然提不起精神来想这些了。   但是现在去回想,居然觉得那些日子,都是十分模糊的,好像根本想不起什么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生来折磨朕的      果然伤春悲秋不适合自己,而且自己之前一直找错了路啊。想什么皇后钱妃呢?真正让自己陷入现在这种局面的人,不就是眼前的人吗?所以说,早该想到来折腾贺承谦的,之前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想到这里,初晞豁然开朗,决定以后再再接再厉,务必要让贺承谦头痛不已。对了,小燕子当初都做过些什么事情来着?不知道自己比照着来做,现不现实。   因为贺承谦的默许,初晞大手一挥,将宫造司的人叫来,两天时间就把毓秀宫前前后后的地都翻完了。正好过完了年,许多粮食陆陆续续都可以种植了,初晞便将有限的热情投入到这无限的工作之中去了。   可惜她的热情实在是太有限,这种植工作还没结束呢,她就失去兴趣了。将事情丢给别人,自己抱着一把古琴,跑到距离长乐宫最近的小花园里去坐着弹奏了一曲。   自然初晞弹琴的水平,比弹棉花还要令人难过。当时贺承谦正在殿里跟重臣议事,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个激灵,连忙让叶怀南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贺承谦心里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总觉得这件事,跟初晞脱不了关系。   果然叶怀南回来,支支吾吾的说是初妃娘娘正在弹琴,而且,看起来兴致很好。据她身边的丫鬟说,她特地焚香沐浴,又占卜过后,发现这个地方最适合弹奏,这才特意赶过来的。等弹完了她就走了。   那天贺承谦到底没能议成事,在那种声音里,他觉得自己的思路根本连不上。索性就让大臣们散了,看到他们逃命一般的奔出去,他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连耳朵里的噪音都不那么可怕了。   走到小花园,正看到初晞一脸凶狠的在弹琴,贺承谦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看人弹琴的时候,是这种表情。连忙上前几步。   发现他来了,初晞连忙停下来,过来请安,贺承谦笑着问道,“怎么忽然想来弹琴了?”   “当然是想皇上了。”初晞毫不犹豫张口就来。   明知道她只是随口的话,但贺承谦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悸,几乎信以为真。   “那你继续弹,朕在这里听?”他笑着问。   初晞撇嘴,将一双纤纤细手伸到他面前,“皇上,你看我的手指都受伤了。”   她的这架琴是从库房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赏赐的,是一把古琴,用上好的桐木和牛筋制成,她手上的肌肤那么细嫩,又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弹了这一会儿,当然会受伤。   贺承谦趁机道,“既然手受伤了,今日就到这里吧。等手好了再继续不迟。”   心里决定了,回去就立刻加班加点的商议政事,最好是赶在她下次来弹琴之前将眼前的事情定下来。想必有这个声音的教训,自己暗示一番,那些朝臣也不会推卸了。   “不想回去,皇上弹一曲给我听吧。”初晞说。   贺承谦自然不会拒绝,当然不让的走过去坐下,手指轻拂,一阵优美的乐声就从他的指尖流泻出来。   人比人气死人,初晞对比自己弹的棉花曲,再看人家弹的,顿时深深的自卑了。   第二天她没来弹琴,贺承谦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的,后来让人打探了,说是她在御花园,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落地,就听到人说初妃爬到树上下不来了。吓得他连忙往御花园赶。   其实初晞不是下不来了,而是……咳咳,她现在穿的是裙子啊,一不小心就要走光的,下面围着一圈的人,虽然不是宫女就是太监,但她还是做不了这个心理建设,索性赖在树上不下来了。   贺承谦过来之后,她先是让他将那些人都驱散了,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当然她不会自己往下爬,没见皇上都过来了嘛,有人来救当然不用自己爬了。   “朕让人将梯子架起来,你慢慢爬下来?”贺承谦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宫里估计没那么高的梯子,还要现做。   初晞不干,“不行,皇上,臣妾害怕。”   明知道她是骗人,贺承谦还是有些担心,便决定自己爬上去。但文武双全的皇帝,果然也不是万能的,贺承谦显然从来没点过爬树的技能,所以在初晞面前,难免十分狼狈。   这棵树尤其不好爬,真不知道初晞是怎么爬上去的。   好容易把人弄下来,贺承谦苦笑着抹了一把脸,对着初晞感叹,“你是生来折磨朕的吧?”   初晞立刻心虚起来。谁叫她就是故意要折腾贺承谦的呢?而贺承谦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心中若有所悟,初晞最近做的这些事,好像还真是折腾人……莫非这就是她的目的?   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居然会用这样的方法。贺承谦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又觉得有些怜惜。说到底,初晞在宫里,也没什么人可以做伴,做这些事,也不过是为了得到自己的关注罢了。【大雾   这么想着,心中对初晞的纵容就更多了。也不责备她,看看没受什么伤,才打发她回宫。   初晞猜不到贺承谦在想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变化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知道他不会责备自己,心里偷笑。   之后她又闹出了不少事情,渐渐的,不管是贺承谦还是宫里的其他人,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初晞每天这么折腾。   这天贺承谦批完折子,到储秀宫来。两个月过去,初晞的“菜园”已经初有成效,看去一片碧绿碧绿的,十分喜人。初晞笑盈盈的领着贺承谦参观,一个一个的介绍种的是什么。贺承谦看她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心软了!初晞收到这个信号,就故意慢慢将脸上的高兴转换成失落。贺承谦问道,“怎么了?”   “皇上,我们出宫吧!”初晞说。见贺承谦皱眉,忙解释,“我不是说我要出宫,是我们,我们一起,出去玩一天,好不好?”   已经从要搬出宫,变成只想出去玩一天了吗?贺承谦心头一动。将初晞一直关在宫里,其实他也觉得于心不忍,尤其是初晞渐渐表现出好动的样子,虽然后宫足够大,但是还是觉得不够她折腾的。这么一想,自然更加心软,最后就答应下来了。   目的达到,初晞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这一晚甚至不再拒绝贺承谦的亲近,反而极尽温存。   虽然说答应了要出宫,但也不是说走就走的。贺承谦还要先做好安排和准备,所以一直等到五天之后,贺承谦才让人来请她去长乐宫。   虽然说自己折腾的目的并不真的只是为了出宫,但想到能够出宫,初晞还是十分高兴的。到了长乐宫,贺承谦已经换了衣裳,是书生打扮,看起来风流倜谠,想必能吸引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初晞也连忙去换衣服,却是书童打扮,只算得上机灵讨喜。   不过也没什么可计较的,立刻跟着贺承谦,走了一条十分隐蔽的路出宫。沿路初晞一直暗中留心,希望能将这条路记下来。贺承谦察觉了她的小动作,也不阻止,只是在一旁悠哉的笑。这条路要是那么容易记住的话,他也不敢那么放心的走了。   出了宫,初晞觉得外面的空气好像都要自由一点似的。虽然没撒欢,但是东瞄西瞄的眼神,已经透露了她的不安分。贺承谦不得不叮嘱道,“跟着我,不然出了事,日后就不要再想出来了。”   听到“日后再出来”几个字,初晞立刻就老实了。皇帝陛下很自觉嘛,自己都没提,他就主动将以后出来的事情都打算好了。   不过这也正是初晞的目的,所以她自然乐得轻松。   不过虽然说是出来玩,但其实贺承谦身份特殊,许多地方都不能去,也只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就去了酒楼吃饭,最后又去戏园子听了一出戏,这就结束了。   要回去的时候,初晞虽然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但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再怎么不好玩,这外头都是自由的啊,而且也没人和自己勾心斗角,不管自己做什么也不会有人来阴阳怪气的说一通。   她忽然问道,“皇上,您什么时候处置钱妃啊。”   “快了。”贺承谦先是一愣,但是反应过来之后,想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初晞不是嘴碎的人,这件事虽然关系重大,但倒也不是不能说,“光是处置她是没用的,钱家……”   他说的含糊,但初晞已经明白了。这是要连钱家一起除掉啊。难怪要等那么久了。贺承谦之前好像就打算将世家的权利都收回来?这么说来,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这钱家倒是个送上门的把柄。   她胡乱想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对着贺承谦认真的道,“皇上,你把钱妃打入冷宫吧。”   “为什么?”贺承谦视线一闪,问道。   初晞叹气,“当初我被太后娘娘打入冷宫,她来嘲笑过我。还让她的嬷嬷打过我两个耳光,我一直惦记着还回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神奇的卷宗   贺承谦失笑,“好,朕将她打入冷宫。让你报仇。”   见贺承谦十分纵容,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初晞便问道,“那皇后呢?”   贺承谦抿着唇,脸色不怎么好,“皇后暂时还不能废。就算将来剪除了程氏,估计也还是要留着她。”   初晞“哦”了一声,低着头不说话。贺承谦忍不住问,“失望了?”   初晞摇头,“算不上吧。她没害我的命,只弄掉了我的孩子,现在她的孩子也没了,已经是报应了。不过她给我下过药,这个还没还回去。但我手里没什么能用的药,估计也没办法了。”   “真是记仇。”贺承谦斜睨了她一眼,忽发奇想“朕替你报仇好不好?”给皇后下一种让她身体虚弱的药,这个想法真不错。这样就算皇后想揽权也不行了。她就只能做个傀儡皇后。自己留着她,也没什么影响。   初晞猛然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贺承谦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声音抖了一下,“皇上……皇上自己做主就好。”   “是替你报仇,你应下了。朕做了之后,你心里也记得感谢朕。不然朕何必去做这无用功?”贺承谦逗她。   初晞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贺承谦是自己打算这么做的。方才的感动瞬间消失无踪,她巧笑嫣然,“那臣妾就多谢皇上了。”   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他是皇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由有目的的,怎么还是会被他表面的说辞所打动?真是天真!   初晞没有等太久,钱妃的事情就被揭发出来了,而与此同时,宫外也有人状告钱家种种罪名,两相叠加,自然不乏落井下石之人,处置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钱妃打入冷宫,钱家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钱妃进冷宫那一日,初晞特意早起去送她。“钱妃妹妹,到了冷宫千万记得好生修身养性,祈祷着皇上再想起你来。”   钱妃恶狠狠的瞪着初晞,但见初晞身后跟着的四个嬷嬷,知趣的不说话。初晞念念不忘的两个耳光,她也没有忘记。   这四个嬷嬷是初晞向贺承谦要来的。其实现在的身份,要用什么人没有,但初晞就是要用贺承谦的,让他放心。   到了冷宫,初晞看着钱妃进去了,才笑着说,“这里环境挺好的,钱妃妹妹多体会一下,想必就知道了。”说完扬了扬下巴,两个嬷嬷就上前去,一人给了钱妃一个耳光。   初晞等嬷嬷们回来了,对着钱妃仇恨的视线,淡笑着道,“你欠我的,都还回来了。好自为之吧。”然后亲眼看着冷宫的门在自己眼前合拢。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的时候,自己是在里面,当时的心情,初晞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以为会记一辈子的事情,居然想不起来了。有时候初晞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像是做梦一样。   如果是做梦就好了。   皇后的事情,初晞没问过,但想必贺承谦不会忘记。这样一来,自己的仇人就都得到报应了。初晞心里很满意。   有一次遇到柳妃,她看着初晞的眼神有些复杂,“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做到什么?”初晞问她。   柳妃苦笑,“你还跟我装傻。钱妃的事情,你没有插手吧,皇上就自己处置了她。你现在在皇上心里,怕是谁也及不上了。”   虽然当初那么说,但柳妃没报什么希望的,现在看着皇上将初妃宠上天,心里也难免偶尔饿觉得不忿,初妃哪里都比不上自己,为什么能够得到这些?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不是自己?   但这些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她也只能羡慕羡慕罢了。她是聪明人,当然不会出手去对付初妃。不然初妃还没什么,怕是皇上就要动手了。   初晞知道她误会皇上是为了自己才对付钱家了。她心里冷笑,贺承谦自诩不世之君,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做这种事?自己不过是附带的。好处其实都是他得了。   不过计较这些也没意思,何况也不能跟柳妃说,所以她只是道,“多谢你从前对我的照应。我都记在心里,但是估计没什么机会报答你了。”   “皇上让我打理宫务,难道不是你帮忙的?”柳妃笑道。   初晞摇摇头,这个真的不是她。估计皇上觉得她是扶不起的,所以索性让柳妃来做了。至于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初晞不知道。反正她一向看不清楚贺承谦的心思。   不过,也不必了。因为她都已经打算好了。   这天初晞和贺承谦呆在一起说话,初晞将话题引向自己的姓,“当初那位国师到底是什么人,真的那么神奇吗?”   贺承谦摇头,“朕也不知道,他的事情,典籍和史书之中都没能留下。朕猜想,应该是被人修改过了。”   “是太、祖吗?”初晞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从听这个故事,就觉得□□和那个国师简直是好基友。但是后来得知太、祖一生生了十七个儿子,这还是因为他早年没登基的时候征战四方,没怎么来的及生。   据初晞所知,有六七年,太、祖四处征战,一年才能回家一两次,每次回家都会播下一次种子,第二年回家的时候,上次那个已经生了,正好播下一次,六七年就生了六七个,效率简直惊人!   不过知道了这些之后,她就再也脑补不出什么好基友了。但是现在听到太、祖修改史书典籍,心里那点小火苗立刻“噌”的一下冒出来了。   贺承谦不知道她脑补的东西,只摇头道,“应该是吧,毕竟除了他,没人能这么做了。太宗皇帝性情柔和,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那么神秘,肯定是有什么秘密。”初晞咕哝了一句,状似不经意的道,“臣妾听说国师留下过一本卷宗,上面都写了什么啊?除了我的姓之外。”   “很多。不过都是语焉不详,还有些字符朕也不认识。”贺承谦倒是没有隐瞒。   “这卷宗在哪里,我能不能看看?”初晞立刻激动起来。穿越小说都这么写嘛,穿越前辈留下一个笔记本,是用拼音写的,古人都不认得,只有后来的穿越者才知道!   贺承谦见她这个态度,微微蹙眉,但想到她的姓,又释然了,只摇头道,“卷宗放在宗正寺里,你是不能进去的。”   “那皇上也不能取出来?”初晞立刻问。   自然是能的,就算是不能,他是皇帝,也有办法把不能变成能。但……“你想看?”   见他警惕起来,初晞连忙打哈哈,“当然啦,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国师留下的东西,如果能看一眼的话,简直死而无憾……”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承谦捂住嘴,“罢了,拿出来太过麻烦,朕设法带你进去吧。”   贺承谦的方法是让她扮作小太监。换装也不是第一次,初晞毫无压力,为了能够逼真,她还特地对着自己功力的小方子琢磨了好久,害得现在小方子一看到她就想躲。   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初晞微笑着想。   贺承谦先是向宗正寺卿说自己要去看卷宗,让他们做好准备,然后才带着初晞出发。到了地方,他很是随意的道,“你们还有事,就各自去忙,朕也不是头一次来了,你们不必跟着。”   因为宗正寺里的人都是宗室,对皇帝的敬畏没有那么重,所以听到皇上这么说,就都散开了。只剩下宗正寺卿一直跟着。到了典籍室,见初晞也要进去,连忙阻止,“皇室重地,这位公公可不能进去。”   “他不会乱动,让他跟着进来伺候朕吧。”贺承谦淡淡道。   宗正寺卿如果这样就答应,那也做不了宗正寺卿了。初晞在一边看着皇帝跟他磨,简直目瞪口呆。   在她的印象里,皇帝就是真正“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除了那些无道之君之外),结果现在她看到了什么,堂堂皇帝竟然对着自己的臣子耍无赖,简直刷新下限了好吗!   不过效果是很好的,宗正寺卿终于答应了。   踏进典籍室的瞬间,初晞的心跳忽然剧烈了起来。仿佛是受到指引,她的视线落在了典籍室中间的那个台子上。   贺承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道,“那就是国师留下的卷宗。”   初晞充耳不闻,直直的朝着那卷宗走去。   卷宗是合拢的。而且是从前往后翻,而不是从后往前。初晞的心跳更加剧烈。伸出手小心的翻开卷宗,第一页是空白,下面有一个落款:玄机。   那位国师的名字叫玄机?这不像是现代的名字,更像是江湖武侠小说里的人名啊。   接下来的内容让初晞有些失望,她本来以为,这典籍之中会记载多少让人惊叹的东西,所以被皇室奉为瑰宝。但是结果上面都是些语焉不详的话。比如“皇室秉承天命,泽被苍生”之类。   不过也有实用型的,比如其中介绍了如何利用水力和风力来为人服务,还有宇宙的起源,天上的星辰变化和季节的对应之类。但是因为用的是文言文,说得又十分含糊,初晞也只能勉强看出来说的是什么东西。   这些对古代人来说,好像没什么用处啊。初晞想着。   然后她翻到了讲述鬼神精怪的部分,这些反而写得更加简明一点,记录了各种已经发生的神奇事件,有时间地点,有名有姓,初晞看来简直像是小说一样。但是想到那个国师,她又觉得,搞不好这些事情,真的存在?   然后她翻到了和自己有关的那一页。先是介绍了初这个姓氏的由来,然后才说姓初的女子身怀凤凰命格。另外居然还有如何鉴别真伪。其中的种种特征,初晞觉得,分明说的就是自己!   她心中惊涛骇浪,难怪当初贺承谦听了自己的来历之后毫不奇怪,难怪他登基之后还是坚持将自己留在这里。那么神奇的卷宗,说不定写的就是真的!   初晞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准备翻开下一页,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那卷宗上忽然冒出一阵刺目的光芒,将初晞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贺承谦被那光芒刺到了眼睛,连忙抬手挡了挡,等光芒散去,他放下手的时候,原本初晞所在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没了人影。只剩下一本合拢了的卷宗安静放在那里,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异处。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正文就这样结束啦。   就当是初晞做了一个梦,番外就是初晞回到现代了。还有一个古代的皇帝的番外~   嘛,都完结了也说不上什么刷分不刷分的   ☆、番外·从此无心爱良夜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十五岁的少年跪在白玉铺就的地面上,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那个坐在上面的男人……手中握着的那个千里镜。那是他花了三百两银子才买回来的啊!   贺承谦很快发现了他的视线,将千里镜递给站在一边的叶怀南,冷冷道,“你知道错了?!你错在哪里?”   “儿臣……儿臣不该玩物丧志。”少年更加战战兢兢。虽然父皇平日里对他还算好,但是生起气来可就不一样了。如果不让父皇满意的话,他是真的会处罚自己的。   贺承谦冷笑,“你也知道这是玩物丧志?!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是太子,这天下将来都是你的,眼光要放长远,可你是怎么做的?不思进取,成日只知惦记这些玩乐的东西,你太让朕失望了!”   贺千越自然也是知道的。因为父皇只有自己一个儿子,也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江山将来是要交到自己手上的。但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心里反而没有了那种急迫感,而且反而生出了一种逆反的心理。尤其是他年纪不大,正是对世界充满兴趣又爱玩的时候,近来将作监的人研究出来的这些东西,格外合他的心意。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被父皇给发现了。贺千越有些垂头丧气的跪着,口中怏怏道,“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日后不会再犯。”   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根本没有多想,也并不觉得自己将来当真可以改正。只是目前急切的需要这个保证,让父皇放过自己。   贺承谦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跪在下面的少年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他才沉声开口,“越儿,你告诉朕,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胜过喜欢处理政事?”   贺千越一呆,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安,他有些惴惴的抬头去看贺承谦的脸色,却什么都没看出来。最后咬了咬牙,还是闭着眼睛道,“是,父皇。”他是父皇的儿子,就算父皇生气,也不能如何。何况,他本来就喜欢这些有趣的东西,胜过枯燥的政事。   “好!好好好!”贺承谦激愤的连说了几个好,才看向贺千越,“既然你一心如此,那朕就成全你!明日朕便从宗室之中挑选有能力的子弟过继过来,继承皇位,你就安心的去研究你那些有趣的东西吧!”   说着一拂袖,起身离开了。只剩下贺千越呆呆的跪在空空荡荡的大殿里,根本无法相信父皇方才说出来的话。   说真的,贺千越敢说那些话,说到底是因为有恃无恐。父皇只有他一个儿子,平日里教导十分尽心。他又不乏小聪明,平日里教课的太傅们都只捧着他,他便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因此不管是学习还是政事,都不用心,反而更加注重哪些奇技淫巧的东西。   可是父皇方才说什么?说要过继一个宗室子来继承皇位?!   那怎么可以!贺千越缓缓回神,脸上终于露出惶恐之色。他实在没想到,父皇居然会对自己失望到了这种地步。他现在来不及去多想,只知道自己决不能让父皇当真那样做!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估计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他是太子,是国储,是父皇一手教导起来的儿子,结果最后比不过一个宗室子?!   贺千越跌跌撞撞的起身,跑到长乐宫门口跪下。他要求父皇收回成命!   听说贺千越在长乐宫门口跪着,贺承谦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确是对贺千越失望了。近年来,他时常都会觉得很累,不管是朝事还是太子都让他觉得没有耐心。既然扶不起,那就索性换一个吧!反正他是皇帝,有这样任性的权利,不是吗?   这些年来,他贺承谦为这个国家做得已经够多了。他主持研究出来的一系列的东西,彻底的改变了国内的状况,大大提升了国力。而周围的异族,也已经全部臣服。一个皇帝能够做到的,他都做了。   那么多年来,他用理智束缚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但是偶尔,他也肆意妄为一次。   真是讽刺,从前他将这天下看得比什么都重,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淡,他才发现,自己从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夜已深,然而贺承谦全无睡意。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如此,除了必要的睡眠时间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处理政事了。一旦松懈下来,甚至是在梦中,曾经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就会出现在脑海了。   十五年了。贺承谦曾以为,总有一天自己会忘记这件事。但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非但没有褪色,反而变得越来越鲜明。   虽然说君权神授,但贺承谦其实并不相信鬼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贺承谦永远都不会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玄妙的事。但他就是亲眼看到了,初晞被裹在一片光芒之中,而后消失不见。   他猜想她应该是去了她来的地方。那时贺承谦只觉得心头怅然,但他还没意识到,初晞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响到底有多大。时间越久,他心中的疲惫就越重,好像对一切都是去了热情。   他常常觉得自己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被理智约束着,一切以国事为重。另一半却沉浸在那种孤独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他最终还是废了皇后,在世家都被自己打压得差不多,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语之后。他的后宫再也没有添过新人,只有和初晞关系要好的柳妃诞下了他唯一的皇子,贺千越。他随后就将这个孩子立为太子,尽心教导,准备等他长成,就将国之重担交付到他手上。   或许到了那一天,自己就可以解脱了。——贺承谦曾不止一次的这么想。   但他最后失望了。自己教出来的,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完全不知轻重的儿子。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贺承谦想。在这样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假如,加入当初初晞的那个孩子活下来,那一切,是否都会变得不同?   然而那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女人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他甚至根本不在宫中,从初晞怀孕到失去孩子,他都一无所知。她所有的苦难,他都一无所知。   所以他不配,所以她离开了。   但他仍然会奢想,倘若当初一切并不是那样,倘若自己一直留在她身边,倘若她生下了那个孩子……那么最后,当她被那光芒带走的时候,是不是会有一丝的犹豫,是不是会选择继续留在这世界上?   经过那么多年,贺承谦早已渐渐想通,在最后那段时间里,初晞那么折腾,那么活泼,所有的原因,不过是为了一再打破自己的底线,最后让自己答应带她进宗正寺。——他本来不是那么冲动,那么不守规矩的人。可当时,的确是被冲昏了头脑了。   原来那时候她对自己的影响力已经大到惊人,自己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发现。   “皇上,太后娘娘来了。”叶怀南躬身站在门外,低声禀报道。   贺承谦心中一阵不耐。他知道太后是为了什么来,贺千越在门口跪着,这么大的事情,很快就能传遍宫里了。自己只有他一个孩子,自然是所有人都极为看重的。太后知道了,肯定会过来。   但虽然不耐,他还是必须出门去迎接。“母后,你怎么来了?夜这么深,母后该好生歇着才是。”   “哀家哪里睡得着?”太后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跪在那里,见到她来了眼中迅速亮起光彩的太子,轻声一叹,“皇上,太子就算做错了什么,你做父皇的,教教他也就是了。这么跪在这里,他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受得了?”   “他已经不小了。”贺承谦的语气很是淡然,“这件事母后不必管。朕觉得,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太看重他了,反而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有多重要,越来越无法无天!”   贺千越闻言,身子一僵,重新低下头去。他知道,父皇的气还没消。   太后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劝。这些年,她和皇帝的关系,是越来越淡了。一开始她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就慢慢想通了,这一切,都和初妃脱不了关系。当初是因为自己的安排,才让初妃没了孩子,皇帝这是怨自己了吧?   她心中有些感叹,还真是没看出来,自己的儿子,居然是个长情的。那么多年,都还没忘。不过也难说得很,当初初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不知道。反正是突然消失,然后皇上宣布她暴毙,但尸身,葬礼,什么都没有,草草掩埋,让人不得不怀疑。   “皇帝,你只有这一个孩子,什么过继的话,日后就别再提了。免得让外人知道,反而起了心思。当初哀家劝你多生几个,你说有太子就够了。既然如此,如今就不能轻易放弃越儿。”太后又劝了好一会儿,在得到贺承谦的承诺之后,才带着贺千越离开。   长乐宫重新恢复宁静,贺承谦站在院子里,看斜月西沉,这一夜,又要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情似浮云处处生      初晞看到了自己。她站在二十二层的大厦顶楼,跟何川拉扯着。初晞看到自己在挣扎之中,一点一点的移到了边缘的位置。她心中焦急不已,想要大声的开口呼叫那个自己,让她躲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脚下一滑,往楼下栽去。   然后初晞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往下坠去,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在最后一刻,初晞急切的想要张开眼,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那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但她想不起来。而她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终于沉寂。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看到一片粉白的墙壁的瞬间,只觉恍若隔世。等她从朦胧中清醒,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不由得惊坐起来,仓皇的左右四顾。自己真的是在医院!   她回来了。   初晞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脑子一片木愣愣的。怎么就回来了呢?   她想起来了,自己跟着贺承谦去了宗正寺,也看到了那本神秘的卷宗,最后在看到关于自己的那一页之后,卷宗忽然冒出一团光。然后她就被一股吸力拉扯着,回到了自己和何川争执,最后从楼上跌落的那一瞬间。   从楼上跌落!初晞猛然惊醒,将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边,居然没有伤口!   这不科学!要知道那是二十二楼啊!自己怎么可能毫发无伤?还是说自己其实已经死了,所以在地狱里面,伤势都已经恢复了?那这个医院又是几个意思?难不成地狱里面也有医院?   别开玩笑了,说好的鬼火森森不见天日呢(╯‵□′)╯︵┻━┻   “你醒了?”正当初晞纠结不已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她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一身粉色护士装的女孩,将对方吓了一跳。直到看到对方胸口上别着的身份牌:第一人民医院,护士,董晓丽。   第一人民医院!那不是本市最大的医院吗!这么说她真的没死?   初晞难以置信的用手揉了揉脸,等自己冷静下来,才看向那个董晓丽,“你好,请问今天几号?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   她明明穿越了呀……而且是身穿过去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昏迷在床上成了植物人之类的可能。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记得了吗?”董晓丽惊讶,“你从二十二楼掉下来了,幸亏是你命大,正好被路人伸手接住了。你是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对方可就惨了。两个肩膀脱臼不说,两只胳膊也粉碎性骨折,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呢。”   初晞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又问了一次,“今天几号?是不是23号?”   “今天24号了,你昏迷了一段时间。”董晓丽说。“不过你醒来就好了。医生说你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刺激过渡才会晕过去的。”   初晞怔怔的看着她,后面的话根本没听进去。她明明穿越了,为什么这边的时间,还是和原来一样,根本没变。是因为时空隧道的缘故,还是自己其实只不过是做了一个荒诞离奇的梦?可是那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到初晞没办法相信,那只是一个梦……   她心中怅然若失。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根本未曾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离开而有任何变化。实际上在这些人眼中,自己根本没有离开过。   那记忆中那些活生生的人……只有自己知道,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她记得自己最后被吸走的时候,贺承谦猛然爆发的那一句大喊,“不要——”   但她还是走了,她不能抵挡那光芒的拉扯,也根本不想抵挡。自己处心积虑要看卷宗,为的不就是找到回家的办法吗?现在回来了,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见她精神恍惚,董晓丽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让她好好休息。   过了很久,初晞才逐渐回过神来。心底的惆怅被她压住,自己还活着,还是活在这个自己长大的世界,家人朋友一个都没有失去,才是最让人高兴的,不是吗?至于心底的那种异样失落,初晞选择了忽视。   第二天她才缓过来,记起董晓丽说,是有人救了自己,而且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她立刻让人带着自己过去看看。毕竟是救命恩人,人家跟自己毫无关系,却救了自己的命,不然真的摔到地上,恐怕就要变成肉泥了。   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初晞呆住了。她情不自禁的开口叫道,“贺承谦?!”   “你认识他?”董晓丽有些意外,“难怪他会救你。不过他还没醒,他的朋友之前去看过你,都说不认识。我们才以为你们是不认识的。”   初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摇头,“我不认识他。只不过……嗯,只不过是偶然看到过。”这个人也叫贺承谦?长得那么像,莫非……他是贺承谦的转世?   想到这里,初晞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激动什么。但是救了自己的这个人,居然是贺承谦的转世,让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命运的安排,你永远都想不到。   初晞主动揽下了照顾贺承谦的责任。护士毕竟都忙,也没法细致照顾,贺承谦的朋友倒是说过要请个高护,不过被初晞阻止了。她学的也是护理专业,又是打着报恩的牌子,他们也没法说什么。   不过,初晞从那些人的表现之中,就能看出来,这个贺承谦,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不过也是,人家上辈子可是皇帝呢,这辈子当然也不可能是普通人。这么一想,就释然了。   贺承谦在第四天醒来。看到初晞的时候,他瞳孔一缩,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做了个梦,在梦里,经历了另一个自己的一声,少年时的踌躇满志,青年时的俾睨天下,到中年的颓然低落……直到死。   在那个梦里,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举止行为都很怪异的女人,当然现在的贺承谦知道,这个人是个穿越女。但这个女人最后离开了。而那个自己,就此颓废了下去。   贺承谦嗤之以鼻,觉得那男人简直愚蠢之极,那样的女人,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然而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因为太过深刻,所以根本无法忘却。他的呼吸一滞,不知道是因为受到梦中的那个自己的影响还是怎么回事,总之因为这个女人,心中竟是一片悸动。   初晞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因为她正在低头削苹果,口里念念有词,“你怎么还不醒啊?等我削完了这个苹果,就榨苹果汁给你喝。告诉你,我榨苹果汁的手艺可是很好的。保证你喝了还想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来,最后几不可闻,“贺承谦,快醒来吧……”   那一句叹息里包涵了太多的东西,让贺承谦一怔。然后他陡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女人,也有上辈子的记忆!他激动的看着对方,却又在她抬起头来的瞬间,闭上眼,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只是在瞬间,他就决定了,自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虽然这个女孩对自己来说,感觉总是很特别,但贺承谦认定了是因为上辈子的影响,所以不想跟她再有什么牵扯。   等身体逐渐恢复过后,他才注意到自己两只惨绝人寰的胳膊。想到自己当时察觉到上面有东西落下来,居然没干脆利落的闪开,反而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他就想揍自己一顿。   叫你管闲事!如果不是多少还练过几分功夫,这会儿估计不止胳膊,整个人都要裹成木乃伊了!   因为他的手不能动,所以每天洗脸刷牙吃饭,全都是初晞伺候的。时间久了,贺承谦心里都会茫然起来,觉得这个初晞,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根本不同嘛。那么细心体贴,简直让人不习惯。   但是被人那么细致的照顾着,的确是一种十分不错的体验。贺承谦虽然出身极好,但是从小也被要求独立自主,从来没享受过这种体贴和照顾,因此颇为新奇。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态有问题的时候,已经是出院的那天了。虽然胳膊没有完全恢复,但也不用在医院里躺尸,他就要求出院了。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初晞报恩也报得差不多了,出院之后,就该彼此没有交集了。然而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贺承谦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的手还没好,雇佣你做特护要多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真的完结了。   另外新文正在存稿,也来一发~↓外表阴柔病弱内里腹黑狠毒冷血帝王X外表天然蠢萌内里没心没肺吃货皇后   皇后十诫   大家新文见么么哒~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熊猫熊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